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女婿小说>科幻悬疑>西巡回銮始末> 第二章
阅读设置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X

第二章(2 / 2)

各统带乃仍退回。旋于傍晚六点锺时,传令凡在大沽之各西人,

限一点锺内均赴停泊于铁路码头旁之美兵舰名莫诺开赛者船上躲避,以免为炮火所伤。各兵舰亦各整备一切,以俟届时开战。

时美兵舰统带某君,以一经启衅,天津租界必有不堪设想之处,雅不愿与闻其事,只以各统带意见相同,碍难拦阻;遂于先期开出口外,以观动静.届时,炮声忽起,无异霹雳震空,满江烟雾迷漫,对面几不相见。故两面谁行开炮,均无从察其实在。惟觉满江炮弹飞舞,半空隆隆之声,与波涛之滚滚者相鼓荡而已。英国兵舰名奥尔求林者,所泊处适当炮台之冲,有一炮几被击中,以在夜间,炮台上未能瞄准准头开放,故得幸免。其鱼雷船威鼎则所中之弹子堕于锅炉之内,故亦未曾炸发.惟德兵舰意尔的斯,则受伤稍重,统带官亦几不保,幸闪避捷速,始获无恙。彼此相持之际,各兵舰以由下仰击,颇形费力,拟派某国兵由间道抄入台后,以为前后夹击之计。乃天将明时,而炮台旁之火药库竟为炮弹所中,致忽炸发一时间,烈焰飞空,浓烟匝地,兵丁之死者至不可以数计。而炮台遂以不守。其极北第一府炮台,为日兵最先占据,方悬挂国旗间,北边外面之炮台亦为英军所得。各兵舰即乘势驶至港口。未几,德俄两国旗号又高悬于南面炮台.此二十一日晨六点锺之情形也。

至天明后,中国海容兵舰及鱼雷船四艘,亦俱为英船所获,盖即未开战时泊于口内者,以未知开战,故均未预备,致被唾手而得,亦以英旗悬上,系之于威鼎及斐蒙两船之尾。时台上逃遁兵丁及华人等,或被枪炮击堕于河,或自投入水者随水飘流,几于触目皆是,事后闻为美兵船所救是以不死者甚多。至十点左右,各兵舰统带见事已大定,遂即派弁登岸查看。所有各炮台业已半成焦土,无头折足之尸更难偻计,所谓积尸如山,流血成渠者,实有此种景象也。各弁乃命兵丁等将尸舁诸一处,以火焚之。其附近炮台各处,所有中国房屋为炮火所伤者,亦

不知凡几。大沽本有中国船坞,其中更有一捉鱼雷船,至是亦均悬以俄旗,为俄人所有矣。

是役,华兵伤亡者为数甚众.洋兵则仅英兵舰奥尔求林死伤武弁各一,兵士死者三人,又芝腊克兵舰亦一武弁受伤,复因船中火药房爆烈,焚毙七十人。德国意尔的斯统带官受伤甚重,亦因船上汽锅爆烈,致毙数人,俄兵舰仆勃尔则一无伤损,惟高丽支兵舰则武弁二人受伤,兵士死八人,伤十二人。法兵舰名雷安者,死伤武弁各一。因是战后各兵舰上均下半旗,以志哀悼。

此为中外开战之始,故求其详情以记之,俾后人有所考证焉。

德公使克林德被戕记

德使臣克林德之被戕也,为五月二十三日。

先是总理衙门饬人赉照会至各使馆,略谓津京业经宣战,大沽炮台已为各国水师所夺,现因中外战衅已开,各使臣例应下旗归国,限于二十四点锺内一律离京云云。各使以驻津各领事无此宣战之权,何得忽有此举?深为疑异,特联名缮就公函,送呈总署,请见王大臣面议此事。王大臣辞之。各公使无奈,乃复请展限于四十八点锺内起程,一面整束行装,作出京计。

乃德使素性急躁,定欲一见王大臣以辩是非,遂于是日带同翻译官某君乘轿前往,复恐途中或有不虞,特置手枪于轿内以图自保。讵行至东单牌楼时,不知如何,误将枪上机括触动,致忽c20訇作声。该处为比国使署,署中守兵闻有枪声,疑官兵来攻,即蜂拥赶出,开门放枪。时适有官兵在彼,亦疑其击己也,顿即还枪轰击。枪弹横飞之际,轿中人已中其一,盖即德使克林德也。其翻译官某见之,恐甚,急即舍轿而奔,入附近某教堂暂避。所有随带护兵,因见华兵及旁观者愈聚愈多,遂亦不敢前进,退回使馆,告之各随员,分告各国使署。此为决裂之始。

