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姐,你说这暗箭会是谁放的呢!”李治听手下人来报,说刚刚有人暗杀吴王,却被皇上拦下,结果反误伤了太宗,好在伤势并不严重。
他想进宫探看,又恐招了不必要的是非。固没有动身前去,而是绕道来了华姑这里,将事情讲于了华姑来听。尔后,问询一句。
华姑细细听他说完,美目转了一下,并没有正面回答,而是反问李治道:“殿下方才说的,这箭并不是冲着皇上去的,而是冲了吴王。这便足以证明,定是与吴王对立之人所为。而眼下局势,吴王对谁有益;又对谁,构成威胁呢?”
“当然是。。。。。。”李治天性善良、耿直,本是有什么说什么的。可转念一想,又觉与华姑谈论朝中之事本就欠妥,若再多言,则更是大大不合时宜。
便笑笑,转了话锋道:“反正不是我。如果生活是一湾水,我便是水中一条自由自在、闲闲散散的鱼。长康、自乐便好,懒得去理会他哪条鱼儿一朝越了龙门,驾云成了龙去!”
华姑面上“扑哧”一下嫣然,淡淡花色唇角旁,浮上两泓浅浅的梨花酒窝:“这倒是实话,不一定每条鱼都要游向大海,也不一定每一条鱼都能游出最曼妙的泳姿。安稳生活,求个自乐便是。”
“嗯。”李治点点头,有些急切的凑过身子,挨她坐下,“可自乐的前提,便是自保。姐姐快说说看,我是去还不去?”
“明日再去便是。”华姑嫣然,妙目含笑看向他:“今日我且来给殿下讲讲这自保之道可好?”
李治心知父皇伤势无碍,又见华姑告知“明日再去”,便点头应允,叫她讲来。
“在一片原始森林里,善良的羊若想得以存活,便必须联起手来,也就是站在善良的这一边,才能抵挡得了那聪明的狼。
可是羊群里,有一些羊却不愿意这么做。它们认为,羊是弱小的,不足以抵抗狼的威胁。
聪明的狼听说之后,十分害怕。它知道有些羊并不愿意加盟,于是,便假扮成羊,混入到了羊群里。
它对一些结盟的羊说:‘那些羊之所以不愿意加盟,是因为他们是狼的亲戚。若不除掉它们,我们迟早会被它们吃掉!’
善良的羊并不相信聪明的狼说的话,于是,聪明的狼便又说道:‘你们看它们的蹄子,如果它们是善良的,为什么蹄子会是黑色的?’
善良的羊们循着看去,见有些羊的蹄子,果然隐隐泛黑。于是,它们便信了。毕竟没有谁会去注意自己的蹄子。
可有些羊也提出质疑,问那只乔装打扮的狼道:‘若你是善良的,为什么会有獠牙!’
聪明的狼张开了大嘴,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:‘为了抵抗邪恶的狼族,我们必须随时为战争做好准备!’
说完,冲上去,一口咬断了面前一只羊的脖子:‘若我们没有准备,下场便会向它一样!’
善良的羊们惊恐了,纷纷扑向身旁黑蹄子的同伴,撕咬、踢打,是以维护它们的善良。
所幸的是,羊们没有锋利的牙齿。所以撕咬一阵,并没有给对方造成真正的损伤。
整个战役下来,大家都相安无事。当然,被狼咬死的那只羊除外。
可麻烦的是,羊们已经分不清善良和邪恶了。因为大家的蹄子,都是乌黑的。”
“哦——我知道了!”说于此,李治一阵恍悟,拍着手道:“众皇子便好比那些善良的羊,无论再怎么暗争、明斗,其实都不会给对方造成什么真正的损伤。而真正可定胜、负的,却是那聪明的狼。”
“嗯。”华姑轻轻点头,眉目似素花淡泊。
其实她话中的意思是:皇子若想真正当权得势,便得联起手来,先把那“聪明的狼”搬倒。不然,本朝难免不会落得一个外戚干政的下场。
只是这话,她本无心让别人识得,自己明白便是了,又何必拿出来搬弄?大唐盛衰,本就与她无忧。
“可这聪明的狼,却又是谁?”李治心中暗暗嘀咕。
蓦的,眼前拂过长孙无忌那矮矮、胖胖的身形来,心下明了。
“咚—咚——”的鼓乐之声突兀传入耳廓,惊了李治、华姑一跳。
“殿下——殿下——”忽有晋王府的小役急跑过身来报:“草原战败了!颉利被活捉了!皇上急召了各位亲王、大臣来往承庆殿,要亲自宣布这个好消息呢!”
