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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小别重逢(1 / 2)

还有三天就灵殷祭典了,神殿里已经挂满了白皑果串。一到晚上,装饰在果串上面的小彩石就透出幽幽的光,宛若一串串点缀着神庙的小彩灯。这时已经到了秋季,喜欢鸣唱的虫子早已经藏匿起来,使偏殿花园的晚上显得格外宁静。</p>

凌小曦和洛琳慢慢走在花园的小路上,洛琳一边走,一边细细地跟她说起灵殷祭典繁复的流程,凌小曦满怀心事,没听进多少,唯一记住的就是那天要在天亮之前去到神庙里最高的卡布神殿,然后听主持祭司的指挥。</p>

神庙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,月色清朗的天突然间便刮起了大风,低沉的密云随着狂风汹涌而来,本来明净的湖面顿时变得漆黑一片,很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。</p>

凌小曦和洛琳慌忙往回跑,但回到房间时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了。换过衣服,凌小曦疲倦地缩进被子里,听着外面“呼呼”的风声,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。</p>

突然,她发现自己站住一块巨大的石块上,身上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,脸深深地遮掩在斗篷宽大的帽子之下。脚下的巨石在岩壁上兀然突出,她屹立其上,被包围在空旷黑暗、怪石嶙峋的山洞之中。</p>

危险来了!</p>

她猛地抬头,只见峥峥的石壁上挂满了火把,在黑暗中就像一双双诡异的眼睛。而她惧怕的东西,此时正隐藏在空气中带着诡异的笑容向她走来。</p>

她望向黑暗的深处,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愈发浓烈,恐惧随之扩张,充满了整个身体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挺了挺胸膛。不能逃,绝对不能逃!有一个坚定的声音这样告诉她。她双手握紧了权杖,权杖却在恐惧中剧烈地抖动起来。</p>

危险一步一步地逼近,魔鬼的气息似乎已经呼到了她的脸上!</p>

“不——”她大喊,猛地用权杖敲击地面,强烈的气浪翻滚涌射,发出耀眼的强光。</p>

一个黑影突然在强光中闪现了,像一只张开了翅膀的秃鹰向她扑来。死亡的恐惧让她全身僵硬,无法动弹,她只能瞪大眼睛任由魔鬼将她带走。</p>

突然“嗖”地一声,她飞到了巨石的上空。可是在下面,她依然看到穿着黑色斗篷的自己。她努力地挣扎,想回到自己的身体,可是却无法动弹。</p>

黑影忽然张开了,好像一张网向下面的自己撒裹而去,一束束强光在网缝中迸射出来。</p>

“不!”她大喊,悲伤、恐惧、绝望如洪水般汹涌而来,瞬间把她淹没了。</p>

她突然睁大眼睛,却发现周围如此陌生,在柔和的灯光中尽是帷幕和帘子。</p>

我在哪里?</p>

她的心空洞洞的,仿佛丢失了所有记忆。她努力地平复呼吸,记忆才一点一点地拾起来。</p>

每次被这个梦魇袭击,那种悲痛的感觉总是久久地缠绕着她,而此时她的头更是感到一阵疼痛。可怕的梦魇让她不想再呆在床上了,她掀开被子,披着衣服走到窗前。</p>

天空依然是黑沉沉的,看不出是什么时候,风雨虽然已经停了,但乌云仍然聚集在神庙的上空,仿佛又要准备着一场大雨。</p>

她在窗台上坐了良久,洛琳才捧着早餐走了进来。</p>

“小曦,你怎么还坐在那里啊,你不是要去巴理书库吗?”她一边说,一边把盘子放在桌子上。</p>

“嗯,今天我不想去了……”</p>

洛琳盯着她的脸,担心地问道:“小曦,你是不是不舒服呀?”</p>

“可能是昨天晚上受凉了吧,今天的头有点痛……”凌小曦勉强笑笑,从窗台上缓慢地下来。</p>

洛琳赶紧上去用手在她的额头探了一下,“呃,还好,头不烫……等会我泡点苕奚茶过来,驱寒很有效呢,你喝了后再休息一下,很快就好了!”</p>

“可是你不是要去早课吗?”</p>

洛琳笑着说:“你看你,每天只顾着去巴理书库,都不关心我了。自从引路者进殿以后,卡侬里库的早课就停了。招待部落的人、灵殷大典的各种准备,大大小小的祭司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呢!”</p>

