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家屯是离大板仓最近的镇子,也是大桩去的最多的地方.记的以前爹不忙的时候,就会带着他到三家屯,吃碗凉粉,买截红头绳.爹总是会说“桩子,带给小袖吧.你现在多给点,将来我们家财礼就可以少下些.”大桩到现在都能记得住爹的样子,就是娘说的那种,笑的下巴都快掉下来.爹和娘已经故去,小袖也嫁了人,而三家屯…大桩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.到处都是残橼断壁,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.前几天他和老虎蹲的茶寮,基本上只剩下了一面墙.要不是那个缺了半边的招牌,大桩肯定是认不出来.整个镇子都毁了,大桩一家家的找过来,却没发现任何一个人或是尸体.倒是赤翼虎不知从哪儿叼来一具猪的残骸,大桩仔细看了看,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死的,还有些烧焦的痕迹.看样子的这里有过一次地震,只是这个地震很古怪,范围就局限在三家屯,镇子外面没有任何经历地震的迹象.
雀儿说是有人使用土系魔法造成的结果,沙隆倒也赞同,不过他说很可能是像威廉那样,几个魔法师合力使用了组合魔法.大桩基本上算是听明白了,不过这和他也没有什么太大干系.虽说这里有很多回忆,但对他来说,既然是回忆,那么三家屯的存在与否就并不重要了.再加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人员伤亡,这已经是件很幸运的事.所以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到了亚兰的身上,兰姑娘似乎对这个废墟很有兴趣,她一会儿抓把土闻一闻,一会儿又用小刀在墙上刮了些什么.大桩问她有什么发现,亚兰笑了笑“没什么.主人恐怕在等我们,还是赶快回去.”
那就快点回去吧,大桩已经跟沙隆商量过了,沙隆不反对把剑给小桩,至少拿去换老婆总比换口锅强.沙隆的态度让大桩很有些惭愧,实际上他已经分不清沙隆是剑还是人.为了弥补心中的那点愧疚,大桩冒出了句“俺会给你写信.”这种骗小女生的话当然糊弄不住沙隆,沙隆笑的非常狡诈“你是不是还想请我喝喜酒?”不过,雀儿说重色轻友是男儿的本色,大桩没听出来这是夸赞还是嘲讽,权当一种心理安慰吧.
这一路走的挺快,等他们到大板仓的时候,太阳还亮堂堂的.大桩刚进镇子,就被陈老头拉住,原因是弟弟和卡门的那三十多匹坐骑.大桩想不通,卡门为什么会赖在这里不走.现在,家里的五间房都住满了人,弟弟在原来大伯的房间,大桩的屋被卡门占了.剩下的三个房间,每个都挤了十几个人.人都还好说,就是二十多匹马和以及弟弟的人骑的那些东西.这么多坐骑院子里放不下,只好在镇子外的打谷场上临时搭了个棚子,可又没人打扫,弄的打谷场上臭气熏天.街房邻居虽然不高兴,但也不敢说什么,必竟卡门是城主的女儿.现在大桩回来了,那当然就是被斥责的对象.大桩只好先赔不是,接着扛上铲子簸箕去清扫.大桩整整装了七车才算是打扫干净,接着又铺了两车黄土和煤灰.谷场上算是暂时没味道,可大桩浑身上下都灰,再加上股屎臭味.你要说大桩心里不怨,那纯粹是在说瞎话,赶了一整天的路,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马厩,搁谁身上都不会舒服.大桩怨归怨,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,弟弟现在是大人物,有些小事当然就想不到.自己能干就多干点吧,反正干这些活也累不死人.
天已经快黑了,大桩拖着板车回到家里.说起来弟弟和卡门的人也真有些厉害,这么多人挤在一起,竟然还是很安静.大桩记的他当兵的时候,十几个人住一个帐蓬,大家在里面吵的连觉也睡不成.大桩把车放好,他准备先跟弟弟打声招呼,然后到李奶奶家过夜.不知道亚兰有没有地方住,不然她可以去跟李奶奶住一起.大桩没见到弟弟,亚兰说弟弟正在商量事情,据说威廉也已经到了.大桩就托亚兰帮他带句话,顺便问亚兰要不要也去李奶奶家住.亚兰摇了摇头“主人安排我跟卡门小姐住在一起,谢谢大公子的关心.”亚兰又变成那种冷冰冰的样子,要不是她眼睛里的那一点笑容,大桩恐怕会以为前几天都是在做梦.
大桩把三魂剑放在了亚兰的身边“你帮俺给老二.有点重,俺就放在地上.你让老二自己拿.”他说完话转身想走人.
亚兰伸手拉住了他“大公子,您能不能带着小威一起过去,它飞了一整天…”大桩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小威是谁.刚才他在清扫的时候,那只赤翼虎已经爬在地上像一滩泥.要把它弄进李奶奶家恐怕还要废点劲.大桩点头答应,亚兰四下里看了看,还是小声嘱咐了句“不要躺在地上就睡,小心着凉.”
大桩连踢带拖,外加允诺一只鸡,才把那只懒老虎从地上叫起来.大板仓的人都不是很富裕,为了这只鸡大桩又跑了好几圈,总算是从王铁匠家赊了一只.等他带着老虎到了李奶奶家,天已经全黑了.李奶奶还没睡,大桩刚进门李奶奶就开始她的唠叨“桩子,你身上咋整的这么臭,还不快洗洗.你牵的这是啥玩意?”赤翼虎对玩意这个称呼很不满,忍不住低低的吼了一声.李奶奶这才看明白是什么“你咋牵了头老虎,咬着人咋办?”老太太倒是胆子挺大,她拍了拍老虎的头“还没吃饭吧,锅里有几个馍,俺去给你热热.”
