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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(1 / 2)

东瓯杂记

余寓居杭州五阅月,藉口于不以筋力为礼,酬应阔疏,惟时与王礼门观察、 金亚伯少卿、张仲甫中翰,罗镜泉、许子双二广文。往复剧谈,以消日力。当事 则与赵蓉舫学使、固莲溪将军屡有西湖之游,间为小诗唱答而已。而恭儿以听鼓 应官,略无暇晷,委谳之狱,层见叠出,委查之件,络绎而来,自言两月中往复 钱唐江已六度矣。一日,楚香中丞语余曰:“日来温州守缺人,敬叔可到班顶委, 君能同往而不惮远行否?”余正色对曰:“此上台用人之大柄,余何敢以私意可 否其间。”时恭儿方奉委三衢,查询要案未回。越日院檄即至,同班中竟有觊得 而生妒心者,亦有知为瘠地而不屑就者。窃念东瓯为四十三年前旧游之地,彼时 系由福州陆行,越福宁一府,入平阳、瑞安而至永嘉。此时由杭州东去,则皆行 滕所未经,舟舆屡换,诚为周折,且由东路则须越严州、金华、处州三府,由西 路则须越绍兴、台州二府,极边之郡,千里而遥,无怪英俊者之裹足不前,而爱 我者为之踌躇至再也。而余业已浪迹江湖,游兴吟情,正因之勃发,遂尽谢招饯 俗缘,刻日成行,随地随事,笔之于纸间,或铺之以诗,不自知其为老衰,亦聊 以存一时之泥爪云尔。

首涂杂诗

悬车已六载,未能达乡里。一年再ㄈ装,浪迹何所止。兹行聊自慰,就养名 颇美。且偕子舍欢,都忘筋力弛。或较地肥瘠,或妒且或诋。是皆流俗情,但堪 笑露齿。闭门谢饮饯,束行李。留供扁舟中,偷闲理故纸(时方校补《三国 志旁证》,挟稿自随)。亦有惜别者,慰以相见迩。所惜一畦花,明春姑舍是 (新种牡丹数十本,属赁屋者善视之而已)。

温州浙东郡,更在海东偏。佥言千里程,舟舆境屡迁。t仄复t仄,老衰非 所便。我意殊不尔,怀安岂能贤?有家未得归,远近奚择焉。况我旧游地,回头 三年。昔为饥驱客,今学地行仙。江山旧识我,但饶雪盈颠。朝发富春渚,暮 过鸬鹚原。举杯看钓台,诗兆非偶然(八月间《观潮诗》:“遐心便拟乘潮去, 直溯桐江上钓台”)。顺风更相送,无烦百丈牵。飞腾越三州,吟情早轩轩。 永嘉本古郡,古来山水滋。华盖矗其颠,蜃江周其湄。谢客有池楼,右军有 墨池。往时贤太守,卧理自所宜。比年萃渊薮,海水方群飞。屡报蛟鳄警,且防 犬羊窥。莫矜斗山险,但为孤屿嬉。居安不弛备,万事凭一麾。专城即长城,庶 其敬听之。

迢迢桃花岭,登降六十里。其高切青冥,其势尚迤逦。[a084]松作山骨,修 篁被岩趾。我来方贞冬,小阳春可喜。桕花白如梅,红叶衬其里。一重复一掩, 时复露{山列}{山施}。近山竞平揖,远山可俯。万朵青芙蓉,簇簇落眼底。名 同斤竹佳,路颇仙霞似。遥开台宕奇,雄控瓯括峙。绝顶境愈幽,<害牙>然洞门 启。所以怀玉仙,直将剑阁拟(杨文公诗有剑阁之比)。

青田蕴名胜,久擅山水窟。石门仙所都,旧是洞天一。门前千重云,门内数 片石。容可万人余,想自三古辟。最奇一条水,云外泻千尺。其端若匹练,天绅 绚绝壁。其末如散玑,氵翁氵翁雨韬日。或署为仙泉,或题作喷雪(皆洞中亭名, 见志乘中,今不可考矣)。惟余《圣水碑》,斑驳字犹赤。亦有磨崖诗,未足称 名笔。开自康乐公,重以诚意伯。人杰地始灵,我惟眷陈迹(洞中有诚意书院, 堂中有刘文成公像)。

