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千缘，能够使用『走灵』啊！」</p>
津泽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分析这句话的涵义，他的身体率先意识到了eddie警告的意味。</p>
虽然自己也可以使用走灵，这却是津泽第一次被他人的走灵操控。</p>
明明白白地拥有著自我的知觉，可他似乎能感到「自我」这个意识背后压迫而来的阴影。</p>
那阴影窥探著他的动向，偷窃他的视觉，逐渐盘踞他的脑海，占有他的动机。</p>
主宰——他的「灵」！</p>
一瞬间，津泽似乎从潜意识中反应到应当如何应对——他集中了咒力，以自己的走灵，与那在自己身体中冲撞的千缘的走灵抗衡！</p>
浅水细沙之上，千缘的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。</p>
——津泽挣开了他的走灵！</p>
再度直视向千缘的双瞳，他金色的双眸中满是凌然之色。</p>
望向津泽的eddie微微睁大了双眼，随即安心地轻轻微笑了一下，便回身继续专心应对因被走灵控制而持续攻击自身的三人。</p>
津泽则握紧了「濯衍」，以「风」迅速向千缘移动。</p>
若此时eddie有心留意，此刻的千缘动作与先前大不相同——显然，走灵不但使用了他大部分的咒力输出，同时也分散著他的注意力。</p>
应对津泽凌厉的攻击，他起先是左右退避——这对应对在咒力使用上有所保留的津泽，倒也还算从容；只是后者见自己的攻击并不奏效，很快便在双腕上加注了「风」，并以「无相」加持了刀刃。</p>
这样的攻击仅仅以短距离躲避便已很难应付；千缘于是凝成了一把咒刃握在右手，以格挡为主应对著津泽的攻击。他的脸上，神情逐渐变得严峻起来。</p>
「我在你身上，也看不到eulrice神格的迹象。你难道是把它丢了吗？」千缘挡下津泽直面一击，淡淡地问道。</p>
津泽自然无心回答这问话。收回了「濯衍」，他再度向千缘相对防备较弱的左侧击去——</p>
谁知千缘转瞬便在左手凝成了另一柄咒刃，自下而上将津泽砍下的刀抬了起来。</p>
后者对此始料未及，只得借了那推力，在半空以「风」加上「无相」在脚下的气爆弹跳向后空翻落地。</p>
两人间拉开距离的瞬间，vcent身上的走灵登时失效；他因之前的伤势加上长时间带伤武斗的疲劳，面朝下跌倒在水中。</p>
「？」eddie挡下ertes的攻击，不由得侧首向vcent看去。</p>
转念，他才注意到千缘手中的双刀。</p>
——看来，他的咒力极限也不过如此了。</p>
就算这么说，要用走灵控制两名高位神职者和一名蛮荒神，那「极限」</p>
eddie极力思索著如何才能打破眼前的僵局，可aksi和ertes的攻击却并不留给他空档。</p>
这一次，津泽握刀在身前站定；移动向前主动缩短著攻击距离的，则是千缘。</p>
几乎像是默契地，两人在同一时刻用了「风」瞬移向对方——一时间，短兵相接：「濯衍」硬碰硬地对上了千缘的双刀，三把武器在那片刻的静止中微微地颤鸣著！</p>
津泽紧咬著牙；而千缘，亦目光如电。</p>
两人分别向后跃去、拉开距离；接著是相似的冲撞——这样力量与速度的较量在越来越频繁的武器交接声中反覆。</p>
eddie一侧，接下来因走灵失效而倒下的是ertes；前者微微诧异了一瞬，不由得有些担忧地望向津泽的方向——千缘难道在打算用咒术对付他？</p>
来不及多想，aksi的下一击已向eddie袭来。他干脆收起了「断义」，以渗透著「无相」的右手顺著前者的攻击路线将他的手臂拉了过去——aksi趔趄了一番，向前冲出了几步。</p>
eddie回身向aksi的方向看去时，刚巧就倒在此时的他脚边的vcent忽然动了一下。</p>
