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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十一(1 / 2)

权量三代以来,权量之制,自隋文帝一变。杜氏《通典》言:“六朝量三升当今一升,称三两当今一两,尺一尺二寸当今一尺。”《左传·定公八年》正义曰:“魏、齐斗称于古二而为一,周、隋斗称于古三而为一。”《隋书·律历志》言:“梁、陈依古斗,齐以古升五升为一斗,周以玉升一升当官斗一升三合四勺,开皇以古斗三升为一升,大业初依复古斗。梁、陈依古称,齐以古称一斤八两为一斤,周玉称四两当古称四两半,开皇以古称三斤为一斤,大业初依复古称。”令考之传记,如《孟子》以举百钧为有力人;三十斤为钧,百钧则三千斤。《晋书·成帝纪》:“令诸郡举力人能举千五百斤以上者。”《史记·秦始皇纪》。“金人十二,重各千石,置宫廷中。”百二十斤为石,千石则十二万斤。《汉旧仪·祭天》:“养牛五岁,至二千斤。”《晋书·南阳王保传》:“自称重八百斤。”不应若此之重!《考工记》曰:“爵一升,觚三升。献以爵而酬以觚,一献而三酬,则一豆矣。”《礼记》“宗庙之祭,贵者献以爵,贱者献以散。尊者举觯,卑者举角。五献之尊,门外缶,门内壶,君尊瓦c。”注:“凡觞一升曰爵,二升曰觚,三升曰觯,四升曰角,壶大一石,五升曰散,瓦c五斗。《诗》曰:“无姑酌彼金。”毛说:“人君以黄金饰尊,大一硕,每食四簋。”正义:“簋,瓦器,容斗二升。”不应若此之巨!《周礼·舍人》:“丧纪共饭米。”注:“饭,所以实口。君用梁,大夫用稷,士用稻,皆四升。”《管子》:“凡食盐之数,一月丈夫五升少半,妇人三升少半,婴儿二升少半。”《史记·廉颇传》:“一饭斗米。”《汉书·食货志》:“食人月一石半。”《赵充国传》:“以一马自佗,负三十日食,为米二斛四斗,麦八斛。”《匈奴传》:“计一人三百日食,用备十八斛。”不应若此之多!《史记·河渠书》:“可令亩十石。”嵇康《养生论》:“夫田种者,一亩十斛,谓之良田。”《晋书·傅玄传》:“白田收至十余斛,水田至数十斛。”今之收获最多亦不及此数。《灵枢经》:“人食一日中五升。”《既夕礼》:“朝一溢米,莫一溢米。”注:“二十两曰溢,为米一升二十四分升之一。”《晋书·宣帝纪》:“问诸葛公:‘食可几何?’对曰:‘三四升。’”《会稽王道子传》:“国用虚谒,自司徒以下,日廪七升。”本皆言少,而反得多。是知古之权量比之于今,大抵皆三而当一也。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:“孔子居鲁,奉粟六万。”索隐曰:“当是六万斗。”正义曰:“六万小斗,当今二千石也。”此唐人所言三而当一之验。盖自三代以后,取民无制,权量之属,每代递增。至魏孝文太和十九年,诏改长尺、大斗,依周礼制度,班之天下。隋炀帝大业三年四月壬辰,改度量权衡并依两、小两之名,而后代则不复言矣。

《山堂考索》:“斛之为制,方尺而深尺。《班志》乃云其中容十斗,盖古用之斗小。”

欧阳公《集古录》有谷口铜甬,始元四年左冯翊造,其铭曰:“谷口铜甬容十斗,重四十斤。”以今权量校之,容三斗,重十五斤。斗则三而有余,斤则三而不足。吕氏《考古图》汉好官厨鼎刻曰:“重九斤一两。”今重三斤六两,今六两当汉之一斤。又曰:“轵家釜三斗弱,轵家甑三斗一升。”当汉之一石,大抵是三而当一也。

