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正想抬手招呼，猛听得身后几声暴喝：“站住！”“抓小偷，抓小偷！”“再不站住就要开枪了！”那暴喝震耳欲聋，张信吓了一跳，以为东窗事发，只得愕然止步，高举双手。眼前四名士兵持枪追赶而来，见他乖乖举起双手就范，大感意外，把手枪放回枪套。两名士兵不发一言，上前敬了军礼，抓住他双手反在背后，取出手铐铐上，没收了他的武士刀和背包。另两名士兵走到程梦面前，也敬了个军礼，交谈了几句，也把她双手反铐在背后，没收了她的旅行包。张信见状，连忙叫道：“你们铐着她干什么？这件事与她无关，都是我一个人做的。你们别为难她！刀具就在这里，你们拿去好了！”押着他的一名士兵道：“别吵，指挥官要见你们。”程梦被两名士兵押着，路过他面前时向他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不要轻举妄动，神情间悠然自得。张信满腹疑云，却也不敢多说什么，见四名押解的士兵有两人走到前面带路，前后退路都被封死，无处可逃，只得硬着头皮，见机行事了。路上民众见官兵押着二人走过，指指点点，议论纷纷。程梦泰然自若，浑不当一回事。张信自觉问心无愧，也对周围的议论装作没听见。忽听得上空“隆隆”声响，五架武直－10直升机当空飞过，螺旋桨转动处，尘沙激荡，甚是威武。“混账！”军情室里正开着作战会议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，紧接着，啪的一声，有人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。军情室中，坐了十二个军官，面露讶异。中间一个军官站在桌边，手掌按着桌面，额上青筋爆出，眼红睛涨，显得恼怒已极。他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，肩上戴了金色橄榄枝加二颗金星的肩章，看样子是个少将级的首长。只听他喝道：“梁少龙，你好歹也是堂堂中国人民解放军长川市军区集团军某某团团长，仅仅吃了一场败仗就士气低迷，还怎么带兵打仗，怎么鼓舞士气？你这指挥官是怎么当的？亏你还是个上校！如今国难当头，在祖国和人民最需要你的时候，你却要辞去指挥官去当一个小兵，这成何体统？对得起救助站里的两万群众吗？对得起阵亡的将士吗？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！要知道，胜败乃兵家常事。看过《三国演义》吧？曹操屡尝败绩却终成一代枭雄，这说明什么？既然是军人，无论是官还是兵，都要有打败仗的觉悟，甚至是战死沙场的觉悟！打败仗并不可耻，可耻的是打了败仗就一蹶不振！如果每个军人吃了败仗就引咎辞职，还有几个人能带兵打仗、保家卫国？我们堂堂中华民族哪里会有今天？”在上级首长的一顿训斥下，梁少龙低头无言。那首长重行坐下，拿起面前桌上的“辞呈”扬了扬，道：“外面的路很快就可打通，补给物资马上就可送到，高压电网今晚就可以恢复通电，并加装短路控制器。我再调一个团的人给你，有陆航团，有重炮连，有警卫连，够了吗？加上这里原有的五百人，一共一千五百人，都由你指挥，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无辜民众。有**在背后做后盾，还怕不能救民于水火之中吗？梁少龙，你是这张桌子上最会打仗的人，我不会另行任命别的人来做指挥官。所以，你的辞呈，我不批准。”说着将手上的“辞呈”撕成了碎片，往空中一扔，碎片如雪花般落下。那首长缓缓地道：“之前大家各抒己见，往后的保卫战，我们该怎样打、该用什么样的战术，都提出了很好的意见。我觉得大家的思路都非常好，经验是死的，人是活的，只要能对敌人产生打击，任何战术上的创新我都同意。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小米加步枪的时代了，是机械化、信息化的现代化战争时代，我军有最精尖的武器装备，有一支最为骁勇善战的优良队伍。而敌人只有血肉之躯和一些微不足道的战法，只是一群没有头脑的‘野兽’、乌合之众，因此，即使暂时打了败仗也算不了什么，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。我就说这么多，散会！”目送长官乘坐的直升机离开视线，梁少龙回到指挥官营帐，望着桌上的物事怔怔出神。在士兵的押送下，张信与程梦来到一个军绿色的营帐前。押送两人的士兵道：“进去！”两人进入营帐，不由得一愕。只见帐中站着两人，身旁围着六名士兵监视，正是刘俊毅、梁冰儿二人。刘俊毅垂头丧气，梁冰儿却向张、程二人点了点头，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。大约半小时后，一名士兵腰间的对讲机“嘟”的一声，里面的人说道：“指挥官的会开完了，要见这四个人，都带过来吧。”在十名士兵的监视之下，四人来到山坡上一个更大的营帐内。营帐正中有一面大桌，桌上放了沙盘，沙盘中泥土做成的山脉蜿蜒连绵，中间一条河流对穿而过。泥山脚下用木条围了一个大圈，圈中房屋错落，瞧来正是缩小版的救助站模样。木条圈外山坡上四处插了红色和蓝色的小旗。桌旁有两块白板，一块贴着尧关山脉地形图，一块写满字迹，都是战力配备情况。张信不懂战略战术，瞥了一眼也看不懂写些什么。大桌旁设有一面小桌，小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一人，正是指挥官梁少龙。