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这，克里斯往后退了一大步。</p>
李元眯起眼睛，叫住克里斯：“壳子，看这。”</p>
黑暗的空间里，除了克里斯手中昏暗的照明外，远方传来一股幽幽的荧光绿，一片巨大的环岛出现在二人面前。</p>
这简直就是蘑菇塔！</p>
一个如巨蛋形状的洞窟在两人眼前展开，正中间一座矩形岩石上方遍布密密麻麻已经生长成型的各类菌体，除了真菌外还有不少蘑菇，这些菌体在塔上绽放出一片又一片绚丽的景象，其中一种蘑菇的菌伞上亮起幽绿，随后又闪灭。</p>
菌塔从二人脚下大约3、4米的地方一路往上延伸，起码得有个十几米高，顶部的岩石上也到处都是菌体。</p>
他们所在的环路钢板围着这蘑菇塔绕了一圈，外围扶手还离这蘑菇塔有一段距离，走近才发现，这扶手边缘是巨大的曲面玻璃。</p>
方才克里斯的光线打在地上，用肉眼看着这巨大蘑菇塔的李元竟没发现这有块玻璃，直到他伸出手去够扶手的时候，差点脑袋撞了上去。</p>
原来他方才看到的环岛旁边那两根单线是圆柱形玻璃的轮廓。</p>
“天……这怎么采样得过来。”克里斯目瞪口呆。</p>
“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进去的。”李元幽幽地说，“你看那岩石壁上钉着什么东西。”</p>
赫然是人骨。</p>
无数菌菇穿过人骨，开着妩媚的菌伞。</p>
相当诡异。</p>
克里斯咽了口唾沫。</p>
“你方才说买家的暗号在这？”李元很怀疑，这买家是怎么能在这种地方上留下信号的？</p>
“嗯……是的。”克里斯打量着那菌塔，默默地说，“会是什么形式呢？总不可能直接写下来吧？”</p>
“那些信号是新出现的哟。”小果哼哼了两声，听着很得意。</p>
“能不能再用一次成像仪？”李元问克里斯。</p>
那成像仪很快又落出一圈红光。</p>
这时，撒旦从对面的入口处走了出来，面色承重，盯着李元默不作声。</p>
“我问你个问题，你如实回答我。”</p>
撒旦绕过菌塔，走到李元面前，严肃地问，他眉宇间写满了怀疑。</p>
“嗯？怎么了？”李元很奇怪，为什么撒旦会有这样的转变？</p>
“不是问你。”撒旦盯着李元，却在问克里斯，“你手里这个成像仪的最远溯源时限是多少。”</p>
“啊？12年，怎么了？”克里斯一脸懵。</p>
“你看到什么了。”</p>
他不会真的在以前做了什么越过撒旦底线的事吧？李元心中猛然打起鼓来，他还完全记不得2108年发生的事。</p>
撒旦站在李元对面，盯着他，昏暗的空间中，幽幽绿光打在他侧脸上，照得他的双眼有些骇人。</p>
两人间的氛围越发凝固。</p>
克里斯和小果被这氛围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，一声大气不敢出。</p>
疫泉的影像突然出现在李元右侧，他不自然地别过头，望向那影像。</p>
这等行为在撒旦眼里简直就是心虚的讯号。</p>
两个红色影像站在玻璃前，抬头望着菌塔某处，克里斯跟着望去。</p>
“你到底为什么要回来。”撒旦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他。</p>
“我说了，我不是主动要回来的。”李元苦笑着回头望向几米远的撒旦，他看到撒旦手里的武器，心里难受极了。</p>
一股不被信任的难受，他好像在曾经的谁身上体会过这样的感觉。</p>
咸腥的空气让他胸口和鼻腔里像是堵上了几万个孢子。</p>
让他喘不过气来。</p>
“你为什么会认识薄纱。”撒旦冷冰冰地问他。</p>
薄纱？</p>
“看来你还不记得？你打算以这借口敷衍我多久？”</p>
李元皱着的眉头和不解的眼神似乎刺痛了撒旦的神经。</p>
“你打算瞒着我们多久？还是说你就要以不记得这种方式掩盖过去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？”</p>
他没法辩解，一点法子都没有，他什么都不记得，他就算继续执意说“我不知道”或者“我真的不记得”，也只会让情况变得越来越差。</p>
李元痛苦地垂下眼。</p>
“就算你现在质疑我，我也没办法回答你。”他低沉着嗓音轻轻地回答着，“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。”</p>
他忽然有点无法直面真相。</p>
万一呢？万一他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？</p>
“我看到，你像是接过报酬一样拿过薄纱手里的面具，带上以后跳进河里游走了。”撒旦盯着李元，走到他面前，伸手抓住他的脖子，手力极大，面无表情但阴森得可怕。</p>
“你做了什么让薄纱这样心甘情愿且焦急地把面具交给你？嗯？”</p>
李元不是不能反抗，他只是不想反抗。</p>
他现在说出一声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很可笑？可是要他恳求撒旦继续信任他，他也说不出口。</p>
