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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节(1 / 2)

第142章 舞枪弄棒

陆修之轻笑一声,对司怀说:“现在是夫夫共同财产。”

司怀摇摇头:“要不起要不起。”

陆修之输密码的手顿了顿:“为什么不要?”

司怀倚着墙,理所当然地说:“那些是你的钱啊。”

陆修之半阖着眸子,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
有些东西,司怀和他算的太清楚了……

司怀低头,姚前发了封邮件,问了下自己目前的资产,以及什么时候能赶上陆修之的程度。

姚前秒回消息:【道天观大概还要再过五百年才能追上现在的陆氏科技。】

司怀看着陆修之的后脑勺,幽幽地说:“果然,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。”

陆修之推开门,径直往里走。

司怀没有察觉到陆修之的异样,懒洋洋地跟上去,看到客厅的场景,忍不住吹了声口哨。

客厅的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,还摆出了好几个爱心,桌上、茶几上随处可见满了花束、气球,昏黄的感应灯自动打开,低缓暧昧的音乐缓缓响起。

司怀挑了挑眉,看向陆修之:“你安排的?”

陆修之摇头:“应该是易助理。”

司怀随手推开一旁的卧室门,床上也摆着玫瑰花瓣,空中泛着淡淡的香熏味。

整个房子都逛了一遍,司怀发现每个房间都是这种规模。

和客厅最大的差别就是床头柜上放着十分醒目的避孕套和润滑剂。

司怀特地多看了两眼,每个房间的口味还都不一样。

真贴心。

司怀大大咧咧地脱掉t恤和裤子,跳到陆修之身上,勾住他的脖子:“不要浪费易助理的心意。”

陆修之托着他的屁股,免得他掉下去。

“明天早上八点要到上清观。”

司怀眨了眨眼:“那你就蹭蹭别进去?”

陆修之低垂着眸子,望着他像小兽似的眸子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“司怀……”

司怀茫然: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陆修之收敛情绪,吻住对方的唇瓣。

司怀张着嘴,上颚被顶的发麻,呼吸被全然掠夺。
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,陆修之这次亲得好像特别用力。

良久,司怀身上沁着层薄薄的汗水。

司怀他,双脚勾住陆修之精瘦的腰,压着嗓子说:“要舞枪弄棒。”

陆修之抬手,拨弄他温热柔软的唇瓣,低声问:“还有呢?”

司怀看着朦胧的光线,陆修之的手艺精进不少,他脑子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了。

他喘着气,鼻尖微微泛红,含糊不清地问:“还有什么?”

陆修之吻了吻他的鼻尖,指腹摩挲着唇珠,重复问题:“司怀,还有呢?”

还有……

司怀歪了歪脑袋,对上陆修之的眼睛,浅棕色的眸子蕴着暗光。

他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:“你。”

“要你。”

“乖。”

陆修之俯身含住司怀。

司怀仰着头,无意识地抓住床单,隐约察觉到今晚的陆修之似乎有些变化。

“司怀……我……”

他没有听清楚陆修之的低喃,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司怀躺在陆修之怀里,晕乎乎地想着,他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?

十五楼

“行云,司观主还没有回复你么?”

“没有。”

方道长摇头,看见这无比暧昧的客厅,眼皮狂跳:“大概在忙着什么事情吧,电话也没接。”

卢任缓缓起身:“他们大概已经休息了,明日再说。”

方道长点了点头,推开卧室门,床上铺着的心形花瓣、床头柜上的避孕套和润滑剂尽收眼底。

卢任转身走向另一间卧室,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场景。

“无量天尊。”

第二天早上

一出门,司怀就看到方道长眼下挂着的青黑。

方道长幽幽开口:“司观主,我们的房间是不是弄错了?”

司怀疑惑:“怎么了?”

方道长沉默片刻,小声说:“那十五楼放着不少东西……”

司怀没听懂:“什么东西?”

陆修之懂了,准备的人大概因为不确定他会住哪里,所以两套房都放了一样的东西。

方道长有些难以启齿:“就、就一些伴侣生活用品……”

司怀愣了下,反应过来楼下估计也放了避孕套之类的东西。

他上下打量方道长,挑眉问:“你不会一个人玩了一晚上吧?”

方道长:“……不、不是。”

“没有玩……”

司怀:“你总不会是看见那些东西就没有睡好么?”

方道长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
司怀沉默片刻,拍拍他的肩:“你这是道心不稳啊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“我不是,我没有。”

司怀:“我懂,我懂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早上是道教协会惯例的开幕式,这次交流会的主办方是上清观,一系列研讨活动都在上清观进行。

走到上清观门口,看着恢弘大气的宫殿、望不到尽头的道路,司怀扬了扬眉:“难怪昨天那个越南人这么嚣张。”

上清观的建筑群是白云观的两倍。

“道长。”

吕庆小跑过来,领着他们往右走:“往这个方向走便是举办开幕式的礼堂了。”

方道长不是第一次来上清观,一路走下去,他忍不住感慨:“上清观和几年前相比,又宏伟了不少啊。”

吕庆笑着解释:“每年都有不少香客主动出资,修葺道观,应该和道长以前见到的不太一样。”

开幕式的地点是礼堂,礼堂的墙上挂着上清观历任观主,以及观主们的简介。

司怀扫了一眼,看到其中一个框没有照片,就多看了两眼。

方道长也看见了,疑惑道:“张会长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挂上去?”

吕庆愣了下,解释道:“这位是观主的师兄……”

“吕庆!”

吕庆望过去,连忙说:“师兄好像有事找我,道长们,前面就是了,座位前都有名牌的。”

司怀唔了一声,走进礼堂。

座椅的质量很好,软乎乎的,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,打起了瞌睡。

方道长看着商阳道协唯一一个空位,低声问卢任:“师父,师叔还不来吗?”

卢任:“我还没有联系到他。”

方道长开始打师叔的电话,也没有打通。

师叔年纪大了,手机时常忘记充电,方道长没有多想,看着入口处进来的人。

直到开幕式正式开始,师叔都没有出现。

这次华国总道协开幕式讲话的人并不是会长张天敬,而是文化局局长。

文化局局长显然对这种讲话非常有经验,他拿着话筒,连稿子都没看,缓缓说:“本次全国道教协会交流会目的是为了深入推进我国宗教华国化……”

方道长视线一转,没有看见师叔,反而看到了前方盯着司怀看的越天瀚。

越天瀚坐在主办方的位置,身旁是越永逸和张天敬。

司怀一进来,他的视线就没有挪开过。

开幕式正式开始,司怀还在睡觉。

越天瀚面露喜色,轻声对一旁的张天敬说:“师叔,开幕式已经开始了,还有道长没有到吗?”

礼堂的座位都是排满的,空位十分显眼。

越天瀚指着商阳道协的方向:“那边有一个空位。”

张天敬望过去,注意到了正在睡觉的司怀。

越永逸也看见了这一幕,皱眉:“司怀居然在睡觉?”

张天敬笑了笑:“大概是长途跋涉,有些累了吧。”

越天瀚愣住了,猛地看向张天敬。

“师叔,可是他……”

张天敬打断道:“天瀚,认真听讲。”

“司观主,司观主,张会长好像看过来了。”

方道长推了推司怀的胳膊。

司怀揉了揉眼睛,对上了不远处张天敬等人的目光。

见他们都望了过来,他索性身体一歪,直接埋进陆修之的怀里睡觉。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懒懒地说:“反正都看见了,那就不用装了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一上午很快就睡过去了。

开幕式的讲话结束,司怀准时清醒。

他伸了个懒腰,慢吞吞地走出礼堂,低头看今天的行程表。

下午是符咒交流和方道长说的比赛。

司怀眼睛亮了亮:“下午就是比赛了么?”

方道长点头:“以前好像都是最后一天才会比赛,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提前了。”

司怀乐了:“提前好啊,早点比完早点拿奖金。”

再敲几个印,后面几天他就不用参加这交流会了。

“嗤。”

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嗤笑声。

司怀扭头看了眼,不认识,继续往前走。

越天瀚快步走上前:“司怀!”

“下午的比赛我和我哥也会参加的。”

“你不可能赢的。”

司怀脚步一顿,听出他是来找茬的。

“然后呢?”

越天瀚心里一喜,以为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。

“我哥是几十年来上清观天赋最高的人,师叔公布的天猷符他只花了半个小时就画成功了。”

方道长:“司观主——”

话还没说完,被司怀一把捂住嘴。

司怀给他使了个眼色,接着看向越天瀚:“你到底想说什么?”

越天瀚:“如果你能赢过我哥,我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你鞠躬道歉。”

“如果你输了,你就当着全国道协的道友们向我鞠躬道歉。”

司怀顿了顿,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:“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?”

“我为什么会同意这种亏本买卖?”

越天瀚愣怔片刻,还没想明白哪里亏本了,便听见司怀的下一句话:

“你的道歉值几个钱?”

“敢不敢赌点大的?”

越天瀚:“赌什么?”

司怀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:“钱。”

越天瀚:???

第143章 推己及人

见越天瀚愣住了,司怀提醒道:“人民币,懂?”

方道长沉默了,难怪司怀刚才不让他说天猷符的事情,原来是因为钱。

他看向越天瀚,眼里充满了怜悯。

越天瀚没有留意到方道长的眼神,他还在震惊司怀居然要赌钱。

上清观隶属全真一派,以飞升登仙、长生久视为修道目标,严格遵守戒律,不能结婚。

对他们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,而且平时也很少有要用到钱的地方。

司怀要赌法器越天瀚都能理解,可居然赌钱?!

越天瀚难以置信地看着司怀:“你庸俗!”

司怀懒懒地掀起眼皮:“不敢赌就直说。”

越天瀚扬起下巴:“谁不敢赌了!”

“我就是没想到师叔居然会欣赏你这种肤浅的人!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看来你师叔也挺肤浅的。”

越天瀚瞪大眼睛,没想到司怀居然敢骂张天敬。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他还没想出怎么骂司怀,便听见司怀问:“赌多少?”

越天瀚被转移了注意力:“你说多少?!”

司怀上下打量越天瀚,这人虽然爱找茬,但是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正经道士,身上除了一把桃木剑什么都没有戴。

司怀扫视一圈,目光落到越天瀚的脸上,仔细打量他的面相上

越天瀚莫名地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,他警惕地看着司怀:“你看什么?”

司怀估摸了一下他的财帛宫,有些遗憾地撇撇嘴。

花钱如流水,蓄财能力低下。

简单地说,是个没有存款的人。

“就十万吧。”

越天瀚点头:“好,十万就十万。”

“如果你输了,还要给我和我哥赔礼道歉!”

见他点头点得这么干脆利索,司怀眯起眸子,缓缓地说:“道歉的话,是另外的价钱。”

越天瀚:???

司怀又扫了一眼他的财帛宫:“再加五万。”

越天瀚神情一怔,他卡里好像就剩下十五万。

“好!十五万就十五万!”

留意到他的表情,司怀挑了挑眉,晃晃手里的手机:“我录音了,你别想赖账。”

越天瀚:“……”

“天瀚,司观主?”

张天敬走出礼堂,看见司怀和越天瀚后,笑了笑:“你们已经认识了吗?”

越天瀚点头。

司怀:“不认识。”

越天瀚:“……”

张天敬对越天瀚说:“这几位事商阳道协的道长,白云观的卢任观主、方行云道长,这位是司怀观主的伴侣,陆氏科技的陆修之陆先生。”

越天瀚愣了愣,没想到司怀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,居然已经结婚了?

张天敬对司怀说:“这位是永逸的弟弟。”

司怀茫然:“谁?”

越永逸:“……”

张天敬失笑:“是我唯一的徒弟,在焦昌市时,和司观主有几面之缘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那就是路人。

见张天敬一直看着自己,他顺便看了看张天敬的财帛宫。

有钱人。

司怀扭头又看了看卢任的。

两袖清风。

市道协会长和总道协会长的差距立马出来了。

感受到他的视线,张天敬摸了摸脸,开门见山地问:“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?”

司怀点头:“看起来挺有钱的。”

越天瀚:“……”

张天敬没料到司怀说起了钱,顿了顿,缓缓解释:“上清观的福利待遇的确不错,如果司观主感兴趣的话……”

他话音一顿,改口道:“不过司观主已经是一观之主,道天观如今声明远播,应该对上清观——”

“没兴趣。”

司怀打断张天敬说话,他隐约记得这人废话很多。

懒得再和张天敬聊天,司怀说了声去吃饭,拉着陆修之往外走。

走了两步,他顺便看了眼方道长的财帛宫,脚步顿了顿,忍不住说:“没想到方道长还有点小钱啊。”

方道长怔了下,见司怀盯着自己的脸看:“司观主,你在看我的面相吗?”

司怀点头:“放心,不收钱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沉默片刻,他小声问:“所以你刚才打赌的金额也是看出来的吗?”

说到这个,司怀叹了口气:“那小子比我还穷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陆修之偏头,见司怀和方道长聊得忘我,抿了抿唇,对司怀说:“道观的收入主要是靠香客,其次是靠道协和文化局扶持。”

司怀茫然地歪了歪头:“啊?”

陆修之说了句他昨晚说过的话:“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。”

司怀眨了眨眼,盯着陆修之的侧脸,没有感受到醋坛子在地上翻滚。

他陷入了沉思,大和尚是在暗示他什么吗?

犹豫片刻,司怀夸奖道:“我知道,你最有钱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方道长幽幽地望过来了:“陆先生,我也知道您有钱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出礼堂,张天敬微微皱眉:“天瀚,你方才是不是和司观主起了争执?”

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。

越永逸皱了皱眉:“天瀚。”

“你刚才和司怀说了什么话?”

“我、我……就和司怀打了个赌。”越天瀚小声说。

越永逸追问:“什么赌?”

越天瀚连忙解释:“就下午的符咒比赛,我说哥一定会赢过他,他不信,然后要和我打赌。”

越永逸脸色微变:“赌了什么?你该不会赌了法剑吧?!”

越天瀚摇头:“赌了钱。”

越永逸:???

越天瀚慢吞吞地说:“司怀说要赌钱……”

“只赌了钱?”越永逸紧紧地盯着他。

越天瀚点头:“司怀只要钱。”

越永逸:“……”

闻言,张天敬叹了口气:“胡闹。”

“罢了,事已至此。”

张天敬看向越永逸,拍了拍他的手:“永逸,你上清观年轻一辈天赋最佳的,是上清观的骄傲,下午的比赛务必要好好表现。”

越永逸握紧拳头:“我不可能输给司怀。”

…………

这几天的伙食道协都会提供,中午由上清观负责。

上清观的食堂有点类似学校的食堂,不过装修精致,菜色丰富,是自助餐的形式,道士们聚在一起吃饭,低声聊天。

司怀吃了点凉菜,见食堂还提供冰淇淋,又拿了四盒冰淇淋:“要吃么?

“不用了。”

方道长用力地戳着手机屏幕,长叹一口气,问司怀:“司观主,你手机有信号么?”

司怀拿出手机,点了点头。

方道长不好意思地说:“可能因为这里人太多了,我手机没信号,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打电话吗?”

“开幕式都结束了,师叔还没有出现。”

司怀咬着勺子,把手机扔给方道长。

方道长道了声谢,开始打电话,

没了手机,司怀专心致志地吃冰淇淋,顺便听后桌聊八卦。

“我听上清观的道长说,下午张会长会公布一种新的符咒。”

“对,好像是张会长自己研制的符咒。”

“嚯,这么厉害!”

“我之前一直听说前一任会长的天赋极佳,看来张会长要更胜一筹啊。”

“前会长消失多少年了,没有一点音讯,大概已经仙逝了吧。”

…………

后面的声音低了下去,司怀没有听清楚,侧了侧身子,不小心碰到了卢任的手臂。

卢任望过来,见他竖着耳朵,眼神一个劲儿往后瞟,笑问:“司观主,你在听什么?”

司怀实话实说:“听八卦。”

“他们说会长的天赋的比上一任会长的要高。”

卢任愣了下:“司观主,你是不是听错了?”