“什么?”李治心中迅猛一震,忽有跌宕起伏的激流奔涌过这位年轻王子的心河。
他转过身,不经意的抱住那同样因激动而愣在原地的华姑,喜悦遍及全身:“姐姐,姐姐你听到了吗?草原败了!颉利被擒了!大唐胜了!燃烧了这么多年的战火,终于要熄灭了,终于要熄灭了!”
“我听到了,我听到了。”华姑语声轻颤,眉目竟于这夜风之中,有了几分苍伟的味道,“大唐帝国,自此将迎来另一个更为绚丽的春天!”
长安城里,锣鼓喧天之声更为肆虐,合着炮竹鸣响,奏成了一曲中华民族荡气回肠的激昂乐章。
夜风吹过,撩起华姑发丝,软软扑在脸上,送来一阵檀木暗香。
李治心里忽又一动,笑容僵住。慢慢,一层一层收起,直至消失。
清秀、精致的眉头皱在一起,顾不得言语,转身急急离开,步履匆忙。
“哎。。。。。。”华姑微张口唇,却没发出声来。
抿嘴轻咬银牙,忖度一下,豁然。
不禁回头,焦声对那愣在当地的小役道:“还不快跟上你的主子,摆架去往北苑!”
那小役适才醒转,点头哈腰一下,抽身急跑几步,跟上。
。
清寂的北苑禁宫,筱亭依于门边,不时张望。
这里虽处于唐宫极深处,但外界里,那震耳的锣鸣鼓乐,却也隐隐的,飘进了几许来。仍能想像得到那掩不住的繁华、热闹。
“筱亭,出了什么事,这般吵闹?”此时的银妆,身子骨孱弱不堪、已近弥留。却还是撑着,静静坐于窗边,仰头望月。声音似乎平静如常,动也不动的问下这一句。
“厄,没什么。许是。。。。许是谁家在宴宾吧!”筱亭识得公主眼下是凭一口气撑着,纵心中已预知了那一份不祥,因恐慌而变得苍白异常的面上,却挤出丝笑。
动作轻盈而迅捷地将门掩实,急跑过来,又要去掩窗子。
银妆素淡的唇角兀的,勾了几缕冷笑:“是草原战败了吧!”
筱亭掩窗的素手停在半空,颤了一下,复又继续。
之后,转过身,勉强着打起精神,宽慰:“公主,您多想了。”
银妆淡泊明朗的美人暗眸却突然有了一丝华彩,绣帕掩口,咳了几声,语音仍是淡淡:“这一天,终于还是来了。早便料得的,只是不甘心。罢了,罢了!我只想尽早结束这场人士苦旅。希望来世,不要再这般的苦。”
“殿下——”筱亭悲意涌上,跪倒在银妆身侧,仰头望着她,泪水莹索:“奴婢不许你这么说,你会好起来,我们大家,都会好好的。”
银妆秀眸频蹙,微微闭上眼睛。俏目弯弯之下,点点清泪斑斑滑过:“筱亭。。。姐姐。”
“公主?”筱亭一惊蛰,猝然怔了下。起身,抱住银妆,徐徐抽泣:“殿下,谢谢你,谢谢你肯拿奴婢当姐姐。在奴婢心里,也一直将殿下视如胞妹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好姐姐,不要哭。”银妆忽然就笑了,纵是那面上已经泻尽铅华、憔悴的不堪一击,但及策年华的她,却仍然美得这般灵动、光鲜。
“你跟了我这么久,我的心思,你最懂得。终日苟活宫闺,给予我的,只是一日深似一日的伤。本已很深,却还时时被撕扯得血肉模糊。”言于此,一阵娇喘细咳,身子有些不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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