各使臣得信后,疑朝廷有意遣兵戕害,故亦决计预备守御,不愿出京,以免亦遭锋镝.时京中上自官吏,下至黎庶,已半成义和拳匪世界。端王刚毅,董福祥等,以衅端已启,况大沽炮台被夺,战祸料难幸免,与其束手坐待。何如拘各使臣以为质?纵或洋兵北犯,尚可有恃无恐。因是遂有攻围使馆之事。

而或者谓华官预伏兵于路,俟德使至而杀之,此则猜度之词,未足为信,且亦必无之理也。

津城失陷记

北直自入庚子以来,即大旱数月,某屠求雨,绝无灵效。

津郡城厢内外,火灾又层见迭出,甚至一日夜间铺户被毁者几难枚举.且火皆起于大街,如伏衣街,锅店街,单子街,河北大街。此数处为津地最繁盛之区,富商大贾,百货云集,店铺如林,皆付之一炬。计所失不下千有余万金。然火旱二灾所损伤者,不过银钱,与民命无与:及端节后,拳匪滋事,与洋教为难,则刀兵起矣。

先是春二月间,天津初闻北直保定,遵化州,绵州一带,有神师降世,专收幼孩为徒,教以咒语,云能请先朝名将护身,教以练拳练刀,功候满足,即能枪炮不入,刀箭不伤。未几,即日盛一日,强年壮丁亦相率从之,乡野村庄,十有九信,始取名曰义和拳。嗣后从者益众,北三省几于遍地皆是,官府既不严禁,因是练者愈众,复更名曰义和团,以已成未成分为上

下两等:上等胸系八卦兜肚,腰围黄布,腿扎黄带;下等则腰围红布,腰扎红带,日夜操练刀矛拳法。其时虽有举国若狂之势,然尚未闻其滋事也。

至三月间,谣传遵化州有焚毁教堂之说.四月间,保定府则竟实有其事矣。该处教堂,无论天主耶稣,悉付一炬。复与教民为难,见即杀之。初犹未及南人也,继以南人受役于洋人者多,亦恨之刺骨。并以电报局,铁路,车站等处,与洋人声气相通,故亦欲害之。呼南人曰二毛子,其它三毛、四毛等,则以其人所业者为等差,得脱者寥寥无几。保定一带洋教人等既尽,拳匪见无可深闹,随大烧铁路车站,自琉璃河,长辛店,丰台,落垡,而至津。是时正值端节,既至津后,势焰虽已凶横,然尚犹未敢公然滋事也。

至五月中旬,北京铁路又被拳匪焚烧。洋人即发兵至京以保护使署。大沽口外,各国兵船亦陆续而来,并调兵三千余名至津,以为防守租界之计。时华兵亦陆续告至,初犹不计其有他也。惟洋人恐拳匪乘间混入租界纵火,故防荡加严,每夜十点锺后,行人必有照会方可来往,余皆与平时无异。内中间有胆小之人,恐有不虞,早为避地南下计者,十分中约居二,余皆以拳匪为乌合之众,必无能为。岂料兵团联合,弄假成真,竟一发而不可收拾哉!

十八日晚十点锺,津城中忽然红光满天,则拳匪焚毁教堂也。津城教堂共有三处,传教神甫已先期出城,堂则请天津县发封看守,此夜竟付之一炬。自教堂被焚后,风声大紧.津城内外拳匪满街,公然来往,毫无忌惮。官兵遇之,反避道而行。

绅商等欲请其保护,多以粮食等馈之。拳匪等复谣传十九夜将纵火以焚租界,作法而毁洋楼。于是租界洋人更严为之备。至夜二点锺,拳匪果在陈家沟子,朱傅庄一带放火。人声嘈杂,火光连天,意图混入租界。洋兵见相离不远,即开炮以威吓之,虽毙拳匪百余名,而居民之惨遭殃及者竟至难以数计,直至天明始定。二十日下午,传闻塘沽开战,官兵与义和拳连合专打洋人,人均不信其说,而不知竟有其事也。是日风声更紧,界内居民不准出界,其在界外者不准入界,因是道乏行人,市皆闭肆。

二十一下午,炮声忽起,排枪声如贯珠,炮弹均向租界而落,盖官兵开炮也。居民等有与洋行相识者,即挈家迁于洋行,入地窖内躲避。是晚枪炮声愈紧,火光又冲天而起,则为洋兵焚烧先农坛以及芦保铁路公司,直至租界牌坊而止。及将天明时,炮声又连次大震,洋房民房之被毁者不一而足。居民皆扶老携幼,号泣而奔。男女满街,甚有身无衣服,足无鞋袜,争相逃窜者。其时炮弹飞舞半空,枪子急如骤雨,间或堕地炸,中之者又非死即伤。致沿途哭声震耳,惨状诚有难以言语形容者。至半途复遇洋兵阻止索取照会,苟无以应,即指为奸细,立时枪毙,惟教中人则可免。因是人民横遭轰毙者,又不知凡几。其洋楼中之素称坚固者,虽可受炮,然窗上玻璃,屋顶砖瓦,已无不随炮声而飞.至二十五日黎明时,枪炮之声始缓,盖官兵向西而退也。惟自二十一日起,至二十五日天晓止,此五日五夜中枪炮声无一刻断绝.洋房洋楼之轰毁者计有数处。

只以大炮仅能远攻,不能近击,故炮弹均从头上飞过,虽有一二炸弹落下,已散碎无力,不致多伤人命。其海大道一带,华人被炮轰毙,至不可以屈指计,惨哉!

