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之间还有足足三丈多的距离之时，沈壮忽然抬头看了慕馨一眼。
若星辰般闪耀的目光，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。
然后他低下头，继续用那种似乎一窍不通的笨拙姿势慢慢凿刻矿石。
慕馨被这记目光看得心中一悸，顿时停下了脚步。
他能够感应到本小姐的意图？一个新人学员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感知？而且还那么跩不准本小姐去打扰他？
慕馨被勾起了兴致！
她伫立原地，静静观察着，看了一阵之后，忍不住伸手掩嘴，差点笑出声来。
有才，太有才了！
如果只看他那种专注得近于虔诚的神情，那稳定得无法动摇的双手，那如利刃切割牛油一般在矿石表面流畅滑动的凿尖，绝对会误以为面前是一名造诣高深的锻造师！
要不是本小姐深谙此道，发现他的姿势和技巧都是一窍不通，说不定真的会上当哦。
双手拿凿的外行姿势就不说了，说说凿刻技巧吧。他手中的凿子或许是一柄难得的利器，但是凿刻的轨迹却让人完全看不懂。
顺纹凿？逆纹凿？断纹凿？每种基础凿法的特征都有一点。
难道是进阶技巧【乱纹凿】？似是而非，其中许多关键的细节处理完全不对！
难道这位学员的用凿技巧已经高端得连本小姐都看不懂了？
拜托，那样的人已经堪称大师了，还需要参加转院测试？还会用这种一窍不通的姿势双手拿凿？
真相只有一个——他在瞎搞！也就是说，这位同学只是装得很牛逼而已。
不得不说，本小姐见过装逼的人那么多，而他绝对是其中实力最低、却装得像的一个！
简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，仅仅是一个眼神、一个架势就能令人赏心悦目，甚至本小姐明明知道是假的，此刻也宁愿去相信他是真的。
果然是人生如戏，全靠演技啊！
好吧，这一颗小小的灵玉矿石就当是门票钱，本小姐打赏给你了！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终于沈壮完成了最后一笔的凿刻。
他放下凿子，站起来仰天长长一叹——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小妹啊，你安全了……
慕馨心中也是一叹。
装得再牛逼也不是真牛逼，表演也终究会落幕，剩下的只有装逼失败、被人识破的蛋蛋忧伤。
左右张望了一下，沈壮发现了附近的一名负责现场评分的初级学员。他一边急切地招呼对方过来评分，一边右手拿起锤子，看都不看就是很随意地一锤砸下！
自暴自弃了？切，虎头蛇尾！慕馨秀眉一皱。
这草率的一锤把整个气氛都破坏了，让她欣赏表演艺术的美好心情也是荡然无存。
锻造锤落在灵玉矿石顶端，顿时发出“噗”的一声闷响，只看到无数裂纹瞬间蔓延而开，岩石外壳像被砸烂的龟壳，瞬间碎裂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碎片掉落而下。
然后是哗啦一声，矿石内部的岩石和杂质就像是豆腐渣一样松散地垮塌下来，碧绿的灵玉脉络却巍然不动。等到杂质尽去之后，便剩下了一株枝桠乱长、翠绿欲滴的玉树孑立在桌上。
但是紧接着，玉树之上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无数玉尘，赫然从每一根枝条最尖端之处开始崩溃，一直蔓延到玉树根部。
到了最后，一株茂盛的玉树几乎全部化成了玉尘，只残剩下两条呈双螺旋结构互相缭绕的玉枝依然完好。
而在这个螺旋结构的内部，可以看到一绿一紫两颗截然不同的宝石。
沈壮瞥了灵魂石一眼，淡然点了点头：“逆水符文？还行。”
这时候负责现场评分的学员走了过来，一看也是吓了一跳。
“玉髓、灵魂石！？一矿石砸出两颗稀有宝石，你小子运气逆天啊！幸好两样都是完好无损，不然卖了你都赔不起。”
玉髓？这东西不是玉晶吗？
不过沈壮也懒得考究了，答道：“运气，都是运气。”
“运气倒是不错，可惜对你毫无意义。灵玉脉络完整度27%，今天测试第一名估计就是你了，倒数的！”评分学员哈哈笑道。
身为一个锻造师学徒，居然连不同能量结晶之间的冲突会大幅增加开采难度都不懂？得了，我还是赶紧去吃饭吧，跟这种逗比根本没法交流！
沈壮直接道：“考官，我已经完成测试了可以离开了吧？再迟点食堂就要关门了。”
评分学员嘿嘿一笑：“去吧。毕竟战武院对叛徒的惩罚的第一条，就是取消一切学员福利。赶紧去享受你最后一顿免费午餐吧。”
“卧槽……”沈壮倒吸了一口凉气，因为前身“沈壮”真的是清洁溜溜，连一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啊。没有了学员福利，那接下来吃饭都成问题了！
“谢谢你的提醒！”沈壮转身冲向饭堂，至少要把最后的免费午餐抢救下来啊！
慕馨有种做梦的感觉，这一点都不真实。
直到最后那一锤落下之前，她还在感慨人生如戏，还在为一出精彩的装逼表演的草草落幕而感到遗憾，但是……原来人家根本就不曾装逼！
这一锤下去，就让一颗浑然一体的矿石如同花朵绽放一般，井然有序地层层解开，最后却保留了核心的宝石和玉枝完好无损的锤法技巧，慕馨只知道一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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