他勉强地抬了抬头，转向了eddie的方向，有气无力地开了口，「eddie，拜讬了」</p>
eddie蹙眉斜睨向脚边，并不肯对aksi放松警惕。</p>
「快让津泽停下。」</p>
「他在用走灵反制千缘的走灵」</p>
「他的咒力」</p>
听著这话的eddie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。</p>
他这才注意到，津泽双眼疲惫的轮廓。</p>
「该死的已经警告了他如果滥用咒力是会消失的」他暗自喃喃著，再次抽出「断义」，接下aksi攻击的同时，空出的右手上凝聚了「无相」——他以虎口一把抓住了aksi的下颔。</p>
「抱歉了aksi，看来实在没有别的办法。」</p>
——就这样，他直将后者的脑袋按进了水下细沙的地面之中！</p>
aksi并没有再站起来。</p>
接著，eddie双手握紧「断义」在身侧，借「风」迅速移动向千缘。</p>
原本忙于应对津泽攻击的后者留意到他的动向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在落地处站定了脚步。</p>
「如果没了神格，那你的咒力也差不多——」</p>
——是走灵！</p>
又来了！</p>
津泽汲取了之前的教训——此次应对千缘的走灵，他已有所预备。</p>
以双手在身前握刀的姿势站稳脚跟，他凝聚了咒力——</p>
可是——！</p>
这一次，千缘的咒力却与前次天差地别！</p>
千缘一侧，依旧笑著，他抬手轻轻挡开了eddie的进攻——在应对巨浪和与三人长久缠斗之后，后者早已疲惫不堪，此时的攻击莫如说是仅凭著意志在硬扛而已。</p>
而这对于此刻仍毫发无伤的千缘来说，真是不痛不痒。</p>
津泽吃惊地大睁著双眼，千缘走灵的阴影逐渐湮没了自己的意志，他却束手无策！</p>
他握刀的手高抬了起来——</p>
刀，被反握了回来。</p>
正对著自己的身体！</p>
望著这一切发生，津泽的双瞳抖动著，可他说不出话，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动作。</p>
「喂。」千缘望著一次次攻向自己的eddie，忽然开了口，「这么想致我于死地，你是不是忘了那边那个小鬼了？」</p>
eddie双眼微微一颤，这才用余光瞥见了正反握著刀、以刀尖指向自己的津泽。</p>
他停下了手上的攻击，将「断义」握在身前，望了望津泽，转而怒视向千缘。</p>
后者谑笑著看向咬牙切齿的eddie，似乎兴味盎然。</p>
「做个交易吧。」他笑意不改。「那个第十六的小鬼也没了神格，对我，对xerces，都没什么用。」</p>
「你如果现在放下那刀，乖乖把xyst那部分神格交出来，我就不管他了。」</p>
有一会儿，距津泽有十步远的两人，似乎就冻结在了那个瞬间。</p>
望见eddie握著「断义」的手竟然开始有些松懈，津泽想要大叫阻止。</p>
可却发不出声。</p>
——『蠢货！无论如何，我都会消失啊！』</p>
「断义」垂了下来。</p>
——『你在做什么？！开什么玩笑！』</p>
巨刃落地时，浅滩上溅起了水花</p>
那些四散的水滴，如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。</p>
千缘嘴角浮上了狡猾而残忍的笑意——</p>
津泽双手高抬——</p>
他手上的「濯衍」，在他瞪大的双眼之间，刺穿了自己的身体</p>
——走灵离开津泽的瞬间，千缘的右手凝成一柄咒刃，向毫无防备的eddie横砍而去。</p>
「该死的混蛋」</p>
——你到底在想什么啊eddie</p>
大祭司千缘，在内廷的五千余年，都戴著「残虐无情」的标签。</p>