古以二十四铢为两。五铢钱十枚,计重二两二铢。今称得十枚,当今之一两弱。又《汉书·王莽传》言:“天凤元年,改作货布,长二寸五分,广一寸,首长八分有奇,广八分,其圜好径二分半,足枝长八分,间广二分。其文右曰‘货’,左曰‘布’,重二十五铢。”顷富平民掊地,得货布一罂。所谓长二寸五分者,今钞尺之一寸六分有奇;广一寸者,今之六分有半;八分者,今之五分。而二十五铢者,今称得百分两之四十二。是则今代之大于古者,量为最,权次之,度又次之矣。

《晋书·挚虞传》:“将作大匠陈勰,掘地得古尺。尚书奏:‘今尺长于古尺,宜以古为正。’潘岳以为习用已久,不宜复改。虞驳曰:‘昔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,而拟其形容,象物制器,以存时用。故参天两地,以正算数之纪;依律计分,以定长短之度。其作之也有则,故用之也有征。考步两仪,则天地无所隐其情;准正三辰,是悬象无所容其谬。施步两仪,则天地无所隐其情;准正三辰,则悬象无所容其谬。施之金石,则音韵和谐;措之规矩,则器用合宜。一本不差,而万物皆正。及其差也,事皆反是。今尺长于古尺几于半寸,乐府用之,律吕不合。史官用之,历象失占。医署用之,孔穴乖错。此三者,度量之所由生,得失之所取征,皆纟圭阂而不得通,故宜改今而从古也。唐虞之制,同律度量衡;仲尼之训,谨权审度。今两尺并用,不可谓之同;知失而行,不可谓之谨。不同不谨,是谓谬法,非所以轨物垂则,示人之极。凡物有多而易改,亦有少而难变。有改而致烦,亦有变而之简。度量是人所常用,而长短非人所恋惜,是多而易改者也。正失于得,反邪于正,一时之变,永世无二,是变而之简者也。宪章成式,不失其旧物。季末苟合之制,异端杂乱之用,宜以时厘改,贞夫一者也。臣以为宜如所奏。’”

大斗大两《汉书·贷殖传》:“黍千大斗。”师古曰:“大斗者,异于量米粟之斗也。”是汉时己有大斗,但用之量粗货耳。

《唐六典》:“凡度,以北方黍中者一黍之广为分,十分为寸,十寸为尺,一尺二寸为大尺,十尺为丈。凡量,以黍中者容一千二百黍为龠,二龠为合,十合为升,十升为斗,三斗为大斗,十斗为斛。凡权衡,以黍中者百黍之重为铢,二十四铢为两,三两为大两,十六两为斤。凡积黍为度量权衡者,调钟律,测晷景,合汤药及冠冕之制则用之,内外官司悉用大者。”按唐时权量,是古今、小大并行,太史、太常、太医用古,他有司皆用今。久则其今者通行,而古者废矣。

宋沈括《笔谈》曰:“予受诏考钟律及铸浑仪,求秦汉以来度量,计六斗当今之一斗七升九合,称三斤当今十三两。”是宋时权量又大于唐也。

《元史》言:“至元二十年,颁行宋文思院小口斛。”又言:“世祖取江南,命输米者止用宋斗斛,以宋一石当今七斗故也。”是则元之斗斛又大于宋也。汉禄言石古时制禄之数,皆用斗斛。《左传》言:“豆、区、釜、钟,各自其四,以登于釜。”《论语》:“与之釜,与之庾。”《孟子》:“养弟子以万钟。”皆量也。汉承秦制,始以石为名。故有中二千石、二千石、比二千石,千石、比千石,六百石、比六百石,四百石、比四百石,三百石、比三百石,二百石、比二百石,百石,而三公号万石。百二十斤为石,是以权代量。然考《续汉·百官志》所载月奉之数,则大将军、三公奉月三百五十斛,以至斗食奉月十一斛,又未尝不用斛。所谓二千石以至百石者,但以为品级之差而已。今人以十斗为石,本于此。不知秦时所为“金人十二,重各千石”,“撞万石之钟”,“县石铸钟ね”,“衡石程书”之类,皆权也,非量也。惟《白圭传》“谷长石斗”,《淳于髡传》“一斗亦醉,一石亦醉”,对斗言之,是移权之名于量尔。

