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州。</p>
太原郡。</p>
王家，书房。</p>
王允皱着眉，怒目圆睁，死死地盯着手上的《讨贼檄文》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，虽然一言不发，但明显怒不可遏，义愤填膺。</p>
一旁王盖急忙上前，揖了一揖：“父亲，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，谁又能知道，四世三公的袁家，居然能干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。”</p>
“唉—！”</p>
王盖摇了摇头，叹口气：“儿一直以袁家为榜样，可到头来却发现，袁家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，您都不知道儿气愤到了何种程度。”</p>
“父亲，您......”</p>
不等王盖继续劝谏，便被王允直接摆手打断：“行了，不必再说了，大道理我比你懂，目前最关键的是，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？”</p>
王盖毫不犹豫，铿锵言道：“这还用说吗？自然是要投靠南阳汉庭，即便咱们犯了错，但能弥补一些，便是一些，绝不可助纣为虐。”</p>
“只要等张辽的兵马杀过来，咱们立刻开城献降，而且要告诉张辽蔺县的事情，希望他能尽快派人占领。”</p>
“张郡守可是袁家的门生故吏，而且深受袁隗大恩，这件事情虽然出来了，但他会如何抉择，咱们没办法揣摩，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。”</p>
“我想......”</p>
王盖沉吟了片刻，继续言道：“姓张的这家伙未必会相信《讨贼檄文》，甚至可能会强行渡河，杀入关中，驰援袁隗。”</p>
“没错。”</p>
王允点头表示同意。</p>
虽然，他跟张郡守接触的时间不算太长，但却能从言辞之中，感受到他对袁家的尊敬，对袁家的绝对忠诚。</p>
这封《讨贼檄文》虽然在证据上，已经没有遗漏点，但毕竟有些匪夷所思，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相信，尤其是袁迪告发袁隗的那一段，更是令人心疑。</p>
当然！</p>
王允之所以会选择相信，是因为他便在雒阳，对于当年的事情，还算是比较了解，自从杨赐死了以后，袁隗在朝廷的分量，就越来越大。</p>
可惜，此人素来是尸位素餐，感觉是个老好人，因此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，即便当初没能制止董卓，别人也不会下意识地将罪责推到袁隗身上。</p>
因此即便是王允，也忽略了袁隗的因素，只是将更多的视野，提前锁定在了董卓身上，从来没有从袁家人身上，寻找疑点。</p>
“这样......”</p>
王允思索片刻，转而吩咐道：“你速速联络郭家、李家等世家豪族，探探他们的口风，如果他们愿意归顺南阳汉庭，咱们可以一起行动。”</p>
毕竟，南阳汉庭的土地私有转公有，对于世家豪族不是一个利好消息，但面对可能的灭族风险，他们应该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。</p>
实际上，在并州，最最最最最不愿意归顺南阳汉庭的家族，便是并州王氏，毕竟他们是并州最大的家族，没有之一。</p>
一旦归顺了南阳汉庭，意味着朝廷在南阳的政令，同样将对他们奇效，届时他们必将面临着与邓家、阴家一样的局面。</p>
而今，南阳汉庭的亩产已经达到了四石五斗，他们的私田在贫困的老百姓面前，是真的一点誘惑力都没有了。</p>
可是......</p>
如今袁隗的所作所为，已经触碰到了王允的底线。</p>
他绝不可能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，不允许这样的人，玷污了自己高尚的道德。</p>
王盖揖了一揖，轻声道：“父亲放心，咱们尚且要归顺南阳，他们又岂能拒绝，一定会遵从的，儿会尽快联络各家，一起行事。”</p>
南阳汉庭扶持小士族，这一点天下士族尽皆知晓，因此豪族、小士族对于南阳，还是有些好感度的。</p>
此前需要仰仗大世家的举荐，才可能出仕，但现在只要学问过关，能通过考课即可入仕，这种事情对于小士族而言，绝对是天降福音。</p>
他们此前之所以答应王允，主要是因为长安汉庭开出的价码比较高，而南阳汉庭却始终没派人与他们联络过，这才会答应。</p>
但是现在完全不同了，袁隗名誉扫地，成为了动摇汉室根基的始作俑者，加之南阳汉庭在白波谷的惊天一爆，彻底让他们认清了双方的差距，不答应才怪哩。</p>
“报—！”</p>
正在这时，书房外响起悠悠一声传报。</p>
王允抬眸望去。</p>
但见，一個侍从急匆匆进来，欠身拱手道：“家主，今日探马回报，张辽在进攻到平陶县时，忽然带着麾下的精锐，转道杀向了蔺县。”</p>
“什么？”</p>