司怀眨了眨眼,视线从卢任花白的头发和胡子,慢慢挪到他的耳朵上。

“方道长他师父,你可真是推己及人啊。”

卢任:“……”

作者有话要说:  司怀:我知道你们老年人耳朵不太灵。

卢任:……

第144章 叽里咕噜

卢任沉默片刻,缓缓说:“据我所知,上任会长的修道天赋远超常人,哪怕是张会长也望尘莫及。”

“他是百年来最年轻的道教协会会长,同时还是上清观最年轻的观主。”

卢任顿了顿,神情有些怀念:“当年修道之人,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”

说完,他轻叹一声:“真是时过境迁啊,竟然那么多人都不记得张师兄了。”

司怀咬着冰淇淋勺子,觉得这事迹有点耳熟,好像在哪里听说过。

卢任继续说:“六道观的前身,六合观,便是张师兄发现了蛛丝马迹,随后带着道协众人剿灭……”

这件事司怀记得,卢任和方道长之前提起过。

后桌的几位道长听见他们也在说会长的事情,凑上前问:“这位道长,我记得六合观不是张天敬会长带领众人剿灭的吗?”

“道友大概记错了。”

卢任:“六道观才是张天敬带领道协众人前往。”

不过主要还是靠的司观主……

后面的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。

其中一个蓄发的道长愣了会儿,问道:“六合观是十几年前的那个道观吧?”

卢任点头。

蓄发道长说道:“那就对了,我听师父说过,就是张天敬会长。”

卢任皱眉:“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,当年我也是其中一员。”

说着,他笑了笑:“张师兄和如今的张天敬会长姓氏一样,而且是师兄弟,或许是道友们搞混了吧。”

卢任神情和善,慈眉善目,几位道长没有怀疑他的话。

他们不再纠结六合观的事情,反而问起那位张师兄的事情。

“我刚才在礼堂的荣誉墙上看到其中一位观主没有照片,是不是就是那个没有照片的……”

卢任点头:“不错,张师兄十几年前便是云游四海求道了。”

“严格说起来,上清观如今的观主仍然是张师兄,张天敬会长只是暂时帮他打理……”

“诶?张天敬会长不是上清观的观主吗?”

“我好像是听说过上清观每一任观主都是当时天赋最高的人。”

“上清观竟然看中天赋的吗?”

…………

司怀乐呵呵地听着八卦,吃完了三个冰淇淋。

方道长打完电话,把手机还给司怀,轻叹一声:“还是没有联系到师叔。”

“不过联系到了和师叔同行的那位道长,他说师叔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,可能在火车上,信号不太好。”

司怀:“你师叔多大了?”

方道长想了想:“师叔比师父小两岁……”

司怀:“……那不是比你大几十岁么?”

方道长挠了挠头:“我知道,就是总觉得有点不安。”

……

下午的符咒比赛与其说是比赛,不如说是符咒经验交流会,和几个月前商阳市的道协交流会相似,先由张天敬教授所有人一种新符咒,上完课,所有人自愿报名比赛。

在场的除了道协的道长,还有几个是跟着文化局局长来凑热闹的,一个个新奇地盯着桌上的画符用具。

张天敬缓缓开口:“今日的符咒,是我和上清观几位道长共同研制出来的聚灵符。”

听到是上清观的道长们自行研究的符咒,底下的人纷纷躁动起来。

“不愧是上清观啊……”

张天敬:“聚灵符根据阵法改编,可以聚齐一定范围内的灵气辅助修行……”

听见聚灵符的刹那,越天瀚愣了下,扭头看越永逸:“哥,师叔这、这就传授他们钻研数月的符咒了吗?”

越永逸微微皱眉,嗯了一声。

这个符咒师父虽然没有教过他,但是其他的师叔提起过,他大约知道一些原理、画符的要诀。

如果赢了,胜之不武……

越永逸侧头,看着不远处的司怀。

司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,扭头看了眼,又很快地挪开了。

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。

“哥,你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?”

“我没事。”

越永逸皱了皱眉,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张天敬。

他不会输。

也不能输。

“……这就是聚灵符,等稍后的比赛结束,我们再探讨画符的要诀。”

“有比试意向的道友们,可以直接到上前,每张桌子上有二十张符纸,规定时间一个小时内,符成的数量最多的道友获胜。”

方道长忍不住对司怀说:“司观主,这个比赛规则,不是在给你送钱么?”

司怀一点都没客气:“比赛就是在给我送钱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淡定地起身,走到前排的比赛区域,随便挑了张桌子坐下。

接着越天瀚和越永逸也走了上去。

越永逸在年轻一辈中名气不小,看见他主动参赛了,不少刚站起来的道士又坐了回去,年龄稍长的道士们不愿意上去欺负后辈,更不愿意被后辈碾压丢脸。

过了好一会儿,比赛区域才慢慢地坐满了人。

司怀托着腮,无聊地转着毛笔,扫到观众席中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。

满屋子的华国人,这个外国男人格外显眼。

司怀多看了两眼,外国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朝他挤了挤眼睛。

司怀:“……”

越天瀚就坐在他边上,见司怀翘着腿,神情散漫,忍不住说:“你这是知道赢不了所以自暴自弃了么?”

“画符要凝神静心,这你总不会不懂吧?”

司怀没搭理他,继续转着毛笔。

越天瀚张了张嘴,还想说话,张天敬开始倒计时,他只好哼了一声,闭上双眼,屏息凝神,不再管司怀。

司怀画符没有任何仪式,简单粗暴,拿起毛笔就是干。

他回忆ppt上的内容,照模照样地画下去。

画到一半,司怀手顿住了。

这个聚灵符的阵法,有点似曾相识。

因为还在比赛,他没有多想,飞快地画符。

画到一半,司怀抽空看了眼周围的人,大多数人一张都没有画完,只有一个人画成了两张。

司怀眯了眯眼,对方也望了过来。

看见手边整整齐齐的符纸,越永逸脸色变了变。

司怀不可能失败这么多……

那难道是画成的?

司怀收回视线,继续画,画到最后一章,他扭头问一旁负责清点的小道士:“比赛完这些符纸能带走吗?”

小道长摇了摇头:“道长们比赛的符纸最后都会留在上清观。”

司怀沉默了。

居然不能带走,亏了!

他忍不住嘀咕:“又不是试卷,怎么还要收起来。”

“谁想出来的破、好主意?”

小道士隐约听见了,小声说:“听说是观主想出来的,十几年来一直都是这样。”

十几年来?

司怀一边画符,一边好奇地问了句:“就是那个云游四海的观主吗?”

小道士愣了下,随即点了点头。

司怀低声嘟囔:“该不会把这些符纸收走后直接用了吧。”

小道长眼神飘忽,没有吱声。

的确是被用了。

观主还留下过一句话,不用白不用。

哪怕在和小道士聊天,司怀也是比赛众人里画的最快的。

画完最后一张,他放下笔。

小道士收拾好符纸,递给负责审核的道长。

同时,越永逸也放下了笔,将成符的符纸递给小道士。

他瞥了眼司怀的桌子,没有一张符纸是剩下的。

越永逸脸色大变,没有废符!

参赛者陆陆续续地回到原位,围观道士们纷纷猜测起赢家会是谁。

“肯定是司观主,我有幸见识过他画符。”

“我也觉得是司观主,几个月前张会长在商阳传授的四圣真君符,张会长还没说话,他就画出来了。”

“我听说连阴差都对司怀观主尊敬有加。”

“司观主究竟是什么来头?”

“这次符咒比赛倒像是让所有人能了解司观主的天赋啊。”

…………

道长们你一言我一语,似乎已经认定了赢家是司怀,完全没有提到其他人。

越永逸沉着脸,捏断了手里的毛笔。

越天瀚心里咯噔一下,小声说:“哥,我、我不知道司怀他、他……”

“与你无关。”

越永逸扔掉笔,阴沉地转身离开。

“哥,你等等。”

司怀坐在位置上,突然一股香水味儿飘了过来。

“你好。”

十分蹩脚的中文,司怀差点都没听懂说的是你好两个字。

他抬头,是刚才那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。

对上司怀的眼睛,男人怔愣片刻,吐出一串外文。

司怀没听懂,茫然地问陆修之:“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?”

陆修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
法语。

你的眼睛比星辰更美丽。

陆修之面无表情:“问路的。”

“他痔疮犯了,要去厕所。”

第145章 赠上清观

司怀眨了眨眼,扭头看站在边上的外国男人。

外国男人看着他,又吐出一串外文。

“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?”

司怀听不懂,又看向陆修之。

陆修之冷淡地说:“他还没有纸。”

司怀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。

他也没有带纸。

他指了指门,用英文说:“出门往右走就是厕所。”

外国男人一脸茫然。

司怀愣了下,心道,他口语没这么差吧?

陆修之面不改色:“很多法国人都不会英文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那你和他说吧。”

陆修之掀了掀眼皮,看着这个法国人:“我们已经结婚了。”

听他会说法语,外人男人有些诧异,随即低头看向司怀的手:“你们没有带结婚戒指。”

陆修之面无表情:“与你无关。”

察觉到他的不满,外国男人耸了耸肩,在司怀桌上留下一行数字,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,又朝着司怀笑了笑,才转身离开。

司怀看着桌子上的电话号码,有些疑惑:“他刚才说什么?”

陆修之面无表情:“他说如果你认识好的痔疮医生可以推荐给他。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这外国友人怎么奇奇怪怪的?

陆修之垂下眸子,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。

没有戒指、没有婚礼……

除了结婚证什么都没有。

如果司怀不说,大概连方行云都不会认为他们结婚了。

陆修之微微恍神,下意识握住了司怀的手。

司怀歪头:“怎么了?”

陆修之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
司怀现在不需要他的阴气。

如果想要解除婚约关系呢?

陆修之眸色沉了沉。

司怀凑上前,对上了陆修之的眼睛。

浅棕色的瞳仁比平时要深一些,映出了自己略带茫然的表情。

对视了一会儿,陆修之依然没有说话。

似乎有些难以启齿。

司怀琢磨片刻,反手握住陆修之的手,凑到他耳边,用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,喊 一声:“大和尚。”

“色即是空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点开网页,照着佛教心经念道: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……”

陆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,摸了摸司怀的发丝。

比赛并不正规,参与比赛的人不多,负责审核符纸的几位道长又都是总道教协会德高望重的前辈,十几分钟后,结果便出来了。

张天敬走到众人面前,拿起话筒,公布成绩:“道天观,司怀。”

他看向司怀,感慨道:“这是道协举办符咒比赛以来,第一次产生没有一张废符的成绩。”

画符要静口,静身,静心,精诚达意,看一遍就能直接将符画出来,而且没有废符,在场没有人敢说自己做的到,更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做到。

张天敬话音一落,众人纷纷看向司怀,低声议论:

“没想到司怀观主竟然到了这个境界。”

“司怀道长看起来十分年轻啊。”

“听说刚考上大学。”

“我国道协后继有人啊。”

…………

张天敬继续说:“司怀观主天资绰约,先前在商阳道协的交流会上,他便展露出了绝佳的符咒天赋,一个月前与六道观一役,司怀观主表现格外突出,及时发现了异常,若不是他,道协不知要损失多少道友……”

张天敬夸了很久,众人听得一愣一愣,神情万变。

司怀靠着椅背,非常淡定,完全没有听张天敬在说什么。

这人的废话很多,他懒得听。

“张会长似乎十分欣赏你啊。”

方道长忍不住感慨道:“如果张会长很早便遇到司观主,说不定要收你为徒呢。”

说着,他顿了顿,突然意识到一件事。

司怀从来没有说过师父的事情,只偶尔提过几句师兄。

“司观主,你师父是……”

司怀划着手机,头也不抬地说:“我是师兄代师收徒的。”

方道长有点懵:“那师兄的师父……”

司怀唔了一声:“那就得问师兄了。”

“可能死了吧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划了划手机屏幕,看不进去了。

虽然说是代师收徒,但他在心里,师兄更像是师父。

司怀没有问过师父到底是谁,也不敢兴趣。

忽地,耳畔响起张天敬的声音:“司观主。”

司怀抬头,张天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。

张天敬:“司观主,不如和诸位道友分享一下画符要诀?”

方道长眼皮跳了跳,脑海里浮现出几个月前司怀分享经验时的天赋论。

今天坐在这里的可是全国的各个派系的道长,以后还会有各种交集合作……

他连忙小声对司怀说:“司观主,慎言啊。”

司怀唔了一声:“张会长,实不相瞒,我的画符要诀都是向您学习的,之前在商阳交流会上传授给大家的经验,我受益良多,不然今天也不可能有这种好成绩。”

“与其让我来说,还不如您亲自讲授。”

张天敬怔愣片刻,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司怀居然也会说这种场面话。

司怀的声音不小,坐在周围的几位道长都听见了,纷纷看向张天敬。

天赋极佳的年轻道长和德才兼备的总道教协会会长。

大家当然更想听张天敬的。

“张会长,您就不要推辞了。”

“不如张会长和司怀道长一起?”

张天敬笑了笑,对众人说:“既然如此,那我就抛砖引玉罢。”

说完,他走回台上。

方道长侧身,上下打量司怀,仿佛他被什么东西俯身了似的。

刚才那些话真的是司观主说出来的?

司怀翘着腿,懒懒地说:“我的成功不是普通人能学习到的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没毛病,是本人。

他忍不住问:“司观主,你刚才那些客套话……”

司怀:“师夷长技以制夷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万分庆幸张会长已经走了。

司怀扫视一圈会场,没有找到越天瀚和越永逸。

他小声问陆修之:“那两个和我赌钱的人坐在哪儿啊?”

陆修之:“比赛结束就离开了。”

司怀皱眉:“连结果都没听就跑了?”

“他们该不会为了十五万跑路了吧!”

方道长沉默片刻,小声说:“可能是气跑了。”

越永逸和越天瀚两兄弟不是傻子,比完的时候肯定知道了司怀的实力。

说不定已经反应过来司怀是故意坑他们的……

司怀问方道长:“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?”

方道长摇头。

“那我等会儿去问别人。”

司怀低头,看了看接下去的行程表。

接下来几天都是研讨修道相关的内容,阵法、法器、还有如何更好的经营道观,让道观华国化……

看起来都很无聊。

司怀托着腮,准备等会儿结束去找张会长盖印,接下去那些研讨,能溜则溜。

等张天敬讲完自己的符咒经验,其他道长又开始询问问题,一下午转眼间便结束了。

司怀刚站起来,没等他去找张天敬,张天敬径直向他走来:“司观主。”

他笑道:“司观主,今日下午的比赛道协需要发新闻稿,麻烦稍等一下,摄影师要拍一些照片。”

司怀点了点头,拍完照片,对张天敬说:“张会长,我是请假从学校出来的,学校有几份文件需要总道教协会盖章……”

“当然。”张天敬点头,余光瞥见文化局局长在看自己,似乎有话要说。

他叫来一旁的小道士,“你先带司观主去他们过去,我稍后就来。”

“好的,会长。”

司怀和陆修之跟着小道士往外走。

走进一处庭院,古香古色的门口挂着一个十分现代的标志牌“观主办公室”。

司怀看向前方,其他门口都没有这这种标志牌。

小道士推开门,轻声道:“到了,司观主。”

里面也是十分现代化的办公室,办公桌、电脑、奖杯奖牌等等,只有墙边的书架是木质的,上面放满了有些破旧的书籍。

给两人泡了茶,小道士就先走了。

司怀坐在沙发上,低头刷微博。

【华国总道教协会:今日符咒交流完美落幕,下午在上清观举办的符咒比赛,@道天观观主司怀拔得头筹!司怀观主不仅符咒能力远超常人,而且为人谦虚,金玉其质……】

司怀挑了挑眉,没想到新闻稿这么快就出来了。

几百字都在夸他,司怀懒得看那么多字,直接点开评论。

【我怎么记得以前都是上清观的弟子第一名啊?】

【说明司观主厉害呗。】

【不得不说,道天观的符纸是真的灵。】

【哪个没有穿道袍的就是司怀?】

【司观主本来就不天天穿道袍啊。】

【好像还是个富二代来着吧?】

…………

这条微博的转发比评论还多,各地的道教协会、道观都转发了这条微博,司怀顺手也转发了。

“师叔。”

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。

越天瀚急匆匆地走进来,看见沙发上的司怀和陆修之后,猛地顿住、

“你们怎么在这里?!”

司怀扬了扬眉:“讨债的。”

“你跑了,只能找你师叔要钱了。”

“你应该知道你们输了吧?”