叶梦得《岩下放言》:“名生于实,凡物皆然。以斛为石,不知起何时,自汉以来始见之。石本五权之名,汉制重百二十斤为石,非量名也。以之取名赋禄,如二千石之类,以谷百二十斤为斛,犹之可也。若酒言石,酒之多少本不系谷数,从其取之醇ㄤ。以今准之,酒之醇者,斛止取七斗或六斗;而ㄤ者,多至于十五六斗。若以谷百二十斤为斛,酒从其权名,则当为酒十五六斗;从其量名,则斛当谷百八九十斤,进退两无所合。是汉酒言石者,未尝有定数也。至于面言斛石,面亦未必正为麦百二十斤,而麦之实又有大小虚实。然沿袭至今,莫知为非。及弓弩较力,言斗言石,此乃古法。打锤以斤为别,而世反疑之。乃知名实何常之有。

《史记·货殖传》:“狐貂裘千皮,羔羊裘千石。”变“皮”言“石”,亦互文也。凡细而轻者则以皮计,粗而重者则以石计。

以钱代铢古算法,二十四铢为两。汉轵家釜铭:“重十斤九铢”,轵家甑铭:“重四斤廿铢”是也。近代算家不便,乃十分其两,而有“钱”之名。此字本是借用“钱币”之钱,非数家之正名,簿领用之可耳,今人以入文字,可笑。《唐书》:“武德四年,铸开通元宝,径八分,重二铢四萦。”积十钱重一两,得轻重大小之中。所谓二铢四萦者,今一钱之重也。后人以其繁而难晓,故代以钱字。度量皆以十起数,惟权则以一龠容千二百黍,重十二铢,两之为两,十六两为斤,三十斤为钧,四钧为石。今人改铢为钱,而自两以上则萦百、萦千以至于万,而权之数亦以十起矣。汉制,钱言铢,金言斤,其名近古。

《宋史·律历志》:大宗淳化三年三月,诏曰:“《书》云协时月正日,同律度量衡,所以建国经而立民极也。国家万邦咸义,九赋是均。顾出纳于有司,系权衡之定式。如闻黍之制。或差毫厘,锤钩为奸,害及黎庶,宜令详定称法,著为通规。”事下有司。监内藏库崇仪使刘蒙、刘承:“太府寺旧铜式,自一钱至十斤,凡五十一,轻重无准。外府藏受黄金,必自毫厘计之。或自钱始,则伤于重。”遂寻本末,别制法物。至景德中,承加参定,而权衡之制益为精备。其法盖取《汉志》子谷为则,广十黍以为寸,从其大乐之尺就成二术。因度尺而求牦,自积黍而取萦以牦、萦一钱半及一两等二称。各悬三毫,以星准之。等一钱半者,以取一称之法。其衡合乐尺一尺二寸,重一钱,锤重六分,盘重五分。初毫星准半钱,至梢总一钱半,析成十五分,分列十牦;中毫至梢一钱,析成十分,分列十牦;末毫至梢半钱,析成五分,分列十牦。等一两者亦为一称之则,其衡合乐尺一尺四寸,重一钱半,锤重六钱,盘重四钱。初毫至梢布二十四铢,下别出一星,星等五萦中毫至梢五钱,布十二铢,铢列五星,星等二萦。末毫至梢六铢,铢列十星,星等一萦。以御书真、草、行三体。淳化钱较定,实重二铢四萦,为一钱者。以二千四百得十有五斤,为一称之则。其法初以绩黍为准,然后以分而推忽,为定数之端。故自忽、丝、毫、厘、黍、萦、铢,各定一钱之则。毫则百,牦则十。转以十倍倍之,则为一钱。黍以二千四百杖为一两,萦以二百四十,铢以二十四,遂成其称。称合黍数,则一钱半者,计三百六十黍之重,列为五分,则每分计二十四黍。又每分析为一十牦,则每牦计二黍十分黍之四,每四毫一线六忽有差为一黍,则牦、萦之数极矣。一两者,合二十四铢,为二千四百黍之重。每百黍为铢,二百四十黍为二铢四萦,二铢四萦为钱,二萦四黍为分,一萦二黍重五牦,六黍重二牦五毫,三黍重一牦二毫五丝,则黍萦之数成矣。先是,守藏吏受天下岁输金币,而太府权衡旧式失准,得因之为奸,故诸道主者坐逋负而破产者甚众。又守藏更代,校计争讼,动必数载。至是新制既定,奸弊无所措,中外以为便。是则今日以十分为钱,十钱为两,皆始于宋初所谓新制者也。十分为钱古时分乃度之名,非权之名。《说文》:“寸,十分也。”《隋书·律历志》引《易纬通卦验》:“十马尾为一分。”《说苑》:“度、量、权、衡以粟生。十粟为一分,十分为一寸。”《孙子算术》:“蚕所吐丝为忽,十忽为秒,十秒为毫,十毫为牦为分,十分为寸。”《汉书·律历志》:“本起黄钟之长,以子谷黍中者一黍之广度之,九十黍为黄钟之长,一黍为一分,十分为一寸。”此皆度之名。《淮南子》:“十二{艹票}当一粟,十二粟而当一分,十二分而当一铢,十二铢而当半两,二十四铢为一两,十六两为一斤,三十斤为一钧,四钧为石。”此则权之名。然以十二分为一铢,二十四铢为一两,则小于今之为分者多矣。