山行日日晴,徒侣无怨咨。夏湖甫登舟,浓云先四垂。颇闻大田乾,麦苗方 待滋。冬温亦可虑,洒润良所宜。船背忽送响,溪心暗增肥。既免沾湿苦,无愁 滑路危。一酌聊自快,卧成喜雨诗。转枕天已明,船窗漏朱曦。洗眼入东嘉,悠 然卸征衣。

夏湖舟行诗

自处州至夏湖登舟(俗又称为下河),中经青田入永嘉,皆顺水,而沿途多 滩,舟行荦确中,颇似吾闽建溪,但不如建溪之艰险耳。距温州郡城百里而盈, 即须候潮,盖本系顺水,为潮所冲,反其逆流,故又必俟退潮,始克随潮前进。 此江自青田县承处州府大溪,东经七十二滩,流入永嘉境内,始安流少石,因称 安溪,又绝似吾闽自关至竹崎关一路,故余有诗纪之云:“笋将换得木兰只, 荦确声中走怒泷。七十二滩都历遍,安溪真似竹崎江。”“诗思迟于下水船,瞥 来双塔涌中川。推窗细认江心寺,已隔前尘四十年。”

过温州旧事

乾隆四十四年己酉,余先叔父太常公,以庶常入京散馆,途出温州,访张莪 圃先生慎和于分巡道署,张与公为乙未会试同年,话旧甚殷。时海盗充斥,温与 吾闽接壤,盗案之到官者,月常百十起,大半皆闽人,而诬扳者亦多,甚至水师 弁兵,妄拿无辜,以觊功赏者。适有吾闽渔船五十余人,为盗匪所扳,公熟闻其 冤,为言于张,登时讯释,舆论翕然,此五十余人者,遮道拜谢而去。越十五年 为嘉庆九年甲子,余亦薄游东瓯,时分巡道东粤陈观楼先生昌齐,为先资政公会 试荐卷师,先生本词垣老宿,余以门下晚生礼进谒,甚承款接,谈艺极欢。适有 同邑长乐渔船无辜被扳者,其数亦五十余人,余为乘间言之,登时饬县尽行开释。 吾乡人在温州商贩者甚多,一时欢声雷动,谓前后十余年中,方便功德,遥遥相 对,不谋而合如此。今相距已数十余年,而温郡东关外,吾闽商贾尚啧啧乐道其 事。惟念太常公及余,彼时皆不速之客,信宿其地,而各有此一段善缘,今恭儿 以一麾莅止,手握郡符,诚以康济为心,亦何善不可为,何冤不可理,因述旧事 以勖之。

永嘉闻见录

余在武林,行箧本无多书,温州道阻且长,更未便于携带,计惟于到日从事 一而已,而孙雨人学博同元语余曰:“此间文献销沉,除府、县志外,直是无 书可借。”余为惘然。学博为诒谷先生志祖哲嗣,能世其家学,著作裒然,司铎 永嘉垂二十年,余久耳其名,一见遂如旧相识。晤谈之次日,即出所著《永嘉闻 见录》两卷相示,则积十馀年之力,扌摭坠简,辨章旧闻,与夫山川之显晦, 祠廨之兴废,旁及方言物产,靡不广记而备言之,余粗为披寻一过,已如获异宝。 学博今年七十有七,而老学不衰,健谈靡倦,俾余得稍知东瓯故实者,独赖此人 此编,则虽无书可借,不为忧矣。又学博为余言:“永嘉学中有两茂才佩云、 云者,爱客礼贤,喜储书籍,家有园林之胜,近人称为曾园,来斯地者,必往游 焉,将来可为借书地也。”余心识之。