大桩哪能让老人家动手,他牵着赤翼虎进了厨房.赤翼虎趴在一边啃鸡,大桩把馍热了起来.没一会儿,李奶奶拖了一套辕头进来,说是以前家里牲口用的,看看赤翼虎能不能套上.老人家的意思是既然养着,那也该派上点用场,耕地拉车的活还是要干.赤翼虎瞪大了眼睛.耕地?它的胖脑袋立刻晃的像波浪鼓.它这一乱动,李奶奶看见了它嘴上沾的鸡毛,于是又转头训大桩“你这脑子咋就不动动呢?养个老虎多费钱.耕地还没牛好使,拉车也不中.守门吧,又怕它把猪给吃了.杀杀还没几斤肉…”李奶奶继续说着,赤翼虎从没想到自己是这样一个废物,脆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摧残,它只好用两只小爪捂住头,怯生生的趴在了地上.
大桩笑呵呵的听着,他解释说这老虎是朋友的,只是今天暂时代管.说起朋友,李奶奶又有了新话题“桩子,你家老二在外面做啥的?俺看他天天都带着一批人出去,听说城主家的大小姐,也在这儿.”
大桩也搞不清楚,李奶奶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“桩子,说句不中听的话.俺咋看小桩好象变坏了.”这个大桩倒是不赞同.
李奶奶试了试锅里的馍“老陈头讲昨天看见那几个常跟着他的人回来,身上都带着血.还拎了好几个包袱.包袱上也沾着血.”大桩听的一愣.
“这几天深夜,你家总是有人出出进进”李奶奶在锅里添了瓢水“俺也是瞎猜,不过打谷场确实给他们搞的不成样.这不像是以前的小桩.”
大桩何尝不知道,弟弟和以前不一样了.但他给了自己一个糊涂解释,弟弟是大人物了,大人物干的事当然不是他大桩能理解的.大桩也隐隐的感到,弟弟在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.不过大桩还是相信,弟弟不会是个坏人.所以对于李奶奶的问题,大桩保持了沉默.
李奶奶进屋睡去了,大桩收拾完碗筷,他准备弄点水洗洗.突然有人进了院子,大桩听的出来是弟弟的声音,他赶忙从厨房里出来.大桩还没走近,却发现弟弟吸了吸鼻子,往旁边轻轻侧了一步.大桩真希望弟弟能说一句“哥,你身上咋这么臭”而不是这样侧一步,于是大桩停住了脚.
“哥,我有点事想跟你说.”庄卫.兰的神情很悠闲,让大桩想起来了刚见到威廉的样子,就是不像弟弟了.
大桩倒也有点事想问问弟弟,为了不吵李奶奶休息,兄弟俩到了镇西头的小山坡,这里是他们以前放羊的地方,还有小袖.大桩还能记的,那时候他们三个跑累了,总是大桩躺在中间,弟弟躺在左边,而小袖就趴在他的右边,三个人看看天空,说说故事,日子总是那么快乐.大桩还是像以前那样躺了下来,庄卫.兰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.
“哥,我明天就要走了.”弟弟说的很平静,大桩有些意外,却也只是“奥”了一声.
庄卫.兰把三魂剑从背后拿了出来“亚兰说你要把这把剑送给我.”
大桩点了点头“你拿去吧,俺留着也没啥用.”
庄卫.兰用手弹了弹剑身“好重的一把剑.哥,你能告诉我,你是怎么召唤剑魂的吗?”
召唤剑魂?大桩也不是很清楚,他就知道连敲带砸,沙隆肯定会来.秀缔要靠沙隆叫,而落修娜就全凭运气.庄卫.兰照大桩说的,试着砸了几下,一点反应都没有.大桩说要使劲砸.
“你确信吗?”庄卫.兰有点迟疑,这可是著名的天使之手,万一砸坏了…大桩哪管这么多,抄起块石头乒令乓朗的一顿猛敲,还是没有动静.这就奇了,大桩把剑接了过来,对着弟弟坐的石头使劲掼了下去.终于,沙隆出来了“喂,你发病了?不是说要把剑送给小桩了吗,怎么还在你手上.”
大桩不理沙隆的斥责,笑呵呵的把剑递给了弟弟“俺说的没错吧.”
庄卫.兰也挺高兴,他刚把剑接过来,沙隆的声音却立刻消失.兄弟俩又试了几次,只要剑在大桩手里,沙隆不叫也能出现,而庄卫.兰手就像是个开关,只要他一接过来,沙隆立刻哑火.
“看来传言没有错.”庄卫.兰把剑还给了大桩“这把剑也只能你用了,在其他人手里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.”大桩不明白,庄卫.兰给他解释.传言这把剑的剑魂从苏醒开始,在下面的五十年里只会有一个主人.
“不对.”沙隆又冒了出来“是两万个日月交错.”这有什么区别吗,沙隆说区别在于他的数据更准确.如果是落修娜最先醒过来,那么这把剑就是传说中的神物–死神的契约.如果是秀缔,那么就是大陆上的圣物–天使之手.而大桩非常幸运的碰上了沙隆,于是奖品就变成了老太太的嘴,据说这几百年来是第一遭.
沙隆很得意“她们两个肯定能比我先感知到外界的动荡,只不过这次是内部投票.咱提前当选”这也能内定?沙隆的回答是当然,剑魂又不蠢,凭什么要为他人服务.这个大桩是深有感触.剑魂醒来有两个原因,一是睡的实在无聊了.另一个就是持剑者的实力强过剑魂,迫使他醒来.对于大桩来说,很明显是第一种方式.沙隆有些沮丧“好容易轮到我,却又碰到你这个大笨蛋.我就猜秀缔没安好心….”沙隆还要继续抱怨,没想到大桩把剑递给了庄卫.兰,立刻封住了沙隆的嘴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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