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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霜枝在医院醒来的时候,边上坐着顾然和陆茜。
短短十几秒的记忆空白后,所有噩梦般的影像重新回到了她的大脑。
顾霜枝倏地从床上坐起来,抓着哥哥的胳膊问:“阮清言呢?阮清言呢???”
“你先躺好了。”顾然的声音干干涩涩的,“他还在手术室,我过会儿去看看。”
“我也要去!”顾霜枝二话不说,拔了自己的输液管就跳下了床。
她的动作太快了,顾然根本来不及阻止,只好由着她了。
手术室门口,围了很多人。
许致晟他们都在,见了顾霜枝,满是歉意:“对不起小枝,我们早该下去看看的。”
“都是我不好……”小叶蹲在角落里大哭,“我不该告诉老大的,如果他不去见方涛,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……”
秦冰儿也在抽泣,大约是被吓得不轻。林骁靠着墙站在边上,整个人呆呆怔怔的,眼睛空灵而无神。
阮家父母人在外地,正在赶回来。等在手术室门口的是姐姐阮艾莉,她一接到电话就扔下工作赶过来了,几个小时了,心情还是未能平复。
“你就是顾小姐?”阮艾莉抬眸看了看刚到的姑娘。
顾霜枝点头:“姐姐好。”
“坐吧。”阮艾莉拍了拍身边的空座位。
她拘谨地在那坐下,双手僵硬地握成拳,放在腿上。
手术室门口温度微凉,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。
顾霜枝想起上一次自己出现在医院的时候,是手术成功后拆纱布。
那时候他也在这,让她觉得未知的将来充满了希望。
可顷刻间,所有的一切都变了。
他躺在那冰冷的手术台上,生死未卜。
而她等在手术室外,如坐针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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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请问……”顾霜枝忍不住开口,“他情况怎么样?”
“很不好,失血过多。”阮艾莉眉头紧蹙,眼眶泛着红,“我刚才……已经签了病危通知书。”
姐姐低眸看着自己的手,向来冷静干练的女强人,抱住脑袋,终于忍不住崩溃了。
病危通知书。
这五个字代表了什么,顾霜枝很清楚。
她没说话,双目怔怔地望着手术室的灯,觉得心跳时有时无。
握紧的拳头,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,掐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。
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但她死死咬着唇,疼得浑身颤抖,就是没让泪水流下来。
顾然看得心疼,上前抱住妹妹的头,“想哭就哭。”
她倔强地摇头,哽咽道:“他不喜欢我哭。”
陆茜也上前抱了抱她,“一定会没事的,小枝。”
顾霜枝点点头,重新站起身来,没作交代,独自离开了。
她没走远,到了冷冷清清的走廊转角处吹吹风。
有个躲在那偷偷抽烟的女人,诧异地打量了她一番,掐灭烟头离开了。
闷热的空气里,有什么东西在发酵。
“你能不能为了我……”顾霜枝轻声开口,像在寻求什么人的意见,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这个纷繁的世界里,还有那么多他曾许下的美景,都还来不及一一去历遍。倘若徒留下她一人,那还有什么意义?
那天在河边教完孩子们打水漂,他坐在她身边说的话,一遍一遍地在顾霜枝的脑袋里回响起来,恍如隔世。
“跟这个世界比起来,我们都好渺小……可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可我真的很喜欢你。
所以,才那么努力地,想要把自己变得更好。想要成为你遮风挡雨的伞,想要给你幸福温暖的家。
顾霜枝,全世界有七十几亿人,遇到你那么、那么难。
所以,我真的很喜欢你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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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间还留有他握过的感受,脸颊上回忆起他离开前的轻轻触碰。他温柔清澈的声音,也还在耳边。
他说,乖,很快就回来,给你炸鸡翅吃。
从来没有哪个时刻,像现在这样跌入绝望的深渊。
曾经那样渴望着,用尽全力从黑暗里走出来。每一分的努力,都是源于他给的勇气。
“哥,我真的很喜欢他。”她哽咽着,没转身,但知道顾然就在身后看着自己。
后方果然传来了轻声叹息,和低沉的回音:“我知道。”
闷热的窗外蓦地刮起一阵微凉的风,拂过泪水的时候,吹得眼眶又干又冷,还有些疼。
须臾后风平浪静,知了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叫了起来。
时间,好像永远静止在了这个闷热的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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