二十六日,枪炮虽缓,然尚时有所闻。二十七日,枪炮更稀,下午四点锺,洋人救兵又到,官兵及均向北退走。至晚而炮声乃绝.当二十四日,租界中有一西国武员,不知若何,为华人以手枪击毙。因之自此以后,租界内准华人往来,见则立行枪毙。华人有不知此禁令者,轰毙约数十余名。至二十六日,洋兵欲搜拿藏匿于各洋行之华人,以置之死地,其故,盖因西国武员被华人击死所致。后经各洋东竭力保卫,始免于难.而前五昼夜内官兵及义和拳为洋兵击毙者,竟有数千名之多。

当接战时,洋人群谓华兵虽从,要皆不足为虑,所可畏者,聂军门之所部耳。盖聂军有进无退,每为各军之先,虽受枪炮,前者毙而后又进,其猛勇处诚有非他军所可比拟者。故自聂军门阵亡后,而洋兵声势更为之一振。

至二十八日下午,炮声又起,盖洋兵追击官兵也。二十九日,洋兵以大炮轰中国水师营,华兵并未还炮。至三十日,洋兵复欲向津城开炮,并欲派兵夺据城垣,嗣因探知城内官兵尚多,一时亦未敢进攻。至六月初一日,洋兵破海光寺机器厂,即入据之。

天津又有东局子者,亦系机器厂,向造火药,炮弹,枪子。

初二日,洋人欲破之而无策。因局中亦有兵千余名防守,若轰以炮,则局中所存炸弹甚多,一时炸发,恐并租界亦齑粉;若派兵往夺,则局中有炮可放,伤人必多。会议许久,卒无善策。

然洋人咸谓不得东局,租界不能安枕,乃议派兵前往,远远以排枪击之。不意东局并不开炮,亦仅以枪对敌战。二日夜,华兵败走,且死伤甚多,东局遂为洋兵所得。捷音至租界,洋人均欢跃相贺.初三日,洋人以传闻北京钦使已被害,又欲搜杀华人,幸各西商以未得确信为言,始得免。至初五日早,枪炮声又复大作,华兵以枪击租界而洋兵则以炮轰津城。至晚间而炮始绝声。

然排枪之声,则仍永夜不绝.初六日,枪声亦时作,至下午三点锺,官兵复攻租界,枪炮之声又起,至晚方息。两军互有损伤。初七日五点锺时,即闻炮声,午后继以排枪声,两军双复大战,三点锺时天忽大雨,彼此仍冒雨战,各不休息,直至半夜一点锺始止。是役,洋楼之毁者甚多。

初八日上午,又各出队混战。下午始止。初九日,洋兵以水师营有德国所造之大炮,其利无比,欲得之以为己用,特派兵往夺,是日因复大战。初十日午后,彼此仍开放大炮,遥为轰击。至十一日而又肉搏相攻矣。是日,日本兵并派大队往攻津城,为华兵击败而回,伤亡颇众.十二日,洋兵以炮击天津城,放至百余炮。洋人登了高台,以千里镜向城中窥视,但见烟尘大起,火光连天。是日并有英国新运到之大炮八尊,据称此炮一开,一弹能毁三里村庄城厢,遇此无有不化为平地者。计算天津阖厢,若连开五十炮,即可片瓦不留。英兵本欲大加施放,当为德俄二国劝阴,故仅放数门,即行停止。其所以劝阻之故,并非有爱于华人也,缘二国之人在津为商者多,倘天津伤损过甚,一则所有账目悉归乌有,二则元气一伤,将来贸易必有大碍,故力阻之。是日,租界中又击毙无照华人八九名。

十三日,中国水师营以大炮向租界开放,异常猛烈,洋人以另有机谋,并不还炮。至晚,官兵在后,义和团在前,合攻租界,洋人以排枪御之,天明而止。计毙义和拳二千余名,官兵则伤者无几。事缘:官兵以若辈妄言惑众,先云能避枪炮,而仍遇枪即毙;自开战后,官兵伤亡不少,而若辈反避入村庄,不敢出战,因此恨之刺骨,分往村庄搜捕,责令充当先锋为前敌,否则杀无赦;若辈无奈,只得拚命上前,遇洋兵开枪轰击,即跪地乞天护佑,前者已死,后者畏惧欲逃,官兵见而大怒,遂亦以枪从事。故是夕义和拳死有如许之多,并非皆死于洋兵也。

