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佑之心底叹了口气，这顾菱蕊真是无药可救，是谁给她的勇气敢在伯阳侯府说这样的话，这不是明摆着说伯阳侯府不如孙府的吗？
亏得孙氏这几日在府里做牛做马强求老夫人略微侧目，顾菱蕊这话要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，孙氏这几日做的算是白搭了！
孙氏心里一惊，忙上前替顾菱蕊解释：“佑儿莫怪，蕊儿她不是这个意思！往年雁儿都是随我们去的，今年她迟迟不来，蕊儿便以为她不来了，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，佑儿别往心里去才是！”
顾听雁心急地扯了扯顾佑之的衣角，孙氏的话明摆着暗讽她墙头草两边倒，叛主求荣！
顾佑之不以为意，笑道：“佑儿自然不会往心里去，至于别人怎么想，佑儿就不知道了！”
孙氏暗暗咬了咬牙，她们正在门口，耳目众多，蕊儿说话又那么大声，传到老夫人那里是早晚的事，蕊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！
这时，盼夏走了过来，朝孙氏和顾佑之欠了欠身：“老夫人叫我跟着夫人与大小姐同去，万一出现什么意外，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顾佑之看了孙氏一眼，微微一笑：“让祖母忧心了！”
孙氏恨的心里直怄火，这哪里是照应，分明就是派她来监视自己！
顾菱蕊正欲再开口，被孙氏强行拖上了车，盼夏与孙氏同乘，顾佑之携着顾听雁紧随其后，上了后面那辆马车。
一上车，妙丹等人都松了口气：“这下好了，有盼夏姐姐跟着，夫人再多的歪心思也得咽回肚子里，这下可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了。”
顾听雁自上车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，行驶过半时才开了口：“母亲的话，姐姐别往心里去！”
顾佑之轻轻笑笑：“良禽择木而栖，你我走动也非一日两日了，我心中有数！”
顾听雁闻言不见丝毫纾解，反倒是自嘲一笑：“母亲说的并非全错，不管是之于母亲，还是至于姐姐，雁儿与春姨娘都是因为有利可图才临阵倒戈，说来也是叛主，为人所不齿。”
“高门府邸亲情向来淡泊，有利可图总比百无一利要好得多，自古成王败寇哪一个不是只问结果不问出身，妹妹何必妄自菲薄！”顾佑之淡淡道，“只要春姨娘和妹妹一日视我为盟友，我们一日便要休戚与共，我自认不能给妹妹全部，但总会比母亲多一些，妹妹有事尽管开口！”
心事被人看穿，顾听雁脸上闪过一丝羞囧，双颊微微泛起桃红色，她犹豫了片刻，弱弱道：“姨娘说我已经十一了，是时候该说亲了……”
妙丹等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，几轮眼神交换后，皆看向顾佑之。
顾佑之敛下神色，垂眸盯着衣摆上镶滚的金边儿，按理说女子到了十岁便开始议亲了，世家贵女条件出众的可以不必着急，慢慢挑选，有的临到及笄才有定数，但顾听雁不同，她虽是伯阳侯的女儿，却是庶女出身，想要定得一门好亲事，必须早作打算，因此顾听雁此时提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算突兀，多半是让孙氏给耽误了。
难怪春姨娘这么快便向自己投诚，想必大半原因是心急女儿的亲事！
连女儿的亲事都交由外人做主，春姨娘还真信得过她！
顾听雁见顾佑之垂眸不语，以为她是恼了，心里顿时七上八下，可说出口的话已然收不回，她也不想收回来，爹爹靠不住，祖母只会攀权附势，哪里会真心为自己考量，放眼整个侯府，能信得过的只有这位大姐姐，要是不求得她一句肯定答复，难道真要嫁给高门做妾室吗？
娘亲当了一辈子妾室，外表再风光显赫，也还是妾室，高不过主母去，生的孩子只能管自己叫姨娘，未来前途都被嫡子女压着，心里的苦只有自己清楚。
所以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：宁做寒门妻，不为高门妾！
顾听雁猛地跪起来：“大姐姐，雁儿知道这样做有些强人所难，大姐姐自己尚未定亲，却要越过长辈来操心庶妹亲事，万一传出去了，是要遭人诟病的，可是雁儿也实在没办法了，雁儿不想像母亲那般给人做妾，也不求富贵荣华，只求相敬如宾，生无波澜，便满足了！”
好一个相敬如宾，生无波澜！
顾佑之抬眼看向顾听雁，想不到她小小年纪，竟看的这般透彻！
若是前世的慕红雪也如她这般理智通睿，也不见得会落得个引火自焚的后果！
“此事我会留心的！”顾佑之幽幽道，算是给了她承诺。
顾听雁此人心思活络，头脑清明，最善权衡，永远清楚自己想要什么，最重要的是，她为人真诚，心里想要什么就会开口说，即便知道会触及别人的利益，也不藏着掖着，背后搞小动作，是个值得帮衬的。
顾听雁兀自擦了擦眼泪，又坐了回去，两人相对无言，直到到了孙府。
孙府门口，孙氏长媳正满面含笑迎来送往，穿的是大红翡翠撒花百褶裙，头戴银镀金嵌珠宝蜻蜓簪，粉黛得益，满面春风，十足一副女主人姿态。
望着自家大嫂的春风得意，再对比自己的四面楚歌，孙氏当即黑了脸，带着顾菱蕊直接走了上去，连顾佑之也懒得招呼了。顾佑之也不在意，下车后整理了一下衣裙，带着顾听雁径自跟了过去。
“呦，采茹回来了！”孙长媳的声音既尖又细，加上几声笑，竟叫顾佑之联想到青楼里的妓女。“老夫人一直念着你呢，还怕你回不来，这不就说曹操曹操就到吗？快进去吧！黄莺，带顾夫人进府！”
孙氏恨不得抓碎手里的丝帕，她什么意思？什么叫“怕她回不来”？这不明显是在嘲笑自己被老夫人禁了足吗？
往年是谁一见着自己就粘上来，赶都赶不走的？这会儿倒唤了个丫鬟来打发自己，果真是世态炎凉，鼠目寸光，和春姨娘那个贱人一个货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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