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嘛，壳子、桃子、李子。李元感觉自己被莫名其妙地摆到了一个果盘上。</p>
“李，你怎么点了杯波西米亚狂想曲。”胭脂露出一脸坏笑。</p>
“……壳子帮我点的。”李元想杀人的眼神朝克里斯刺去，“怎么了？”</p>
“嘿嘿。”胭脂笑而不语。</p>
“你们是这里的常客？”李元没参透胭脂的想法，辣味和甜味持续从他味蕾上奔驰而过。</p>
“嗯，对，我们天天都来，这里很多人，每天都要提前，你看，我们今天就晚了半个钟，就没位置啦。”</p>
天天？三人眼里冒出精光。</p>
“那，你这几天有没有听到有什么奇怪的动静？比如……”克里斯停下进食的双手，“那种不同寻常的震动？”</p>
“有哦！我们昨天还奇怪呢！”俗粉接过送餐机器人手里的餐盘，将其中一份递给胭脂，一边吃一边说。</p>
“对呢对呢，好像地震了一样！”胭脂喝了一口蓝色饮料，补充到。</p>
“具体是几点？”克里斯追问着。</p>
“嗯？几点？昨天……额，晚上，23点？人最多的时候，差不多就是现在，现在也快23点半了吧？”俗粉和胭脂对视一眼，似乎不太确定。</p>
“应该是吧？我也记不清了，我们当时喝醉了，还在跟其他人跳舞呢，诺，那边舞池看到没，那个弹力的地方，我们跳嗨了都，那震动确实很不寻常，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弹力出问题了，好多人都摔倒了。”胭脂点点头，眼睛朝不远处那“舌苔”舞池示意。</p>
“你们问这个干嘛？发生了什么吗？”俗粉嚼着一份“器官版”佛跳墙，疑惑地喝了口紫色饮料。</p>
“没什么，我也感觉很奇怪，还以为发生了什么。”克里斯嘿嘿一笑。</p>
“哦，可能就是地震了吧。”俗粉耸耸肩膀，“咱们离地心这么近，地震也是可能的，虽然好像只经历过这么一次，就昨天。”</p>
“确实，他们开发能源是往地心走的，我听说，”胭脂看了眼撒旦手里那杯金色的玩意，“咦，你怎么点了杯‘今天不回家’？”</p>
“……壳子点的。”撒旦顿住。</p>
于是李元和撒旦二人对视一眼，有了不好的预感。</p>
“啊，怎么了？”克里斯迷惑的挠挠头。</p>
“嘿嘿，壳子，有眼光啊。”胭脂越笑越坏，甚至和俗粉一起相视而笑，“你们是第一次来对吧？”</p>
三人莫名其妙地点点头。</p>
克里斯看到胭脂俗粉笑成这样，忽地觉得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，满怀歉意地望向两人，怂不拉几地说了句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不知道。”</p>
“嘿嘿，这两款酒是这里出了名的断片酒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“啊？”克里斯那双大眼睛里闪满无辜，“可是，它是套餐啊，我就，随便，那么，一按……那我的呢？”</p>
“你这杯是血腥玛丽，俗称‘喝不醉的番茄汁’。”俗粉耐心地解释着。</p>
撒旦用眼神朝李元示意：杀了算了。</p>
李元回他一个深邃而无奈的眼神：都到这份上了，冷静！喝都喝了！</p>
“哈哈哈，所以我刚才说，你很有眼光。嘿嘿。”胭脂大快朵颐起来。</p>
手里啤酒杯的液体已经去了一半，李元沉默地将它放到桌面上。</p>
这时，舞池中的那些“舌苔”开始无规律地跳起舞。</p>
那些吃得尽兴的食客酒客朝舞池中涌入，弹动的人群如海浪，四周灯光暗了下来，舞池上方闪烁着迷幻的霓虹。</p>
“好啦，我们要去工作啦！吃好喝好！”胭脂俗粉朝三人打了个招呼，往舞池尽头的dj台上走去。</p>
他们的dj台居然是一架弹动的敞篷车，那敞篷车如飞船一般向下喷气，朝半空中飞去，流动的旋律在“口腔”内响起。</p>
那敞篷车的发动机上亮起一个全息打碟机。</p>
两人如行云流水一般在那敞篷车上四处弹跳，相当自如。</p>
“哇，他们还会这手？”克里斯满眼惊艳，“你哪认识的？这么厉害！”</p>
“偶遇。”他还是忍不住，再次拿起那杯绿色甜辣酒。</p>
“你还能偶遇到dj？”撒旦眉头一挑。</p>
“……就那天14号线上碰到的。”此时，李元感觉一股昏沉袭来，他眨着眼，幸好没出现什么幻觉。</p>
“这就上头了？”撒旦看他那样，不由得笑起来。</p>
“有点。”</p>
“不好意思……”克里斯挠着后脑，默默道歉。</p>
“没事，是我要你帮我点的。”</p>
胭脂俗粉的曲风不是他家楼下那种炸得不行的电音，反而节奏有些复古，不太快，池子里的人群混着鼓点摇晃，像阳光下宁静的却暗流涌动的海浪。</p>