十四日,各国领事函致裕制台云:“如再以天炮向租界开放,必亦当以大炮轰击津城。”裕制台覆信,词语甚为决裂。

是日下午,又有新从英国运到之大炮二尊,其名曰列低炮,盖即绿气炮也,又曰毒气炮,其烈无比,开放时,在一百码地内之人,一闻其气,无不立毙,为万国公法所不许,往年弭兵会亦曾首议及此,平时不得轻用,故此炮自制就以来,只非洲曾用过一次。洋人接裕制台信后,当晚即派日,德,俄三国之兵共八千名,分两路攻击津城。日兵以轻进故,遇地雷猝发,伤毙六七百人。次日,即十五日,洋兵乃放列低炮,并以各种大炮佐之,约及四五百门.裕制台以守城华兵力不能支,只得率众向北退去。日本兵遂据有津城西门.随后水师营亦因叠中炮弹,难以支援,亦即拔队而退。德俄两国之兵遂进东门.至十六日,津郡城厢内外,已无华兵踪迹。城内惟死人满地,房屋无存。且因洋兵开放列低炮之故,各尸倒地者身无伤痕居多。盖因列低炮系毒药搀配而成,炮弹落地,即有绿气冒出,钻入鼻窍内者,即不自知其殒命。甚至城破三点锺后,洋兵犹见有华兵若干,擎枪倚墙,怒目而立,一若将欲开放者,然及逼近视之,始知已中炮气而毙,只以其身倚戤在墙,故未仆地,列低炮之惨毒,有如此者。

攻城各兵,以日兵最为勇敢,故伤亡亦众.盖因日兵初至时,某国官兵,以其形类侏儒,且无纠纠气,颇忽实视之;日兵因欲一雪其耻,以傲各国,然亦赖有列低炮之助,故得专美于前也。

城中自东门直至鼓楼,片瓦未动;南北两门亦所伤无几;惟西门则死尸山积,房屋则十存一二。盖洋兵从西门而入,故受伤独甚也。城外大街,虽未十分毁坏,然已十去其四。居民及铺户门首,如书有“大日本顺民”字样者,即由日兵出为保护.

十七日,洋兵在津城内外抢掠各大户以及当典之类,各官署所积现银亦均为洋兵所得。十八日,洋兵出示安民,城中始稍安静.城外自马家口至法租界,周围里许,从前皆华屋高堂,法界中尤觉林立,今则无一存者。从法界至津城,先时亦均有铺户导民,自经战事后,只见碎砖破瓦,狼藉满地而已。至闸口二里有余,亦求一屋而不可得也幸闸口以上海关道,东新街,宫南,宫北,至锅店街口,均皆无恙。从锅店街末,估衣街口起,直至针市街口,亦被烧罄尽.估衣街一条,内中均系殷实店铺,如物华楼,播威洋行,瑞林祥,隆聚,恒利,鸿兴楼,庆祥元,义成文,成文义,成合义等,均系著名大肆,其资本多则三四百万,少则数十万,或十余万不等,均被焚烧净尽.盖以锦绣繁华之地,一旦而变瓦砾纵横之场,有心人言念及此,能无痛恨于谋国者之不臧哉!

直隶提督聂军门死事记

自团匪作乱,始发涞水,副将杨福同以总督调赴弹压被戕,朝廷归咎官军,不肯议恤,天下怪之。然是时匪乱方炽,猝无以防制之,则近畿一带立被糜烂。而任直隶提督者,适为聂公士成,统全军方驻芦台。总督裕禄立檄调数营至涿州,复分派多营防守京津一路。五月初八日,匪焚黄村铁路,聂军力救之,匪遽仰击伤数十人,军中大愤。其后聂军在沿途巢匪多次,落垡一役,其击杀尤多。匪大憾,因嘱其党诉于朝。

是时朝廷匪党已成立,即捏词入告。降旨痛斥直隶派出各军骚扰各情,复以聂多年宿将,所统皆久练节制之师,过触其怒,则其仇团民愈深,恐更因此而龃龉,谋所以和解之,乃使总统武卫全军满洲某巨公致书于聂,略谓:“公军装式颇类西人,易启团民疑,故至寻衅。团民志在报国,具有忠义之忱,似不宜肆行剿戮,惟公慎之!”聂得书,复云:“团匪病国害民,必误大局,且士成本任直隶提督,境内有匪,理宜肃清。

