胜听了之后，也不点头，也不摇头，只是抿了一口酒。他知道冯唐被抓到研究所的时候年纪还小，不太懂事；而在研究所之中自然也没有人教他这个社会是如何运行的，所以冯唐还保持着年轻人最质朴的情感和价值观。</p>
而胜想要利用的就是这份质朴的正义。</p>
“那你这个想法可有点残酷了。”胜说道，“我问你，如果你有个仇家和你作对，你把他斗翻了，把他整死了，但是他家还有一百多口人，你要把这些人如何？”</p>
“你还要把他们都杀了？杀戮过剩，有伤天和。你要是把他们放走，保不齐有几个对你心怀仇怨，决定日后找你报仇。你说要是把他们关起来？这关人的开销有多大，害得找专人管理。”</p>
冯唐没想到胜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。</p>
“那你说该怎么办？”胜说道这里，突然明白过来了，“你是说，充作家奴？”</p>
“没错，这些人能活下来，已经是开恩了。”胜说道，“你认为贱籍奴隶是坏的，但是你要和谁比，和普通人比那确实很惨，但是家奴至少还可以活着。”</p>
“那今天的那个侍女也是……”冯唐感觉到有些不解，“他们把仇人家的孩子放在身边服侍，难道不感到害怕吗？”</p>
“我不清楚，也有可能是家奴之间生下来的孩子。”胜想了想说道，“这种孩子生下来就是家奴，从小调教保持忠诚，用起来最为得心应手。”</p>
冯唐沉默了下来。他发现他面对的是帝国社会之中的一个完备的体制，一环套一环。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合理，大家已经在努力变得文明了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？</p>
当然还是不满意，因为冯唐见过更加文明的社会。如果法律和暴力机关可以更好地抵抗住犯罪事件，那么也就没必要担心仇人来报复，而家奴制度也自然不需要存在了。</p>
更直接的办法是让家奴之间不能生育，这样就没有孩子一出生就需要遭罪。冯唐不相信这种事帝国的大人物们想不到，他们只是享受着家奴制度带来的便利，不愿意改变罢了。</p>
胜看着冯唐沉思，在旁边突然开口。</p>
“联盟已经颁布了法律，取消了奴隶制。没有犯罪的人就不会被株连，大家都是自由的。联盟从来不强迫人做他们不想做的事情。”</p>
胜说完之后看着冯唐，他很希望看到冯现实惊讶，然后是纠结，最后露出神清气爽的神情，多去和胜咨询一下联盟的情况。</p>
之前胜答应了和冯唐的交易，冯唐帮助他完成联盟的间谍任务，而他帮助冯唐办个身份，逃离帝国。但是胜其实一直都没有死心，他想要把冯唐劝诱到联盟去。而他也不着急，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一路上潜移默化地影响冯唐的判断。</p>
这还是个少年，他是的心中还有热血，这样的人必然无法和腐朽的帝国兼容。如果冯唐只是普通人，那么他最后只能屈服于旧的制度和势力。但是冯唐偏偏不是普通人，他有着超出了普通人的能力。</p>
但是，胜却没有等来他想要的反应。冯唐看了他一眼，然后开口。</p>
“那大叔是因为喜欢间谍这份工作才来当间谍的吗？”</p>
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。他当然不喜欢当间谍，只是对于联盟来说他个人所拥有的价值就仅仅剩下这些了。</p>
“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从一种强迫变成另一种强迫罢了。”</p>
冯唐说完之后感到一阵空虚，因为他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。</p>
冯唐依旧不想去联盟，如果遇到困难就跑，那么不是永远都无法面对困难？冯唐在现实生活里已经逃避得够多了，他不想再继续逃避了。</p>
冯唐只不过是在迁怒罢了，他本属于市松的身体之中涌动着对于帝国的归属感；而他属于冯唐自身的意识又来自于和平世界，这让他对陷入战争的两个国家都看不上眼。</p>
他对于帝国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到不满，又对联盟本能地感到敌视。那种不满和敌视像是两种颜色的火焰，相互缠绕交织，让冯唐感觉的身体仿佛都要撕裂开来。</p>
虚空之中又仿佛有人在对冯唐说话。</p>
“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国家不好，为什么不去自己建设它？”</p>
冯唐一下子就泻火了。</p>
这里不得不说，冯唐是一个开导能力很强的人，他擅长物理上的自我开导，也擅长精神上的自我开导。</p>
仔细一想，为什么我冯唐要纠结于这种东西，我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？我是大思想家吗？不是啊。</p>
我冯唐就是一个摆烂的高中生，来玩游戏的，还是个在游戏里都只能拿到低评价的摆烂玩家。摆烂就要有摆烂的样子，直接加速起来，看看这个世界里未来帝国和联盟究竟会变成什么样。</p>
于是冯唐开始就着窗外雨水的伴奏，在船舱里锻炼身体，练习格斗技术，开发自己的超能力。</p>
这也算是他转换心情的方法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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