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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6 人后,人前(1 / 2)

「玄雪化形阵」与「苍焰避识灯」,这两件宝器的效用,大抵相近,皆能隔绝识力的窥测,禁断声音的传播。两物的威能相叠之下,其实已然滴水不漏地,覆盖住了整间静室。而此二物,既然能够阻挡外界的存在,窥伺和探查此间,那么若无特殊改造,自然也能遏止此间之人,观照室外。

因此之故,四位弟子在门外做出的一切举动,须炎均未得见。

遑论此时的「玄雪化形阵」与「苍焰避识灯」,更赫已是外相生了变:

那些雪花状的符文,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竟是已凝缩到了芥子大小,色呈玄青,又泛微光,并且是接连不断地,从那房梁之上,开始了飘飞与坠落。

其态甚是轻柔,远观就仿若是毛毛细雨,自天而坠。

然落地之时,它们却又不像雨:每一颗暗色的光点,刚一触及地面,便会立时分崩离析,化为一缕黑色的烟气。

而这黑气,袅袅而升,不过一寸,便又会突然平散而开,如同某种奇细的翼虫飞豸一般,向着周围的壁墙与地面,贴飞而去。

而及至屋顶,它们便又会凝聚为一,再化为米粒大小的原状符文,并再度雨坠而下。

——这一幕幕场景,赫是绝类天地之间的浩瀚之水,在进行着周天轮回,圆转而不殆,环行而成规。

而须炎眼下,则是已然席地而坐,盘踞在了静室的正中央,那「苍焰避识灯」,便悬于其头顶之上,大约三尺之处,正滴溜溜地旋转个不休。

其上原本的那颗灰色灯火,赫然是已化作了一朵婴儿手掌大小的莲花,正在那灯芯上颤栗作着舞。

这灰焰之莲,每经一次颤摆,每生一次抖动,便会有密密麻麻的灰白色流光,从中溅射而出,仿若萤虫飞蚁一般,领命出巢,而后下坠,画弧,歪飞,合流,最终汇聚为一层大致呈球形的灰白光幕,与地面青石相接,与屋内暗色相触,如同蛋壳卵泡一般,包裹住须炎的整个身躯。

而在须炎身体之外,在其周围地面的那些青砖缝隙之中,更还存在有密匝匝的幽绿丝线!

似是某种生灵的毛发触须,却也更若枫藤红葛在攀附着岩墙。

——它们赫然是在不断地伸长与卷曲。其速虽慢如蜗牛,却是一息不止,一霎也不停。不过半刻光景,这些东西,便已渐渐缠绕住了「苍焰避识灯」形成的光罩,并令其化作了一个青翠而毛茸的巨球。

而在这光罩之内,那些幽绿色的纤丝细线的一端,则是全都突破了光层的阻隔,在飞快地生长延伸了一段之后,最终汇成了一簇,聚集在了须炎的双耳附近。

在距其一寸之地,不断震颤晃摆着!

其中有无数的音波,正在传播与输送!

——这些丝线的中部,居然都有着一条纤微之极的通孔管道!

无数声音由此而出,开始在他的耳间回荡,或轻声细语,或山呼怪叫,或怡声下气,又或喔咿儒儿,或鸮啼鬼啸,抑或鼻息如雷。

而须炎他本人,便就稳坐在这光罩之中,一一细听着,一一详辨着。

其双耳,赫已是扩大了一倍有余,恍如墨玉映日一般,正散发着黑魆魆的光芒。

混杂在那些音波之中的,更有难以计量的细小绿芒,每一颗都极似玉液琼珠,一旦落至其耳廓之上,眨眼之间,便会渗入进去,并以流水行云一样的姿态,在其肤下流动穿行,向着他的脑袋高歌猛进。

……

……

直到第二日清晨,云山才缓缓苏醒了过来。

眼皮惺忪了刹那,迷糊了片刻之后,他却是腾地一下,就撑坐了起来。

诧异之色很浓,但很快就淡去了。

然后他便拧着眉头,满是惑闷惘然地,打量起了四周。

这是一个长宽约有一丈三尺的房间,自己躺在一张木板床上,被褥为素,厚薄适中,四周的门窗均是关阖之态,床侧有一紫褐色的油润香炉,有十数缕青白色的烟雾,从那炉孔之中,徐徐逸散而出,缓缓升着空。

此香不知是何物,出炉之后,不过弹指,便会陡然膨胀,鼓风荡气,化为一阵阵清新之极的微风,柔柔吹拂过他的身躯,带来一阵阵舒爽滋润之感,隐隐约约的,似有通脉活络,开窍化血之力。

应该是可助他恢复的某种药物。

“恢复?!”

思虑及此,情不自禁地一声低呼,他便蓦然想起了那个举止怪异的脏老头,想起了胸口喷涌血液的巨大豁口。

于是乎,面色一刹激变,震怖惊悸之际,他便遽然低下了头,双手一动,便欲扯开衣襟查看。

却不料,还未等那衣襟半张,他的神色,竟又是再度一变!

似是深海之下,乍有火山喷发了一般,地震猝起,以致于那海面之上,当即就骤生了狂怒之涛。

——他的胸膛之上,这件被换过的纯白医服的胸口部位,居然粘附着一根白色的丝绒,像是头发,却比头发细得多,像是蚕丝,却又比蚕丝轻得多,摸上去的时候,几乎没有任何质感,仿若光线烟丝一般,空如无物。

如此隐蔽之物,若非他自幼体质特殊,目力极锐,感应极灵,刚才只怕还会漏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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