事定之后,虽受大创,靡所逃死!”此皆为五月十二三以前事也。

自是聂军大队专守杨村,遏匪南侵。至十四日,英提督西摩尔统各国兵入京,过杨村。聂欲阴之,电告裕禄,裕不可,聂大发愤,谓所属曰:“身既为直隶提督,直隶有匪即不能剿,直隶有敌又不能阻,安用此一军为耶!”欲拔队竟归芦台而不果,卒在此一路往来牵制西兵,使不得骤入。西人以兵少,又颇惮聂军大营在后,乃径议折回。而朝廷以为团匪在功,奖励之,赏赐巨万,而聂军毫无所得。

至二十日后,得大沽炮台被夺之信,朝旨始决意失和。聂即奉命攻击天津租界。围攻甚力,恶战者十数次,相持八日,炮声不绝.西人谓自与中国交战以来,从未遇此勇悍之兵。故自大沽失守以后,津京旦夕可危,有能首敌西兵以御急难,使津郡在外人屈指间得延一月而京师得获暂安者,则聂军之为也。

至二十八日,各国兵大队赴援至津。聂以久战之兵,又无继援,势始不支,然犹退守津城附近,力遏西兵。是时苟无内讧,专御外侮,则聂之身未必亡,聂之军未必覆,而津城未始不可暂支以待转机.乃未几而有聂家为团匪所劫,而练军助匪枪击聂军之事。

方五月下旬,聂军之急攻租界也。团匪始犹出阵,继以数受创,乃不敢往,常作壁上观,反四处焚掠。所当敌者,惟官兵而已。聂颇愤,以为倡灭洋以酿祸开衅者,团匪也,乃临事见不妙而以大敌诿官军;官军再四血战,断头颅折肢体者至十之二三,而彼犹内窃忠义之名以误朝廷,外肆盗贼之行以害闾里,不重惩之,无以慰军人,谢百姓。一日者方恶战,甫归营,遽下令曰:“今日尽力攻团匪!”于是派军四出,所击杀者千余人。匪愈恨,遂乘其与洋兵苦战时,以多人拥向其家而去。

是时西师方大队援津,聂军退守甫定,闻信,急引兵追之。所谓练军者,故多直人,与匪通,见聂军追匪,急欲救之,遽哗曰:“聂军反矣!”共开枪横击之。聂出不备。遂败。

斯时聂内外被敌,进退失据,又自愤身为提督,拥兵十余载,被数十创而内不见谅于朝,外复见侮于匪,则大愤慨。又以近日贼臣匪党,欲排异己,动以其通外为词,遂欲亡身殉国,以杜谗口。适六月初四,马军至津,聂仍收集数营,日夜助战,每身轻前敌,欲以求死。至十三日,在八里台。果以身中数炮,腹裂肠出而死。其死状最惨,天下闻而悲之。

自聂死后,凡五日,而津城陷。

英使署御敌记

是记,当北京使馆被围时,为英人某所撰,于当时情景随笔记载,似非浮光掠影者可比。爰为照译如下:五月二十四号即华历四月二十六日。是日为英君主寿诞,窦公使特备盛筵款待。在京英国居民,到者共六十人。宴皆,即在击球场设跳舞会,大众尽欢而散。各西人以北戴河气候已甚宜人,整束行装,拟于日内前往休息者甚多。而义和拳谣言日甚,但以为时已久,均不在意。

二十七号。长辛店为拳匪所攻。西人之在该车站办事者,逃往丰台,并帮同该处西人设防以待救。京中某西客栈主人,偕其妻会同多人前往该处,将各西人救护入京。丰台随为拳匪所焚。

二十九号。闻丰台铁路亦为拳匪所据。各使臣均已致电天津,请兵入卫,为总署所搁,迟两日始发.三十一号。卫兵于是晚抵京。共计到英水师兵八十人,俄法水师兵各七十五人,美水师兵五十人,意兵三十人,日水师兵三十人。到时,所过街市,观者为满.昏夜间,华人不能知其实数,遂以为西兵大至。