“哦——”凌小曦应答了一句,头又一阵生痛。</p>

她吃不下早餐,只喝了些苕奚茶又不得不在床上躺下了。很快她就出了一身的汗,但头却似乎更加疼痛了。她虚弱地闭上眼睛,迷糊中一个又一个零碎的片段袭击而来: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神情严肃地坐在华丽的椅子上……成越向她露出了迷人的微笑……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她欣赏着鲜花漫步……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眼前……铺天盖地的人勇猛厮杀,血流成河……</p>

她突然睁开了眼睛,梦中清晰的画面在脑海里又变得一片模糊,头一阵胀痛,仿佛要裂开一样。</p>

“啊——”她轻轻呻吟了一声。</p>

“小曦!”是洛琳的声音,“你终于醒了,你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……你现在觉得怎么样?”</p>

凌小曦望了望窗外,乌云已经散去,夕阳下天上的云彩镶了一条金边,晴好的天空就好像狂风暴雨从来没有出现过。她用胳膊肘撑着刚想坐起来,但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,她喘着粗气又躺回床上。</p>

洛琳紧张起来了,“小曦,你怎么了?”凌小曦摇了摇头,一阵眩晕又闭上了眼睛。</p>

“哎呀,怎么会这样呢!喝了苕奚茶不可能还这样啊!这不像是普通的风寒,小曦,你等等,我去找座前祭司……”</p>

“不!”她努力睁开眼睛,“不要惊动她老人家了,我没事……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……我……我再睡一下就好了……”</p>

“这怎么行呢!过两天就是灵殷大典了,你这样怎么办呀!那……我去找太弥偏殿的苗冦祭司吧!你等等啊——”她说着转身跑了出去。</p>

在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快要睡着了,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她又微微睁开了眼睛。洛琳神情焦急地快步走了进来,不过跟在她后面的不是偏殿的苗冦祭司,而是巴理书库的邯库——沛麟。</p>

他走到凌小曦床前坐了下来,颦眉轻轻地呼唤:“小曦——”凌小曦虚弱地看了看他,想露一个笑脸,头却又一阵刺痛,忍不住闭上了眼睛。</p>

“她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?”</p>

“今天早上起来小曦就说头痛,我以为是因为她昨晚出去淋雨受了寒,就让她喝了苕奚茶。她已经睡了一整天了,刚醒过来就这样子……”</p>

“嗯。”沛麟说着,把凌小曦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,然后按在她的手心里。凌小曦感到一股暖流顺着的手心一直渗到她的全身,疼痛居然舒缓了一些。片刻,沛麟把手抽起,将她的手又轻轻放回被子里。</p>

“沛邯库,小曦她怎么了?”</p>

“嗯,她不是受寒,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没有再说下去,然后低头对她说道:“小曦,我去为你配点药,你等会要吃点东西,药吃下去后就好好休息,明白吗?”</p>

她睁开眼睛,看到他满脸忧虑的样子,于是挤出了一个笑容,“你不用担心,我只是休息不好……既然不是什么大病,睡一觉就没事了……”说完却有点喘气。</p>

沛麟的眉头依然紧锁,看了她片刻后站起来对洛琳说道:“洛琳,你跟我去风和神殿拿药吧,今天晚上要好好照顾小曦,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,知道吗?”</p>

“是,沛邯库。”</p>

“小曦,那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……”他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。</p>

当洛琳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。凌小曦勉强吃了点东西,觉得好像没那么虚弱了,于是坐起来倚在床边上,洛琳把一杯紫蓝色的水递到她的面前,她凑近一闻,有股酸酸的奇怪味道,不禁皱了皱鼻子。</p>

洛琳笑着说:“小曦,你还是赶快把它喝下去吧,如果连沛邯库都治不好你的话,神庙里也找不到什么人能治你了。”</p>

“是你特意找他过来的吗?”凌小曦看着杯子里的液体,还下不了决心喝下去。</p>

“他平时在巴理书库我那有那么容易找到他……是……”洛琳突然显得很不好意思,没有再说下去。</p>

“嗯?是什么?”凌小曦看着她好奇地追问。</p>

“是刚好碰上了……”洛琳的脸突然红了。</p>

“刚好——碰上?”凌小曦觉得这个“碰上”有点跷蹊。</p>

“嗯……我刚才急急忙忙跑去找偏殿的大祭司,结果……”她顿了顿,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,“结果在拐弯角就和他碰上了……”</p>