陶隐居《名医别录》曰:“古称惟有铢、两,而无分名。今则以十黍为一铢,六铢为一分,四分为一两,十六两为一斤。”李杲曰:“六铢为一分,即今之二钱半也。”此又以二钱半为分,则随人所命而无定名也。

黄金汉时黄金上下通行。故文帝赐周勃至五千斤;宣帝赐霍光至七千斤;而武帝以公主妻栾大,至赍金万斤;卫青出塞,斩捕首虏之士,受赐黄金二十余万斤;梁孝王薨,藏府余黄金四十余万斤;馆陶公主近幸董偃,令中府曰:“董君所发,一日金满百斤,钱满百万,帛满千区,乃白之。”王莽禁列侯以下,不得挟黄金,输御府受直。至其将败,省中黄金万斤者为一匮,尚有六十匮;黄门钩盾藏府中尚方处,处各有数匮。而《后汉·光武纪》言:“王莽末,天下旱蝗,黄金一斤易粟一斛。”是民间亦未尝无黄金也。董卓死,坞中有金二三万斤,银八九万斤。昭烈得益州,赐诸葛亮、法正、关羽、张飞金各五百斤,银千斤。《南齐书·萧颖胄传》:“长沙寺僧业富沃,铸黄金为龙数千两,埋土中,历相传付,称为下方黄铁,莫有见者。颍胄起兵,乃取此龙以充军实。”《梁书·武陵王纪传》:“黄金一斤为饼,百饼为,至有百。银五倍之。”自此以后,则罕见于史。《尚书》疏:“汉魏赎罪,皆用黄金。后魏以金难得,令金一两收绢十匹。今律乃赎铜。”

宋太宗问学士杜镐曰:“两汉赐予多用黄金,而后代遂为难得之货,何也?”对曰:“当时佛事未兴,故金价甚贱。”今以目所睹记及《会典》所载国初金价推之,亦大略可考。《会典·钞法卷》内云:“洪武八年,造大明宝钞,每钞一贯,折银一两;每钞四贯,易赤金一两。”是金一两当银四两也。《征收卷》内云:“洪武贯,易赤金一两。”是金一两当银四两也。《征收卷》内云:“洪武十八年,令凡折收税粮,金每两准米十石,银每两准米二石。”是金一两当银五两也。三十年,上曰:“折收逋赋,欲以苏民困也。今如此其重,将愈困民。”更令金每两准米二十石,银每两准米四石。然亦是金一两当银五两也。永乐十一年,令金每两准米三十石,则当银七两五钱矣。又令交址召商中盐,金一两,给盐三十引,则当银十两矣。岂非承平以后,日事侈靡,上自宫掖,下逮勋贵,用过乎物之故与?幼时见万历中赤金止七八换,崇祯中十换,江左至十三换矣。投珠抵璧之风,将何时而见与?