越天瀚立马说:“谁说我跑了!”

“我、我刚刚是有事!”

司怀盯着他:“现在没事了吧?”

“该给钱了。”

越天瀚沉默了会儿,没想到哥哥居然会输给这种满脑子都是钱的庸俗的人!

“你、你给我等着!”

“我现在就去拿卡。”

说完,他愤愤地转身离开,不小心撞到了书架。

书架上的书微微晃动,一块红色的布突然滑落下来。

司怀走过去,低头,看到一行字:

【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。】

第146章 师兄托梦

赠上清观张钦洲观主

救我狗命

治我猫病

——猫狗咖啡店赠

司怀顿了顿,捡起地上的锦旗,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。

张、钦、洲。

没错。

和师兄的名字一模一样。

司怀恍了恍神,这三个字打死他都不会忘记。

他抄过很多遍。

当初抄一遍,师兄给他一张符纸。

直到记住这个名字,才允许他随意用符、画符。

当晚,司怀贴了一整面墙的符纸。

司怀抓着锦旗,张钦洲咬牙切齿的声音犹在耳畔:

“司、怀!”

“司怀?”陆修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司怀眨了眨眼,渐渐回过神。

陆修之扫了一眼锦旗,微微皱眉: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

司怀摇头,指着锦旗上的名字:“这个名字和师兄的名字一样。”

陆修之垂下眼,看着锦旗上烫金大字。

张钦洲。

司怀摸了摸名字,把锦旗塞回书架上,慢吞吞地说:“可惜同名不同命。”

“人家是上清观的观主,师兄是煮酱油拌面的穷老头。”

说到酱油拌面,司怀弯了弯唇,问陆修之:“你知道什么是酱油拌面么?”

“就是挂面在清水里煮熟,然后酱油拌一下,如果有猪油的话算是开荤了……”

陆修之看着他,耐心地等他讲完,轻笑一声:“知道。”

“很好吃。”

司怀愣了愣,大和尚居然还吃过这么寒酸的东西?

他偏头,对上陆修之蕴着笑意的眸子,叹了口气:“那应该是陈叔的手艺好吧。”

“毕竟陈叔煮出来的白粥都那么好吃。”

“不是他。”

陆修之开口的同时,办公室的门开了。

司怀看向门口,没有听见陆修之说的话。

“司观主,陆总。”

张天敬笑了笑,对他们说:“坐吧,不用拘束。”

“司观主,你说的文件打印出来了吗?还是需要……”

“打印了。”司怀从包里翻出两张纸,递给张天敬。

张天敬坐到办公椅上,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,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印章。

盖完章,他缓缓开口:“司观主,我听闻当初余镇的古墓阵法,是司观主一个人破解的。”

司怀低头检查印章,敷衍地应了一声。

张天敬笑了笑:“明日上午的阵法探讨,要麻烦你给全国的道友们讲解一二了。”

司怀把文件塞进书包,撩起眼皮:“恐怕我讲不出什么。”

张天敬:“司观主,你就不要谦虚了,这次……”

司怀单肩背着书包,懒懒地说:“我没学过几个阵法,也不清楚具体运作原理。”

张天敬微微睁大眼睛,似乎有些怔愣,随即视线转了转,扫了眼司怀的身体。

他恍然道:“我听卢任观主提起过,二位的体质不同于常人。”

“大部分阵法似乎对司观主并没有效果。”

说完,张天敬轻叹一声。

他盯着司怀,感慨万分:“这大概是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,”

司怀摇头:“不是。”

张天敬:“司观主你太谦虚了。”

司怀淡淡地说:“我这是祖师爷喂饭吃。”

张天敬:“……”

印章盖完了,司怀随口说了句去吃晚饭,和陆修之走出办公室。

刚走出去,走廊尽头出现两道人影。

越天瀚和越永逸快步朝他们走来。

看见司怀,越永逸神色变了变,嘴角下压。

司怀朝他们吹了声口哨:“这不是手下败将么。”

越永逸脸色更难看了,他输给司怀是事实。

他握紧拳头,咬紧了后槽牙。

越天瀚冷哼一声:“真是小人得志。”

他走到司怀面前,掏出一张卡,扬起下巴:“里面有十六万。”

“多的那一万,就当是我……”

司怀挑了挑眉:“就当是你的道歉?”

“我要道什么歉!”

越天瀚恼羞成怒:“明明是你先羞辱我们上清观的!”

“明明是你要向我们道歉。”

司怀拍了拍手,夸道:“这个屁放得响亮。”

越天瀚:“……”

看着司怀流里流气的模样,越永逸眼里闪过一丝鄙夷。

这种人就算天赋再高也难成大器。

他开口道:“天瀚,我们是上清观的弟子。”

“和司观主不同。”

司怀扫了他一眼,看出了他莫名其妙的优越感。

“上清观厉害和你有什么关系吗?”

越永逸张了张嘴。

司怀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:“能进上清观是你祖上积德。”

“不过你再积德也进不了道天观。”

越永逸:“你、你……”

越天瀚也怒了:“司怀!就我哥的天赋,当你们道天观的观主都够格了!”

听见他又在说天赋的事情,越永逸更气了:“天瀚。”

走廊很安静,几人的声音都不轻,很快,观主办公室的门开了。

张天敬走出来,皱眉看着越天瀚和越永逸。

越天瀚身体抖了抖,小声说:“师叔,是司怀先挑衅我们,说我们是手下败将的。”

张天敬冷下脸:“司观主说的不是事实么?”

闻言,越永逸脸色一白。

张天敬:“道歉。”

司怀对虚情假意的道歉没兴趣,也不想和他们浪费时间。

他思索片刻,眉心紧蹙,臭着脸说:“免了,我可受不起堂堂上清观大弟子的道歉。”

说完,司怀拉着陆修之转身就走。

背后,张天敬低声呵斥:“你们俩兄弟让我说什么是好!”

“师叔,后院的桃……”

后面的话司怀没有听清楚,走过拐角,他扭头看向陆修之,咧起嘴角:“我刚才装得像不像?”

陆修之脚步一顿:“嗯?”

司怀乐呵呵地说:“这样我们明天就可以假装生气不来了,多亏了那两个越南人。”

“我要睡个懒觉,睡到自然醒,然后咱们去……”

司怀嘀嘀咕咕地计划明天的安排,刚要走出庭院。

一旁的草丛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下一秒,毛茸茸的东西忽然撞到了他的脚踝。

司怀低头,是只兔子。

全身雪白,眼睛血红,和夜市十块钱卖的小兔子没有丝毫区别。

兔子微微湿润的鼻尖在司怀脚踝处嗅了嗅,紧接着身形一晃,啪叽倒在地上,双眼也紧紧闭着。

司怀用脚尖轻轻拨了一下,兔子没有丝毫反应,像是死了一样。

司怀皱了皱眉,连忙捡起兔子,摸到了它轻微的心跳声。

他呼出一口气:“没死。”

陆修之低头,盯着司怀怀里的兔子:“上清观怎么会有兔子?”

司怀疑惑:“上清观为什么不能有兔子?”

陆修之解释:“上清观不允许养动物。”

司怀更疑惑了:“为什么?”

“不清楚,”陆修之摇了摇头,“似乎是开派的祖师爷定下的规矩,必须要遵守。”

司怀好奇地问了句:“你怎么对上清观也挺了解的?”

陆修之淡淡地说:“小时候父母请过不少道长,有一位上清观的道长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。”

“他当时很喜欢家里养的狗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没有多想。

陆修之的体质招阴,请道长在家很正常,请上清观的道长就再正常不过了。

司怀看了眼兔子,嘟囔:“可能这只兔子是从厨房逃出来的吧。”

犹豫片刻,他把书包挂到胸前,把兔子放进去,拉开拉链透风。

担心兔子被发现,司怀走得特别快,等离开了上清观,略微加速的心跳才恢复正常。

司怀呼出一口气:“好久没有这种做贼的感觉了。”

路过的行人瞥了他们一眼,加快脚步。

司怀:“……”

他低头检查书包里的兔子,已经醒了。

包里的符纸变成了碎片,兔子正生龙活虎地蹬着碎片,嘴里还咬着一张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司怀的目光,它仰起头,飞快地把符纸咬碎。

司怀:“……这小兔崽子!”

他拎起兔子,面无表情地说:“你知道这些符纸要多少钱吗?”

兔子歪了歪脑袋,红色的眼睛望着他,神情呆滞。

司怀扭头问陆修之:“怎么办?”

陆修之:“先带回去吧。”

“我让人送去宠物店。”

司怀点头,连包带兔一起扔给陆修之。

回到小区,陆修之喂了兔子一些吃的,把它锁进次卧的洗手间。

司怀清理包里的碎符纸,忽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。

他拿出来一看,道天印。

司怀愣了愣,他明明记得在行李箱里,怎么又出现在包里了?

把道天印放回包里,司怀冲了个澡,倒头就睡。

不知睡了多久,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。

三十多岁的张钦州站在正前方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
这次的场地不是陆家,而是上清观。

司怀站在台阶下,扫了眼上清观恢弘的大殿,接着目光才挪到张钦州身上。

司怀盯着他,小声嘀咕:“白天看到名字晚上直接梦见了?”

“这也太快了吧。”

为什么他惦记其他东西的时候就没有这样?

张钦州:“……”

司怀上下打量他:“而且我今天想的是六十多岁的,怎么又出现这张脸了。”

张钦州:“……”

沉默片刻,他捋起袖子,一掌拍在司怀后脑勺。

“司怀!”

司怀摸了摸脑袋,有些纳闷。

梦见三十多岁的师兄就算了,为什么还会梦见自己挨揍?

他难道是个潜在的m么?

念头一转,他反手锤了一拳张钦州的胸口:“张钦洲!”

张钦洲被他锤得往后退了一步。

司怀看了他一眼,一屁股坐到门槛上,飞快地说:“我这几天在首都,白天去上清观的时候,看到他们观主……不对,应该是他们有一任观主,他的和你的名字一模一样。”

张钦洲顿了顿,想要解释:“司怀,那其实——”

司怀打断他说话,自顾自的继续说:“对了,我今天还比了个赛,符咒比赛,净赚二十一万……”

张钦州沉默了,知道自己没有说话的机会。

只能得司怀把想说的话说完。

司怀语速飞快地说了好一会儿,才渐渐慢下来:“……明天就不去了,上清观的活动真无聊。”

张钦洲认同地点了点头。

等了会儿,见司怀不说话了,他偏了偏头,看着司怀:“臭小子。”

“那只桃……”张钦洲顿了顿,确定自己能正常说话后,认真地对司怀说,“把那只桃屋带回去。”

司怀疑惑:“什么桃屋?”

张钦洲:“就是……”

忽地,头顶响起了手机铃声,张钦州的脸模糊起来,世界天旋地转。

司怀再次睁开眼,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。

手机铃声响了两下,又停了。

司怀慢吞吞地坐起来,觉得刚才做的梦有点奇怪。

桃屋是什么?

他为什么还会梦见这种东西?

陆修之洗手间走出来,见他坐着发呆,问道:“做噩梦了吗?”

司怀脱口而出:“桃屋是什么?”

陆修之怔了下:“古木精,似兔。”

“呼名便消失,食之可百岁。”

似兔?

司怀愣了会儿,意识到了什么。

“兔子在哪里?”

“次卧洗手间。”

司怀立马爬起来,走到次卧。

洗手间,一只白色的兔子正在抱枕上呼呼大睡。

司怀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。

兔子猛地睁开眼,歪头看他。

司怀试探地喊了声:“桃屋?”

下一秒,兔子原地消失。

司怀愣住了。

他连桃屋是什么都不知道,不可能会梦见师兄提醒他这是桃屋。

除非……那不是他自己做的梦?

是师兄的托梦?

司怀回忆上一次梦境的内容。

听见他说梦的时候,师兄的表情那么奇怪……

司怀指尖颤了颤,是托梦没错了。

他惊呆了。

老东西就是地府那个白日宣淫搞办公室play的判官?

作者有话要说:  司怀:玩的这么花吗?!

张钦州:……

司怀:我都只是想想,没有实践呢!

第147章 离开首都

陆修之走进来的时候,看见的便是司怀倚着墙,对着地上的抱枕发呆,嘴角还挂着抹笑,看起来挺高兴的。

他脚步一顿:“怎么了?”

听见陆修之的声音,司怀慢吞吞地扭头,神情有些恍惚,但是双眼灼亮,声音透着掩盖不住的喜意:“那老东西给我托梦了!”

陆修之微微一怔,这次司怀居然反应的这么快。

司怀眨了眨眼,凑到他耳边,小声说:“他还说他在地府当官了。”

陆修之嗯了一声,垂下眸子,果然……

那些阴差对司怀的态度也有了解释。

他的表情淡淡的,没有因为这件事过多惊讶。

司怀盯着看了会儿,疑惑:“你早就知道了吗?”

陆修之摇头,缓缓说:“只是猜测。”

司怀惊讶:“这都能猜到的吗?”

陆修之:“你那位师兄既然能创立道天观,定然有大功德。”

他屈了屈手指,司怀师兄现在的身份还证明了一件事。

那位道天天尊大概真的是天道。

想着,陆修之薄唇抿得更紧了。

所以当时功德对他身体的影响,也是道天天尊的意思么……

司怀没有发现陆修之的异常,他还在琢磨陆修之的话。

如果是因为创立道天观有大功德,那他也有点份。

那么等他死了也能在地府捞个一官半职?

地府给不给带家属呢?

下次师兄再来的时候得问问……

司怀乱七八糟想了一通,收回思绪,对陆修之说:“对了,那只兔子不用送去宠物店了,是……”

陆修之回过神:“桃屋么?”

师兄托梦,再加上司怀一醒便问桃屋是什么,两者的联系并不难猜。

司怀嗯了一声:“让我们把桃屋带回去。”

说完,他低头,看着空荡荡的洗手间。

沉默片刻,司怀问:“我刚刚喊了它的名字,现在要怎么找它?”

话音刚落,抱枕上又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兔子。

它仰起头,红色的眼睛盯着司怀。

司怀从它的毛脸上看出一丝紧张。

他笑了下:“我没兴趣吃你。”

兔子耳朵微微一动,依旧紧紧地看着司怀,似乎是有些不相信。

知道它能听懂一些人话,司怀挑了挑眉:“我能活一百多岁呢。”

“你才食之百岁,如果我吃了你,岂不是少活了很多年。”

兔脸出现了一丝迷茫。

司怀蹲下,揉了揉兔头,捏了捏兔耳朵

摸起来也和普通兔子一模一样,光看外表完全看不出是个精怪。

陆修之半阖着眸子,看着司怀撸兔子。

桃屋是在上清观发现的……

上清观……道协……

“铃铃铃——”

忽地,响亮的手机铃声从隔壁卧室传了过来。

司怀放下兔子,快步走过去。

是方道长的电话。

方道长哑着嗓子说:“司观主,之后几天道协的活动我和师父不参与了。”

司怀愣了下,像方道长这种循规蹈矩的好道士,不像是会莫名其妙翘课的人。

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
“师叔出事了。”方道长说。

司怀皱了皱眉:“什么事情?“

电话那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是方道长在收拾行李。

片刻后,他继续说:“我刚刚接到师叔的电话,他在绕水县的医院,可能快不行了。”

“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,现在还不清楚……”

司怀看了眼陆修之,对方道长说:“我们也去。”

“司观主,你不用勉强的,”方道长顿了顿,声音更哑了,“这次学习机会难得……”

司怀:“我们马上下楼。”

陆修之嗯了一声:“我让人去定机票。”

情况紧急,卢任没有去上清观亲自向张天敬告别,只是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给张天敬打了一通电话,说明前因后果。

挂掉电话,他松了口气:“张会长说会帮我们联系当地的道协协会,我们先去医院。”

抵达绕水县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,病床上躺着一个两鬓斑白的人,明明是卢任的师弟,却看起来比卢任还要老上十几岁。

他脸色青灰,身上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口,看见卢任和方道长的刹那,松了口气。

“师叔!”

