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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,平日里省吃俭用的韩辉无端地住进了五星级涉外大酒店,西安母亲用富贵温暖的胸怀拥抱了他这个弃婴,他却不领情,不好好体会这富贵之乡的美梦,看了一夜的天花板,西安的过往电影一样在眼前过,又不时被跳出来的的五十万打断。大概早上九点多钟他从酒店出来,围巾,风衣,手套,厚皮靴,还戴一副黑墨镜,奇葩的装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,满脑子奇思怪想的年轻人还以为被穿越了或者走进了片场,军统的特务又上街盯共产党员的稍了。他招手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南山公墓,车子顺着南北中轴线出了南门一路向南。车子里暖洋洋的,他放开了半躺在后坐上。昨晚他干了一件大事,删除了《血祭青春》近六十万字的剧本,当时虽痛苦万分,现在却觉着轻松了,努力放弃也是人生的至乐,他为友谊能做的最大的贡献就是把它放在它本来该待的地方。这么一来,他反倒轻松了,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去看他们,如果他们活着,这一去不知要被糟蹋成什么样子,江明辉的拳头,黄伟的嘴,黄莺的眼神,他一样都应付不了。现在他们变成了石头他虽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心,却更格外觉着对不住他们,如果他们活着,不联系不走动或许是双方的责任,他甚至有理由或者说胡搅蛮缠来诘责他们,可是现在五年不通消息则完完全全是他一个人的罪过。他们不分昼夜笔直地站在那个山坡上等他到来,五年啊,多少个日日夜夜,草青了又黄,黄了又青,他始终没有出现在来路的尽头。现在的社会,人等人五天就是看得起你了,一个月就算是有真情义,一年可能就已经不认识了你,他在等待中将你遗忘了,五年,除非是父母,否则你与他就是不是有杀父之仇就是有夺妻之恨。他和他们只是朋友,他已经将他们给忘在了那个冰冷的世界里了,现在是该赎罪责的时候了,希望他们还能认识他这个远道而归的负心的朋友。

“嗨,嗨,醒醒,醒醒,到了。”司机喊道。

“哦,到了,谢谢。”韩辉下了车。

司机望着他邋遢的背影摇了摇头,现在的年轻人,尽在夜店和赌桌上鬼混,哪有心思干别的,上个坟也是糊里糊涂的,可千万别哭错了地方才好,否则真是去干什么都不知道。

墓园没多大变化,他对它的印象还是蛮深的,不到半年的功夫他三次光临,一次又一次地将心埋在这里。夹道的松柏长高了不少,地面的石头路磨得水滑,几乎能成人的镜像,可以想见几年来又不知有多少人多少故事埋入了这里的地下,堪比都市的地下世界也是人丁兴旺的。不用有任何迟疑,他就能直径走到半山坡江明辉的墓碑前,他是他最要好的朋友,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太阳月亮的位置,根本不用寻找。他面对大理石碑站住了,摘掉了墨镜,照片中的江明辉还是那样年轻,那堪做模特明星的脸上连一点岁月蹉跎的痕迹也没有,依旧抱负远大地睿智地盯着远方。他的毛寸梳得一丝不苟,一根一根立着,下巴略略抬起,嘴有力地禁闭着,鼻尖锥子似的拒绝着世俗,双眼皮下的大眼睛掠过对面的山顶看着辽阔的时空。

“老伙计,我看你来了,这么些年过去了,你还好吧?”韩辉望着昔日意气风发的朋友问道。他知道他不能回答,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。他是希望他回答的,这个世界只有他懂他,知道他这么些年混下来依然一事无成一贫如洗的真正意义,因为他对他曾说过人非有格不能贫的话,也说过他是他人生奋斗的终极目标。他说他是野心家,不甘人后,他要干一番大事业,功成名就之后就将所有财产散尽,所有名声抛却,和他携手终老陕北黄土高原深处。他想知道他对他五年来的评价,事实上他为生计所迫,早已抛却了成为阮籍式人物的天真在滚滚红尘中滚得满身污泥,还差点将他们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放在称上约了卖钱。但是尽管如此,却还是在温饱线上挣扎,可见混社会一点也不是自己的强项,也许是手脚束之高阁太久了,选不准前进的方向和入手的时机。也许是阮籍还藏在他的脊梁里,说不出无聊的话,更说不出阿谀奉承之词,从而打不开投机钻营的通道。他记得江明辉还曾说过,凡是有真本事的人都有他的脾气,都是难对付的,那些个随大流的人一眼看过去就好了。他一直认为他有被高估之嫌,但谁不爱听奉承话呢,何况说得那么高深悦耳的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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