《汉书·食货志》:“黄金重一斤,直钱万。朱提银重八两为一流,直一千五百八十。他银一流,直千。”是金价亦四五倍于银也。《元史》:“至大银钞一两,准至元钞五贯,白银一两,赤金一钱。”是金价十倍于银也。

《史记·平准书》:“一黄金一斤。”臣瓒曰:“秦以一镒为一金,汉以一斤为一金。”是汉之金已减于秦矣。《汉书·食货志》:“黄金重一斤,直钱万。”《惠帝纪》注:“师古曰:“诸赐金不言黄者,一斤与万钱。”

古来用金之费,如《吴志·刘繇传》:“笮融大起浮图祠,以铜为人,黄金涂身,衣以锦采,垂铜盘九重。”《何姬传》注引《江表传》:“孙皓使尚方以金作华燧、步摇、假髻以千数,令宫人著以相扑,朝成夕败,辄出更作。”《魏书·释老志》:“兴光元年,敕有司,于五缎大寺内为大祖已下五帝,铸释迦立像五,各长一丈六尺,都用赤金二万五千斤。天安中,于天宫寺造释迦立像,高四十三尺,用赤金十万斤,黄金六百斤。”《齐书·东昏侯本纪》:“后宫服御,极选珍奇,府库旧物不复周用,贵市民间金银宝物,价皆数倍京邑。酒租皆折使输金,以为金涂,犹不能足。”《唐书·敬宗纪》:“诏度支进铜三千斤,金薄十万,翻修清思院新殿及升阳殿图障。”《五代史·闽世家》:“王昶起三清台三层,以黄金数千斤铸宝皇及元始天尊、大上老君像。”宋真宗作玉清昭应宫,甍ㄆ栾楹,全以金饰,所费钜亿万,虽用金之数亦不能全计。《金史·海陵本纪》:“宫殿之饰遍傅黄金,而后间以五采。金屑飞空,如落雪。”《元史·世祖本纪》:“建大圣寿万安寺,佛像及窗壁皆金饰之,凡费金五百四十两有奇,水银二百四十斤。”又言:“缮写金字藏经,凡糜金三千二百四十四两。”此皆耗金之由也。杜镐之言,颇为不妄。草木子云:“金一为箔,无复再还元矣。”故《南齐书·武帝纪》:“禁不得以金银为箔。”而《太祖实录》言:“上出黄金一锭,示近臣曰:‘此表笺袱盘龙金也。令宫人洗涤销熔得之。’”呜呼,俭德之风远矣!银唐宋以前,上下能行之货一皆以钱而已,未尝用银。《汉书·食货志》言:秦并天下,币为二等。而珠玉、龟贝、银锡之属为器饰宝藏,不为币。孝武始造白金三品,寻废不行。《旧唐书》:宪宗元和三年六月,诏曰:“天下有银之山,必有铜矿。铜者,可资于鼓铸;银者,无益于生人。其天下自五岭以北,见采银坑,并宜禁断。”然考之《通典》,谓梁初唯京师及三吴、荆郢、江湘、梁益用钱,其余州郡则杂以谷帛交易,交广之域则全以金银为货。而唐韩愈奏状亦言,五岭买卖一以银。元稹奏状言,自岭已南,以金银为货币。自巴已外,以盐帛为交易。黔巫溪峡用水银、朱砂、缯彩、巾帽以相市。《宋史·仁宗纪》:“景二年,诏诸路岁输缗钱。福建、二广易以银,江东以帛。”于是有以银当缗钱者矣。《金史·食货志》:“旧例银每铤五十两,其直百贯。民间或有截凿之者,其价亦随低昂。遂改铸银,名承安宝货,一两至十两分五等,每两折钱二贯,公私同见钱用。”又:“更造兴定宝泉,每贯当通宝五十。又以绫印制元光珍货,同银钞及余钞行之。行之未久,银价日贵,宝泉日贱,民但以银论价。至元光二年,宝泉几于不用。哀宗正大间,民间但以银市易。”此今日上下用银之始。今民间输官之物皆用银,而犹谓之钱粮。盖承宋代之名,当时上下皆用钱也。国初所收天下田赋,未尝用银,惟坑冶之课有银。《实录》于每年之终记所入之数,而洪武二十四年,但有银二万四千七百四十两;至宣德五年,则三十二万二百九十七两。岁办视此为率,当日国家固不恃银以为用也。至正统三年,以采办扰民,始罢银课,封闭坑穴,而岁入之数不过五千有余。九年闰七月戊寅朔,复开福建、浙江银场,乃仓米折输变卖,无不以银。后遂以为常货,盖市舶之来多矣。

