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江城的初秋，感觉很特别：像嚼一把送进嘴里的爆米花，干干的，脆脆的，很香，很合口。武汉的初秋，如果剔除掉那飘散的或浓或淡的桂花香外，其实也只限于干脆，天气不冷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冷，完全不冷。不仅不冷，黄叶也不多，稀拉拉的老不情愿地随风往下落，刚落下就被清扫走了，寻不了踪迹。我试着抓住秋的尾巴，见识一番城市初秋的风采，总是不能如愿。
“秋天到了吗？”我扪心自问。都市里的季节，不好把握。
恐怕是到了。公汽经过二桥汉口桥头时，我俯身看到一片开得汪洋的芦苇，在秋风的推送和船笛的助威呐喊声里起伏得欢快时，我确定，也确信，秋天到了。无可否认，江滩的那片芦苇滩在江城也是难能可贵，或者，算是江城可以被提起的一大胜景——其实，成片的芦苇地在地大物博的中国也算不得稀奇，关键是她生在了纯纯粹粹的市中心。秋天到了，去看看江边的芦苇。或者，去看看江边的芦苇，确认一下秋天的到来，顺带感受一下秋天应该是个什么样的风貌，这多少也算都市生活的一部分。只是暂时的我还不能如此优哉游哉。
送走了叶子，返回学校后，我借了钱独自去武广的一楼买下那次雅丽看好的一款戒指。带叶子玩儿的那天，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雅丽很喜欢这款。从汉口刚返回时，没等我拿出礼物，雅丽就给出了她的第二个理由。
我的头有点儿大了。
“这个你也知道，也看到了。”她说，“我就是一个未婚妈妈。你甘于跟一个未婚妈妈谈恋爱？”
那天，我约了雅丽到和平公园去走走。我们走走转转一直到将近11点的时候，找了一条被树荫覆盖的条椅坐下。刚坐下，她就这么说，说得直接又突然。说完后，她又静默着不做声，只对着远方发呆。接着，她点了一支烟，静静地畅快地抽着。青青的烟，缭绕着她顺直的发丝，显出一股朦胧味儿。朦胧中的她忧郁得像一支被雨水淋过的棉花。
那天，她穿了一件褶皱挺多的淡白色t恤，下身一条牛仔短裤，脚上一双咖啡色凉拖。腿很标致，丝袜很美。腿很美，我只能这么说。
“总之，我是决定了。”我说，“我几乎已经离不开你了。你说的这个不是理由。叶子也够可爱，何况，那根本不干叶子的事情。她是无辜的！”说后，我只盯着和平公园里那些说不清名目的花草树木看。公园里人不多，闲适又安静，温暖又不失清爽。处在老工业城区的这块园地，在一片灰暗的建筑之中显得相当宝贵又卓尔不群。
雅丽还是没有说话，静静地看着远处一大群孩子嬉闹。
孩子们的笑声不时荡漾过来。
刘雅丽开始能在我面前提起她的过去。
……
2、
暗地里，我托付小黑找卖肾的路子。为什么要卖肾，我不知道。不知道，只是托词，只是现在的我不想说得太细。毕竟，我没有办法用一无所有的现在憧憬即将到来的很现实的未来。
“你还是考虑考虑？”小黑轻声建议我。
“不用考虑了，你给我多费点儿心思。”
3
刘雅丽不再给我谈理由，她只给我讲故事。而且每次都是抽着烟装出一副坏模样给我讲故事。她说自己要履行自己的诺言，也就是那个她口中说出来的前提：“等故事听完了，你再做决定”。她曾经这么对我说过，现在，她还是这么对我说。与其听她讲故事，我倒不如到汉口的滨江地段里去迷迷糊糊地晃荡，哪怕迷路也在所不惜。雅丽也不再是我头两次见到的那个强装开朗的女孩儿，她开始心事重重，而且总是显得意犹未尽。
刘雅丽躺在床上，我窝在床边的藤椅里，她讲了第一个故事：“那时的我，如你们当时一样，也对高考抱有期待。将近19岁吧，我也参加了高考。呵呵，期待总是美好的，可现实就不一定了，我考得不太好。可以说是很差。那时还没有大面积扩招，不像现在，读大学就像读幼儿园那么简单，交钱就行。那时，没有考好，那就没有学校读，就这么简单。”
“当时没想着复读？”我打断雅丽的故事进程插话问道。
“呵呵，当时我很自信。觉得要走的路，不止读书这一条。有很多路可走。何必非要在这个路上再次吃亏呢？不如先去社会，说不定就走出另外一条路也不一定。”
“呵呵，能明白。”我说，“几乎也可以理解。我就是后悔我当时没有这个魄力，非要到这个害死人的系统里面浪费时间。”
“呵呵，你只是生在福中不知福。”雅丽说，“还是讲我的吧，你别老是打岔。然后，我就到了xx市，做了一个工厂的小工人。呵呵呵，想着自己能凭自己的双手劳动赚钱，那感觉何其的有成就感和甜蜜。从此，我开始了新的憧憬，当然，从那时起，我也开始向我爱情。那时的我，对爱情抱有神圣的向我。女孩子嘛，对第一次感情都是颇认真的。呵呵。”
“呵呵，男孩子也是！”我再次打断她的叙述。
雅丽白了我一眼，继续说：“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事情就是，那时的我，可不同于一般的女生哦。这个恐怕你也知道，我对一种摩托特别的感兴趣。当然，谢谢你前段时间的礼物。虽然还没有正式答应做你的女朋友，不过，礼物我还是收下了。呵呵。你可能不知道，那摩托故事多着呢！”
“你喜欢摩托这个事儿这个我知道，但关于摩托的故事，我就完全不知道了！”我说。
“呵呵，估计你也不知道。那时，从我的住处到工厂的路，要经过一个摩托车修理行。终于有一天，反正具体日期我就不对你说了，反正我记得很清楚。终于有一天，我看到了我那辆梦寐以求的摩托，当然，也看到了那成为我第一恋人的他。那次，与其说是看上了摩托，不如说是看上了他。我相信一见钟情，我感觉，那好像就是我要找的人，我几乎无法自控，然后以讨论摩托的名义跟他说上了话。说上话，我几乎快融化掉。不知怎么回事儿，当时就是那感觉。感觉他人长的好看，声音也挺好，穿着得体，等等反正就是十全十美。”
雅丽停顿了下来。闭上眼睛，靠在床板上，想在回忆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。我不忍心打扰，也故意装作对那故事全然不知。
“是啊，”稍停了一小会儿，她睁开眼睛张嘴接着讲到，“没过多久，我们就成了恋人。呵呵。老实说，那段时光是我过得最最舒服最快乐感觉最幸福的一段时光。我们一起聊天、一起说些呵呵那种话，找隐蔽的位子约会，还有一起骑着摩托兜风……总之，我在她面前不由自主地融化掉，对他无比依恋，对他也百依百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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