“成济。”

方道长和卢任快步上前,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。

成济扯了扯嘴角:“师兄,行云,我还以为死之前看不到你们最后一面了呢。”

卢任握紧他的手,神情哀戚:“成济,不要胡说八道。”

成济虚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,开口道:“师兄,我知道自己大限将至。”

“你听我说,我前两天接到了一个香客的电话。”

“她说村子里最近死了几个人,死状凄惨,都是被开膛破肚,邓家村的人说是那几人触犯神怒,没有人敢报警,我便连夜赶了过去。”

“上山的时候,意外撞上了一只红僵。”

听见红僵,病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。

僵有两种产生方式,一是炼尸术,利用尸体炼养僵尸,但是民间的炼尸术练僵法失传很久,几十年来华国境内都没有出现过僵,二是尸骨入地,吸天地日月精气自然转化,比人为炼化的更难对付。

僵尸又分等级,起初以身体毛色分为白、红、绿、黑,炼到后期则为旱魃,招致旱灾。

成济呼出一口气:“师兄,我使出了太乙玄门剑最后一式,还是没能将那红僵除掉。”

“是我修行不到家……”

卢任嘴唇微微颤抖:“你、你……哎……”

成济苦笑:“它受了重伤,应该还在山上,道协的道友似乎赶过去了。”

“饶水县我早年来过,突然出现红僵着实怪异,这件事务必要彻查下去……”

说着说着,成济的脸色突然好转了一些。

方道长神情大变,回光返照。

他眼睛一红,偷偷转身抹了把眼泪:“师叔,你放心。”

司怀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

半晌,他扭头,低声问陆修之:“太乙玄门剑的最后一招用了会死吗?”

陆修之抿唇:“最后一式应该是以寿命为引。”

成济本身年迈,又耗费生命精力使出最后一式,没有多长时间了。

司怀低头,看着书包里蹬腿的兔子。

他一把将兔子抓了起来。

方道长愣了愣,一路过来,他都不知道司怀书包里还有只兔子。

这活物是怎么通过安检的?

“司观主,你这是?”

司怀眨了眨眼:“给你师叔补补身体。”

说到师叔,方道长忍不住抽泣了一声,哽咽地问病床上的成济:“师叔,你有什么想吃的吗?”

卢任盯着兔子看了一会儿,睁大眼睛:“司观主,这莫非就是桃……”

他没有说出桃屋的名字,小心翼翼地伸手,碰了碰兔耳朵。

司怀点头,嗯了一声。

兔子意识到了他们想做什么。

它扭头看向司怀,红色眼睛充斥着难以置信。

仿佛在说你上午还说对吃我没兴趣,晚上就变心了?

司怀慢吞吞地说:“不吃你,放点血。”

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”

“我这是在助你修行。”

兔子:“……”

司怀用小刀在兔腿上划了一道,往杯子里挤了点血,让成济喝下去。

方道长一脸懵逼,但知道司怀不会害师叔,便眼巴巴地盯着。

没过多久,成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,眼睛也明亮了几分。

有效果。

司怀松了口气,帮兔子包扎伤口。

方道长忍不住问:“这、这是什么兔子?”

司怀唔了一声,随口说道:“长命百岁兔。”

方道长信了,惊奇地凑到兔子面前:“这长命百岁兔,看起来的确比普通兔子清秀一些。”

“……”

病房门被推开,护士来查房。

司怀连忙背过身,把兔子放进书包,轻轻地喊了声名字。

护士皱了皱眉,走到司怀面前,质问道:“刚才那是什么?兔子吗?”

“医院里不能带宠物进来。”

“没有什么东西。”

司怀把书包给护士看。

护士看了一眼,书包里什么都没有,她又扫了眼其他人,神情举止正常,也没有地方能藏兔子的。

以为是自己看错了,护士脸色微红,连忙道歉:“抱歉。”

司怀:“不用道歉,工作辛苦了。”

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走到病床旁,开始基础检查。

隐约听见身后的咔嚓声,司怀回头,只见门外几个年轻人盯着自己,还有身旁穿着道袍的方道长和卢任。

他皱了皱眉,过去关上门。

看清司怀的脸后,那几个年轻人更激动了。

“是司怀吧?”

“好像真的是道天观的观主啊。”

“司观主怎么会来饶水县?”

…………

护士检查完,有些惊讶:“情况似乎好转了一些,我去通知医生。”

成济身体虚弱,短时间内又经历了大悲大喜,听见护士的话后,眼睛一闭,睡了过去。

几人在病房内呆了一会儿,刚定好酒店,成济枕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。

方道长拿起手机,开启免提,电话那端响起一道低低的女声:“成、成道长?”

方道长开口道:“我是成道长的师侄,请问你是?”

安静了一会儿,女人小声说:“我叫邓元香,是邓家村的。”

听见邓家村,方道长神色一凛:“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
邓元香:“今天白天来的几位道长,到现在都没有出山。”

众人心里咯噔一下。

邓元香继续说:“山里信号不好,我们没能联系到那些道长。”

“晚上山路又不好认,村长担心大家迷路,正在商量上山去找他们。”

方道长连忙说:“你先劝一劝,千万不要随便上山!”

“我们马上赶过来。”

第148章 遇到红僵

方道长挂掉电话,直接打了辆车。

走出病房的时候,司怀没有看到刚才在外面晃悠的几个年轻人,隐约听见有一个病房的人在大声聊着兔子、道士等等。

司怀没有关注他们,当务之急是邓家村附近的红僵。

从医院到邓家村有一个小时的车程,司怀靠着椅背,把书包放腿上,开始画符。

昨天桃屋把所有符纸都咬坏了,现在包里一张符都没有,他只能现画。

陆修之不喜言谈,闭目养神,方道长和卢任神色凝重,也没有说话。

车内非常寂静,驾驶座上的司机憋了半个小时,忍不住开口:“道长们是要去邓家村做法事吗?”

方道长嗯了一声,又不说话了。

司机也没有硬聊,瞥了眼后排的司怀,见他年纪小,又在写写画画什么东西,还以为是学生在写作业,笑问:“学生仔,你是邓家村的吗?”

司怀应了一声,随口说:“村里最近有点事情,请几位道长去看看。”

见他挺愿意聊天,司机乐了,继续说:“我是陈一村的,离邓家村几里地。”

“学生仔,邓家村的事情是真的吗?”

司怀反问:“什么事情?”

“就是那个山上的野兽啊,”司机顿了顿,继续说,“听说邓家村死了好几个人呢。”

司怀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司机叹了口气:“就因为这事,我最近都不敢去山上挖笋了,听说晋古也有几起野兽杀人的,新闻都没有放出来,我哥就在晋古,他说那些人死的可惨了……”

听见熟悉的地名,司怀手顿了顿,收起朱砂和毛笔。

陆修之睁开眼,看着他的侧脸。

司怀低垂着眼睫,神情和平时差不多,并没有什么反应。

陆修之缓缓伸手,覆在司怀的手背上。

司怀眨了眨眼,往他掌心塞了几张平安符。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把一叠天猷符塞进裤兜,慢吞吞地想起来了。

饶水县就在晋古隔壁。

他太久没有回来,以至于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。

又分给方道长和卢任一部分天猷符,司怀打开手机地图看了眼。

两所城市只隔着几座山,邓家村就位于饶水县和晋古的分界线边上。

司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:“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真多啊,你们知道前段时间那诈骗道观的事情么,上个月我看见其他道士的在村子里,差点报警了,以为他们来我们这穷乡僻壤诈骗……”

司怀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,时不时应两声。

“到了,停村口就行了么?”

“嗯。”

几人一下车,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女人。

她跑到方道长面前,气喘吁吁地问:“您是成道长的……”

方道长点了点头。

“我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邓元香。”邓元香说道。

方道长看了眼她身后,没有其他人,连忙问:“你们有人上山了吗?”

邓元香摇头:“没有,他们还在村委会商量……”

说完,她领着他们走进一旁贴着红星的村委会建筑。

还没进门,司怀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地叫喊着:

“我们现在上山不就是送死么!”

“那些道长都是有真本事的,在山上呆一晚上不会出事。”

“刘二家的媳妇儿不是说有道长赶过来了么。”

“不就是上山么?至于怕成这样?”

“邓五,你那天是没见着啊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司怀瞥了眼邓元香,还真是在商量上山,只不过没人敢去。

邓元香勉强挤出一抹笑容,她不敢看司怀等人,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。

办公室内坐着六七个男人,看模样三十岁到六十岁不等,都是邓家村的村干部。

邓元香小声说:“村长,道长们来了。”

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,快步走到几人面前:“道长,请坐请坐。”

卢任脸上没什么笑意,淡淡地说:“就不浪费时间了,麻烦您找人带我们上山吧。”

听见要领路的,其他几人脸色都变了变,没有一个人敢吱声,村长也不敢说话。

见状,邓元香咬了咬牙:“要不我去吧,山上的路我还算熟。”

坐在桌边的几人不仅没有阻止,反而还送了口气,只有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站起来,呵斥道:“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去。”

“我去。”

“邓五哥。”邓元香喊了一声。

名为邓五的男人扫视一圈,忍不住骂了句:“一个个怂包样。”

司怀撩起眼皮,懒懒地打量其他人。

一个个脸色难堪,但是没有敢反驳,似乎生怕自己反驳了就得上山。

邓五注意到年轻的司怀,皱了皱眉,问:“你还是个学生吧?”

“你要不在这儿等……”邓五的视线扫过司怀身旁的陆修之和方道长,“等你爸爸回来。”

陆修之看了眼方道长,方道长看向身旁的卢任。

司怀面不改色:“我已经三十岁了。”

“嚯,”邓五惊呼一声,没有怀疑他在撒谎,又问,“你也是道长吗?”

司怀点了点头。

“那行吧。”

邓五不再多说:“走吧走吧,咱们上山。”

“等一下。”

村长突然起身,喊住他们。

司怀回头,只见村长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个手电筒,交给他们,嘱咐道:“大晚上的,找到几位道长就赶紧回来。”

“不要乱走。”

司怀接过手电筒,看到了村长和其他人眼里的惊恐。

红僵有那么可怕吗?

几人跟着邓五走上一条小路,刚进山里,司怀就感受到脚底的凉意,不是阴气的那种寒意,而是一种心旷神怡的凉气,令人感觉很舒服。

他偏头看向陆修之,陆修之开口道:“这座山灵气充沛。”

司怀晃了晃手电筒,小道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,甚至连地上的杂草都格外的绿,看起来浓密柔软。

书包里桃屋蹬了蹬腿,缓缓探出一个脑袋,它鼻翼微动,嗅着山里的空气。

邓五也是个爱聊天的性格,一边领着他们往上走,一边说道:“成道长就是往这条路走的,我是在山顶看见他的,血淋淋的,差点以为他也死了。”

方道长扭头看他:“是你发现的师叔?”

“是啊,”邓五继续说,“昨天傍晚成道长都没有下山,我就上山去找了,结果发现他……”

“成道长没事吧?”

方道长:“没事。”

“没事就好,”邓五叹了口气,“村子里最近死了太多人了。”

司怀瞥了他一眼:“都是在山上死的吗?”

邓五伸手比了个数字:“四个了。”

说完,他问道:“道长,山上到底是什么东西?”

司怀没有回答,反问:“其他道长没有说吗?”

邓五摇头:“没,只让我们能不上山就不上山。”

“今天是个大年,村里不少人都上山挖笋,发生了这些事后没人敢上山了。”

司怀随口问:“不是说有神仙么?”

“怎么还敢上山挖笋?”

邓五嗤笑一声:“什么神仙,就是村长和书记他们老酒喝多了,说什么看到了山神。”

“我们这一带从来就没有神仙传说什么的。”

“野猪野兽什么的时不时会有几只。”

方道长有些奇怪:“既然不是因为神仙,那你们为什么不报警,反而找道士?”

邓五张了张嘴,干硬的转移话题:“往这边走。”

说完,他快步往前走。

看着他的背影,司怀微微皱眉,侧身拍了拍方道长的肩膀:“聊天大师。”

方道长羞涩地挠了挠头:“还、还行吧。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从山脚走到山腰,都没有发现任何人,方道长还对着道协的名单,一个人名一个人名地喊过去,没有人回应,倒是有两条野狗叫了几声回应。

忽地,一旁的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司怀脚步一顿。

方道长走了两边,发现司怀没跟上来,转身问道:“司观主?”

司怀嘘了一声,众人屏住呼吸,也听到了轻微的声响。

司怀往右比了个手势,放轻脚步,走了过去。

陆修之抿唇,轻声道:“血腥味。”

司怀吸了吸鼻子,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。

他望过去,模模糊糊看到前方树后露出了一截道袍。

“好像是人。”

司怀快步过去,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男人靠着树,他脸色惨白,双手捂着肚子,鲜血从手指缝中涌了出来。

男人睁开眼睛,看见司怀等人,松了口气,艰难地扭了扭头:“那、那边……”

卢任在男人伤口处轻点两下,低声念咒,血流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。

邓五连忙拿出手机,还有信号,他连忙拨通救护车的电话。

司怀塞给邓五几张平安符,对他说:“你在这儿看着,等人来。”

他们沿着道士指的方向走,越往里走,血腥味更浓郁,充斥在口鼻里。

但是没有看见其他人,地上也没有尸体。

“滴答——”

一滴血珠从上方滴了下来,擦过司怀的脸颊。

他脚步猛地一顿,转了转手电筒,手白色的光束往上,打在树上。

一个东西蹲在树干上,它低着头,虽然是有手有脚,但是全身都长着红色的毛。

是红僵。

似乎是感受到了灯光,红僵缓缓抬起头,它脸上毛色和身上不同,还泛着一丝白,在风中颤动。

司怀这才发现它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头。

察觉到他们的目光,红僵露出一个僵硬扭曲的笑容,伸出黑长的手指,直接伸进了人头空荡荡的眼眶,从里面挖出了一丝红白相间的东西,塞进嘴里。

吮吸声清晰地回荡在几人耳边。

作者有话要说:  前两章忘记说了

《礼纬含文嘉》:古木精,似兔,名桃屋,见之呼名,止(见,大吉。得而食之可寿百岁)

僵尸是参考的《子不语》

第149章 死劫

亲眼目睹这一幕,几人都微微一愣。

红僵舔了舔手指上的脑浆,突然直起身子,站在树上。

它怀里的人头掉落下来,在地上滚了两圈,落在司怀脚边。

黑黢黢的眼眶仿佛在看着他。

司怀瞬间掏出数张天猷符,扔向红僵。

数道雷电劈下来,红僵被劈中的部位变成一块块的黑色,身上的红毛蜷缩了起来。

它狰狞的表情变得越发可怖,喉间发出嗬嗬嗬,从树上跳下来,冲向司怀。

卢任抽出长剑,一个空翻跃到司怀面前:“万神朝礼,役使雷霆。鬼妖丧胆,精怪忘形。”

长剑一指,剑刃泛着金光,刺向红僵的面门。

下一秒,红僵的脑袋咔咔两声,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在肩膀上,避开了这一剑。

卢任手腕微动,剑刃向下,刺穿了它的脖子。

黑色腥臭的血液从红僵的伤口处流了出来。

红僵痛苦地低吼一声,双手作爪,抓向卢任的肚子。

卢任侧身避开,司怀抓住时间,一小叠天猷符贴在红僵脑门。

雷电在它头顶生成,自上而下劈落,噼啪一声,红僵脸颊面门出现了一丝丝裂缝。

它往后退了数步,仰天尖叫。

司怀正想再扔一叠天猷符过去,手突然一顿。

这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。

不是方道长他师叔遇到的那只!

他眯了眯眼,提醒道:“还有别的。”

话音刚落,一阵腥臭的风从林间飘了出来。

司怀正想看过去,忽然被拉着衣领往后退了数步。

他没站稳,靠在一个熟悉的胸膛上。

“来了。”陆修之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。

顷刻间,司怀刚才站的位置上出现了另一只红僵。

这只红僵比之前那一只高大一些,它不止全身长着红毛,脸上的毛也是红色的,隐隐透着紫色,它胸口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。

司怀可以透过这个洞看到对面方道长惊讶的神色。

虽然受了伤,但这高个红僵的速度远超另一只,眨眼间便消失在司怀眼前,一道残影闪过,它出现在了卢任身后。

“师父!”

方道长一跃而起,砍在高个红僵的脖颈处。

锃的一声,剑被弹开了,高个红僵连点皮外伤都没有。

方道长和卢任脸色齐齐一变,知道成济为什么会用寿命为引。

卢任神情愈发凝重,他单手掐诀,缠住这只高个红僵,扬声对司怀说:“司观主!你先去解决另一只。”

“我和行云拖住它!”