克制，压抑，躁动，时不时翻起一个浪头，重重砸起一片水花，音色没有过于精致而丝滑的制作感，相当朴实，且沉稳。</p>
不过，撒旦面不改色的喝完那杯液体，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。</p>
今天，李元竟然觉得这等灯红酒绿、纸醉金迷的生活竟然也挺不错。</p>
“这两天赶紧找时间去3号入口看看吧，万一那边也被毁了就麻烦了。”克里斯手动纪录着方才从胭脂俗粉那得到的信息，吃完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肉。</p>
“5号上去？”撒旦将空酒杯往桌上摆去。</p>
“嗯。”</p>
“时间不多了，打算怎么平衡？”撒旦手撑在桌面上，往着那一池舞动的人群。</p>
“去之前找一趟桑，找机会敷衍一下宏川。”李元往后一靠，一股具有弹力的涌动从背上传来，“应该不会久，去去就回。”</p>
“别一走又是十几年。”撒旦的声音有点小，差点被吵闹的音乐掩盖。</p>
“这次不会。”李元头靠在那动感的背椅上无声地笑着。</p>
“你们认识很久了？”克里斯点了个果盘，现在正享受着美食。</p>
“嗯，从……2104年开始。”李元费劲地回想着脑子里那零碎的记忆。</p>
“哪叫认识很久，认识了几年以后，这家伙有十几年处在失踪状态。”</p>
他今晚的话似乎特别多。</p>
李元看着撒旦那栗色的头发，头有点昏沉。</p>
“她呢？”李元的脑子里零零碎碎地想起一个女人的面孔，和撒旦很亲近的女人的面孔。</p>
“哪壶不开提哪壶。”撒旦的话中满是不悦。</p>
“我已经忘了。”嗓音越发低哑的李元苦笑着向他解释。</p>
克里斯宁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两人，明明是热闹的世界，此时这两人竟各有各的孤独。</p>
他也有他的孤独，他希望那可坐在这里，坐在他身边。</p>
三人陷入沉默，交织的空间中填满了胭脂俗粉的音乐。</p>
“她死了。”许久之后，撒旦轻轻地说，“5年以前。”</p>
“对不起。”</p>
靠在背椅上，他的头朝撒旦的方向摇去，随后，李元的目光移向半空中的胭脂俗粉。</p>
他们看起来很开心，似乎完全没有烦恼，完全沉浸在当下，肆意地掌控舞池里的狂欢。</p>
像一对上帝。</p>
“你不知道。”撒旦似乎叹了口气。</p>
克里斯想追问案情，可他立刻打住，话语堵在喉头说不出口，现在不是时候，他低着头转着酒杯。</p>
“去找艾草姐吗？”克里斯轻轻地问。</p>
“还没喝够？”撒旦瞥了他一眼，不置可否。</p>
“找点别的乐子吧，这里这么大。”李元和胭脂俗粉比了个手势，和他们俩互动了一会。</p>
暗河这么大，为什么不专注当下快乐一会呢？</p>
想到这，李元把刀丢给撒旦，起身朝着那迷幻的世界走去。</p>
[无穷无尽囚笼之高塔建到大气]</p>
[他们从未注意过脚底下的城市动荡了整个世纪，哈]</p>
[被埋葬的尘埃里连丧家之犬都在肆意嘲笑你]</p>
[胭脂俗粉代替上帝·声张人们心中正义]</p>
[看我们脚踩敞篷飞船升上一层把那苦难与孤勇之人全部救起]</p>
[粉衣天使·白衣天使·行使·普度众生的权利]</p>
[是谁让自由平等颜面扫地]</p>
[是谁让无数孤魂化作齑粉·怨念之魂晃荡在一层不愿离去]</p>
[吾等归心于康米·来自地下城市无数灵魂跨过废墟扫过不毛之地]</p>
[世界重归元气]</p>
[herewegonow，holifyahearthougheandfeelflow][1]</p>
舞池里，无数“舌苔”如波浪一般摇摆，人与人在碰撞之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，顶上的天花板闪动着暗红色与暗紫色的流光，红与黑相间的世界在霓虹之灯里走向盛宴。</p>
死寂的心脏没有回应，只剩音乐和躁动在光里闪烁，留下幻想与记忆。</p>
弹动的世界将他的身体往空中抛去。</p>
下陷的时空没有弯曲，抵不住他垂落的身躯。</p>
众人牢牢接住他的身体，把他抛向头顶，天花板触手可及，呐喊，无声地呐喊，无畏是他唯一的武器。</p>
便是雁南飞，水舞云，比天高，飘至人间且尚有一乐，一叶不障目，却只见孤舟，终是环宇空星斗，思绪泯尘埃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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