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昭太后轻轻握住她的手道：“艾阳的心思，我早已知道，她爱慕伯苏也是已久。”
齐姜心头一震，看着秦昭太后，难以掩饰心中惊愕，她竟然从没意识过赵艾阳会对庄无忌有思慕之心，自小到大，鬼谷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，她从来不曾见过庄无忌与其他女子相处的情形，更加不曾想起过这世间还有着千千万万女子，或许其中便有着不少思慕庄无忌的人。
她实在太习惯在鬼谷的相处，秦昭太后这番话却如惊雷一般，让她突然惊醒，出了鬼谷，原来一切都会不同了。
“齐姜，倘若我也将艾阳许与伯苏，你会如何？说真话。”秦昭太后问道。
齐姜一怔，认真而道：“太后，齐姜绝不会欢喜。”
秦昭太后笑了，道：“这是实话。”说着脸上流露出几分落寞，说道，“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，却不曾想过这些，那时先王身边有数个美人，而他对我也爱护有加，我为他生了三个儿子，便觉很满足了。原想就这样过一生，只是世事难料，一步步走到了今日，我后来遇到他了。”说到此处，秦昭太后停下来，神情哀伤，似是陷入昔日回忆。
齐姜只是静静而听，也不多言。
“我那时才过三十岁，他比我小了两岁，骑着骏马跨过千山万水来到秦国，我原来不过是为了国事而拉拢他，却从不知会失掉自己的心。”秦昭太后幽然说着，“如今我总在想，难道这才是真的情意？先王在世有数个美人相伴，我却不曾太在意，可我却在意他有没有其他人，每次他离开秦国回去，我便煎熬无比，想着他是不是又回王宫坐拥其他女子。我知道他继位时娶的妻子早早过世，只留下一个儿子，只是每次他来见我，我还是忍不住生气，他本来可以再续娶，但他没有，我知道他真的是为了我。如今我没法还他了……”
齐姜见秦昭太后的神情越来越痛苦，但又不知如何抚慰才好，只能默然。
情意一事，唯有自己明了，他人实是难知其中冷暖，劝慰也是无谓。
“出其东门，有女如云。虽则如云，匪我思存。”秦昭太后突而柔声而念，“齐姜，你可曾听过这首诗？”（注释：走到城中东门，那里有美人无数，虽然有那么多美好的女子，却都不是我思念的那个。此诗说的是一个男子对他思慕的那个女子的坚贞情意。）
齐姜点头，这是出自郑国的诗歌，她也曾在经书中读过。
“匪我思存，匪我思存，那才是最真的情意。”秦昭太后叹道，“想了多年，我终是真正地明了。”
“出其闉阇，有女如荼。虽则如荼，匪我思且。”齐姜接声念道，突然有些迷茫。
（注释：步出外城门，美女多如山上的白茅；虽然多如山上的白茅，却不是我思念的人）
这个世间，真的有这般始终如一的深情吗？
到了红颜白头，英雄迟暮，可会还留着昔日的情意？又或许只会朝三暮四，但见新人笑，不见旧人哭，一切只会是烟消云散去。
见齐姜神情黯然，秦昭太后又道：“齐姜，会让伯苏拔剑相护的人，唯有你一人。我也有些惊讶他竟会出剑。他的心放得太高太远，常人实在难以企及，有时连我也摸不透，艾阳更加不是能近他真心的人，我心疼艾阳，绝不会再让她沉在虚想中，她也该醒了。”
“太后，心倾何人，又怎能自控？”齐姜本想说些什么，又觉得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了。
秦昭太后道：“聪明的人，总会看清谁才是自己的良人。当年，大良造王夲与田沅的旧事，对我触动也极深，我如今只望能为艾阳择到良人，陪伴爱惜她一生，不然我走了，谁还来护她。我原属意王策，但我知他心有所思，难以放下，唉，真让我为难。”
“太后，齐姜认为情意实是难以强求，担忧也无用，或许他日，艾阳公主便能遇到她一生中的真正良人。”齐姜道。
秦昭太后无奈地摇摇头：“我唯有期望艾阳有此之幸了。”又望向齐姜道，“齐姜，有人陪我说话，总能散了不少忧思，你在此住几日罢，陪我解解忧，让伯苏找他的旧友多聚，他日后还有与你一生相伴的日子，而我已经老了。”
齐姜心里微微一酸，点头应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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