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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京城风云(1 / 2)

福乐居在天子脚下皇城根儿边算不得一流酒楼,但这里有几道拿手好菜却是做得颇为地道,以前的侍卫统领董大人在时,特别喜好这里的豆腐羹和熬螺丝,常带弟兄们来,吃得多了,这里也渐渐成了侍卫们聚会的地点。

黄昏时分,美延换了衣服,只带一个小厮骑马径直来到福乐居门口,早有小二迎接进去,送到二楼的雅座包厢。只见许、申、史三位同僚早已在那里久候,大家见过了,都吵着美延来迟了,要罚酒三杯,老许笑道:“景老弟新婚宴尔,温柔乡里拌住脚跟,姗姗来迟也是情有可原。不知老弟今日答应了新娘子什么条件才被放了出来?”申友桂更是一把将美延拖近到眼前,一边上下打量着,一边说道:“老弟这几天辛苦,连黑眼圈都映出来了;看来我这锅党参鹿髓汤是点对啦。”大家哄然大笑。

美延听了却是哭笑不得——他那新娘子在洞房之夜突然晕倒,现在还在套间暖阁里静养;这几日他们连面也没见上几次。于是他胡乱打了个哈哈,然后说道:“哥哥们今日好兴致,小弟情愿领罚。”说着,三杯滚热的老酒下了肚。

“痛快!来来来,大家干了这杯。”老许一举杯,大家纷纷响应。

申友桂夹了一筷子香辣蹄花,冲着老许说道:“这里新换的厨子比起老魏的手艺就是要差那么一点点,等明儿哥哥你启程前,兄弟们在归林居为哥哥饯行;前几日那里来了个大厨,手艺很是不错。”

美延正要去夹这里的招牌小菜——麻酱粉皮,吃见此言,立刻放下筷子,疑惑地问道:“怎么回事,许大哥你要去哪里呀?”

“傻兄弟,你陷在柔情蜜意之中,那知这几天宫中的事,”申友桂说道,“这两日皇上一连下了几道恩旨,先是提拔了几名左右龙武军的副将,再是左右羽林将军换防,又精选了一批兵卒补充左右羽林军,陶大人和平大人班上的侍卫也换了几个生面孔,今儿又外放了几个官员,都是武将,我们老许也被派去范阳了。今儿约你来就是要一同为老许贺喜的。”

“真的,”美延又惊又喜,“哥哥正值壮年,且此一去,又恰巧重回董大人麾下,金戈铁马驰骋疆场,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,将来封妻荫子,青史留名啊。”美延心中羡慕的同时,不由也升起一份惆怅。

“蒙圣上鸿恩,得此机缘,只求兢兢业业,肝脑涂地以报效朝廷!”老许抱拳当胸,说了这一出套话后,才话锋一转,笑盈盈地说道,“说实话,哥哥我这京官也当腻了,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,可又有几人明白伴君如伴虎,不说这京里有多少树大根深、盘根错节的派系,就说这皇城根下,什么都缺时,也不会缺了官,一、二品大员遍地都是,何况你我。下去自然就不同了,好歹是天子身边的人,多少高看你两眼,哥哥我可要趁着这次去外面好好舒展舒展。”

“那就祝许大哥一路顺风,筋骨伸展得舒舒服服的。”申友桂调侃道。

“一定,一定。”老许一举杯,自饮了一杯。

一直没出声的史元梦干咳了两声,这是他通常要开口的前奏。“哥哥此去关山万里,可知天下乌鸦一般黑,只要有利益的地方就不会没有争斗。”

“正是这话,弟兄们不在身边,哥哥在那人生地不熟之处更要当心小人才是。”美延附和道。

“老史就爱在别人兴头上泼冷水。有董大人在,哥哥自然是有护身符的。”申友桂呷了一口酒,白了史元梦一眼。

“兄弟们放心,好也罢,歹也罢,我老许这几年在官场上打过滚也翻过身,生人总有熟的时候,何况是地?”许雷用一种自我欣赏的腔调回答道,“再说我老许也不是正人君子,不能讲有虎狼之风,恩仇必报却是有的。倒是宫里这段时日暗流涌动,你们几个谨言慎行,处处留心才是。”

“我多日没有当值,听说齐王请旨出京到南边赈灾去啦。”美延问道。

“南边大旱已有些时日,这个时辰出去,却也挑得有趣。”史元梦不紧不慢地说。

“太后今天突然移驾东林别业,说是身体有恙,要去静修。”申友桂冲着美延说。

“是嘛,”美延目光中带着一丝狐疑,说道,“太后常年深居内宫,几年都未去过避暑山庄,这个节令却跑去东林别业?”

申友桂干了杯中的酒,说道:“东林别业里不是有个清虚观嘛。”

“宫里没清修的地方吗?”美延反问道,“当年丽阳公主出塞后,太后大病一场;好了之后,不是在宫中专门请人改建了紫云阁,每年给丽阳公主祈福不都在那里吗?”

“谁不知道这个?”老许眨了眨眼,“可这次太后就说那边清静,谁敢说个别的?”