温处道署

康熙中,铁岭高且园公其佩分巡此邦,即题道署后园为且园,有小轩,额曰 剜绿轩。余于嘉庆甲子游东瓯,谒陈观楼先生,先生携余游且园,见轩名而疑之, 不敢质也。后十余年,朱沧湄先生文翰继任此职,乃考之曰:“此间俗相传为冠 绿轩,按冠字从寸,此扁字分明从刀,宋人有诗云‘剜破琉璃绿一方’,似即名 轩之义。完刂字本应作剜,亦可省笔作元刂,其从完作剜,想有所本,要即剜、 剜之通假字耳。”沧湄先生之言如此,亦未知当时果是此字否,要殊胜呼作冠绿 耳。沧湄先生有自制楹帖云:“妙作画图观,五色目迷高铁岭;恩叨江海住,三 年心醉白香山。”甚工切,余已录入《楹联三话》中。昨庆云圃观察廉招余饮园 中,始知旧分十景,惟剜绿轩尚是高公旧迹。乾隆间,三韩徐公绵复加修扩,有 衔远山亭、筠廊、藤花径、亦舫、养竹山房、小春草池、莲勺、梅花书屋、松花 石斋之目,各系以诗,并为《小记》勒石。此后昆明杨公氵堇又有《重葺且园记》 及诗,汾阳韩芸舫先生克均有《且园栽花记》,亦勒石壁间,惟余师静乐李石农 先生銮宣五古十首,则词意俱超,实足为此园增重矣。

温州郡署

建炎三年己酉十二月,金人入临安,高宗航海,至庚戌正月二十一日入温州 港,二月一日次温州江心寺,赐名龙翔,十七日幸府城,驻跸州治,三月十四日 降旨移跸,十九日发温州,遂自定海还越州。此见《建炎笔录》,《乐清县志》 引之。盖宋高宗实驻今郡廨三十二日,今廨内外规模壮丽,而遗迹无一存者,惟 东客厅中有柱础四方,又两半方,石色灿然,雕镂精致,迥非寻常廨舍所有,其 为当时旧物无疑。忆余巡抚桂林时,节署为前明德藩旧址,其规制极恢闳,而旧 物亦无一可考,惟二堂后两大门兽,铜质极精,雕镂极细,外间所未(睹), 亦可信为王府之遗,恰与东瓯柱础,可成匹对。按旧志载晋太宁间,州署建于华 盖、松台两山之间,谢灵运、颜延之典郡,多亭阁园池之胜,今皆无可考。又 《浙江通志》载温州郡署中,有瑞景楼、红萼楼、中山亭诸胜,今皆废。乾隆二 十四年郡守李琬重修中山亭,今仅存遗趾。道光乙未南丰刘养云太守煜于署东修 葺池馆,题曰二此园,盖取“贤者而后乐此,不贤者虽有此不乐”之义,自为之 记。园中强分八景,曰阅音山馆,曰碧净玲珑馆,曰味无味斋,曰九折廊,曰墨 池,曰品雪,曰笔峰亭,曰转玉洞,其哲嗣彝生明经斯恒有《二此园八咏》, 并勒石于古柏轩之左近,又渐就圮废,余谓恭儿曰:“此园不可不修,倘得补实 此郡,必当刻日兴工,今权篆之日月久暂不可知,且矢此愿可也。”

郡署楹联

郡署旧为建炎驻跸之区,故制度崇宏,屋宇委属,为两浙十一郡署之冠,惟 自外堂以至内廨,楹柱无一佳联留题,岂以前官斯土者,皆不屑为此耶?自恭儿 莅任,始于东客厅中制一额,曰“节俭正直之堂”,而于楹柱书“政惟求于民便, 事皆可与人言”两语。盖余初出守荆州时,曾书此十二字于客座之旁,恭儿至今 服膺不释耳。既又欲制公堂联语,考昔贤守郡者,以王右军、谢康乐为最著,故 县中有王谢祠之建,此间山海要区,今昔情形顿异,有未可以王、谢之卧理概之 者,余令其稳括此意为之。越日,恭儿即以拟句呈云:“要地寄一麾,须常念海 山深阻;旧堂共千载,敢但希王谢风流。”虽亦常语,而尚质实不浮,因即令其 揭诸堂楹,以谂观者。

