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四故作平静道：“尘缘俗事如何了却，请仙长教我。”
“公子才智过人不必贫道细说”书鬼喟然道：“正如贵友之死，公子大可不必愧疚，死亡是上天为他安排的最终归宿。无所谓残忍，无所谓凄然，即或肉体已灭，灵魂不远，公子为他坟前一哭，一叠冥纸几只香烛，也算了却今世之缘。亦如公子前世未了之情，今生亦纠缠不休，何不挥慧剑以斩情丝，断绝今世纠葛亦阻断来生情劫。”
阿四拱手道：“区区承教了！”
“公子可愿与贫道结一段师徒之缘？”
“让我想想，让我想想……”阿四颓然挥手中书鬼悄然隐去。
阿四余光见书鬼远去不由得汗流浃背：“为何我当初没有想到这湖口之行处处透着蹊跷，书鬼忽然现身，他何以算到我会远来湖口？云坡那背后一掌？余治平武功虽然诡奇，临危自救中又如何能出掌攻击我背心要害，除非那一掌是从棺材中发出！沈杰交付尾款？杀道盟组织严密，接线人与杀手各有分工，他们绝不会暴露杀手的身份。我虽与余兄火拼云坡，沈杰又如何知道我是盟中派来的杀手？这些哪一样不该令人生疑？我为何当初没有想到？”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是……错杀了余兄……”
阿四突然“哇”的一声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——又愧又怒之下，气血攻心，他怎能不口喷鲜血。当他再次抬起头时惨白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缕笑意，他丹田中渐渐浮起一股黑气，贯通百穴向心脉聚集。
在他喷血的那一刻，他究竟下了什么样的决定？
窗外，三炷清香袅袅地飘着轻烟，缓慢的在空中扩散，叠叠的冥纸已被烧成了灰，在飞扬、在盘旋，周遭有若幽灵似的闪晃着幢幢影子，那当中或许就有余治平的魂魄！这该是余治平的头七……
为他焚纸祭奠的是罗素秋，活着的人为死者可做的只有祭奠，算是尽生人的最后一次情义。阿四眼看着飞散的纸灰，面孔上的黑气渐来渐浓，如同浸在墨水中的白纸。
片刻，阿四已经听见门外的脚步，他缓缓散去脸上的黑气，静等着有人推门。可是，门外之人却迟迟不肯走进，似乎抬起的手掌又几次落下……
“门外是谁？”阿四将脸侧向背光处，半卧着问道。
罗素秋怯怯的推门而入，远远的低声道：“打扰公子休息，请公子……请公子……见谅……”
“是沈夫人！”阿四微敢惊讶道：“夫人深夜到此，不知区区有何事能为夫人效劳？”
罗素秋局促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脚步，半晌才道：“公子是否认得余……余治平……”
阿四叹息道：“不只认得，更是结义兄弟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我杀了他对吗？”阿四不等她回答便道：“一个杀手只要接到了任务，即使目标是父子，兄弟也不能手下留情。”
罗素秋冷声道：“公子未免冷血？”
“杀手，如果冷的不是血，就会是尸体。况且……”
罗素秋似乎没有再听下去，自语道：“难道他也是一个冷血杀手？”
“不！”阿四否定道：“余兄虽然放荡形骸，游戏风尘，却是一个热血男儿，也是谦谦君子。组合中‘七诛五不杀’的原则就是由他完善，并严格加以执行。”
神情一惨，罗素秋泣声问道：“公子是说你们只杀可杀之人？那他……”
“余兄的罪名是弑师！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……”罗素秋强调道：“我是说如果他是被冤枉的……”
“如果弑师之罪属实，余兄的灵位不但不能进入大义堂为组合弟兄膜拜，还会将他罪过书写成文传言江湖，死后永受唾弃，魂在地府仍不得安宁。”阿四半真半假的说着组合的规则，心脏也在一阵阵的抽痛。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罗素秋崩溃的贴在墙壁上滑倒在地：“如果他死不瞑目，你们会不会为他报仇？”
“杀手虽是江湖的一份子，却不同于江湖中其它组合，除非有人出钱请我们杀人，否则即使父兄被杀也只能袖手旁观……你是说余兄弑师不实？”阿四早已怀疑余治平并未弑师，顺着罗素秋的话说下去，无非是想知道真像。
罗素秋忍泪颤声道：“我娘……可能……没死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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