“她自个儿常年在慈寿宫,除了冷宫没个比那里更清静的去处啦。”不知为什么,美延从看到太后的第一眼起,就觉得这个母仪天下的女人身上除了从容淡定,更有掩饰不住的清冷之气。也许几十年的宫廷斗争让她不得不如此,所以她作为祖母永远不会有自己奶奶那样的平易近人,当然也就尝不到真正的天伦之乐。

“这次她可不冷清,”老许接着说道,“她带了端妃。”

“端妃?”美延更是疑惑。

“端妃是她嫡亲侄女嘛。”申友桂答道。

“谁不知道这个,关健是只带了端妃。”老许道。

“太子有恙,皇后自然留下来照顾太子啦?”申友桂自己也说得没多少底气。

“那其他嫔妃们呢?”史元梦意味深长地淡淡一笑。

申友桂向门边望了一眼,压低声音说道:“莫不是太子的病情更重了?”

“孺子可教也。”史元梦调侃道。

“太后虽说崇尚黄老之道,可也不是不问俗事之人,”老许想了想说,“当年皇上是怎么登基来着?”

“正因为这样,皇上自打亲政以来,太后娘家恩宠日隆,仔细想想却没个实权之人,可见皇上对外戚颇有戒心;真是福兮祸兮,魏王却因是太后亲侄女儿所出,反道得不到皇上喜爱。”史元梦叹道。

“太后那样精明,自然不会看不出这些,可见太后是深明大义之人。只是太子久病,魏王却也是个人才;至于自家出身,太后未必想得太多。”美延曾在慈寿宫当差,对太后一族有些了解,而且魏王文武双全,的确在他几个哥哥之上。

“皇上以孝治天下,对太后自然是言听计从,”老许分析道,“可据我看来,他们娘俩也是有心结的。”

“你是说丽阳公主之事?”申友桂早从宫中老人那里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。

老许哼了一声,却没有接茬。

美延虽然年轻,可也有过耳闻,当年丽阳公主出塞之事疑云重重,是宫中上下人等最忌讳的。

“就算太后大权在握,可这权能有多少归她使用,却有待考量。”史元梦转了话题,无奈地摇摇头,说道,“再说太后一声令下,底下人表面上赤胆忠心,暗地里各怀鬼胎,只答应不动窝,许是这架空的尴尬让她下决心与娘家联手。”

“那齐王出巡想是避嫌,离开这是非之地喽?”老申又问道。

“还是想用他的行动传递什么信息?”老史紧接着说。

“齐王平日就慎言畏事,再者他的母妃可是因获罪自尽而死的,在宫里也算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。”申友桂说道。

“正因为这个才难说呀。”老许轻声说道。

“压抑得太久,总希望有出头的一天,而且比别人更加强烈!”美延对此感同身受。

“依我看这皇子里楚王也是个尖儿,”申友桂一本正经地又分析道,“这几年楚王可做了几件大事,连左相那个老刺头,都对楚王另眼相看的。”

“年轻气盛,锋芒也太露了些。”老许盯着酒杯说道。

“山雨欲来风满楼啊!”史元梦叹道。

“帝王家啊——,几位留在京里,想做逍遥派也难。少做出头鸟,明哲保身才是上上之策!”老许叹道。

大家突然都没了话,默默地吃着东西。

半晌,申友桂笑道:“弟兄们出来不说说笑笑,反倒干瞪眼吃喝。”

“小二,”他冲到门口,大声喊道,“叫艳霞、彩云二位姑娘上来。”

……

正在弟兄们酒酣耳热之际,家里却派人来找美延回去。这自然又少不了被兄弟们嘲弄一番。美延知道他那新娘子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,必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。

美延的祖父因军功被封县公,父亲景连程将军虽是世袭爵位,但自己也是戎马出身,南征北战多年,战功显赫;但自从在五年前的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,就只在兵部挂个虚职领俸,人则一直在家静养,由他的侍妾寒梅服侍,家中诸事不论,全权由夫人处理。所以美延匆匆赶回家,径直来到母亲房中。

景夫人的房间素来以清雅质朴为本,堂中不过设有花梨桌椅、漆器小几等物,案上花囊、石鼎,墙上名人字画,均是色彩素净大方之色;只因美延大婚,厅内也挂了红灯,贴了窗花;素屏之后的套间内,梳妆台上只有铜镜、妆奁,书架之上却满满是儒道佛书,旁边更有古琴一张;临窗的楠木漆金大床上,垂着水墨字画的幔帐,正显出主人的沉稳端然、气度非凡。景夫人坐在床沿的锦褥上,媳妇坐在下垂手的椅子上。看室内的气氛,两人似乎已坐了很长时间。

见美延进来,秀蝶款款起身相迎,美延点头做答。因为新婚还未出一月,她依然穿着水红色衣衫,样式简洁,正是家居常服;发上也只簪了红绒花和一只珍珠碧玺点翠多宝簪,其他首饰全无;薄施粉黛,轻点朱唇,在烛光摇曳之中,迷迷离离,却也别有一番风情。

美延曾经满怀期待,坚信这世间必有一个人在某处静静地等他;而他也已断定那人必定是自己心中所想。可天意弄人,眼前与梦想差距之大,是他在脑海中翻动过一千次的念头中都没有出现过的。面对家族的责任,他没有过一句抱怨,但要说没有心痛,连他自己也骗不过去。但他又是个豁达之人,在挣扎之后,选择了面对现实:就让那份还未开放的感情升华成天上的霞光,留给自己一片美好的天空;让面前的存在变成桌上的烛火,虽只照得三两步远,却是生活的真实。

好在这个女子虽是身弱性怯,但举止还算大方有礼。不去奢求了,在母亲的□□下,让她,也让自己去适应吧!