六月三号。本日午车又运来德水师兵五十名,奥水师兵三十五人。

四号。早车已由津到京。自此以后,铁路遂在拳匪之手。

安定车站亦毁,惟通州电线尚属完全。

五号。自今日始,海关邮政每日遣人至津转递信件。

六号。各使臣于本晨往总署请将京津铁路修理,庆王答此线将于下礼拜六即九号可复通。

七号。本日聂军与拳匪在杨村一战,拳匪死者甚多。

八号。闻华政府已令聂军退去,不使干预拳匪之事。董军入南城者日多一日,该军器械极精,而军法不严。吾等惧董军有过于拳匪十倍,盖拳匪仅有一刀而已。

九号。各公使往总署问前言铁路今日可通,何以仍不开行,总署答谓因意外事多,以致不能践言。是日,通州教士至京。

该教士在该处起行后,房屋即均被拳匪焚烧。通州电线已断,天津电报亦停,所可通者,惟俄国北线耳。

十号。电报局知会云:张家口电线已断。闻救兵三千人,归西摩尔提督统带,已由天津前来。

十一号。闻英使馆别墅在西山者被焚。日本书记生杉山彬出视救兵,其车过某门时,为拳匪拖出戕毙。

十二号。各公使往总署,欲言昨日书记生被戕之事,各堂官均不在署。署中只有章京数人。闻庆王已出总署,政归端王管理。卫兵未至之前,西人未经尽遭屠杀者,皆庆王之力也。

十三号。本晨有拳匪二人,服饰仿佛,在使馆前乘车而过,有西人数人追之,即弃车而遁。获者一人,先送至德使署后,即送至总署。是日有拳匪多人,在使馆街东西冲入,意大利兵出御,连发数枪,拳匪遁去。死者三人。各使始大惊,令各卫兵分地而守,夜间各处火光融融,起于东而止于北。是夜各处教堂被焚者甚多。

十四号。使馆邻近各街景象与前大异:华人无一出入者,卫兵值更者随处皆有,即使馆仆人亦须携有执照方准出入。昨逃去仆人多名,今日复回,据云,使馆中较他处为安稳也。下午,城墙上值更德兵报称,拳匪在南城往来甚众,旁观者皆有歆羡之意。德公使乃使水师兵前往,在城墙上发枪击毙数人,以破华人不畏枪炮之说.夜间城外叫嚣之声不绝.十五号。救兵营一带,已有华兵据守。据云乃庆亲王督带之兵,该兵与西兵尚称辑睦,并无仇视之意。

十六号。英日二国人于本晨往某处小庙获拳匪五十人。午前十点锺,外城某药房发火。风甚烈,前门一带铺户焚毁者甚多。至夜更烈,计二十点锺始息。

十七号。日间尚平静.入夜,值更者误报敌人至,美兵乃突发数枪。

十八号。城西及城外各处常有火起。新派总署堂官,仍至各使署拜谒.十九号。有华人来言,大沽炮台已为法人所据。而总署亦致哀的美敦书,言因大沽炮台被夺,中国已与各国宣战,限二十四点锺内各洋人一律出京。各公使仍在西班牙使馆会议此事。

二十号。本晨,德使偕其翻译官柯德,随带水师兵数名,前往总署。至中国界,有华兵数人前来导引,德使许之。乃将其水师兵遣回。有顷,德使御人忽赶回,报称德使被戕。水师兵乃立时复往至中国界,则已不能复进矣。有美国教会在哈达门者,亦遣人报称德翻译官受伤甚重,已逃出中国界,现有医士伺候,随即送回德使署,旋复迁至英署。自此以后,遂无人作出京想者。各使署物件,亦悉行迁入英署。下午四点锺,华兵竟向使署开炮。又同时,四面火起,至夜十点锺,华兵始退二十一号。昧爽,华兵复来。各卫兵已奉令退守英署。后知退守失计,复欲再占前地,而比署及奥署之一隅已为华人所焚矣。

二十二号。荷国公使馆及华俄道胜银行,悉已焚婚。华兵来攻,至夜间十一点锺始止。

二十三号。奥署悉已焚毁。意大利使署亦经华人迫攻甚急。停战时,人皆搬运各物以为防御之用,其应办之事亦均派人分头办理。夜间,华兵始退。

二十四号。熟睡中为大炮惊醒。华兵以十五磅大炮安放前门,向英署轰击。头一炮,中英国头参赞住房屋顶,幸在高处发炮,不致伤人。使署后面城墙分界处,为华人设兵驻守。旋由德水师兵十人赶即登城,将所有华兵躯逐净尽.美人已取回其使馆后余地,即在该处设兵防守。英馆西北两大火不已。翰林院已为拳匪所焚,盖冀其延及英署也。俄顷,南首马号门亦火。华人在外取各种引火之物堆入,立时火势即大盛。西兵恐华兵因此冲入,乃纠集多兵,出界御之。火在前而西兵在其后,在场华人谅无一人能脱者。西兵亦伤数人。本日接战最厉,相攻无已时,至翌晨尚未停止。

二十五号。华人欲西人弃使署而走,乃在四面纵火。各处因保守严密,尚属完全,独东面海关主意大利使署,一概被焚。大炮自前门及内城墙来者,终日不休,其逾各使馆而中于城墙者,难以数计。