《太祖实录》:“洪武八年三月辛酉朔,禁民间不得以金银为货交易,违者治其罪。有告发者,就以其物给之。”其立法若是之严也。“九年四月己丑,许民以银钞钱绢代输今年租税。”“十九年三月己巳,诏岁解税课钱钞,有道里险远难致者,许易金银以进。”“五月己未,诏户部,以今年秋粮及在仓所储,通会其数,除存留外,悉折收金银布绢钞,定输京师。”此其折变之法虽暂行,而交易之禁亦少弛矣。

“正统元年八月庚辰,命江南租税折收金帛。先是,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周铨奏:‘行在各卫官员俸粮,在南京者,差官支给,本为便利。但差来者,将各官俸米贸易物货,贵买贱酬,十不及一,朝廷虚费廪禄,各官不得实惠。请令该部会议岁禄之数,于浙江、江西、湖广、南直隶不通舟楫之处,各随土产折收布绢、白金,赴京充俸。’巡抚江西侍郎赵新亦言:‘江西属县有僻居深山,不通舟楫者,岁赍金帛于通津之处易米,上纳南京。设遇米贵,其费不赀。今行在官员俸禄于南京支给,往返劳费,不得实用。请令江西属县量收布绢或白金,类销成锭,运赴京师,以准官员俸禄。’少保兼户部尚书黄福亦有是请。至是行在户部复申前议,上曰:‘祖宗尝行之否?’尚书胡氵荧等对曰:‘太祖皇帝尝行于陕西,每钞二贯五百文折米一石,黄金一两折二十石,白金一两折四石,绢一匹折一石二斗,布一匹折一石,各随所产,民以为便。后又行于浙江,民亦便之。’上遂从所请,远近称便。然自是仓廪之积少矣。”

二年二月甲戌,命两广、福建当输南京税粮,悉纳白金,有愿纳布绢者听。于是巡抚南直隶、行在工部侍郎周忱奏:官仓储积有余。其年十月壬午,遣行在能政司右通政李畛,往苏、常、松三府,将存留仓粮七十二万九千三百石有奇,卖银准折官军俸粮。三年四月甲寅,命粜广西、云南、四川、浙江陈积仓粮。遂令军民无挽运之劳,而庾免陈红之患,诚一时之便计也。

自折银之后,不二三年,频有水旱之灾,而设法劝借至千石以上以赈凶荒者谓之“义民”,诏复其家。至景泰间,纳粟之例纷纷四出,相传至今,而国家所收之银不复知其为米矣。

《唐书》言:“天宝中,海内丰炽,州县粟帛举巨万。杨国忠判度支,因言:古者二十七年耕,余九年食。今天下太平,请在所出滞积,变轻赍,内富京师。又悉天下义仓及丁租地课,易布帛以充天子禁藏。”当日诸臣之议,有类于此,踵事而行,不免太过。相沿日久,内实外虚。至祟祯十三年,郡国大,仓无见粟,民思从乱,遂以亡国。

宣德中,以边储不给,而定为纳米赎罪之令,其例不一。正统三年八月,从陕西按察使陈正伦之请,改于本处纳银,解边易米。杂犯死罪者,纳银三十六两,三流二十四两,徒五等视流递减三两,杖五等一百者六两,九十以下及笞五等俱递减五钱。此今日赎锾之例所由始也。

正统十一年九月壬午,巡抚直隶工部左侍郎周忱言:“各处被灾,恐预备仓储赈济不敷,请以折银粮税悉征本色,于各仓收贮。俟青黄不接之际,出粜于民。以所得银上纳京库,则官既不损,民亦得济。”从之。此文襄权宜变通之法,所以为一代能臣也。

以钱为赋《周官·太宰》:“以九赋敛财贿。”注:“财,泉谷也。”又曰:“赋口率出泉也。”《荀子》言:“厚刀布之敛,以夺之财。”而汉律有口算。此则以钱为赋,自古有之,而不出于田亩也。唐初,租出谷,庸出绢,调出缯布,未用钱。自两税法行,遂以钱为惟正之供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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