见这指挥官神情严肃地望着小桌上的物事，定睛看去，却是一把95式突击步枪、两把**和两个对讲机，不禁心里怦的一跳，望向程梦。程梦伸了伸舌头，做了个鬼脸。只听梁冰儿说道：“爸，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，你说吧，怎么处罚我们。不过你别为难他们三个，你处罚我一个人好了。”良久，梁少龙长叹了一声，让士兵退出帐外，道：“盗用军火是重罪，你们不会不知道。军人的子女去偷盗枪支，若让上级知道，我也会受牵连，没有办法回护你们。不过，你们四个既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件事，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。”梁冰儿道：“爸，我不是都告诉你原因了吗，你还问？”梁少龙冷冷地道：“小丫头，我是你爸爸，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，你那些花样玩来玩去我一眼就看穿了。嘿，偷真枪来玩？两个人偷三支枪？还步枪，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！”他望着程梦道：“小程，你陪我妻子度过最后的那段日子，我很感激，但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。要是有什么闪失，就算这两个未成年人不会受法律制裁，你们两个大人也逃脱不了干系吧？在国家生死存亡的关头，还有什么事是不能摆在桌面上说的？如果你能告诉我原因，只要不违反国家大义，看在冰儿的份上，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不仅不予追究，还会帮助你成事。否则，就拿把我女儿搅进这件事来说，我就绝对不轻饶你们两人！”说到后来，已是声色俱厉。程梦见事已败露，而他又搬出国家法律来说事，实在无可推脱，只得将事情原委向梁少龙和盘托出。梁少龙认真听完她所说的事，甚感不可思议，道：“我怎么知道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？”程梦道：“你要怎样才相信？”梁少龙道：“除非让我看看证据，就是你手上的研究资料。”程梦道：“这倒是好说，资料都在我的背包里，被你的兵没收了。你想要的都在里面。”“好！”梁少龙叫士兵取回程梦的背包，待士兵出帐后，道：“打开。”程梦一言不发，打开背包取出资料递给梁少龙。梁少龙每看一份资料，脸色就严肃了一分。四人心里惴惴，不知他打算怎样处置自己。检查了资料，梁少龙又核实了每一个细节，料想她不至于编出这弥天大谎，随即低头沉思，良久不语。他想了许久，忽地抬起头来，道：“研究病毒的‘解药’，事关十四亿人民的生命安危，理当放在第一位。你们四个，跟我来！”张、程、刘、梁四人闻言大感意外，本以为指挥官会大大怪罪，甚至让四人坐穿牢底也不足为奇，岂知他竟会如此重视，就此放过他们一马。见梁少龙站起身来向营帐的里侧行去，四人只得跟上前去，静观其变。梁少龙拉开营帐另一侧，视野豁然开朗。那营帐虽设在山坡之上，但营帐后却有一大片空地，有如丘陵。这空地本是附近农户栽种玉米之所，如今早被铲为平地，作了武装直升机升降的停机坪。这时，那五架武直－10直升机正停在那里，威风凛凛，虎视眈眈。从这停机坪望将下去，可鸟瞰救助站，全貌一览无余。梁少龙上前跟一名机长模样的军官谈了一会儿，随即吩咐道：“事关重大，不惜一切代价，保护这四人，确保研究资料安全到达名都市生物研究所。”那军官将信将疑，问道：“梁团长，这件事必须向师长上报，没有师长的命令或者批示，我们不敢擅自行动。这是规定。”梁少龙道：“别管规定了。这件事非常重要，刻不容缓，等批文下来，一来一往会耽搁不少时间。师长那边你不用担心，我直接向他汇报。你先载他们过去，有什么后果我一个人承担。这是命令！”那军官无奈，只得领命，吩咐航空兵启动直升机。梁冰儿问父亲道：“爸，你不怪我么？”梁少龙轻抚女儿的秀发，温言道：“爸爸怎么会怪你？就算你做错了事，爸爸也会原谅你。何况你现在做的事，是为了国家、为了人民，是比爸爸打十场、打二十场仗还厉害的大好事。如果这件事成功，你就是国家，不，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功臣。你是爸爸的骄傲，爸爸又怎么会怪你？”梁冰儿眼眶不禁湿润，道：“这样行吗？爸，你让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，你自己怎么办？怎么向上级交代？”梁少龙道：“傻孩子，爸爸的事你就别操心了。你现在的主要任务，是平安地把资料送到生物研究所专家手上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。来日方长。”父女俩一问一答，旁若无人。直升机螺旋桨隆隆声不停。眼见张信、程梦、刘俊毅三人已经往直升机走去，梁少龙吩咐航空兵拿了四人背包行囊上机，道：“你去吧。一切小心。”梁冰儿垂泪道：“爸爸，你保重！”随即赶上众人，上了直升机。目送直升机渐渐远去，梁少龙叹了口气，回到营帐里，向离去不久的师长拨去了一通电话。
女婿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