二十六号。英署四面华式房屋悉已焚毁无遗,已可无虞延及。惟枪炮声尚是不已,各使署面面以次受攻。

二十七号。夜间炮火忽停,有木牌挂于内城城墙上,载华文云:“各公使将归保护.”此后约两点锺时,极其平静.须臾间炮火又作,彻夜不休。

二十八号。华兵在近墙处某庙设防,英美合兵攻之。管理粮食不足。宰小马二头以食兵卒,尚有绵羊数头,则留以供伤者及妇稚之用。

二十九号。本晨,日兵所守地步受攻。下午五点锺,有炮声甚烈,由英使馆马号之东前来。最后有一炮,穿过马房,毙马数头.夜间大炮始息,惟枪声尚不止。

三十号。晨,越利兵官率兵多名,往夺昨日华人所放之炮,乃已为华人先知,早将该炮移往他处,只得仍然退回。华兵炮无虚发,虽未受大害,然各处房屋及所设防堵被毁者甚多。

七月一号。华兵以大炮攻取某处,其势甚凶。下午,西兵冲突而出,不幸失路,为敌人所阻,受伤者甚多。美兵所守地步,亦被敌人急攻,越利兵官亦受伤。薄暮,黑云密布,旋即大雨,炮声与雷声相灵,卫兵军衣均经湿透。是夜情景可畏已极.天明时,炮火始渐减.二号。晨,各人相顾均有忧色,人人均与水鸭无异,倦苦自不堪言。未几,内城大炮复来。英公使住屋受伤最甚。夜间见行军电光照耀城楼,有言系英兵船透力勃尔之电光,经西摩尔提督带来者,然亦将信将疑之说也。

三号。迈尔兵官率英,美,俄等水师兵多人,往夺前次所失防堵,虽经得手,而是役迈尔兵官伤腿,美兵之善发枪者阵,余亦伤有数名。

四号。炮火以是日为最烈,美兵受创尤甚。

王号。华人安放大炮于内城,只以不善瞄取准头,故所放之炮三四十子,逾使署而中于城墙者,转有二十五六子。

六号。华人专意夜战,故日间较静.七号。昨夜敌人复来攻,今日虽无枪声,而大炮仍轰放不已。

八号。下午,日本陆军随员某,督率日兵多名冲出,欲图夺炮,只取回防堵一座,即前数日为敌人所夺去者。

九号。敌人攻昨日取回之防堵甚急,复在该处纵火,邻近房屋被焚者颇多。夜间于使馆街某铺中寻出旧式炮一尊,即经送入英署,适有俄炮炮子大小恰与相合,其炮膛则尚留津,未携入京,因即安放停妥,俟翌日开用。

十号。近半月内,曾遣信差多人前往天津,绝无消息。惟前遣往城外侦探之人归来,俱称内城北面一带一切如常,拳匪在街市往来者甚众.皇太后皇上尚在宫中。

十一号。昨夜敌人复来,其意盖在使西人终夜不睡也。

十二号。华兵已洞穿法署外墙,下午有二三十人由毁坏处冲入后面隙地。当经悉行击毙,有一人伤腿,不能行,大呼不已。

十三号。在法署受伤之人尚未死,日间不时叫嚣。洋客栈界于法日二使署之间者,受炮最多,至今日止,计受一百四十七颗.十四号。法署擒获华人四名,前之受伤者业已气绝.下午,地雷炸发两次:头次被泥土掩埋多人,奥国代理公使鲁斯脱赫翰者被埋及肩;第二次适将头次所埋者翻出,竟得不死,只有法国水师兵两名埋入土中而毙,其尸无从寻获.

十五号。七日前所遣信差,在外城被华人所获,于今日释归,带有庆王信函,大概云西人如能停战,中国亦即照办,并请于翌日答复。英署翻译学生名华伦者,新从英来,今日中飞炮死。

十六号。晨,斯托罗治兵官及太晤士报馆访事人玛利森,又日本随员某,三人在空洞处结伴而行,敌人向之连发数枪。斯君小腹受伤,玛利森伤腿,日本陆军随员幸免。逾两点锺,斯君因伤重而死,即于晚间与华伦同葬一处。华人又向送葬人连发四炮,诚足令人骇异。大约教民中必有与敌人通信者。夜间枪炮一律绝声。