因为，如果是正经交易，比如从蛋子任务大厅领到的什么任务或者暗杀，他根本用不着在这种鬼地方见薄纱，更加不需要带上面具就游泳，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像是和x64交易那样公开进行，或者选个什么餐厅、包厢那样的私密场所。</p>
在这种敏感的位置，比如曾经的货运线地下，不合逻辑。</p>
且不说什么任务非得来这里不可，他交易完就跳河逃跑显然是因为哪里不对劲。</p>
而且他记忆中自己是被丢出暗河的，那么，这说明他肯定从那条河去了哪。</p>
撒旦的手加了点力道：“十几年没见的人未必还是原来的他，对吗？”</p>
“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那条河通向哪？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李元平静地看着撒旦。</p>
辩解，在这个时候只会起到反效果。</p>
至少撒旦目前应该没有要直接杀了他的想法，不然恐怕会直接抬起枪口，而不是掐着他脖子。</p>
李元默默地想。</p>
但他心里更堵了，猜疑的种子一旦发芽，就会长成参天大树。</p>
“你现在怀疑我，也只是看到了一个结果，但发生了什么你其实是不知道的，不是吗？你就没有考虑过事情会往良好方向发展的可能性么？”李元望着撒旦的双眼，更确定心里的猜测，“你至少也得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吧？”</p>
只见，撒旦收回手，但怒气未消。</p>
“其实你要是真的怀疑我，也不会过来当面质问我，以你的性格，你反而会藏在心里直到发现真相为止。”</p>
“哼，你到是对我很了解，可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了，李元。”</p>
其实他完全能理解撒旦的情绪。</p>
被手足背叛绝不是一件容易释怀的事，虽然只是猜测而已。</p>
猜疑会使人陷入泥潭，猜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将陷入疯狂。</p>
被亲近的人猜疑则会陷入情绪的深渊。</p>
两人沉默地看着菌塔，各有所思。</p>
“我知道了！”这时，克里斯一拍手，收回落下的成像仪，露出欣喜的神色。</p>
两人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看着他。</p>
“他们是通过给菌体注射带有荧光剂的生长激素来传递消息的，注射器就是上方那些垂下来的管子，这里肯定有一个房间是操作间！我们只需要看看他们注射的分别是哪些菌体，用了多少剂量，说不定就能知道他们要传达的意思了！”</p>
闭着眼睛，他尝试用波动来安抚自己的心情：“在右边，从桃子出来的地方右拐，第三个门。”</p>
说完，李元扭头轻声问撒旦：“走吧？”</p>
他没有说话，是默默地跟在李元身后。</p>
撒旦不会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。</p>
想到这，李元心里的那股难受再次席卷而来，蚀骨难捱。</p>
空气变得越发沉郁，四周的环境发散出恶臭，一路上都是黏在黄色液体上生长的大瘤子，瘤子上到处都是空洞，时不时喷出一股黄色的光雾，在空气中炸出“噼里啪啦”的细密碎响，同时带出一股密密麻麻的虫卵。</p>
那些虫卵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就爆炸开来，似乎完全不适合在空气中生活，随后，大量的孢子朝那虫卵冲去，以那虫卵为食。</p>
这似乎就是这些瘤子的作用。</p>
整个空间都成为了孢子培养皿，瘤子就是它们的食物来源。</p>
第三个门口四周也长满了瘤子，淡黄色的液体不断从顶部流下。</p>
“可能进不去了，里面都是骨头和这堆玩意。”李元告诉克里斯。</p>
“嗯……小果，你能扫描到后面的信息吗？比如有没有什么电脑或者局域网之类的？能不能黑进去？如果里面还有电力系统的话，说不定可以试试。”克里斯陷入为难。</p>
“不行哦……”小果在克里斯的怀里摇摇头。</p>
“看来是打完激素后这里就被毁了。”克里斯叹了口气。</p>
“但是我刚刚分析出来了那些电信号的规律哟~”小果飞到克里斯头上，在他头发上跳了两下。</p>
“是吗？”李元问，“是什么？”</p>
“那信号组成了一组摩斯电码~”小果笑嘻嘻地在空中转圈，“意思是，交易地点有变，要到地面交易，时间改到4月25号。”</p>
“你真厉害！”克里斯接过小果，笑着夸奖。</p>
“具体位置有没有？”</p>
“没了，只有这些。”小果正在克里斯的手里打滚。</p>
“壳子，你的成像仪能不能再用一次，我想看看桃子说的内容。”李元打量着四周，回头问撒旦，“具体位置在哪？”</p>
“前面。”他冷冰冰地望向前方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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