东瓯王庙

温州旧迹,以东瓯王庙为最先,犹吾闽之祀无诸也。旧志载:“东瓯王庙在 华盖山下。王姓驺,名摇,越王句践七世孙,为秦所灭,遂率其民从诸侯灭秦, 又从汉灭项籍,惠帝三年封东海王,没葬瓯浦山,因立庙焉。明以前,皆称永嘉 地主昭烈广泽王,洪武间,始诏定为东瓯王。”按汉封号本曰东海王,特以都东 瓯,故共称为东瓯王,而《史记》已有东瓯王之号,故明祖遂仍之。考驺摇之被 灭于秦,当在始皇之三十三年丁亥略取南越地时,越八年为汉高祖元年,其佐灭 秦灭楚,当即在此数年中。又越十五年为惠帝三年己酉,始举高帝时越功,立为 东海王,都东瓯。其卒年无可考,而《史记·封禅书》载越人勇之言:“越人俗 鬼,而其祠皆见鬼,数有效。昔东瓯王敬鬼,寿至百六十岁,后世怠慢,故衰耗。” 敬鬼得寿,言固荒诞,而百六十岁之语,必是当时相传如此,非尽无稽,惜别无 所征,但言东瓯王,亦未知即属驺摇否也。

王右军墨池

今温州郡署东偏有墨池,旁有石刻“墨池”二大字,相传为王右军守郡时所 凿,而镇戎署中亦有之。或云彼是真迹,而此是后人附会者,或云镇署之墨池, 初亦没于民间,而后理出之者。余谓《晋书·王羲之传》并不言其守永嘉,惟郡、 县旧志,皆承宋、元数修之后,纪载凿凿。旧志《祠祀门》有王谢祠,在华盖山 下,祀晋郡守王羲之、宋郡守谢灵运。邑人王叔杲有《王谢祠记略》云:“两贤 治郡之绩,虽世远莫详,而任敬序(原误为“亭”)《郡志》尝曰:‘永嘉自东 晋置郡以来,为之守者,若王羲之治尚慈惠,谢灵运招士讲书,由是人知向学。’ 盖并以循吏称,而声迹流播,泉曰墨池,堂曰梦草,坊曰康乐,民至于今称之。” 又《郡志·坊表门》有五马坊,谓王羲之守郡,尝控五马出游,故名。又引万历 旧志,谓墨池在城内墨池坊,王右军临池作书于此,米芾书“墨池”二大字。又 叶式《墨池记》云:“右军刺温,多惠政,暇辄复临池。其制方,其水冽。或云 即右军涤研所,至今水面时时见墨点如科斗,汲之无有。”又石门劳大与《瓯江 逸志》云:“温州自百里坊至平阳百里,皆种荷花,王羲之自南门登舟赏荷, 即此地。”又旧志载城北八里有华岩山,中有黄岩洞,其石可为砚。王右军帖云: “近得华岩石砚,颇佳。”又引谢灵运《与弟书》云:“闻恶溪道中九十九里, 五十九滩,王右军游此,尝叹其奇绝,遂书‘突星濑’于石。”又云,郭公山有 富览亭,额系王羲之笔。亭久圮,字迹犹存。凡此皆右军在永嘉之实事,想宋、 元以前尚有他书可征,不能因《晋书》本传偶未及之,遂断为右军必未守永嘉也。 今署东墨池上,隶书石刻“墨池”二大字,跋云:“《郡志》载右军为永嘉太守, 于署凿池,曰墨池。考《晋书》,右军无守永嘉事,池之有无,疑信间耳。“前 守刘君,讳德新,嗜古士也,因亭前有方塘,石刻‘墨池’字以实之,岁久剥落, 余修葺公廨,恐前人之意遂湮,命儿子熏作隶体重镌焉。传信欤?传疑欤?俟 论定于博闻之君子。乾隆强圉大渊献厉相月书于署东之留闲轩。斟城李琬。”按 李系山左寿光人,乾隆丁亥戊子间守郡,距今不及百年。此石刻语意游移,殊不 足为墨池重,但惜米襄阳旧迹,不知何时为大力者负之而趋耳。又按《四朝闻见 录》云:“留元刚,字茂潜,以宏博应选,使酒任气。永嘉刘锡祖、父掩据羲之 墨池且百年。后为世仆所发,公断其庐,得池于卧内,刘氏遂衰。”留茂潜为丞 相申公之子(“子”当为“孙”),建炎中知温州军州军,当时此事甚伟。所可 笑者,刘氏以前贤名迹,掩之卧内,不知是何肺肠耳。