话音一落,司怀又被陆修之拉开。

他刚刚站稳,头顶压下来一阵腥臭的风。

司怀指间夹着符纸,往上一抬。

手指探进一个湿润黏腻的口腔,司怀几乎能感受到那种腐烂的触感。

“艹!”

司怀忍不住骂了一声,把天猷符塞进红僵嘴里,猛地抽回手,在它下巴狠狠锤一拳。

“就知道恶心人!”

红僵被迫闭上嘴,雷电在嘴里生成,噼里啪啦一阵声响。

它的嘴巴下巴都炸裂开来,下半张脸碎裂,黑臭的血液滴滴答答往下流个不停。

“嗬嗬嗬嗬——”

司怀又拿出一叠天猷符,塞进它脖子的伤口。

知道这符纸的厉害,红僵从树上掉了下来,想要拿出身体里的符纸。

司怀一脚踹在它胸口,红僵往后退了数步,片刻后,它脖子处的伤口越来越大,整个脖子都裂了开来,仅剩下一块皮肉,勉强连着脑袋和身体。

司怀又踹了一脚,撕拉一声,红僵的脑袋掉落在地。

它的身体还站在原地,抖动片刻,缓缓倒在地上。

浑身上下的红毛消失,变成了皮肤,他死白的手臂上满是尸斑,身上一些部位已经腐烂。

像是一具埋葬很久的尸体。

司怀又往尸体上扔了一张天猷符补刀,雷电聚集,尸体没有正常反应。

他扭头看陆修之:“这算是死了吗?”

陆修之点了点头。

司怀连忙看向不远处的方道长和卢任。

他们对付的那只高个红僵显然要厉害不少,这段时间下来,高个红僵身上没有其他伤口,反而是卢任和方道长两人身上多了些划伤。

司怀直接扔过去厚厚一叠天猷符,一道半人粗的雷电直直地劈了下来。

方道长眼皮跳了跳,哪怕知道不会对自己有伤害,可面前出现了这么粗的雷电还是有些瘆人。

雷电直直的劈在高个红僵头上,他身体没有丝毫变化,没有任何新增的伤口,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。

天猷符没用。

方道长和卢任心里一惊。

精怪之类最惧雷电,可是这红僵竟然对雷电没有反应!

司怀已经见识过了人面树,精怪不怕雷电这事没有他们那么惊讶。

雷电没用的话……

司怀摸了摸书包,翻出里面的道天印,靠近方道长。

方道长余光瞥见司怀手里的白印,连忙问:“司观主!那是天蓬印吗?”

司怀:“不是,这是道天印。”

“道天天尊的印。”

是道天观的法印么?

方道长来不及多想,避开红僵的爪子,对司怀喊道:“司观主!你不用顾及我们!赶紧施法!”

司怀脚步顿了顿,反问道:“什么施法?”

方道长一愣,差点挨了高个红僵一爪,幸好被卢任一把拉开。

“道天印不用施法吗?!”

“不用。”

司怀的声音在方道长背后响起。

下一秒,他亲眼看着司怀一手抓着道天印,挥起胳膊,朝着高个红僵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。

沉闷的一记声响,高个红僵身体一顿,黑臭的血液从头顶溅了出来,喷到脸上。

方道长恍恍惚惚地抹了把脸。

卢任也有些惊讶。

司怀一时半会儿编不出咒语,索性就不说了,又是一印砸在高个红僵脑袋上。

高大红僵仿佛被定在了原地,一动不动。

司怀连砸数下,砸掉它小半个脑袋。

他喘口气的功夫,红僵身上、脸上的红毛逐渐褪去,也变成了一具尸体。

司怀松了口气,幸好道天印有用。

他想擦道天印上的血迹,一低头,忽然发现印上没有任何血液,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染上,依旧是原来白润的色泽。

司怀没有多想,把道天印放进兜里,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。

另一具少了半张脸,但是从他们的眉眼可以看出几分相像,像是兄弟。

司怀皱了皱眉,既然有第二只红僵,那么可能还有第三只、第四只……

方道长凑上前,紧紧盯着司怀手上的道天印,出声询问:“司观主,这道天印是你的法器吗?”

他有些好奇:“以前没有看见过你用啊?”

司怀随口说:“祖师爷显灵,前不久才给我的。”

方道长以为他不想说,没有追问道天印的来历,又问:“为什么道天印能对付那红僵?”

司怀:“因为祖师爷保佑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几人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,后方忽然想起了数道脚步声,夹杂着几人说话的声音。

方道长立马站起来,刚走了一步,瞬间数张符纸糊到他脸上。

“天地玄宗,万气本根!”

“天地自然,秽气分散!”

“灵宝符命,普告九天!”

…………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朝着出声方向晃了晃手电筒,光束打过去,对面的几个道长眯了眯眼。

其中一个灰袍道长认出了他们,连忙问:“你们是商阳道协的道友吗?”

司怀点了点头。

方道长无奈地说:“我们是来找你们的。”

灰袍道长长舒一口气,走上前,对他们解释道:“我们没想到山里有阵法,被困在山顶,不久前才破解出来。”

“还有两位上清观的道友不见踪影,几位道长是否遇见过?”

方道长脸色微变,缓缓说:“我们刚才遇到了。”

看见他这幅脸色,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:“那两位道友已经……”

方道长:“一位受了重伤,我们让人送去医院了。”

“另一位……”

他看向地上的人头,长叹一口气。

灰袍道长缄默良久,慢慢说:“先找一找这位道友的身体吧。”

方道长应了一声:“我们是在此处遇到的红僵,应该就在附近。”

找了一会儿,一位道长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找到了一具无头的身体。

为他做了超度法事,众人才下山。

回到邓家村的时候天已经亮了。

事态严重,众人没有回酒店睡觉,而是在邓家村村委会办公室稍作休息。

方道长和卢任分别给警局和道教协会打电话,说明情况。

司怀懒懒地靠着椅背,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。

他视线扫过几个正在打盹的道长,猛地停在方道长的脸上。

死劫。

和大和尚的一样。

第150章 吃醋

看见方道长的面相,司怀的瞌睡一下子醒了。

他眯了眯眼睛,死死盯着那略微黯淡的命宫。

死气萦绕。

司怀记得昨天方道长的命宫不是这样的。

只过了一晚上……

红僵是什么契机么?

…………

“好的,辛苦了。”

方道长挂掉电话,一抬头就对上了司怀黑漆漆的眼睛。

他愣了愣,见司怀眼睛一眨都不眨,喊了一声:“司观主?”

司怀回过神,眼神没有那么赤裸裸,但还是方道长脸上飘。

方道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,摸了摸脸,纳闷地问:“我的脸怎么了吗?”

司怀随口说:“没洗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他扫了眼办公室,没有看见陆修之的身影,疑惑道:“陆先生呢?”

司怀:“去洗脸了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偏了偏头,看向窗外,陆修之在外面打电话。

阳光落在他脸上,棱角分明的五官异常亮眼。

命宫的死气浓重了几分。

司怀皱了皱眉。

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,方道长看见了陆修之,他开口道:“陆先生不是在外面吗?”

司怀唔了一声:“大概洗完脸了吧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瞥了眼方道长,朝着陆修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:“你看他今天和昨天有什么区别吗?”

方道长沉默片刻:“洗过脸的区别?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“你看他的面相,看看命宫。”

方道长有些不明所以,但还是照做了。

他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陆修之的面相,缓缓说:“出生富贵,额门杀重,早年困苦……”

司怀打断道:“你看他现在怎么样。”

“大富大贵,人中龙凤。”

方道长说完,看向司怀:“司观主,你这是在考我么?”

司怀放下翘着的腿,慢吞吞地说:“我在想我是不是看错了。”

方道长疑惑:“看错什么了?”

司怀张了张嘴,正要说话,见卢任放下手机,便凑上去说:“方道长他师父,你看看陆修之的面相。”

卢任笑问:“司观主想让我看什么?”

司怀面不改色:“你看看我们俩能不能百年好合。”

卢任往外看了两眼,笑着说:“自然是能的。”

司怀眨了眨眼,继续说:“那你在看看方道长的。”

卢任看向方道长,神态平和,和平常一样,看样子没有看出死劫的事情。

他没有说方道长的面相如何,而是低声问司怀:“司观主,你是看出什么了吗?”

司怀慢吞吞地说:“我看红僵的事情有点严重。”

听到这话,再加上司怀莫名其妙看起了面相,卢任猜到方道长大概会因为此时有生命危险。

他神色一凛:“我知道了。”

方道长听得半懂不懂,追问道:“多严重啊?”

他们几人说话的声音很轻,办公室内的其他道长听不清楚,只隐约听见了严重二字,又见卢任脸色不太好看,灰袍道士道长连忙问:“卢观主,发生什么事情了吗?”

卢任不敢妄下断论,对众人说了目前的情况:“道协的其他道友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。”

“目前还不确定山上是否有其他白僵、红僵,警方正在封山,下发通知,让周围村子的村民不要上山……”

话没说完,办公室的门被打开,昨晚见到的村长和村干部们走了进来。

村长的头发乱糟糟的,衬衫领子也塞在里面,显然是匆匆忙忙过来的。

他开口道:“道长,我刚刚接到消息赶过来……”

卢任点了点头。

见众人神情有些疲惫,村长连忙说:“几位道长不如先去楼上的休息一会儿?”

“楼上有几张单人床和沙发。”

大家都累了一整天,接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,没有拒绝村长的提议。

司怀去找陆修之,一走出去,便看到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年轻女生站在台阶下,悄悄地望着路陆修之,脸颊都红了。

他挑了挑眉,抬腿走过去。

“对……道协……”

司怀没听清楚陆修之在说什么,伸手搭在他肩膀上:“方道长他师父说先去楼上睡一会儿,等道协的人过来。”

陆修之偏头,看着司怀眼里的红血丝,嗯了一声。

他刚走了一步,一旁的碎花裙女生连忙跑上来,红着脸,结结巴巴地说:“你、你们是外地来的吗?”

司怀吊儿郎当地说:“对,我们刚从牢里出来。”

听见这话,女生吓了一跳,下意识往后退了步。

远处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她看了两眼陆修之,转身跑开了。

陆修之微皱的眉头倏地松开。

“司怀,你吃醋了吗?”

第151章 小气

司怀愣了下,怀疑是自己听错了。

他扭头看陆修之: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

陆修之半阖着眸子,重复一遍:“你吃醋了吗?”

司怀笑了下:“那女孩就是个高中生吧。”

没有否认,也没有承认。

陆修之挪开视线,又问:“刚才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牢里出来的?”

司怀摸摸鼻子:“她站在边上看你,脸都红了。”

“我就逗逗她,没想到胆儿这么小。”

“瞎编的话都吓了一大跳……”

他的语气像是在和朋友谈论女生。

陆修之压下嘴角,屈了屈手指,转身往里走。

司怀大大咧咧地跟上去:“楼梯在这边。”

村委会这栋建筑一共三楼,有几间办公室的门敞开着。

司怀瞥了眼,都是办公室,不过很简陋,木桌木椅木床。

一名村干部看见司怀和陆修之上楼了,轻声说:“道长,这几间都可以休息的,就是平常没人来,可能有点味道,得开窗通风。”

司怀应了一声,挑了一间看起来稍微好点的。

他坐在破沙发上,朝着一旁的木床努了努嘴,对陆修之说:“你睡吧,我睡沙发。”

陆修之:“不用,你睡。”

司怀上上下下打量了会儿,敏锐地察觉到陆修之的变化。

但具体是什么变化,他说不出来。

司怀眨了眨眼:“你睡吧,你看起来挺累的。”

“不累。”

陆修之抬眸看他:“被你气的。”

“我干嘛了?”

司怀一脸茫然,回忆自己之前的行为:“我没干嘛啊。”

“司怀。”

陆修之突然喊他的名字,司怀莫名地有种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感觉,放下翘着的腿。

“啊?”

陆修之走上前,浅棕色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:“我们是什么关系?”

“夫夫啊。”

司怀往后靠了靠,仰头看着对方流畅的下颌线。

他又扫了眼这破破烂烂的办公室,慢吞吞地问:“大和尚,你怎么满脑子颜色废料?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竖起耳朵听了会儿,隐约能听见隔壁有人打呼的声音。

“这里隔音不好,咱们不能叫出来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坐正身体,一低头便能碰到对方裤子的拉链。

他蠢蠢欲动的伸手。

陆修之压住司怀乱动的手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司怀沉默了会儿:“你该不会是要追求刺激,贯彻到底吧?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不等他说话,司怀摇了摇脑袋:“今天说不定还要再上山,屁股不能动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我是在说刚才女生的事情。”

司怀怔了怔。

还在说那个穿裙子的女生?

又问了夫夫关系……

怕他出轨吗?

司怀恍然大悟,仰头对陆修之说:“你放心,我对她没什么意思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:“就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你的脸看……”

陆修之长得很好,但以前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阴气,普通人看见他只觉得渗人,不会关注到他的脸。

司怀和他出门办事的时候,那些香客的注意力也都在司怀自己身上,或者吓得根本没有其他心思,以至于司怀很少看见有人对陆修之感兴趣。

司怀慢吞吞地说:“感觉有点新奇。”

“我现在对女人没兴趣。”

陆修之抿唇问:“你不介意她看我么?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介意又没用,眼睛长在她身上。”

他笑了笑,反问:“难道你会介意别人盯着我看吗?”

陆修之吐出两个字:“我会。”

他摸了摸司怀的发丝,一字一顿地说:

“司怀,我很小气。”

司怀有点懵,脱口而出:“你哪儿小气了?”

明明随随便便就给他几千万。

他小声嘀咕:“没看出来你还挺谦虚……”

陆修之沉默片刻,轻叹道:“睡吧。”

司怀往沙发上一躺,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,眼皮越来越重。

他侧了侧身,朦朦胧胧看见了陆修之情绪复杂的眸子。

司怀迷迷糊糊地想,陆修之好像很多事情喜欢埋在心里。

不说出来他不知道啊……

…………

陆修之垂着眸子,没有丝毫睡意。

手机突然震了震,是易助理的电话。

避免吵醒司怀,他走到三楼的公共阳台接电话。

“陆总,焦昌市道协的人全换了一批,大部分都进去了,之前负责安排你们入住六道观、桃源观的人在里面呆了没两天就死了。”

陆修之皱了皱眉。

“商阳道协是白云观的卢任负责,目前没有查到问题。”

汇报完,易助理顿了顿,继续说:“道天观新的设计图已经发到您邮箱了。”

陆修之点开设计图,按照司怀的要求,祖师爷殿是所有建筑里占地面积最大的。

他划着手机屏幕,视线从设计图转到了自己的手指。

盯着看了会儿,陆修之开口道:“准备对婚戒的设计图。”

易助理惊了:“您不是已经结婚了吗?”

“结婚了怎么还没有戒指?”

陆修之:“你结婚的时候还能没有婚假。”

说完,他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。

…………

睡到中午,司怀被喊起来吃午饭,吃完饭要再上山一趟。

司怀对热乎乎的快餐没有兴趣,只吃了点水果。

边上几位道长正在讨论红僵的事情:

“以我之见,那红僵是被其他人为炼化的。”

“我认为是吸天地灵气,山顶浓郁的灵气你也看见了。”

“方才我推演过了,是吸天地灵气。”

“你用什么推演的?”

…………

听他们在聊红僵的来源,方道长忍不住凑到司怀耳边,小声说:“司观主,你说该不会又来个七道观,八道观之类的道观,搞出了僵尸这种东西吧?”

司怀啃着苹果,瞥了眼他的面相:“有可能。”

方道长眉心紧皱:“我查了一下饶水县道观信仰情况,以前都没有出过事,只有两个小道观,信奉也都是三清尊神,就怕是桃源观一样,披着正经道观的皮……”

司怀唔了一声,见方道长一个劲儿地说个不停,神态举止都透着焦虑,慢慢反应过来了。

大概是因为早上他说事情有点严重,方道长紧张了。

司怀从兜里掏出道天印,放到他眼皮子底下。

方道长立马闭嘴,小心翼翼地捧起道天印:“司观主,道天印为什么会对红僵有那么强的威力?”

