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八个新修的坟墓。
何振带着三人在这里停下，之前激烈的战事在双方停止后，似乎徒然湮灭于无形。
只有空气中还酝酿着一些不安定的气息，仿佛一只无形的巨兽潜伏在夜色中，咀嚼、吞吐着奇怪的东西。
彭康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，他让手下就地摆开阵势，但是并没有展开进攻。
“大佬，干咩啊？”马五当反握着双刀，凑过来问道。彭康面色凝重，没有说话。
何振看着严阵以待的土匪们，轻轻笑了一下，从怀里摸出了那块作为阳气阵眼的石头。
彭康远远看见，咬紧了牙。
“彭寨主，”何振把玩着那块石头，有些心不在焉似的问道：“你认识这里吗？”
彭康没有说话。马五当和马良冠两兄弟在他身边站定，后边是二百多名披坚执锐，杀人如麻的匪兵。
对面，二虎三虎两兄弟互相搀扶着坐在何振身后，二虎在之前的战斗中斩获最多，也因此被两个当家的盯上，最后右腿上中了马五当一刀。
脸色苍白的吕修能大口的喘息着，他刀法严整，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害，但是积少成多之下，失血不少，此时，嘴唇微颤，拄着刀强挺着站在后边。
而何振一直是彭康重点盯防的目标，虽然有乘风符相助，但是基本上没有战果。何振一直没有时间清除体内的毒素，虽有内力压制，但是此时也四肢无力，比较起来其他的伤倒是小事了。
但是何振四人却没有什么再战的意思，只是用愤怒和蔑视的目光看着彭康和他的手下。
“你应该认识这里，”何振似乎也没有期待彭康说话，“这里就是被你们残害的人们死去的地方。”
“你跑来这里，是为了成全我们山寨的传统吗？”虽然莫名不安，彭康还是开口嘲笑道：“还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“咳，彭寨主，我有一事不明。”何振轻咳一声，口中尝到了铁锈的味道，“你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呢？”
“杀人？哈！”彭康一愣，随即不屑的笑了一声，“你就想问这个？”
“是啊，”何振点点头，神情严肃认真，“彭寨主你的武艺不算顶尖，但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好手，似你这样的人物干什么不好，为什么非要做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？为何又要滥杀无辜？”
“无辜？哪里有什么无辜？”彭康摇狞笑道。这下他才知道，何振就是个初入江湖小屁孩子，“江湖中哪有对错，打家劫舍……打家劫舍还需要理由？老子肚子饿了自然要吃，冷了自然要衣服穿，没意思了就要有女人睡，这些东西老子都没有，不抢哪来？何况还有我这么多弟兄，”彭康往后一挥手，众喽啰也齐声呐喊起来，“他们不也得吃好喝好吗？”
“……彭寨主一身武艺，去哪里不能某个出路？”何振听了彭康厚颜无耻的自白，脸色已经涨得通红，但还是忍着怒火问道：“你能组织起这么一帮人，就不能带他们走一条正路！？“
“……正……正路！啊，哈，啊哈哈哈——”彭康闻言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中尽是鄙夷，后面的众人包括两个当家也是一阵笑声，有冷笑，有嘲笑，也有苦笑……
“谁他妈不想走正路啊！”彭康终于笑够了，大声嚷道：“可这世道走正路的哪有捞偏门活得好，活得痛快！”
他摇摇头，“行了，废话也说够了。姓何的，你现在插翅难逃，交出阵眼，老子给你留个全尸。”
“……呵，”何振吐了口气，苦笑一声，“是啊，可不就是废话吗？”
何振昂起头，闭了下眼睛，再睁开时之前的情绪已经烟消云散，只剩下解决问题时的冷酷和认真。
他单手向拄拐一样撑着铁鞭，另一只手举起了石头，大声说：“……彭寨主，我之前就告诉过你，只要破坏掉这块石头，山上的阵法就会解开。”
彭康那对危险的预感愈发明显。
他是对的。
因为何振话音刚落，就猛地把那石头向地上砸去！
在这一刻，时间仿佛变得无比缓慢，因为每个人都清楚的看见了那石头翻滚运动的轨迹。
那石头被举起来，何振手臂挥下，石头撞在地面上，碎成无数碎片……
为什么？
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？彭康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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