二十八井

《郡志》言郭璞捍城时,凿二十八井,以象列宿,今俱无可指名,惟城中有 最著之井数处,或即在二十八井之中。一为县学署中之炼丹井,并阑用青石六方, 砌成六角形,内分刻阳文“容成太玉洞天”六大字,旧传王右军书,余尝觅得, 拓纸视之,殊未敢信;阑外向南,又有阳文石刻云:“至治癸亥,菊月丙申,朱 善敬立,庄严胜事。”四行凡十六字,亦莫详所自也。一在巡道署且园之后,有 水一区,中立石柱数条,内有一条刻“古井”二字,则其下必有一井也。一在府 署东偏墨池中,有石一区,想亦系古井久湮,因凿池而得井,故特表出之。一 在东山书院谢祠阶前,井阑内面石刻云:“开元寺僧利卿,谨舍净贿壹拾叁贯文 有余,重修义井一口,并置井阑砌等,所期福利上答四恩,下资三有者。时至 和元年甲年岁十一月二十七日题记耳。”(孙雨人曰:“净财字屡见唐、宋石刻, 净贿二字颇新。又耳字可笑,唐、宋人舍塔等石刻题字,常用此字作收,亦相沿 俗习,不求甚解也。”)一为东门内横井巷有大井,石阑内横刻“天宿”二字。 余如《县志》所载,兴文坊有井,道爱坊有井,康乐坊有二井,简讼坊有井,永 宁坊有二井,间政坊有井,甘泉坊有井,寿宁坊有井,集善坊有井,宝珠坊有井, 亦不过十二井,于二十八井之数所佚多矣。

容成洞

《郡志·山川门》华盖山下,引万历旧志云,郡城九斗山,此山锁其口,有 容成太玉洞,道书为天下第十八洞天,有石龟潭、三生石、青牛坞、丹井、蒙泉 诸胜。按《广舆记》云:“黄帝时容成子修道处,宋仁宗遣使访之,但有三生石 存。”今永嘉学署,即容成洞旧址。署后土阜上,面南,有石如屏,高约四尺, 上宽约四尺余,下带尖势,无字。其右又斜立一石,高亦相等,向西南面者亦无 字,向东北面者居中镌篆体“三生石”三大字,篆字之前镌隶体“太玉洞天教主 长溪张大光印证”十一字。长溪为吾闽之霞浦,张大光曾为水嘉教谕,即霞浦人, 见府、县志。后又镌“中书舍人柳楷重摹”八字,据《郡志·选举辟用门》载, 明瑞安县柳楷,童子中书舍人,即其人也。但此未知即系宋高宗(疑当作“宋仁 宗”)所访之石否?柳款明言重摹,恐字非旧字,石亦非旧石矣。