王允一脸的不敢置信：“张辽带人杀到了蔺县？”</p>
王盖更是惊诧不已：“蔺县？”</p>
侍从极其肯定，点了点头：“没错，千真万确，张将军原本还准备在半途伏击敌军兵马，现在也临时改了计划，带着兵马驰援蔺县去了。”</p>
嘶—！</p>
王允惊诧，倒抽一口凉气，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。</p>
他怎么也不敢相信。</p>
张辽的兵马会忽然转向蔺县。</p>
这绝对不会是巧合，而是提前知道了蔺县可以渡河，杀奔关中，因此在赶来这里的第一时间，便要提前占领蔺县，彻底决了进入关中的路。</p>
厉害啊！</p>
实在是太厉害了！</p>
要知道，即便是土生土长的并州王允，也不知道在蔺县会有一条通往关中的路。</p>
居然会被千里之外的南阳，提前锁定目标，而且还是以雷霆神威，在发起总攻之前，便将其彻底占领！</p>
南阳的每一步，全都走在了前头，即便袁隗依旧是忠义臣子，怕也不是南阳的对手，对方可谓是从战略、战术层面，全部碾压了长安。</p>
王允吐口气：“盖儿，速速行动吧，否则咱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。”</p>
王盖自然清楚其紧迫性，飞快点头：“好，儿今日便去联络郭家。”</p>
王允点点头：“恩，切记要将利害言明，这封《讨贼檄文》已经彻底判了袁隗死刑，甚至是整个袁家的死刑。”</p>
王盖欠身拱手，铿锵回应：“父亲放心，此事交给儿便是，保证以最快的速度，将郭家、李家等士族，全部联络到。”</p>
王允颔首：“速去。”</p>
******</p>
幽州，蓟城。</p>
城头上。</p>
刘虞凝望着空旷的城外，今日的袁绍居然没有进攻？</p>
他皱着眉，一脸的难以置信。</p>
“派人出城调查了吗？”</p>
刘虞巡城结束，扭头望向魏攸。</p>
“已经撒出去了。”</p>
魏攸肯定地点点头：“主公放心便是。”</p>
刘虞吐口气，这才安下心来：“你觉得袁绍这葫芦里，到底卖的什么药？咱们明明已经快撑不住了，他却偏偏停止了进攻。”</p>
刘虞绞尽脑汁，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，这原本是一件好事，但他却益发的心慌，毕竟他了解袁绍，是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。</p>
“这个......”</p>
魏攸同样是疑惑不解，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下来：“属下同样不太清楚，不过主公别担心，已经派人去调查了，想来不久必有回信。”</p>
“咱们还是趁此机会，按照子泰的意见，将城中一部分建筑拆掉，充当擂石、滚木，弥补一下守城器械的不足。”</p>
“恩。”</p>
刘虞肯定地点点头：“不管有没有阴谋，如此良机，岂能不抓紧，这件事交给鲜于辅吧，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与百姓沟通。”</p>
“好！”</p>
魏攸深表赞同：“属下亦是这般想法。”</p>
“使君—！”</p>
“使君—！”</p>
正在这时，城内响起一声声呼唤。</p>
是田畴！</p>
刘虞一下子判断出来。</p>
自从得知田畴乃是校事府在幽州的长史后，刘虞愈发信赖田畴。</p>
毕竟，现在的他，有且只能依靠南阳，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</p>
他急匆匆走到内墙，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。</p>
果然！</p>
田畴疾步赶来，手中摇着个东西，正冲他招手：“子泰，我在这里。”</p>
田畴抬头，找到了刘虞，立刻朝着城池走来：“使君，我可能知道袁绍退兵的原因了。”</p>
“哦？”</p>
刘虞惊诧：“你知道？”</p>
田畴恩的一声点点头，将手中的《讨贼檄文》递给刘虞：“使君，这是朝廷发的《讨贼檄文》，里面涉及到了长安上公太傅袁隗。”</p>
“啊？”</p>
刘虞越来越迷糊。</p>
袁绍退兵，居然会是因为《讨贼檄文》？</p>
不对啊，按照正常节奏，袁绍应该会更加猛烈进攻才对。</p>
他立刻接过檄文，带着好奇心，展开浏览：“朕尝闻：为善者，天报之以福；为非者，天报之以殃；伪善而为非者，罪加一等，天地所不祐，人神所共愤！”</p>
“......”</p>
嘶—！</p>
刘虞眼珠子匆匆扫过，惊得倒抽一口凉气，浑身的冷汗哗啦啦淌下。</p>
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</p>
于是乎，又仔仔细细、前前后后，认认真真看了两遍，尤其是关于证据的部分，每一点全都反复看了n遍。</p>
“这怎么可能？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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