美延向母亲行过礼,脱了袍服,回身坐到母亲身边,问道:“娘着急唤儿子来是有什么大事?”

景夫人摸着儿子的手,眼里满是爱意;却答非所问:“你又吃多酒了,脸上红红的,手也滚热。”

美延不好意思地抽回手,偷眼望了望秀蝶,只见她规规矩矩低头坐着,像什么也没看见。

“娘急着叫儿子来,却又卖起关子来。”美延见母亲并不切入主题,就知不是什么坏事,却也必是急着要办的。

果然,老太太笑着说道:“宫里顾公公来传娘娘懿旨,让我明天带上秀蝶进宫。”

“进宫?却是为何?”这顾太监是皇后宫中的主事太监,先皇后在世时,因为母亲与先皇后姊妹相交甚厚,他道是常来传旨;现今皇后之父虽与自家外祖父有同门之谊,但两家多年并无多少来往,自己新婚之时,只有国舅爷来略坐了坐,这不年不节的突然让他们进宫,美延自然想不通。

“当年秀蝶祖父仗义疏财,不但救了太爷,也间接救了整个西北大营。皇后得知你娶得是当年恩人之孙,必要见上一见。”景夫人慢慢解释道。

自己家决定娶秀蝶时,不知多少人惊掉下巴,堂堂县公爷之孙要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儿,京城高门权贵之中一时议论纷纷,为此母亲还专门找人给秀蝶的父亲谋了个从七品的虚衔。皇后虽身居内宫,却未必不知此事。他们成亲已有多日,现在为何才想起要见秀蝶?想想兄弟们在酒楼的谈话,美延更是疑虑重重。

景夫人似乎看出了美延的心思,轻轻叹道:“当年先皇后在时,皇帝是如何宠爱的?可惜佳人命薄,也没留下个子嗣。当今皇后从才人到嫔到妃,中间又逢家道中落,权势渐衰,直到今日,一步步起来也实属不易。”

“如果她还是家族兴盛,也未必有机会母仪天下。”美延脱口而出。

景夫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秀蝶,见她像没听懂似的皱了下眉头,也就笑着岔开话题:“她三子两女长成人的也就太子和三公主,现如今三公主也殁了,只留太子一个,好好的又得了这奇怪的病。”

“奇怪的病?”坐在一边眼观鼻,鼻观口,口观心的秀蝶突然插了一句。

景夫人招手示意秀蝶也坐到她身边,然后说道:“说奇怪,是太子这病来得没个征兆,好好的晕倒一次,之后就总是晕,身体也越来越虚弱。”

“头晕也能算是什么大病?我看今天秀蝶精神就不错嘛。”话一出口美延就后悔了,他抱歉地冲秀蝶笑了笑。

秀蝶看上去并不介意,满眼好奇地接口道:“对呀,体弱的人也不少见,我这晕了段时日,也渐好啦。”

“不一样,”景夫人爱怜地拿起秀蝶的一只手臂,轻轻摩挲着,一边回答道:“你这病姜太医和胡太医都来瞧过,两人都说是劳累,外加水土不服,开得方子也是大同小异;可太子那病一个太医一个方子,有说脾虚,有说肾亏,有说肝火盛,还有说肺气不足,五花八门的,可谁也不敢放开胆子治,都是用温和的材料,不上不下,不火不泄的。”

“那不把病耽误了?”秀蝶又插了一句。

“谁说不是,为这皇上还处罚了几个太医,可后来补上的也是一样,没个敢放开手脚的。”景夫人叹惜道。

“平时王子公主们有个头疼脑热的,太医们上蹿下跳争着出头,讨上面欢心;现今看他们真本事时,都成了缩头乌龟。当年简亲王病得没了气,就是个民间郎中三副药加几只针给医好的,可见那些个太医也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。”美延不屑地说道。

秀蝶抿着嘴,愣愣地盯着桌上的香炉,却似有一丝笑意。

美延见了,自知是因为自己的话中褒奖民间,而她这没有贵族身份的女子自是欢喜,就又接着道:“以后秀蝶也不用什么姜太医、胡太医的,就用江湖太医好啦!”

“你这孩子呀,”景夫人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儿子的额头,“太医们也有他们的难处,治不好,处置他一个;治出个好歹,不知要株连多少人呢。”

“还是学艺不精。”美延可不是没见过妙手回春之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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