原来这个“碰上”是真的“碰上”了,想到洛琳当时又狼狈又害羞的样子,凌小曦忍不住笑了起来,一抖,头又一阵胀痛,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忍住了笑。</p>

洛琳嗔怪道:“还不是因为你,你还笑……好了,不说了,你快把药水喝下吧,别浪费了人家的心意了。人家说不定是特意来找你的,要不怎么会来到太弥偏殿这里呢!”</p>

刚想反驳,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,凌小曦一仰头把药水一饮而尽,在疼痛之下居然也尝不出是什么味道。</p>

很快她就觉得昏昏沉沉,随后便倒在床上睡过去了。</p>

没有梦魇的一夜,凌小曦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。</p>

“小曦,你醒了——”洛琳似乎守了她一夜,看她醒了马上把枕头拉起垫在她背后,“小曦,你现在觉得怎么样?好些了吗?”</p>

“嗯,好多了……”凌小曦笑笑,感到头虽然还有点胀痛,但已经没那么虚弱了。</p>

洛琳轻轻舒了一口气,“小曦,你昨天真是吓死我了,你不知道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像什么样子,我还以为你得了什么大病呢……”</p>

“对不起,洛琳,害你一个晚上没有睡好……”凌小曦看着她带着红丝的眼睛,内疚地说。</p>

“你跟我说这些客气话干什么?照顾你是我的份内事呢!”洛琳说着站起来,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,“对了,沛麟今天早上天刚亮就过来了……”</p>

“呃?他过来了?”</p>

她笑着把水递到凌小曦面前,“他见你睡得那么熟也就没有打扰你,只是探了一下你的气象就让我跟他去拿药了。不过他看来也没睡好呢……”</p>

“哦,是吗——”想着自己让他担心,凌小曦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,“那……他说什么了?”</p>

“他呀……”洛琳笑着瞥了她一眼,“他说,等你醒来了一定要我让你吃点东西,虽然药的味道不太好,但你一定要喝下去,然后多点休息。他说他办完事就会过来看你了。他还叮嘱我说,你的头痛可能随时会复发的,让我不要离开你。”</p>

听到又要喝药水,凌小曦马上就想到了昨天那药水古怪的味道,忍不住皱起了眉头。</p>

勉强吃过早餐,喝下药水,睡了一整天的她再也不愿意呆在房间了。披上斗篷后就和洛琳一起到花园散步。</p>

因为灵殷大典在即,祭司们都到卡布神殿去准备,所以平时热闹的花园显得有点冷清。</p>

在清晨的阳光下,浩瀚的湖面清莹碧蓝,透着无限的清丽,可是一想到明天就是灵殷大典,凌小曦心中的阴霾就无法散去。洛琳在旁说着神庙的一些事,她心不在焉地听着,偶尔地应答一句,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,就这样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。</p>

突然,一声高亢的鸣叫从天空传来,凌小曦抬起头,看见在湛蓝的天空上,一只巨大的虬鹰在上空盘旋,张开的翅膀在阳光下投下大片的黑影。</p>

虽然这些天她对在神庙上空飞翔的虬鹰已经司空见惯,但如此低空盘旋的却十分少见。她眯着眼睛好奇地抬头张望,很快,这只虬鹰卷着一阵强风从她们头顶上掠过,树上的叶子被纷纷卷落,随后,它收起巨大的翅膀落在了她们前方。</p>

“哎,难道今天还有客人要来吗?怎么会到在这个地方呢?”洛琳不满地嘀咕着。</p>

凌小曦拉紧了一下斗篷,望向这只虬鹰,发现它也注视着她,然后低鸣了一声。凌小曦的心一颤,心开始狂跳不已。</p>

虬鹰伏下来,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虬鹰背上跳了下来,站在虬鹰旁边。</p>

她的呼吸好像一下子停止了——在阳光下,一双炽热的眼睛正凝望着她。</p>

成越,那不是成越吗?多日的牵挂,如今就在眼前,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眼睛,她想走向前,却一步也迈不出去了,只能怔怔地站着。</p>

微风撩动着她的发丝,伴着淡雅的花香轻轻地吹拂,成越对她微微一笑,随后大步向她走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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