飞霞洞

飞霞洞在积谷山上,相传东汉刘根隐此,乘赤霞至天台访紫灵君。故有飞霞 之名。洞倚城墙,其旁有大樟树,后人因树建楼,老干横出窗外,人皆呼为卧树, 最为奇观。前人题咏者颇少,余前游诗,仅有“卧树犹存六代心”七字,未足以 尽其胜,余师李石农先生,有用韩公《山石》韵七古一章,甚壮,诗云:“豫章 树大石罅微,老干出罅神龙飞。耽耽楼阁压不住,ㄑ(当为“攫”字之误)空天 矫鳞髯肥。天公有意弄奇诡,树耶龙耶知者稀。岂是刘根亲手种,千年仙去猿鹤 饥。不然根盘节错等闲事,何以倒悬横卧裂石穿岩扉!我来留云亭上坐,茶烟竹 籁摇烟霏。兴酣飘飘出尘表,鼓动细枝青十围。高排天阊下地轴,白云如海风吹 衣。步虚偶弄白玉,脱辔不受红缰几。大呼一声骑树去,婆娑游遍沧溟归。” 又余同年朱文定公士彦一长歌,尤卓荦不群,今并录之,以张此树故实,云: “昔陟戒坛寺,卧龙之松一见之。今游飞霞洞,卧树之楼乃尤奇。仙人何年种石 壁,半空挺出轮姿。传闻此地昔日著灵怪,青牛罔两毋乃尔所为?空山偃仰千 百载,樵苏匠斧了不知。楼头百尺足高卧,下视万木真卑卑。豫章之材古所重, 往往溜雨存其皮。此木或是谢公植,甘棠遗爱留今兹。世间万物各赋命,老寿岂 可常理期。秦松久闻称位号,孔桧仅得延旁支。海风飙忽晚潮响,相逢我亦津梁 疲。摩挲三叹息,岩栖尚有至和碑。”余兹游亦补作一诗云:“又作飞霞 古洞游,重看大树阅千秋。仙株岂果刘根种,美阴真从谢客留?已觉山楼遮不住, 莫教地轴隘难收。也应回首邱山重,若更横行那得休!”则因物起兴,又别有感 触矣。

飞霞洞口题名

飞霞洞口有石碑,刻“至和二年乙未夏六月下旬休,新酿报熟,佳果探成, 清泉可漱,芳树堪倚,郡守陈求古率通判王希颜、邑令孙奕台会于岩石之上,醉 书以记”。孙雨人学博曰:“《永嘉志职官门》,知县仅有孙奕,并无孙奕台, 今碑外用砖瓦砌一神龛,其字大半为砖瓦所掩,不能全读,惟奕字下确是台字, 会字上俨是寿字,恐其中有脱误之字。久之始从友人借得碑石全文读之,则台字 下、会字上脱‘幕陈确从事赵颉、杜仁寿’十字,顿释胸中之疑,惟台幕二字难 解,或幕即幕之变体,处州丽水南明山高阳洞亦有‘郡幕刘辅’之题名,可以互 证。”余谓此说诚是,幕字移下巾于左边,即为幕字,台幕犹今人之称宪幕耳。 此是北宋石刻,此说可入《两浙金石志》也。

戏彩堂

《温州府志·职官门》有通判赵兀(原识为“几”,下同),《古迹门》 载戏彩堂,引《方舆胜览》云:“在ヘ厅,通判赵兀迎其父清献公就养,因 名。苏子由有《寄题戏彩堂诗》云:‘春晚安舆遍浙东,永嘉别乘喜无穷。橐装 已笑分诸子,吏道何劳问薛公。堂上寿樽诸掾集,室中麈论万缘通。兴阑却返林 泉趣,幕府长留孝悌风。’”按东坡有《次韵子由送赵兀归觐钱庸遂赴永嘉诗》 云:“归舟转河曲,稍见楚山苍。候吏来迎客,吴音已带乡。言从谢康乐,先献 鲁灵光。已击三千里,何须四十强。风流半刺史,清绝校书郎。到郡诗成集,寻 溪水溅裳。芒奚随采药,茧纸记流觞。海静蛟龟出,山空草木长。宦游无远近, 民事要更尝。愿子传家法,他年请尚方。”王注:“次公曰,兀,清献公之仲 子也、清献守杭,兀将ヘ温,先归觐亲,而后之官,过南部,子由作诗送之, 时先生在徐,次其韵。”今子由《戏彩堂诗》已载《温州府志》,则此诗似亦应 补录入《永嘉县志》。余别杭州时,同人有举此事为颂者,余曰:“迎养事固相 类,然如赵清献公之清风亮节,已未易攀跻,更安得有眉山兄弟之诗,足以张其 事,以传诸永久哉!”