司怀懒洋洋地说:“好问题。”

“那我就考考你。”

方道长神色一肃:“你说。”

司怀奇怪看他:“就你刚才问的问题啊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司怀拍拍他的肩:“想明白了就告诉我。”

“你可以的。”

方道长不知道司怀还没摸透道天印的原理用途,以为司怀不肯说,只好自己埋头钻研。

看到道天印底部印的“道天印”三个大字,他凝视许久,摸了摸这几个字,嘀咕道:“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……”

司怀一边啃苹果,一边刷微博。

一刷主页就刷到了总道协的微博。

【华国总道教协会:上午的交流讲经活动在白云观圆满落幕,此次讲经活动由总道教协会会长张天敬主持,以“为人至诚,可保长生”为主题,敬天地,礼神明,不存恶念,修身修心,便能延年益寿。】

【学到了学到了。】

【为人至诚,大拇指.jpg。】

【首都的活动还没有结束吗?我怎么在老家看到了道天观观主。】

【你眼花了吧,是不是最近看到太多关于他的消息了?】

【我在饶水县医院看见的,那天他还和护士吵起来了。】

【司怀前两天就离开首都了啊,没有参与后面的活动。】

…………

见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都在谈论自己,司怀皱了皱眉。

他一抬眼,看见关着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。

司怀起身,走过去打开门。

众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,看向门口。

司怀看着站在门口的村长,眯了眯眼:“进来坐吧。”

村长挤出笑容:“道长们,午饭吃的怎么样?”

司怀随口说:“挺好的。”

村长擦擦额头的汗,连忙说:“那就好那就好,我就不打扰大家了。”

“下午我会带道长们上山的。”

说完,他转身想要离开。

司怀喊住他,打开手机相册,翻出昨晚拍的尸体照片,问道:“村长,你认识他们吗?”

看见照片上的人脸,村长眼里闪过一丝慌张,结结巴巴地说:“不、不认识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看来是认识的。

他索性敞开了门,免得连外面是谁都看不见。

门撞在墙上,发出砰的一声。

村长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:“道长还有什么事吗?”

司怀反问:“你还有什么事吗?”

村长摇头,快步离开,脚步难掩慌张。

司怀一屁股坐到陆修之边上,压低声音说:“村长有问题。”

“那几个村干部估计也是。”

陆修之嗯了一声。

“妈,你早上干嘛去了?”

女生撒娇的声音在走廊响起。

这声音有点耳熟,司怀撩起眼皮,望了过去。

是早上的碎花裙女生。

她拉着邓元香的胳膊,看起来很亲昵。

邓元香脸色变了变: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

“下午很忙,还有很多事情要做,你快回家,不要乱走。”

“又有什么事情?”

女生一脸不满:“你不是答应我下午去逛街了吗?”

司怀的目光渐渐挪到了陆修之脸上。

他挤了挤眼睛:“那个阿姨好像和村干部挺熟的。”

“她女儿说不定会知道什么事情……”

陆修之看着他,突然轻笑一声:“你想让我去问问?”

第152章 喜欢

陆修之虽然是笑着问的,但他的嗓音比平时还要低沉两分。

司怀拿不准这是个普通的疑问句,还是不悦的质问。

他有些茫然地说:“你要不想问也没事。”

他可以想办法再套套话。

方道长坐在他们边上研究道天印,隐约听到“村干部”、“事情”之类的词。

他凑上前,把道天印还给司怀,顺势问道:“司观主,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

司怀瞥了眼陆修之,没有回答。

他摩挲着道天印的棱角,反问道:“你研究出来了吗?”

方道长摇头,道天印光看外表就是个普通的玉石,除了道天印三个字,没有雕刻任何符文。

就算再给他几个月时间,也研究不出来。

方道长的关注点就这么被司怀拉到了道天印上,他忍不住问:“司观主,为什么以前没有见你用这到道天印?”

对付那些厉鬼冤魂的时候,司怀除了符纸就是拳头……

司怀哦了一声,没有瞒着他:“就是六道观的事情,地府给的赔偿。”

方道长低头看印,司怀身上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,他已经有些麻木了。

短暂地惊讶了一会儿,他问道:“所以你也不知道道天印为什么能对付红僵吧?”

司怀:“我知道。”

“是祖师爷保佑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这借口真是万能的。

司怀把道天印塞进兜里,见一旁的陆修之站了起来,立马侧身看他。

只见陆修之走到窗边,开始接电话。

吃完午饭,众人带上法器符纸,准备上山。

山脚的警戒线已经拉起来了,几个村干部正在路边挂警告牌,见众人浩浩荡荡的过来,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,点头示意。

看见其中的邓元香,卢任停下脚步,问道:“昨天带我们上山的兄弟在吗?”

“今天还要麻烦他再领一下路。”

邓元香摇头:“他昨天下山的时候摔了,还在家里躺着……”

卢任:“我们这次上山,或许也要到夜里才能下来。”

言下之意就是得找人带路。

那几名村干部立马扭头,邓元香也沉默了。

村长咬了咬牙:“我和道长们上山吧。”

司怀扫了他们一眼,看见村长脸上的虚汗,有些奇怪。

明明有这么多道士在,为什么还怕成这样?

方道长也看出了村长的害怕,递给他几张平安符。

平安符并没有让村长感到安心,他攥着符纸,走了两步路差点摔了,幸好被方道长扶住。

山里灵气足,走到山腰时,村长才平静了一些,他擦了把脸上的汗,走上一条小路:“去山顶的话,这条路更快一点。”

越往山顶,灵气越足。

司怀眯了眯眼,书包里的桃屋也呆不住了,探出脑袋东张西望。

刚到山顶,突然有人开口:“那树边是不是有个坟?”

众人望过去,看见了一个用水泥浇筑成的圆柱形的坟包。

村长咽了咽口水,解释道:“那是老邓家的小孙子,白血病,半年前去世了。”

司怀撩起眼皮,坟是灰白色的,表面只有浅浅的磨痕,周围没有杂草。

太新了。

不像是半年前的。

他随口问:“村里没有公墓吗?”

说到公墓,村长叹了口气:“村里没有,镇上有,但是要好几万块钱,老邓家为了这个小孙子都快把家底掏干净了……”

他顿了顿,摸了摸兜,掏出两颗糖:“道长,我能去拜一拜吗?”

卢任当然不会拒绝这个请求,让村长去祭拜,其他则稍作休息。

村长把糖放在地上,拜了两拜,正要转身离开,忽然听见坟后响起了刺啦刺啦的声音。

像是野猫野狗在坟上磨指甲。

村长快步走过去,嘴里还念着“呿呿呿”,想要把他们赶走。

他越过一旁的大树,看见坟边的白毛,立马捡起地上的石头砸过去:“去去去。”

石头正中白毛。

白毛抖了抖,忽地伸出两只长着毛的胳膊,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。

他身后的坟咔嚓一声,露出一个大洞。

“啊啊啊啊啊!!!”

听见动静,离得最近的几名道长立马冲了过去。

“是白僵!”

“玉清始青,真符告盟,推迁二炁,混一成真!”

灰袍道士掏出五雷符扔了过去。

雷电劈在白僵身上,白僵动作一顿,飞快地往山下跑。

“道友,继续啊!”

“我就这么一张五雷符。”

司怀快步上前,拿出一叠天猷符,扔向白僵。

白僵是初化僵的僵尸,扛不住雷电,一叠天猷符砸下去,陡然倒地。

他浑身上下的白毛逐渐消失,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。

司怀走近,是个小孩。

他转身看向村长。

村长跌倒在地上,双眼发直,愣愣地看着这具尸体。

“村长,你没事吧?”方道长走过去,扶起村长。

村长满脸是汗,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地上的尸体。

司怀盯着他看了会儿,走到他边上,指着小孩的尸体,懒懒地问:“知道那叫什么吗?”

村长嘴唇抖了抖,颤巍巍地开口:“僵、僵……”

司怀继续问:“这玩意儿山上还有多少?”

村长:“我、我不知道。”

司怀:“真的吗?我不信。”

“……”

村长苦着脸:“我、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司怀冷笑:“这小孩的坟不是你们新弄的?”

村长怔了怔,没想到司怀居然看出来了。

“你、你……”

“什么新建的?”方道长听得迷迷糊糊。

司怀面不改色地瞎编:“这坟是前不久才弄的,因为村长和那几个村干部一起在炼僵,还让他们去害人,死的人有点多了,瞒不住了,这才意思意思找了个道士来……”

方道长听懵了,震惊地看着长相淳朴的村长:“所以你是故意害师叔!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村长连忙说:“不、不是的,我家几代都是农民,怎么会知道炼僵……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看来你还有个师父。”

村长:“……”

“你害了林道友!”

“王道友现在还在医院里。”

“难道你们是六道观的人?”

“先抓起来,别让他跑了。”

…………

看着群情激奋的道士们,司怀沉默了。

这都相信?

司怀拍拍方道长的肩,低声说:“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
“不止是你一个人傻。”

方道长:???

眼看这些道长要把自己送去警局,村长抹了把脸,只好说出真相。

“前两年村里收成不好,要么旱灾,要么暴雨,有几户人家都吃不上饭……”

方道长皱眉:“所以你就用他们的尸骨炼僵?”

村长:“……不、不是。”

“我们凑了点钱,找了个道长看风水、算命。”

“道长说村子的风水不好,今年的收成只会更差,除非、除非把去世的人都葬到山上,献给神仙,不能火葬,直接土葬。”

听见道长,众人心里咯噔一下。

果然是有人要炼僵。

司怀皱眉:“这种屁话都信?”

村长顿了顿,叹了口气:“实在没办法了。”

“这法子也不收钱。”

“而且今年土葬了老李家的两兄弟后,地里的菜真的长得比以前好……”

“直到前段时间,山上闹出了人命,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野猪,一起上山,结果、结果,”

想到当时僵尸吃脑的场景,村长手都有点抖,缓了会儿,才继续说:“结果就看见又有人死了。”

“我们想去找那个道长,可是找不到了,只好找了一个神婆,神婆说是毛僵,只有挖小儿坟能压制,老邓家小孙子的坟,我们也挖了。”

“挖完了所有小儿坟,结果又有人死了,元香那丫头说认识一个厉害的道长,这才求上了成济道长……”

众人沉默了,一时间没有人说话,觉得这村长可恨,又觉得他可怜。

良久,卢任开口问:“你们葬了多少人?”

村长比了个手势:“就三个人。”

众人稍稍松了口气,提着的心却没有放下去,邓家村三个人,那么其他村,其他地方么?

司怀问道:“你找的那个道士叫什么名字?”

村长摇头:“只叫他张天师,好像是在云游四海,我也是凑巧才撞上的。”

司怀皱了皱眉,这座山灵气充沛,不可能是巧合。

“其他村子有葬在山上的么?”

村长点头:“有的,但是有没有火化就不清楚了。”

“先下山吧。”

卢任开口道:“我去联系警方,了解一下死亡名单。”

暂时没有其他事情要做,众人先离开了邓家村。

卢任和方道长去医院看师叔,司怀和陆修之则先回酒店休息。

司怀洗完澡,从洗手间出来,看见陆修之在阳台上抽烟。

他半倚着围栏,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根烟。

灰白的烟雾缓缓向上,陆修之的侧脸显得朦胧了几分。

司怀看得一愣,大和尚居然还抽烟?

陆修之吐出一个烟圈,掐灭烟,沉默地走进洗手间。

直到里面的水声响起,司怀才意识到一件事。

他们好像一下午都没有说过话?

大和尚这是生气了?

司怀一脸茫然。

他呆滞了一会儿,给董大山打电话。

“喂?”

听见董大山的声音,司怀慢吞吞地说:“陆修之好像生气了。”

电话那端安静了很久,响起董大山诧异的声音:“生谁的气?”

司怀:“应该是我的吧。”

应该?

董大山:“……为什么生气?”

司怀更茫然了:“不知道啊。”

董大山:“……你做了什么?”

司怀:“我什么都没做。”

董大山想了想:“那你哄哄吧,说点情话什么的。”

司怀听见情话两个字还愣了会儿,他这辈子都没有说过情话。

“要说什么?”

“我喜欢你,我爱你之类的?”

“你再加点比喻句,浪漫点的,最主要是走心!”

司怀哦了一声,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。

他挂掉电话,上网搜了搜情话。

【你不用多好,我喜欢就好。】

【我喜欢你,战得胜时间,抵得住流年,经得起离别,受得住想念。】

【我喜欢你,在所有的时候。也喜欢有些人,在他们像你的时候。】

…………

满屏的情话,看得司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

他念了一句:“我喜欢你,像整个世界森林里的老虎全都融化成黄油。”

???

什么玩意儿?

司怀往下划了划,鸡皮疙瘩没消,胃部还隐隐不适。

他忍不住嘀咕:“真的有人喜欢听这些话?”

咔哒一声。

洗手间的门开了,陆修之裹着浴巾,水珠顺着发梢往下落,浑身上下都沁着水汽。

司怀看着他,嗓子有点发干。

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陆修之瞥了他一眼。

司怀脱口而出:“我喜欢你。”

陆修之脚步一顿。

司怀刚才看过的那些比喻句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。

他绞尽脑汁,干巴巴地说了四个字:“视如己出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

【】中的情话和司怀一样是百度出来的

第153章 天机

陆修之眼睫颤了颤,浅色的瞳仁变深了几分。

他大步走到司怀面前,缓缓俯身。

冰凉的水珠从他发丝划落,滴到司怀唇上。

司怀舔了舔唇,舌尖卷住水珠。

水珠带着陆修之身上微凉的香气,充斥在他口腔里。

司怀嗓子更干了。

陆修之低头,凝视着他的眼睛:“再说一遍。”

司怀:“视如己出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“上一句。”

司怀想了会儿,勾住陆修之的脖颈,嗅着他耳后的香味:“我喜欢你。”

“陆修之。”

陆修之呼吸一滞,吻了吻他的耳垂,哑着嗓子说:“我也是。”

司怀双手撑在床上,往后一仰,挑眉道:“你也喜欢你自己?”

陆修之轻笑一声:“喜欢你,司怀。”

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电流,顺着耳廓钻进了司怀身体里,又变成把小勾子,勾出了司怀的欲望。

司怀喉头微动,不生气了的话是不是就可以doi了?

他慢吞吞地问:“那你还生气么?”

陆修之指尖一顿:“因为我生气,所以你说喜欢我?”

司怀奇怪地看他:“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,所以说喜欢你。”

“因为你生气,所以我在哄你。”

话音刚落,陆修之的唇便压了下来,直接撬开齿关。

司怀含住他的唇,和对方濡湿的舌尖纠缠,双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腰间的浴巾,轻轻一勾便解开了。

他靠在陆修之身上,可以清晰地听见对方急剧加速的心跳,逐渐上升的体温。

漫长的一吻结束,司怀顺手摸了摸陆修之的胸肌。

他抬眼看着陆修之。

陆修之垂着眸子,唇角微扬,染着情欲的神色好像和以前差不多,却又有点不一样,像是冰山融化后,露出了冰封在底下的鲜活的生命。

司怀呆呆地看了会儿,吹了声口哨:“大和尚,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听情话啊。”

陆修之托着他的后脑勺,吻了吻他的眼睛:“不是情话,是你。”

司怀勾住他的手指,慢吞吞地说:“那你要说啊。”

“要是我眼睛没有那么亮,反应没有那么敏捷,说不定都没发现你生气了。”

陆修之的吻渐渐落到他敏感的耳后根,司怀身体颤了颤,喉间发出了短暂的吟声。

司怀眯着眼睛,一边享受着陆修之的亲吻,一边谆谆教导道:“不要什么都憋着,憋着要生病的。”

难得陆修之没有堵住他的嘴,任由自己说话。

司怀继续说:“你要向我学习,有什么感受就说出来。”

耳垂被轻轻咬了一口,有些刺痛,但更多的是舒服,酥麻感顺着脖颈往下,遍及全身。

司怀腰都软了,嗓音都变了个调:“再、再咬一下。”

陆修之当然照做,他含住司怀通红的耳垂,指腹摩挲着他的后颈。

温热的呼吸声喷吐在耳上,放大了数倍,司怀的感官也仿佛放大了数倍。

司怀伸手环住陆修之的肩膀,双眼渐渐迷蒙。

………

几个小时后,司怀已经瘫在浴缸里,神情有些呆滞。

司怀勉强低下头,想要碰一碰屁股,可是手一点力气都没有,软绵绵地从浴缸边缘滑到了水里。

啪嗒一声,水声四溅。

陆修之把他从浴缸里抱起来,拍了拍他的屁股,放到床上。

司怀脑袋一沾枕头,强烈的睡意涌了上来。

他偏头看着陆修之,现在还有种空荡荡的感觉。

“我没松吧?” (xhy你黄眼癌晚期了?纯聊天,什么都没干。)

陆修之怔了怔,没有反应过来。

司怀心里咯噔一下:“我松了吗?”