他会负责刑务，并不是因为xerces强迫，或是没有他人可以胜任。</p>
而是——他喜欢。</p>
喜欢看著他人饱受折磨惨死的模样。</p>
尽管深知这一点，只因仍有一线能让津泽活著离开的希望，eddie还是打算就此放弃一切。</p>
在千缘的咒刃斜砍向他身侧的瞬间，他还在思考，到底自己这么做，还能算是出于对津泽的「愧疚」吗？</p>
「愧疚」到，想要拿一个世界——十七个世界去偿还？</p>
还是——「偏爱」？</p>
津泽大睁著双眼，望向无法拿回武器、处于劣势，终于被千缘拧住咽喉稍稍提离地面的eddie。</p>
他的视线却因失血和疼痛逐渐模糊</p>
目光右移，他发现本该系在自己腰间的「扶灵」，不知何时就落在不远处前方的地面上。</p>
而又不知何故，他伸出了手，拼命想要触及「扶灵」的刀柄。</p>
似乎，只要能握住它，他就还能扳回一切；</p>
只要能握住它，他就还没有输</p>
可是，津泽却惊恐地发现，他的指尖，正在变得透明</p>
——『意识的消失，和咒力的衰减，似乎有必然的关连。』</p>
cas的话在他脑海中迴响著。</p>
——可恶我还不能只要再一次最后一次</p>
尽管他的手一次又一次只是凭空穿过了那刀柄，他仍拼命尝试著触碰著</p>
——为什么而战？</p>
不是第十六、第十七，不是为了十七个世界这种伟大的理由。</p>
以前，想要和那个人一起活下去</p>
现在</p>
就算要消失</p>
也一定要能够为他做些什么</p>
——难道不正是，</p>
所有在死亡之前</p>
能够做到的事情，</p>
才成就着过往的生命的价值吗？！</p>
——一次又一次，他尝试触碰，尝试紧握著「扶灵」的柄！</p>
「为了还活著的人而战吧。」</p>
「为了还能抓得住的东西而战吧。」</p>
「只要能够做到，即时是死」</p>
想要eddie活下去。</p>
自己想要活下去。</p>
和十七个世界。</p>
无关！</p>
而且那从来——</p>
就根本不是——</p>
「藉口」！</p>
微弱的金色光芒，从津泽透明的右手指尖渗了出来。</p>
深入他腹中的「濯衍」，就在一瞬间，宛如插在空气中一般，啷铛地掉落在了他身侧的细沙上。</p>
虽然听到那声音，虽然似乎不知为何已感受不到伤痛，津泽的注意力，完全集中在想要握上「扶灵」的柄的意念上！</p>
一次，</p>
两次，</p>
三次</p>
他继续拼了命地向那刀柄伸出失去了形体的右手。</p>
留意到津泽的方向有异样，以右手举起嘴角淌著鲜血的eddie，千缘微微地侧过了头。</p>
他的脸上，笑容渐渐消失。</p>
那个方向，金色的光在这深夜的黑暗中，愈加耀眼。</p>
津泽似乎从地上站了起来。</p>
——那包围著他的金色，让一切看起来虚幻飘渺。</p>
千缘眯起了双眼。</p>
ryan斩下最后一名敌手，陡然抬起了头向塔的方向看去。</p>
虽然什么也看不到，但那里似乎有什么触动了他的灵觉。</p>
他抬脚将敌人的尸体推开，目不转睛地继续盯著同一个方向。</p>
果然，片刻后，那里逐渐被一种温暖的金色点亮。</p>
「嗯？那是什么东西？」ryan身旁的cas也留意到了那光亮。</p>
「不知道」ryan低低地回道，「这里反正也已经结束了，我们过去看看吧。」</p>
在不知怎么真正握上了「扶灵」的柄的一瞬间，津泽似乎又看到了梦中那个有著酒红色长发的女人的容颜——</p>
eulrice。</p>
——『所谓「正义」，』</p>
『本来也可以是自私的。』</p>
『既然你心意已决，就放手去做吧。』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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