英济庙楹联

温州瑞安门,俗呼大南门,出城半里许,有英济庙,俗呼白马庙。相传神为 昭明太子,既无旧砷可考,里人亦无能详其原委者。庙中有潘宗耀楹帖云:“白 马溯光仪,彩仗霓旌,尚振英风昭;黄麋谈故事,仁浆义粟,长传泽济嗷 鸿。”跋云“英济庙神灵最著,里俗相传梁昭明太子拯饥来此,时乘白马,故又 称白马庙”云云。按《郡志》未载此事,前史亦无可征证,昭明何以能来温拯饥, 事属茫昧,惟此联尚非俗笔,适余辑《楹联三话》,到温州旬余日,偶入庙睹此, 因附录之。孙雨人学博云:“《续雁荡山志》载,卧云禅师重建罗汉寺于谷内芙 蓉峰下,地得古石碑,高二尺,阔一尺,文曰:‘昭明太于肇基,建号昭明禅 寺,及造宝塔一所,以奠温庥康盛者。大梁大通元年丁未岁上元志。’考《梁书》, 太子统以中大通三年辛亥四月卒,始谥昭明,岂有五年之前,先有立号刻石之理, 殊不可解。余谓此碑必好事者所为。”若此碑果真,则是唐以前所遗,当为东瓯 第一贞石耳(程浩《雁荡开山说》、李象坤《雁山志余》并载此事,《乐清县志》 已辨其诬)。

永嘉忠义节孝祠楹联

永嘉县学之东偏,旧有忠义节孝祠,嘉庆初为飓风所圮,嘉庆末始重建,朱 沧湄观察文翰为碑记其事,又各为之楹联。忠义祠云:“近圣人之居,容光必照; 遵海滨而处,明德惟馨。”节孝祠云:“儿女尽能之,一点热肠,三分血性;家 庭常事耳,察乎天地,通乎神明。”余皆录入《楹联三话》中。

浩然楼

江心寺西偏有浩然楼,相传为孟襄阳题诗遗迹,因建此楼。秦小岘先生谓楼 名不应直斥前贤之名,改题为孟楼,镌跋于额纪之。余按,谢康乐《游孤屿诗》, 铺陈景物,言不及寺观,旧志载唐咸通中始建东塔,宋开宝中始建西塔,至建炎 驻跸于此,而丛林始盛,则是楼当亦成于宋、元以后。楼之西为文公祠,盖信国 公流寓旧址,拜瞻遗像,正气如生,始恍然于浩然之名,实寄尚友之慨,与襄阳 两不相涉,小岘先生之改题,似未深考。忆余四十三年前登此楼,曾私辨之,而 系以诗云:“凭栏泼眼尽秋光,城树村烟俯莽苍。历览敢希谢康乐,标题漫借孟 襄阳。江山如此清辉在,人物当年逝水忙。谁识浩然留正气,西偏丞相有祠堂。” 故人郭频伽明经{鹿吝}极以为是,曾编入《灵芬馆诗话》。今年重登此楼,则楼 中有近人一联,跋语所见亦与余同,而寺僧游客,亦尚同声称为孟楼,可笑也。 余前诗专辨浩然楼旧额不必改题,而于江心寺之题面题情,实未赅括也。兹游周 览寺中略遍,又偕吴平一思权、程介笙祖寿二郡丞及恭儿饮于浩然楼中,游事视 前较畅,因补成七律一首以纪之。俯仰四十余年而诗不加进,姑录附此,但益汗 颜而已,诗云:“江上诸山对酒杯,江心古寺忆曾来。建炎旧事徒增慨,信国遗 风亦可哀。漫借孟楼作诗话,更无谢客擅清才。天涯水气长如此(杜诗:“孤屿 亭何处,天涯水气中”),四十余年首重回。”

池上楼

《永嘉县志》载池上楼,引《太平寰宇记》云,谢公池在州西北积谷山之东, 谢公梦惠连,得诗如此。又引万历《府志》云,在丰暇堂北,今久已无存。或云 在今城守营守备署中。余询之孙雨人学博,据云,今积谷山俗呼为东山,池似即 在今东山书院左右,十余年前,郡人张鉴湖观察瑞浦致仕回籍,曾乞蔡生甫先生 之定书池上楼扁字,就东山书院之前购隙地十余亩,辟为亭馆,颜曰如园,临池 建楼三楹,即将蔡扁县挂其中,以存谢公之旧。若营署之旧迹,别名梦草堂,是 明人旧迹,与池上楼全无涉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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