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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(1 / 2)

季弟玺性不喜与人事,日把一编,寒暑无间,制艺之暇,辄从事於诗。时有所问,因问而答,随笔记录,得十馀则。论不出於一时,故无前後次序,与前说有复出者,亦俱存之。同志者或因端发悟,庶几见风人之本义云尔。

圣贤立言以明道,诗者,立言之一体。《小序》曰诗“发乎性情,止乎礼义”者,吾性之固有,由性而有情,由性而有词。夫子曰:“辞达而已矣。”作诗之道,尽於此矣。风人开其宗,《离骚》、汉、魏守其绪,未之或易也。晋人去魏不远,乃不以达意为诗,而以修词为诗,意不中出,而词由外来,诗遂亡。其亡而不亡者,有陶公以正其归也。下此又以纤丽失之。至唐变为近体,沈、宋、王、孟、高、岑诸公,昌明博大,自是盛世之音,未免文胜於质,故当以子美为宗子也。下逮宋、元,渐迷渐失,遂流入於粗浅鄙俚而不可救。有明代起,王、李争於气格,其失也肤阔,锺、谭矫以幽澹,其失也浅弱,总相争於皮毛之外,大似退之裘葛之喻,非中论也。子欲学诗,试即性情礼义之旨,求之《风》、《骚》,求之汉、魏,求之陶、杜,其体虽变,而道实有合焉。其合之为是,则不合者之为非也。是非既明,则趋舍正而可以无背於风人矣。

射有的则决拾有准,军有旗则步伐不乱,赋诗命题,即射之的、军之旗也。近日诗家,亦知立题,而莫解诠题,滥填景物,生插故事,章法次第,漫不讲焉。譬若箭发不指的,军行不视旗,其不为节制家所诮者几希矣!

练句要归自然,或五言,或七言,必令极圆极稳,读者上口,自觉矫矫有气。若一字不圆,便松散无力。

近体诗,今人往往有出句无对句,或青黄紫绿,外虽分偶,而意实合掌。其病在诗非一气串下,若一气串下,则出之与对,浅深不同,安得合掌耶?

诗有兴比赋。赋者,意之所託,主也。意有触而起曰兴,借喻而明曰比,宾也。主宾分位须明,若贪发题外而忽本意,则犯强客压主之病;若滥引题外事而略本意,则有喧客夺主之病;若正意既行,忽入古人,忽插古事,则有暴客惊主之病。故余谓诗以赋为主。兴者,兴起其所赋也。比者,比其所赋也。兴比须与赋意相关,方无驳杂凌躐之病,而成章以达也。

盛唐绝句,声调悠扬,和平神听,是其长处。然写情景处,往往落禅家合头语蹊迳,故学者易於肤阔。至“一片冰心在玉壸”,“只今惟有鹧鸪飞”之类,犹当避忌。杜子美绝句,乃是真性情所发,得风人之旨,後人不知他妙处,何可言诗?

韩退之《南山诗》,如烂砖碎瓦,堆垒成丘耳,无生气,无情致,无色泽,宋人乃举以敌杜老《北征》诗,可怪之甚。若以退之此诗为诗,则退之文将不可为文,有是理耶?知退之之文之佳,则知《南山诗》之不佳矣。

宋人学杜者颇多,而所领会,不过是“老妻画纸为棋局”,“黄鸟时兼白鸟飞”,“林热鸟开口”,“梅熟许同朱老〈口契〉”,“山鸟山花吾友于”之类,以为写真,遂入粗俚恶道。而杜之妙处,绝不在此。

中庸外无奇,作诗者指事陈词,能将日用眼前、人情天理说得出,便是奇诗。李长吉、卢仝辈故为险僻,欺世取名,所谓索隐行怪,後世有述者,有识之士不为也。

严沧浪以禅说诗,有未尽处,余举而补之。禅者云:“从门入者,不是家珍,须自己胸中流出,然後照天照地。”诗用故事字眼,皆“从门入者”也。能抒写性情,是“胸中流出”者也。

禅者云:“万事引归自己。”近时题咏诗,多就轴上册头,描模着语,於己豪无关涉,此诗作他何用?必须写入自己,乃有情也。

禅者云:“打成一片。”诗有宾有主,有景有情,须知四肢百骸,连合具体。若泛填滥写,牛头马身,参错支离,成得甚物?亦须“打成一片”乃得。

禅者云:“佛法事事现成。”唯诗亦然。作一诗,题前题後,题内题外,原有现成情景在,只要追寻得到,情景自出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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