陆修之:“……没有,放心。”

司怀安心了:“我现在松了。”

“松了口气。”

陆修之:“……”

司怀歪了歪脑袋,迷迷糊糊地想着,如果他脱肛了,以后就得他在上面,大和尚在下面……

他倒不介意位置,但是上面的会比较累……

想着想着,司怀便陷入了香甜的梦乡。

……………

一片漆黑的世界突然出现了抹白光。

司怀往前走了一步,屁股没有任何异样,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做梦。

他继续往前走,白光逐渐照亮了整个世界。

是陆家。

司怀站在院子里,祖师爷的牌位前站着三十多岁的师兄。

他懒洋洋地走过去,坐到小马扎上:“你不是说很忙吗?怎么又来了?”

这聊天的口吻让张钦洲怔了下,他立马反应过来司怀知道这不是梦。

他抬起手,一巴掌拍在司怀脑袋上,又揉了揉发丝。

“你个臭小子终于想明白了?!”

司怀拍开他的手:“别动手动脚的,我是有夫之夫。”

“臭小子。”

张钦洲笑骂了一句,他时间不多,直接进入正题问道:“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么?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不记得。”

张钦洲:“……让你小心……”

话音戛然而止,司怀抬头,看见了对方凝重的神色。

他皱了皱眉,很少在师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。

知道张钦洲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,司怀问道:“是不是和红僵有关?”

张钦洲点了点头。

司怀眯起眼睛:“你知道是谁干的?”

张钦洲应了一声:“我不能说。”

司怀疑惑:“为什么不能说?”

张钦洲叹了口气:“不能泄露天机,也不能过多干涉阳间的事情。”

想起陆修之和方道长的面相,司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
事关天机……

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。

张钦洲侧身,看着道天天尊的牌位,又叹了一口气:“天道无情。”

司怀接下一句:“常与善人。”

张钦洲突然顿住:“你说的对。”

“天道无情,常与善人……”

他恍然道:“祖师爷应该很早就提醒过你了。”

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消息都没办法透露。

司怀茫然:“提醒什么?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张钦洲:“这不是应该问你自己么!”

“祖师爷有做过什么异常的事情吗?”

异常?

司怀脑海里快速闪过一幕场景,但是消失的太快,他没有抓住。

他摇头:“我一下子想不起来。”

“记得好好想想。”

张钦洲看着司怀年轻的脸庞,这小子是他从小带大的。

张钦洲很清楚司怀记性是好,但是脑回路有点偏。

哪怕记起来某件事,也不一定能对上号。

沉思良久,他又说:“阳间的灵气越来越充沛了。”

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,司怀也感受到了。

他琢磨了好一会儿,没能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。

“然后呢?”

张钦洲恨铁不成钢地说:“这是祖师爷显灵。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“老东西,你是不是只会说废话?”

“臭小子,我这不是怕你早死么!”

………

和以前一样,在祖师爷面前斗了会儿嘴。

张钦洲正了正衣襟:“我要走了,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。”

司怀暧昧地笑了笑:“我懂我懂。”

看见他这副表情,张钦洲想起了流传的谣言。

“臭小子!你还敢说!”

司怀醒来的时候,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师兄的咆哮声。

他睁开眼睛,慢吞吞地坐起来。

见他醒了,陆修之阖上笔记本电脑,走到床边。

司怀唔了一声:“刚才梦见师兄了。”

陆修之抿唇:“怎么了?”

司怀眨了眨眼:“他说不能泄露天机。”

陆修之也很快反应过来了。

算卦看相,避险化难,从严格意义上来讲,也是件泄露天机、投机取巧的事情,但是天道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否则根本不会允许命理师存在。

真正不能泄露的天机,是会影响到很多人,或许是所有人。

陆修之摸了摸司怀的头发:“已经根据火化名单和死亡名单查出来了具体的坟址。”

“明天要上山一趟,你再睡一会儿吧。”

接下来几天,司怀和道协的人跟着警方和当地村民上山。

除了邓家村的三座,还有六座。众人逐一开坟,幸好只有两座的尸体化为了白僵,都用不着司怀出手,其他道长用雷符就解决了,其余的尸骨则送去了火葬场火化,重新入葬。

饶水县位于火化区,法律条例规定要火化,土葬算是犯法,现在事情暴露,警方政府不追究责任,知道这件事的村民们也没人敢声张。

众人离开前又在山上做了一天一夜的道场,外人只以为道长到饶水县做法事的,并不清楚毛僵一事。

确定山上没有隐患后,才离开饶水县。

去机场的路上,众人虽然偶尔说笑两句,但是神情难掩凝重。

“应该不止是饶水县吧。”

“那个张天师的消息一点儿都没有查出来。”

“我从未听说过有张天师这号人物。”

…………

司怀靠在陆修之肩上打盹,刚要睡着,后座的方道长突然义愤填膺地说:“胡言乱语!胡说八道!”

司怀面无表情地看过去。

方道长愤愤不平地说:“司观主,我看到总道协微博底下的评论了。”

“他们居然都在说你……”

司怀十分淡定:“人红是非多。”

方道长皱了皱眉:“可是他们满嘴污言秽语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估计是一些他没看见的新评论。

他拿出手机,问道:“哪条微博?你转发给我。”

方道长转发到他的微信。

司怀看了眼,是华国总道协最新几条微博。

除了前两天那些质疑的评论,还多了不少骂他和道天观的评论,而且问候了全家。

方道长凑过去,压低声音问:“司观主,你要对付他们吗?”

司怀点了点头。

方道长忍不住好奇地问:“你准备施什么法?”

司怀:“我准备去找祖师爷打小报告。”

方道长:“……”

第154章 妈妈

商阳

司怀回到陆家的第一件事,就是去给祖师爷上香。

他坐在小马扎上,拿了包瓜子,一边磕一边说:“师兄都告诉我了。”

青烟袅袅直上,燃烧的火星溅到司怀唇边。

司怀抹了把嘴,淡定地说:“师兄告诉我,您已经提醒过我了。”

一缕清风飘过,香炉中的香燃烧的更旺了,仿佛在说你小子终于知道了。

司怀面不改色地说:“我想不起来您提醒过我什么,要不再提醒一遍吧。”

“反正提醒一遍是提醒,两边也是提醒。”

青烟微微晃动,一缕钻进了司怀鼻腔。

司怀痒得打了个喷嚏:“祖师爷,您不要这么小气,总不能看着我守寡,然后变成师兄那副德行吧。”

“他现在都在下面搞办公室play了,您看看,这就是憋了一辈子的后果啊,饥渴老男鬼,丢咱们道天观的脸……”

司怀单方面念叨了一个小时,磕完一整包瓜子,还吃了祖师爷两个橘子。

祖师爷依旧不为所动,没有任何征兆提醒他。

司怀气得又拿了一个橘子。

陆修之出来的时候,看见的便是司怀一口半个橘子,手边还堆着小山似的橘子皮,道天天尊的供品盘则空了一只。

“怎么了?”

司怀把最后一口橘子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:“祖师爷太小气了。”

话音一落,一块橘子皮被风吹起,糊到了司怀脸上。

陆修之抿了抿唇,眼里拂过一丝笑意。

他走上前,清理掉橘子皮,拿出三炷香,缓缓点燃。

看见他的动作,司怀愣了下:“你要上香么?”

陆修之嗯了一声:“一直没有给祖师爷上过香。”

司怀想了想,是没有上过。

一开始的时候,大和尚还质疑过道天天尊的存在……

陆修之走到牌位前,虔诚地拜了三拜。

——愿您保佑司怀平平安安,一生顺遂。

他的动作很快,司怀眨了眨眼:“你不聊会儿天?许个愿什么的吗?”

“有我在,祖师爷肯定会爱屋及乌的。”

陆修之轻笑:“聊过了。”

司怀惊讶:“这么快?”

陆修之垂眸,看着被青烟笼罩的牌位。

道天天尊四个字遒劲有力、入木三分,和道天印底座的字迹一模一样。

陆修之淡淡地说:“愿望比较简单。”

司怀笑了:“哪有简单的愿望。”

陆修之转身,目光落在司怀身上。

他坐在小马扎上,双腿并拢,难得显得有些乖巧。

“你还要和祖师爷继续聊么?”

司怀瞥了眼大门,几抹游魂缓缓飘近。

天已经黑了,他们来上香。

“不了,我去后面找小青。”

说完,司怀一把拎起窝在石头上的鸡精,走向后院。

碰到拎着水果的陈管家,他顺手拿了两个苹果。

“陈叔。”

陆修之喊住陈管家,问道:“有烟吗?”

陈管家递烟,低声问:“先生,怎么又抽烟了?”

陆修之熟练地吐出烟圈。

他很早就开始抽烟了,尼古丁能让他忘记体质问题,暂时和外界隔绝,后来跟着寂无大师修行,得了舍利子,便渐渐戒了烟。

天机……

天道……

手机铃声响起,是易助理的电话

陆修之掐灭烟,接起电话,恢复平常的模样。

“什么事?”

易助理:“陆总,根据王历那条线,调查到人面树的房子和市场总监赵国强有关,他夫人名下有一个小公司,还利用公司,外接了不少单子……”

陆修之微微皱眉:“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?”

易助理顿了顿,解释道:“赵国强的夫人叫司芳然。”

“是司弘业的姐姐,司怀观主的姑姑。”

陆修之:“那就把资料交给警方,依法处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……

第二天一大早,司怀打着哈欠去学校。

去教室前,他先去了趟辅导员办公室,上交道协盖章的材料。

辅导员扫了一眼,把材料交给学生助理,犹豫片刻,对司怀说:“司怀,网络上的一些事情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司怀茫然地哦了一声,下楼去上课的教室。

董大山已经占好了位子,在后排角落。

司怀坐下的时候,董大山正在快速打字,指甲敲在手机屏幕上,发出哒哒哒的声音。

司怀还以为他在回淘宝店铺的消息,问道:“生意这么好吗?”

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,董大山吓了一跳:“卧槽,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
司怀:“刚刚。”

董大山抓了抓头发:“你看见没?”

司怀:“看见什么?”

董大山:“就是微博啊,莫名其妙好多人都在骂你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:“人红是非多。”

“你倒看的开。”

董大山笑了笑,说道:“我正在帮你骂那些喷子呢。”

“好像有几个煞笔是哪个道观的香客,说你没有真凭实力,是因为华国总道协会长喜欢你……”

说着,他顿了顿:“总道协会长长什么样啊?”

司怀:“糟老头子。”

董大山表情一言难尽:“那糟老头子该不会要潜规则你吧?!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他靠着椅背,懒懒地打开微博。

道天观底下的评论和私信都很正常,但是一刷热门微博,便能看到几条骂道天观和他自己的微博。

【山源居士:本以为是个这位观主有才能的年轻人,没想到还是走了偏路。】

【猪猪宝贝:吐了,为什么最近总能刷到某大学生观主啊,能不能不要再营销了?营销过度很烦啊。】

【某某爆料:总道协最近一直在捧司怀,而司怀是司氏企业独子,疑似想利用宗教信仰大捞一笔。】

…………

司怀扫了眼,知道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在新闻、微博的出场率太高了。

不认识他的人占多数,整天看见个陌生名字霸屏,肯定会烦。

司怀放下手机,打了个哈欠,准备睡觉。

右侧响起董大山愤怒的声音:“连煞笔养生专家都出来凑热闹!”

“说建议到了一定年纪后不要信教。”

司怀闭上眼睛,慢吞吞地说:“你可以建议专家到了一定年纪该死就死。”

董大山:“好!”

董大山噼里啪啦地在网上对喷,在学校散步的姚前也听说了这件事,飘去公园,找了几个道天观的鬼香客,讨论了好一会儿,决定顺着网线摸过去,给那些带节奏的营销号点颜色瞧瞧。

司怀不知道姚前做的事情,给他烧了这个月的工资,跟着陆修之回家。

下车后,司怀拉住陆修之,往对面的司家走:“秀绣说今天去司家吃饭,她要亲自下厨。”

走进司家,沙发上除了司弘业,还坐着另外一个和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。

“弘业,你就帮姐姐一次吧。”

“司芳然,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!”

“我这些年也没有求你做过什么事情,你想想,当初还是因为我你才认识的杨柔……”

“你还有脸提柔柔!”

女人抓着司弘业的手臂,泫然若泣,司弘业则面色涨红,火冒三丈。

陆修之扫了女人一眼,向司弘业点头示意。

司怀正眼都没有瞧他们,径直走向一旁的餐厅。

两个小辈都忽视自己,司芳然脸上有点挂不住,又因为要求陆修之,她勉强扯起嘴角,喊了司怀一声:“司怀。”

“不认识姑姑了吗?”

司怀瞥了她一眼:“不认识。”

司芳然起身道:“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”

“这几年来姑姑一直在国外忙,是很久没见了。”

她走到司怀身边,想在陆修之面前装出他们亲昵的模样。

没想到刚一伸手,司怀就拉着陆修之躲开,不耐烦地问:“你有事吗?”

司弘业沉默片刻,对司怀说:“她真的是你姑姑。”

司怀皱眉:“关我屁事。”

见他对司弘业也是这种态度,司芳然立马反应过来,司怀和司弘业的关系也不太好。

她心思一转,对司怀说:“你和妈妈长得真像啊,当年我和她是大学一个社团的,弘业来找我,看见杨柔后……”

司怀掀了掀眼皮,打断道:“你到底有什么事?”

司芳然看了眼陆修之:“我老公和陆氏集团闹了点误会,咱们都是一家人……”

司怀扭头问陆修之:“她老公干嘛了?”

“贪污公款,滥用职权……”

知道司怀不记名字,陆修之顿了顿,压低声音说:“和人面树也有关系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那手上说不定还有人命。

“都是违法乱纪的事情。”

这句话是正常音量,司芳然听得一清二楚,她挤出笑容:“是误会,把误会讲清楚就行了。”

司怀没搭理他,继续问陆修之:“是不是得坐牢?”

陆修之:“易助理昨晚已经把相关资料送过去了。”

司芳然脸色变了变,咬紧牙关:“陆总,国强一时糊涂,进去改过自新是应该的,但是他不少东西都是在我名下。”

“你和小司已经结婚了,咱们是一家人,你、你……”

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老公,而是为了自己。

见陆修之不为所动,司芳然转而去求司怀:“司怀,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的,她在天之灵肯定不会愿意看到现在这种样子。”

“司芳然!”司弘业怒气冲冲的走过来,厉声道,“你赶紧滚出司家!”

司芳然咬牙切齿:“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!”

司弘业暴喝:“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!”

“司弘业!”司芳然尖叫,“你还在怪我!”

“杨柔她有病关我什么事!”

听见妈妈的名字,司怀的脸色冷了下去。

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
司芳然知道司弘业铁了心,不会再帮自己,陆修之就更不用说了。

说不定就是为了司怀才拿他们夫妻开刀……

司芳然越想越气,脸色逐渐扭曲,陆家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两个亿对付他们。

对,肯定是因为司怀。

“司怀是不是你做的?!”

“是你让陆修之做的!”

司怀走到司芳然面前,冷声问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
司芳然知道他在问什么,咬恶意地说:“你妈有病!”

“杨柔就是有病,她活该!那个贱人!”

司怀沉下脸,手指颤了颤。

他打过很多架,但是没有打过女人。

“杨柔当年自己爬上司弘业的床……”

司怀抬手,下一秒手腕突然被人抓住。

耳畔响起费秀绣的声音:“小司,冷静点。”

“男人还是不要打女人。”

说完,费秀绣走到司怀身前,挥手猛地打了司芳然一巴掌。

“啪——”

清脆响亮的一声,司芳然脸上瞬间多了四道指印。

不等她反应过来,费秀绣又反手打了一巴掌。

“你才是贱人!臭婊子!”

