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中贤见听不出一个结果，就立即去县党部找熟人打听消息，谁知，县党部也早已乱糟糟的，他的同乡两口子正在打点行李，准备下午就走。
胡中贤立即骑车去南街张举人家，叫出张举人的孙子张万福，让人快去通知学生们返校。张万福是金寨中学的学生会主席。
约七点钟，丽云叫醒了两个妹妹。
约八点钟，姐妹仨出了西城门，走不多远，见路边新添了大馒头似的土丘，姐仨立即就想到了护城河里飘着的死尸。
“大姐”，丽萍用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，“我真有点可怜那些兵，看样子，他跟咱们差不多大年纪，也不知是哪里人，他死了，他爹娘会知道吗？”
丽云没回音，注视着那土丘。
丽霞又问道：“大姐，你说他们为了什么出来打仗，连命都不要。”
丽云顿住脚步，抬头望着远方。
“是啊，他们是为什么打仗呢？难道是为混饭吃？可那样的高粱饼实在太普通了，实在不养人？现在死在异乡，一堆黄土，连块小小的墓碑都没有，更无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？”
丽云实在理不出什么头绪，便苦笑了，然后双手拉着两个妹妹向前走。
丽云边走边说：“打仗嘛，总是你死我活的。也许他们什么也不为，也许是被人骗了，莫名其妙地离乡背井，做了孤魂野鬼……好了，我们不去想了，这些事情想得多了，就别想读书了。我们快去学校吧。”
丽云嘴里说着不去多想，还是禁不住回过头来又望了那一眼馒头似的土丘，脑海中又浮起那张消瘦的苍白的脸，那泡成面糊糊的高粱饼。
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，向前走着。
她们走进了学校的大门，看见办公室前聚了百十名学生，有她们班的，也有其他班的。
她们姐仨是在一个班，为了照顾两个妹妹，她推迟了两年才和妹妹一起上学。
几天未见，大家脸上都显现着重逢的喜悦，三个一群，五个一伙，亲切地交谈着这几天来的见闻和感受。
丽云见张万福走来，正想与他说几句话，一个同班女同学扑过来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，咯咯笑个不停。
丽云一听就知是谁了，她就住在金寨里，丽云佯装生气地扬起手说道：“你个梅子，吓我一跳，看我怎么打你？”
这时学生会副主席唐天从她们身边走过，粗壮的身材留下了一阵风。
张万福和唐天钻进了办公室，胡主任似乎也在里面正等着他们。
大家似乎感到今天学校要有什么事情发生。
丽云心里想着，又听梅子说开了：“这几天可把我妈吓坏了，一听枪声就跪在观音菩萨像前祷告不停，街上一有动静就让我钻下地窖，她说听自卫队张队长说的，共军不但共产，而且还共，共女人呢？”
丽水一愣，这话训导处胡主任也说过。
“解放军有没有在咱学校住过？”丽云问梅子。
“没有，他们就睡在外面，昨天夜里顺着沙河撤退了，那跑步声把娘吓坏了，可后来就没有动静了。天亮我大着胆溜出来，看见学校围墙上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，后来被自卫队来撕掉了。”
丽云若有所思地问：“他们现在跑向哪里？”
“有人说他们没走多远，就在小王庄还看见过。”
丽萍听梅子说解放军就在小王庄，吃惊地说：“就二十多里地，那以后上学恐怕不得安宁了。”
另一个同学接过话头：“哪一天不打仗就好了。”
正在这时，丽云看见胡主任、张万福、唐天及几位老师走出了办公室。
丽云想，也许是该发生的事已经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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