十七号。覆总署信业经送去,已许停战。华兵有以鸡蛋来兜售者。其价甚昂。

十八号。自六月二十号起至本日,始获外间消息。日人所遣于六月三十号入津之信差已回,报称救兵已于本月二十号由津起程前来。

十九号。日间复有枪声数响。

二十号。本日下午,有总署章京某悬白旗来见,未经延入,由各公使出外与谈。其语不可知,只闻该章京已许与议在使署邻近设肆事。

二十一号。华兵复有以鸡蛋来售者。城外购得上月京报一份,闻外间拳匪盛极,几于无处无之。华兵拳匪死者近三四千人。北堂教士教民等虽惊惧不已,尚坚守未降。

二十二号。本日尚有枪声。下午,有人送西瓜百枚及王瓜等物前来,据云系皇太后所馈。

二十三号。管理兵粮者提留十四日粮食外,余均散给大众分食。

二十四号。管粮食者发出罐头小豆以供众食。马骡等肉,

固非难食之物,因日日食之,转觉生厌,虽煮法时有变换,终嫌不足适口。即大米一物已属有三四年之久,糠粃甚多,而又不洁,更觉难以下咽。

二十五号。有瑞典国教士某,于前数日发狂,赠经看管,今晨忽逸出,不知所往。该教士常言华兵待吾当较英人为愈,因共知其往投华兵矣。

二十六号。虽无大炮而枪声则日盛一日。夜深时,闻向北堂处有大炮声。彼处所有之兵,只法水师兵四十名,意大利水师兵十名,以之保卫二千教民,自是不足也。

二十七号。又有送西瓜来者,亦云皇太后所馈。所遣信差,归者一人。该差于前八日遣往天津,出署后,即为荣相兵所获,监禁一礼拜之久,于本日释归,并带回致英公使信一函。该差称有西人一名,垢腻不履,为华人送往总署,拳匪欲得之,刻仍在总署归人看管。该差又云,拳匪与官兵刻已联合,官兵以拳匪大言而无勇,甚轻之。又云,皇太后皇上尚在京。

二十八号。有华人一名,于本月五号伪扮乞丐出京,于十十一号至津,将所带信交呈英领事后,即于二十二号起程而回,于本日到京。据言,紫竹林外并无西兵。带来之信,乃驻津英领事所覆,内云联军不日赴京,格斯利统领本月二十二号可以抵津,刻下俄兵已散布满各处;又言天津所有妇孺,悉已他往。

二十九号。本晨,华兵为使馆细作者来言,西兵已据安平,俄兵亦由张家口南下。瑞典教士业经送回,衣履全无,浑身垢腻不堪,而又苦饥。自言:“华人以各使署情形究诘之,吾以华盛顿生平不作诳语,悉以实在告之。”闻者大怒,欲致之死,刻下仍有人看管。闻皇太后已离京。自今日起,每人每日限马肉一镑.三十号。细作来报,西兵据马东.

三十一号。细作告日本人云,张家湾亦为西兵所据。前数日华兵常以鸡蛋来售,今晨又来,在防堵前被杀,英水师兵见之,即向凶手开枪,未中。

八月一号。细作来报,联军退回马东.本晨,接驻津日领事七月二十六号来信,言救兵当于本月三十一号拔队起行。因此知该细作之言,俱不可信,虽然,每日以三十五金雇之,并不可惜,盖妇女等闻其言,殊足解忧也。闻今晚赫总税务司由总署得一电,内问华人所传保护使馆,接济粮食之事,是否可信……

三号。总署又请各公使赴津,并言由荣相亲自保护前往。

各公使未与确实回信。总署不得已,乃许为代传暗电至欧美各国。

四号。昨夜有俄兵二人受伤。前华兵报信之处。悉经敌人堵截,此后无人可来接济粮食矣。下午,日本兵以洋两元购得枪子一百四十枚。

五号。晨,华兵复来攻击。前每日应得雪茄烟二枝,自今日起减半给发.六号。占据蒙古市邻近华式房屋一所。华人知之,夜间攻击不休。

七号。本日起,每人只准给马肉半斤。华教民受苦尤甚,所食者惟麦粉和树叶,而每日死者七八人。

八号。昨夜,敌人复来,日出,稍退。华人不知此间虚实,以为围城内至少必有三四千兵,不知实数只四百人而已。

九号。昨晚,敌人仍复来攻,人均不能安睡。华教民乞西西兵出外将狗击毙作食。各处骡马死者秽气甚烈。

十号。格斯利统领及日兵官所发之信已到,内言至本月十四号救兵足可到京。

十二号。本日,敌人复来攻击。前所许设市一节,总署复又不允。总署请各公使于翌晨聚议.十三号。昨夜,华人复来攻击,炮火之烈为从来所未有。华兵防堵处与西兵守处相近,华兵官传令之言,闻之均极详尽.本晨,总署来言,西兵昨日击毙华兵,官一员,兵二十四人,刻下不必与各公使晤会。

十四号。昨夜,华兵复来,大众无睡已四十八点锺之久。

夜半两点锺,忽闻大炮声,群知救兵已至。下午三点锺,印度兵至英署,英兵先至,美兵次之。日俄两军在东北两门攻击。

是夜炮声不已。次晨,炮队已到,悉向内城攻击。美兵由前门顶上发炮,杀戮甚多。最后北堂亦经获救,华教民死者已四百人矣。并悉有一日地雷炸发时,计死幼孩七十六人;法水师兵十人,意水师兵五人,亦同时毙命。

上一页 目录 +书签 下一章

女婿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