第155章 过往

费秀绣这两巴掌打的很用力,司芳然的脸很快就肿了。

疼痛令司芳然回过神,她难以置信地碰了碰自己的脸,瞬间疼得面色扭曲。

“费秀绣!你、你他妈竟然敢打我?!”

费秀绣冷笑:“打你怎么了?我他妈还敢踹你。”

说着,她往前走了一步,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这声音听得司芳然往后退了两步,撞在了司弘业身上。

她死死地抓着司弘业的手臂,质问道:“司弘业,你就看着她这样打我么?!”

司弘业目光扫过她脸上的指印,微微皱眉:“你还想怎么样?”

司芳然立马说:“你给我……”

司弘业:“我当年已经揍过你了。”

“看在姐弟一场的份上,今天我不会动手。”

司芳然:“……”

“司弘业!”

听着她的尖叫,司怀琢磨着这大声喊名字大概是司家祖传的,幸好他没有被传到。

“你赶紧滚,不然我就报警了。”费秀绣冷声道。

司芳然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警察。

她咬紧后槽牙,看向司怀:“是司弘业害死的你妈!”

“司芳然!”司弘业暴喝一声,连忙看了眼司怀。

司怀冷冷地看着司芳然:“那现在是想让我害死你么?”

被他这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,司芳然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,不敢再说话,拎起包转身就走。

客厅沉寂下来,没有人说话,静得可以听见厨房炖汤的噗噗声。

良久,司弘业闭了闭眼,嘴角下压,神态仿佛苍老了几岁。

他对司怀说:“司怀,你别听她胡说八道。”

“你妈妈是个很好的人。”

司怀:“我知道。”

司弘业缓缓说:“我们是在商阳大学认识的,和其他人一样,恋爱、结婚……”

司怀啧了一声:“然后离婚。”

司弘业苦笑:“都是我的错。”

“废话。”

司怀不想再听司弘业哔哔,扭头对费秀绣说:“秀绣,改天再来吃饭吧。”

费秀绣点了点头:“我让王姨把做的凉菜送过去。”

她目送司怀和陆修之走出司家,转身气得狠狠掐了把司弘业。

费秀绣怒道:“你让那个疯婆娘进来干嘛?!”

司弘业抹了把脸:“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。”

费秀绣:“害的小司连顿饭都吃不安稳。”

“妈的,我刚刚就应该再打几巴掌。”

说着,费秀绣又拧了一把司弘业的腰。

司弘业:“……”

他呲牙咧嘴地坐到沙发上,缓了会儿,点开手机相册,划到最顶上的一张照片。

一对年轻男女,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,对镜头笑的眉眼弯弯。

司弘业怔怔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。

这是他们唯一一张全家福。

十几年来,他换过很多手机,只有这一张照片留下。

“这是小司妈妈吗?”

费秀绣的声音突然响起。

司弘业点头:“她叫杨柔,和名字一样,是个很温柔的女人……”

说完,他心里咯噔一下,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敢当着费秀绣的面夸杨柔。

费秀绣直接夺过手机,上下翻了翻:“只有这么一张照片?”

“以前生气,把所有照片都扔了,删了。”

司弘业顿了顿,连忙说:“这是最后一张了,你别删。”

费秀绣奇怪地看他一眼:“我为什么要删?”

司弘业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、你不介意?”

“有什么好介意的。”

费秀绣低头,看着这张全家福:“我比你小很多岁,本来没有办法参与你的过去。”

司弘业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:“秀绣……”

费秀绣继续说:“等你老死了,也没有办法参与我的将来。”

司弘业:“……”

这还是生气了吧?

费秀绣动了动手指,放大照片。

司弘业忍不住问:“我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帅?”

费秀绣没搭理他,盯着他照片里女人温柔恬静的脸,感慨道:“果然,我们美女是有共同之处的。”

司弘业刚想解释他完全没有在费秀绣身上找杨柔的影子,她们是不同的人……

一个字都没说出口,便听见费秀绣说:“我们都眼瞎。”

司弘业:“……”

…………

走进陆家院子,凉风拂过,一片树叶吹到陆修之肩上。

司怀脚步顿了顿,抬手拿下那片枯黄的叶子,问道:“她叫杨柔。”

陆修之嗯了一声:“我知道阿姨的名字。”

“小时候见过几面。”

司怀愣了下,恍然:“老司好像说过,你小时候是住这里的。”

陆修之微微皱眉:“你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?”

司怀点头:“五岁以前的事情记不太清。”

陆修之垂下眸子,五岁……

司怀是五岁的时候走丢的。

司怀抬眼,看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,有些好奇小陆修之是什么样的。

他问道:“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么?”

“偶尔。”陆修之说。

他和司怀差了六岁,又因为体质问题,不常出门。

五岁以前的司怀,陆修之只见过几面。

司怀:“我们玩什么?”

陆修之:“书。”

司怀:“……”

往前走了两步,司怀坐到院子里的休闲椅上,懒懒地翘着脚,仰头望着星空:“其实老司和妈妈的事情我都知道。”

“他们认识的时候,老司已经是司总,妈妈还是商阳大学的大学生……”

司弘业是对杨柔一见钟情。

当时司弘业还年轻,是个高富帅,杨柔很快便陷入了爱河。

热恋的时候,杨柔父母发生意外,车祸双双去世,只剩下她一个人。

司弘业求婚,她答应了。

因为失去了父母,杨柔很想要个小孩,婚后很快就怀了孩子。

取名司怀。

杨柔怀孕生产的那段时间,司弘业公司事务繁忙,经常加班,再加上本身大男子主义的性格,忽略了杨柔。

时间一久,再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。

杨柔患上了产后抑郁症。

司弘业一开始没有发现,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。

杨柔的病已经很严重了。

陆修之抿唇:“你小时候走丢和杨阿姨有关系吗?”

司怀恍了恍神:“好像是走丢了,不过后来妈妈找到我,之后就带着我离开商阳。”

陆修之垂下眸子。

杨柔身体不好,极少出门,哪怕陆家就在对面,司弘业带着司怀来拜访,她也只是站在院子里,远远地朝他点头示意。

她一个人能找到司怀吗?

陆修之屈起食指,轻轻叩了叩桌面。

“所以司家只找了你一年。”

陆修之那时年幼,司怀和司家的事情都是父母负责安排人手、具体事宜。

他没有参与具体的事情,只知道一年后司家便放弃了,现在想来应该是得到了杨柔和司怀的消息。

那么当年陆家找的不是司怀……

司怀怔了怔:“老司找了我们一年吗?”

他长叹一口气:“老司那家伙……”

“我和妈妈从商阳到晋古,一年时间,妈妈的病情好了不少。”

“六岁的时候,她还寄了一封信,是给老司的离婚协议书。”

“那天她很开心,主动看了关于老司的新闻,”司怀慢慢说,“我知道她是故意主动告诉老司我们在哪儿。”

“想让老司来找我们。”

“但是老司直接签了离婚协议书,还寄了一张卡过来。”

司怀眨了眨眼:“然后她的病又复发了。”

“她吃了很多药,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。”

刚离开商阳的时候,司怀说过要爸爸,每一次只要说了爸爸两个字。

杨柔就会哭,严重的时候还会自残。

几次下来,司怀不敢提爸爸,一心照顾生病的妈妈。

他从什么都不会,到学会洗衣扫地、油盐酱醋……

因为杨柔住院,司怀阴差阳错认识了张钦洲,接着发现他们住在同一栋小破楼,张钦洲就住在他们楼上。

杨柔出院后,不仅厌世,还开始讨厌和司弘业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司怀。

见司怀整天和张钦洲一起玩,便想把司怀扔给张钦洲。

司怀没有恨过杨柔,他知道杨柔病了。

病得很厉害,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本意。

张钦洲清楚杨柔的病,知道她不适合照顾小孩,又和司怀投缘,答应照顾司怀。

司怀上小学的时候,几乎每天都住在张钦洲家,因为杨柔不会给他开门。

直到有一天,很普通的一天。

和往常一样,他放学回家,习惯性地敲了敲门。

门开了。

杨柔躺在地上,身体还有些抽搐。

接着便是救护车尖锐刺耳的声音,医院的消毒水味儿……

[司怀,别看。]

[太上敕令,超汝孤魂,鬼魅一切,四生沾恩……]

司怀第一次听见张钦洲念往生咒,是念给杨柔的。

在太平间。

他很排斥,以至于之后十几年都逃避它。

直到在商阳大学遇到了姚前,才第一次念出往生咒。

司怀恨过司弘业,恨他没有照顾好杨柔,没有照顾自己。

后来跟着张钦洲入道修行,他不再需要爸爸后,也都看开了。

司弘业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情。

他和杨柔有缘,所以在一起,又因为性格、误会等等,耗尽了缘分,所以分开……

司怀陷入了回忆,直到发丝被摸了摸,才渐渐回过神。

他歪了歪脑袋,看向身旁的陆修之。

陆修之半阖着眸子,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司怀,以后有我。”

司怀舔了舔唇,忍不住凑过去,啄了口他的唇瓣。

“大和尚。”

“老司和妈妈的婚姻不幸福,师兄那个老东西又是个老光棍,一个人活了一辈子……”

“我没有学过,不太会说情话,但是喜欢你是真的。”

第156章 山神

司怀脸上升起一抹热意,掌心也隐隐发烫。

杨柔和华国很多家长一样,含蓄、羞于表达爱意,她不会整天把爱、喜欢之类的词挂在口头上。

张钦洲在这方面也一样。

在司怀的观念里,喜欢不是一件一定要说出口的事情,他能从陆修之的言行举止中感受到那某感情。

但是陆修之好像不是这样认为的,或者没有感受出他那份感情。

司怀眼巴巴地看着陆修之,陆修之却怔住了,什么反应都没有。

司怀推了推他的胳膊,喊了一声:“大和尚。”

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,陆修之的睫毛抖了抖,从司怀的话里回过神。

他低头,看着司怀黑亮的眸子,心软的不像话。

陆修之忍不住抱住司怀,吻了吻他的眉骨、眼睛,嗓音微哑:“我知道了。”

司怀翘了翘唇,这些话说清楚就行了。

毕竟就算他想改,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过来的。

司怀嗅着陆修之身上淡淡的香味,慢吞吞地说:“不过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了。”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想亲陆修之,想摸,想在床上疯狂做爱。

司怀想了想,顺手摸了把陆修之的腹肌:“大概是日久生情吧。”

摸着摸着,他又有些蠢蠢欲动了:“毕竟你手艺那么好。”

“腰力也好。”

陆修之沉默了,反应过来日久生情的真正意思。

司怀挑了挑眉,好奇地问:“你也是日久生情吗?”

是不是被他高超的花技征服了?

他话音刚落,几抹阴气飘近。

入夜了,鬼香客们来上香了。

陆修之瞥了他们一眼,抱起司怀,走向屋子。

身体突然悬空,司怀反射性勾住他的脖子,懒懒地靠在陆修之怀里。

两人身体紧紧贴着,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变化。

陆修之低哑的嗓音在司怀头顶响起:“从小时候开始。”

司怀愣了下:“大和尚,你这么早就盯上我了?”

陆修之轻笑:“在你出生前,我们就订了娃娃亲。”

司怀哦了一声,慢吞吞想起来他们还有娃娃亲这事。

他歪头,看着陆修之轮廓分明的侧脸,试图想起小时候的记忆,

脑海里只闪过几幕杨柔哭喊的画面,并没有陆修之。

“我以前叫你什么?”

“哥哥?陆哥哥?好哥哥……”

他喊一声哥哥,陆修之的呼吸便急促一分,脚步加快。

踹开门,陆修之把司怀扔到床上,抬手解开领带。

司怀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:“哥哥,你在做什么?”

陆修之手顿了顿。

司怀躺在床上,捏着嗓子喊:“陆哥哥你为什么要解领带,不要绑我……”

陆修之压了压略微上扬的唇角,上前两步,捏住司怀的下巴,沉着嗓子说:“叫老公。”

司怀乖乖地喊:“老公。”

陆修之喉头微动,低头吻住他的唇,撬开齿关,勾弄司怀湿软的舌尖。

“乖,老公喂你晚饭。”

…………………

深夜,司怀迷迷糊糊趴在床上,嘴唇殷红,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珠。

陆修之走进房间,把冰粥放到一旁,轻声道:“粥做好了。”

司怀闭着眼睛,断断续续地嘟囔道:“不、不吃了,吃不下了……”

陆修之摸了摸他的头,掖好被角,放轻脚步走出卧室。

他走进书房,拨通易助理的电话:“赵国强的案子怎么样了?”

“已经被拘留了,正在想办法疏通关系,不过没有人敢帮他们,认证物证充分……”

陆修之打断道:“司芳然呢?”

易助理没料到陆修之会问起司芳然,顿了会儿:“不清楚……”

陆修之转了转打火机,点了根烟:“派人盯着她,盯紧点。”

“是。”

灰白的烟雾袅袅上升,陆修之身体后仰,靠着椅背,缓缓吐出一个烟圈。

他脑海里回放着司弘业和司芳然的对话。

[司芳然,我说过以后不要来找我!]

[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唯一的姐姐去坐牢吗!]

[你他妈的早就该进去了!]

忽地,书房门被敲响了。

“先生。”

“进来。”

陆修之掐灭烟,开口道:“陈叔,十二年前爸妈到底查到了什么?”

陈管家怔了怔:“怎么突然问起十二年前的事情了?”

陆修之:“今天在司家遇见了司芳然。”

陈管家沉默了会儿,叹了口气:“当年发生的事情,都是因为这位司大小姐。”

“司大小姐大学毕业后,在酒吧认识了几个小混混,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,不肯去工作。司老爷子想让她和那些人断绝往来,改过自新,就把她所有的卡都停了。”

“结果她不仅没有断了关系,还直接离开司家,和那些人住到一起,大概过了一年,才又回了司家,呆了不到一个星期,和司老爷子大吵了一架,又走了。”

陈管家顿了顿:“几天后,司怀少爷就在商场丢了。”

“当年商阳还发生了另外几起儿童拐卖案件,司家和警方都是顺着儿童拐卖的线索查下去的的,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。”

“几天后,司夫人……司怀少爷的母亲也失踪了,过了一年,司家得到了司怀少爷的消息,才意识到当年不是儿童拐卖,是绑架,只不过当时那通电话被司怀少爷的母亲接到了,她给了赎金,直接带着司怀少爷离开了。”

“司家当时公司出现问题,家里又发生了这种事情,司老爷子便病倒了,拜托陆老先生继续查下去,这一查,就查到了司大小姐认识的几个小混混身上。”

陆修之的脸色冷了下去。

陈管家继续说:“一开始都觉得司大小姐是被他们利用了,没有人怀疑到她身上。”

“没想到她故技重施,在道长布置阵法的时候,让人把您带走了……”

“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,您逃出来后,那几个小混混都进了监狱,看在和司家多年交好的份上,陆老先生没有对司大小姐做什么,司老爷子和她断绝了关系,把人送走了。”

陆修之抿唇:“那几个小混混……”

陈管家:“在牢里吃了几年苦头都自杀了。”

陆修之沉着眸子:“当年的事情,再查一遍。”

十二年前的事情和现在发生的事情……

他叩了叩桌面:“还有人在帮司芳然。”

或者说是利用……

…………

司怀完全没有把司芳然的事情放在心上,继续过着学校、陆家两点一线的生活。

九月下旬,天气不仅没有转凉,反而还越来越热。

从校门口到教学楼这一小段路,司怀热的满头大汗。

董大山比他胖一圈,不止脸上都是汗,背上也是,浅蓝色的t恤被汗水浸深。

“这都秋分了,怎么还热成这样。”

司怀摇了摇头,快步走进教室吹空调。

董大山点开天气预报,看见整整一周的大太阳:“什么玩意儿啊,之后几天还要热。”

“好想下一场大暴雨凉快凉快,都多久没有下过雨了……”

司怀趴在桌上,懒懒地看新闻,不止是商阳天气热,整个南方都是高温,甚至还有地方闹了旱灾。

董大山问:“司怀,你国庆准备去哪儿玩?”

“不清楚,到时候再看吧。”

司怀划了划微博,刷到好几条转发骂华国总道协的微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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