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市松……”胜终于开口，“我们没办法再救一个人上来了。”</p>
“……”冯唐默默努力，想要站起。</p>
“市松你自己已经变成这样，连爬都爬不起来。而我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面对那么多士兵。”胜分析道，“和子还晕倒了，没办法自己走路。如果我们去救她，那么就必须有一个人扛着她……”</p>
“我可以扛着她。”</p>
冯唐终于努力地冒着身子站了起来，他用手扶着船舱之中的侧壁，就像是一颗顺着墙边生长的野草。</p>
“胜……不，胜叔叔，我已经好了，我可以帮忙，我们一切去吧和子救出来吧！”冯唐说道，“现在我们原路返回好不好？”</p>
“市松……”</p>
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他伸出手，那手在空中僵了片刻，又收了回去。</p>
因为他看到冯唐的脸上留下了无声的泪水。显然冯唐也理解到现在他们没有办法回去再把和子救出来了，他只是，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一切。</p>
此刻的冯唐，脑海之中闪过了越来越多记忆的碎片。</p>
那就像是残存在他身体之中的市松在诘问这他。那些记忆都是这几年来市松和和子相处的一个个瞬间。冯唐就像是亲身和和子在一起呆了好几年了一样。</p>
和子还是个小孩子，懂的不算多，平时很多行为也很幼稚。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，她对待市松的态度非常的真诚。</p>
而市松接近和子的时候一直都带着几分利用的心态，他希望借助和子的力量离开这间研究所。</p>
而这让市松在内心深处对和子产生了难言的愧疚。</p>
这个心态让冯唐不由自主地和市松产生了共鸣，因为冯唐也是一直利用着和子——</p>
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冯唐要以牺牲和子作为代价逃离研究所，冯唐自认为自己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。</p>
他认为所有的利用是“利人利己”。</p>
在前世的时候，冯唐就算是上班的时候划水，也是正常工作完八小时之后才会选择划水。他认为那是自己应该付出的劳动，那劳动对得起自己得到的工资，而在之外的部分，冯唐就以摆烂作为应对。</p>
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很可笑，都开始摆烂了，老板对你的印象肯定不好，就算你做了工作，老板也不会喜欢你。但是冯唐就是这样坚持着自己所认可的原则，并且一直这样践行者。</p>
他可以接受自己被人利用，有时候也会利用别人，但是不会完完全全地把别人“榨干”。</p>
和子在帮助冯唐逃离的时候给了冯唐帮助，虽然或许那并没有超出导师的预料，但是和子却是付出了他的劳动。所以冯唐已经在心里认定了，他要带着和子一起离开，如若不然就算是失信。</p>
而现在冯唐却真的失信了。</p>
他想到了和子对自己信任的目光，那目光就像是针扎一般刺痛着冯唐的内心。</p>
——这里真的只是个游戏吗？</p>
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如此真实。如果真的真的是游戏，也一定是充满了恶意的游戏，它将冯唐努力想要坚守的准则打碎，然后将那碎片捧在冯唐的面前，告诉他——</p>
冯唐，你才不是摆烂，你就根本是个烂人。你不过是牺牲了别人，然后自己获救，你这个样子和导师有什么区别吗？</p>
在沉默中之中，胜开始让潜水艇上浮。胜认为潜行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避开了研究所解体之后的碎片。</p>
事实上胜是对的，潜水艇浮上来之后，胜和冯唐看到了研究所的结局。</p>
生活在这个浮岛的时候，冯唐甚至不知道研究所到底长什么样子。现在看来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五角星，上面是玻璃建成的外壳，就像是一个透明的幕布。下面则是钢铁组成的船，类似于双体船的结构，让浮岛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平稳。</p>
当然这些都是她过去的样子了，现在五角星断裂成了三段，一段只有一个角，上下两段各有两个角，他们正在缓慢地想着海底沉去。</p>
海面上可以远远地看见又一些士兵在游泳。</p>
不过在海水之中，会游泳是没有意义的，因为你可以游一个小时，游一天，但是不可能永远游下去。没有船最后还是死路一条。</p>
不过导师已经把所有其他的实验体都杀了，浮岛之中剩下的除了和子之外都是恶棍，冯唐的心情并不会为了他们的死而感到一丝波动。</p>
“导师会活下来吗？”冯唐问道。</p>
“我不知道。”胜说道，“或许他还有逃生船，或许没有。”</p>
胜知道冯唐说的不仅仅是导师，但是胜不想给冯唐不切实际的希望。</p>
潜水艇的发动机已经关闭，高压空气将压载水舱之中的水重新压出，现在潜水艇正飘在水面上。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到了黄昏，暗淡的阳光照在了海面上，波光粼粼之中，冯唐突然开头。</p>
“啊。”</p>
“怎么了？”</p>
胜转过头去，看到冯唐正怅然若失地抓着手中的长刀。</p>
“我只是突然想起来，那时候背和子的时候，和子好轻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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