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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雪婆走报江郎侠友义锄贼子(2 / 2)

不一时,一寸灰到了,文全道:“请他进来。”一寸灰走到席边,众人一齐总揖。一寸灰道:“不知大爷有何见谕,呼唤小子?”文全道:“请坐了细讲。”即奉杯箸与他。乃问道:“老灰,那丘石公这狗才来访你,做什?”一寸灰道:“大爷动问,在下怎敢隐瞒?在下行业落在其中,大爷自然相谅。他前日来,要告一张奸斩状词,央我打刀。在下见他没有润刀之物,不肯与他打,他今日与嫂子借了首饰衣衫,当在我处,与他打了一把杀人尖刀去了。”沈文全厉声道:“他所告何人?”一寸灰道:“在下不敢说。”沈文全道:“不干你事,细说与我知道。”一寸灰不敢隐瞒,扯沈生到静处,附耳说道:“他道,洛神桥吴老爷的小姐与柏梁桥江小官人有奸。江小官人托他投书,致被毒殴,剥去衣巾,威逼供状。故此要县中去告他。”沈文全道:“我晓得了。老灰,你不要声张,你且把原状写与我看,我自相谢。”一寸灰道:“大爷面上,怎敢要谢?”沈文全领他去后书房,写将出来,道:

告为奸斩事:淫衿江潮,因雪婆牵引,与吴宦小姐若三月十五日佛殿成奸。于八月十五日,潮将情书晚上投递吴衙。上不知就里祸,被雪婆喝使吴衙狼仆,将上毒毒殴寸伤,衣冠尽行剥去,逼写口供责状一纸。有此黑冤,哭诉江潮,又遭杀害,沉猴子救证。乞天正法,蚁命超生。告。

文全看完,即命家童送银二两与一寸灰,辞别而去。众友问时,方知此段情节。姬生道:“沈兄,以弟看来,不如兄差人去唤他来,与他说一番,他自然不敢的。”沈文全道:“姬兄,你与他有前夕之欢,是极爱你的,你自去求他,何如?”姬生正色道:“又来取笑。”沈文全道:“这贼子最恶最刁,我若是去请他,就像江兄慌了,央我收拾,越要猖狂,苛求无厌了。”江生心里虽慌,事到其间,也不十分急遽,说道:“小弟心迹自明。任他千般算计,上官自有明断。只是造言玷辱,心中不安耳。深感沈兄仗义,小弟铭刻五中。为今计将安出?”沈文全道:“明日小弟带了几个家僮,在县前候那贼子,骗了他的状词,打他一顿老拳;就是已进了状,小弟□用几干金,必要处他一个尽情,也为万民除害。”路玉贞道,“如今只好善处。兄打了他,倒难收拾了。”姬生道:“打他断然不可!”沈文全道:“姬兄,这句话不该你说,未免涉私了”。姬生就不敢言,众友一笑而别。

明日,沈生早起,叫了十个狼仆,走到县前,几个书吏见了,慌忙作揖道:“沈大爷,何事光临?若要见敝主,特请到宾馆里坐,待我们通敝主,自然就出来相见的。”文全道:“不须去见县尊,只因有一个奸人要谋害好人,要告谎状,我在此候他,要打他一顿,然后与他打官司。”几个书吏道,“是什么人?”沈文全道:“有个兽儒丘石公,平日奸淫寡嫂,人所共知;设计害人,毒如狼虎。今无端扎害柏梁桥江信生相公哩,捏成无影之谤;连陷洛神桥吴涵老家闺门。烦公等用心,我自有厚谢。”众人道:“这样伤天理的。闺门大事,岂可如此造谤!凡事都在我们身上。”

正说间,只见一个乞儿,两个人扶了,走将近来。那人怎生模样?只见他:

身穿破青衣,血污片片;头顶破毡帽,帕裹重重。左眼高似馒头,璊青血灌;右颊全生屹(山荅),点紫脓攻。左手络在肩头,浑包膏药;右脚拖来瓶瓮,半缚棉花。战场之上走伤尸,地狱角头逃恶鬼。

众人见了,吃了一惊。你道是谁?原来就是丘石公!这贼子为何到这般光景?说来真是好笑,因他隔壁有个医生,叫做徐子滂,也是卖老鼠药出身。后来戴顶方巾,着件阔服,愤呵那些良善财主的阴囊,那徐子滂偶然医杀了人,丘石公着贯在人前扬他的丑名子,子滂知之,恨入骨髓。丘石公当日在洛神桥吃了亏回家,要叫哥子丘宜公出头,拉了三学朋友,到洛神桥放肆,再去府县申冤,谁想宜公忽然害了冷瘟病,沉重得紧,出门不得。丘石公自己去拉朋友,这些秀才道他是奸嫂卖侄,是不仁不义的禽兽,平日不睬他的,哪个肯来?奔了一日,并无半个。晚间,柳婆又哭将回来,将石公大骂不止。石公道:“姑娘且莫气坏,难道侄儿吃了这样亏,就是这等罢了不成?”柳婆道:“看你好嘴脸!他们的事明明有的,不然怎么连夜教雪老乞婆到江家去通信?我待要与大侄商量,他又病倒,如何是好?”正说间,只见徐子滂来与丘宜公看病。石公明知此人狡猾多谋,即与谈其事。那子滂道:“这节事难下手得紧,不如休了念头罢。闻得吴涵老,献平远爱他的才,甚是尊礼他;圣上又嘉献平远的大功,恩遇日隆。吴涵老正在赫赫之日,不要说有官司,就是抚按也是敬他的。谁肯准你的状词?若说坏了他的闺门,他治家不正,也要坏官了。况且他平生清正,你将这无影的虚词说他,人也不服的。倘然吴涵老与兄打起上边的官司来,他有财有势,你那里敌得他过?”丘石公闻言,其实害怕,下了一跪,必要求教一个良策,那徐子滂连忙扶起,沉思半晌,道:“除非但告江潮,略带雪婆,指点吴衙狼仆毒殴寸伤方可。只是又有一件不妥,除非吾兄身上做了假伤,方才骗得人信。”丘石公道:“假伤怎么做得?”徐子滂道:“只消小弟用几个膏药,又不痛,又不伤,那假伤做来逼真,可以动人眼目。”丘石公大喜,陪他吃了点心,即同子滂去取膏药。子滂因怀夙恨,巴不得公报私仇。将巴豆为君,斑毛为佐,外加白砒、蟾酥、铜绿、皂荚、五倍子、靛青、朱砂以白凤仙根,一同捣烂,叫他拿去;再煎了桃仁红花酒,饮得极醉,将灵丹厚涂等处,将帛缠足,用湿草纸四五重,燃纸灯火烧在药上,痛极为主。睡了一夜,明日起来,取下灵丹,处处红肿青绿,如打得极狠的一般无二。过十数日依然本来面目,妙不可言。只是不可近女色的。石公不知是计,拿去依法而行,吃得大醉,一忽睡到五更,觉将传来浑身麻木,骨络里边如刀刺的一般疼痛,立起身来,嫂子与柳婆见了,吓个半死。已知徐子滂用计,不好说得。走不动,央两个邻人扶到县前。他忖道:“我已如此光景,官府自然准状,也不须重写状词,空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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