魏哲目瞪口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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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哲是被唐宁宁举着扫帚从飞凰阁里轰出来的。</p>
当谢白翎的靴子出现在他视线内的时候，他还垂着头蹲在原地。</p>
“是不是不用问你结果如何了？”</p>
这小白脸的心果然是黑的。</p>
“有点尴尬，是我夸下海口自信满满说子夜前一定能找到她，否则她就可以直接离去。结果我给自己挖坑走错了……男人想在心仪的女人面前耍帅有什么错嘛！唉……”</p>
魏哲长叹了口气，忽然重重地拍了两下脸，站起身后，仿佛一切如常。</p>
但他眼里有些东西，骗不过同生共死的兄弟。</p>
“还有时间……”魏哲轻声和自己说道，其中藏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。</p>
“老谢啊，陪我好好逛逛。”魏哲自说自话地向前走去，谢白翎紧跟在他身后，一言不发。</p>
花灯漫天，人潮来去，魏哲越走越快，视线不断在不同的女子身上停留，移开，如此反复。一张张明媚的笑靥从他身边经过，都不是她。</p>
魏哲在人流中麻木前行。</p>
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淹没，渐渐窒息。</p>
掌心的金戒指越发冰凉。</p>
他找不到他的姚鹂姑娘了。</p>
“哎哟！”</p>
人群中，少女被撞倒，发出了不满的呼叫。唐宁宁捂着胳膊跌坐在地上，手里的糕点散了一地。人流稍稍滞缓，形成了一个小圈将他们包围起来。</p>
更加盛大的烟火在太安城上空点亮，那是今夜灯会来到高潮的象征，同时也在向魏哲宣告子夜已过。</p>
“魏哲你故意的！”勇敢少女不怕困难，瞪着一双大眼睛，正要露出小虎牙示威，却在与魏哲对上视线的时候，被他眼中孕育着的那个东西吓到了。</p>
那不是人，是一只处在暴怒边缘的野兽。</p>
“魏，魏哲……你想干嘛……”唐宁宁害怕地蜷起身子，看着这个变得十分陌生的男人。</p>
魏哲摊开手掌，因拳头攥得太紧，四指指甲深深刺入掌心，留下淋漓的血痕，染血的金戒指平静地躺在中央，光芒暗淡。</p>
围观的人群中，夹杂着各样视线，其中有属于他认识的，有他陌生的。魏哲像是刚回过神，茫然地环顾四周，他看到了被强行拉上街游玩的周梓韵，看到了那三个于她同行的姑娘，看到了偷偷跑出家门参加灯会的四妹……</p>
“呵呵呵……”魏哲发出了瘆人的笑声。</p>
他身后仅两步之遥的谢白翎眯起眼睛。</p>
“姚鹂！”魏哲对着戒指大声吼道，这一吼似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，夹杂着深深的不甘与希冀，把周围的人群都吓了一跳。</p>
戒指并无回应。</p>
魏哲像是断线的木偶，颓然跪在地上。</p>
“何事？”冷淡的回应从后方传来。</p>
魏哲猛然回首，望向了灯火阑珊之处。</p>
那里只有斑驳的阴影，没有他想看见的女子。</p>
原是幻梦而已。</p>
金戒指滚落到尘土里，有人牵起了他流血的手，在帮他细细包扎，近到可闻阵阵暗香。</p>
魏哲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，看着包住左手的白绢，上面还打了个可爱的结。</p>
周梓韵做完这些后，纤细的手指伸向金戒指，想替他拾起这个对他似乎非常重要的东西。但是魏哲动作更快，将戒指抓起后便轻轻推开了她，踉跄地站起身。周梓韵伸手去扶，魏哲的肩膀已被另一双更有力的手臂托住。</p>
谢白翎朝她微微点头：“我替三郎谢过姑娘了。”</p>
自始至终，这对下个月便要完婚的男女并未与对方有过一言。</p>
魏哲扯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，说道：“老谢……我好像，被甩了……”</p>
“……嗯。”</p>
“好想死。”</p>
“这恐怕不行。”</p>
“好难受。”</p>
“哭出来不丢人。”</p>
“……人多，换个地方。”</p>
“江南？”</p>
“……好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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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间内的蜡烛早已燃尽，薰儿用着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：“小姐……天亮了。”</p>
被离瑶当作珍宝的金戒指整夜没有过动静。</p>
枯坐了一夜的离瑶缓缓站起身，不经意望了眼窗外，看到了升起的曙光。</p>
格外刺眼，亦刺得她胸口痛，比得知父皇驾崩时和听见弟弟嚎哭时带来的那种痛，还要伤人至深。</p>
疼得钻心剜骨。</p>
离瑶的身体晃了晃，薰儿赶紧去扶，被她一手拍开。</p>
离瑶只是觉得自己这一夜坐的太久了，看不清东西，一会儿便好了。她想揉揉眼角让视野不那么模糊，却触及满脸湿润。</p>
离瑶低头看去，发现自己命尚衣局精心准备了一个月的衣裳，前襟浸湿了大半。</p>
后知后觉的离瑶恍然，原来这就是情殇。</p>
才子佳人小说里写的原来不是骗人的，真的会痛彻心扉。</p>
原来我也是会怕疼的啊，离瑶在心中轻轻说道。</p>
一枚金色的戒指掉到地面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，滚落到角落里。</p>
一个叫姚鹂的姑娘在上元夜走失了，她的郎君没能找到她。</p>
“小姐……”薰儿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。</p>
“你唤朕什么？”</p>
薰儿睁大眼睛，瞬间红了眼眶，垂下脑袋双膝触地跪拜：</p>
“奴婢拜见陛下！”</p>
“对了薰儿，”女帝眼中像是盛满了整个隆冬，声音威严而霸道，听得女官心头剧震。</p>
“朕还没问，昨夜买下的这座楼叫什么名字？”</p>
“回陛下，此楼归属陛下，奴婢不敢擅自取名。”</p>
“嗯……听龙池旁，”离瑶似乎是斟酌了一会儿，说道，“不如就叫飞凰阁。”</p>
薰儿浑身颤抖，想起陛下登基时改的年号，便为凰仪。</p>
凤凰脱枷，飞凌九天。</p>
年轻的女官泪流满面，她知道曾经那个会因花儿长势喜人而露出微笑的长乐公主，再也不会回来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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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，姑苏城。</p>
魏哲站在两座大石狮子中间，指着上方写着金漆灿灿的“谢府”两个大字的牌匾，冲身旁一脸无辜的谢白翎吼道：“你管你这叫家境平平？”</p>
声嘶力竭，其中饱含惨遭挚友背叛的痛心、气愤与凄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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