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附录 鲁监国载略(1 / 2)

鲁王讳以海,高皇帝十世孙也。父寿镛。崇祯十五年,清师至山东,赂兖州守将刘泽清黄金十万,泽清遂弃州不守。清师入兖,寿镛自缢,鲁王被执。时年幼,诡称鲁王牧儿。见兵人掠王邸赀,王忽流泪。兵人怪之。旁有人曰:“此鲁王八千岁也。”兵人刃之,三击不中。兵人骇曰:“汝有大福,我不害汝。前有一少年女子甚丽,犯之不从,死于墙下。意汝妇耶?汝其埋之。”王因得脱。十七年二月甲戌,王嗣位。三月,北都陷,王遂南奔。

弘光乙酉四月,圣安命移江、广,道浙江,暂驻台州。

五月十日,南都复陷,圣安出奔。马士英率所部奉慈禧太后至杭州。

原任左都御史刘宗周曰:“士英亡国之罪不必言矣,焉有身为宰相、弃天子挟母后而逃者?当事既不能正名讨贼,国人曷不立碎其首乎?贾似道死于郑虎臣,今求一虎臣亦不可得,可叹哉!”时浙东已奉潞王监国。宗周令分守台绍道于颖,上疏请诛士英。不报。宗周与颖书曰:“监国举动,全无足恃。此等疏,朝上即宜夕下,何至四五日尚无进止?明府不必候旨,再疏三疏,申大义于天下而已。”无何,清师入浙,潞王降。贝勒布散官吏于浙东,且令剃发。原任苏松巡抚山阴祁彪佳赴池水死。宗周亦绝粒自尽。其绝命词云:“留此旬日死,少存匡济志。决此一朝死,了我平生事。慷慨与从容,何难亦何易。”又示婿秦嗣瞻诗云:“信国不可为,偷生岂能久?止水与叠山,只争死先后。若云袁夏甫,时地皆非偶。得正而毙矣,庶几全所受。”门人会稽王毓耆闻变,即遗书宗周,有云:“愿先生早自决,毋为王炎午所笑。”毓耆遂投柳桥河死。诸生潘集奔东渡桥袖石自沉死。周卜年赴东海死。原任大学士高弘图流寓绍兴城外,逃至野寺,不食死。

时马士英亦奉太后至绍。绍人犹未知圣安所在。原任九江佥事王思任上疏太后,请斩士英。言:“战斗之气必发于忠愤之心,忠愤之心又发于廉耻之念。事至今日,人人无耻,在在不愤矣。所以然者,南都定位以来,从不曾真真实实讲求报雪也。主上宽仁有余而刚断不足,心惑奸相马士英爰立之功,将天下大计尽行交付。而士英公窃太阿,肆无忌惮,窥上之微而有以中之,上嗜饮则进,上悦色则献妖淫,上喜音则贡优鲍,上好玩则奉古董。以为君逸臣劳,而以疆场担子一肩推与史可法。又心忌其成功,而决不照应之。每一出朝,招集无赖,卖官鬻爵,攫尽金珠。而四方狐狗辈愿出其门下者,得一望见,费至百金;得一登簿,费至千金。以至文选职方乘机打劫,巡方总督见兑即题。其余编头修脚服锦横行者,不在话下矣。所以然者,士英独掌朝纲,手握枢柄,知利而不知害,知存而不知亡,朝廷笃信之,以至于此也。兹事急矣,政本阁臣可以走乎?兵部尚书可以逃乎?不战不守而身拥重兵,口称护太后之驾,则圣驾独不当护耶?一味欺蒙,满口说谎,英雄所以解体,豪杰所以灰心也。及今犹可呼号泣召之际,太后宜速趣上照临出政,断酒绝色,卧薪尝胆。立斩士英之头,传示各省,以为误国欺君之戒。仍下哀痛罪己之诏,以昭悔悟,则四方之人心士气犹可复振,而战鼓可厉,苞桑可固也。”

又上书士英,言:“阁下文采风流,才情义侠,职素钦慕。即当国破众疑之际,爰立今上以定时局,以为古之郭汾阳、今之于少保也。然而一立之后,阁下气骄腹满,政本自由,兵权独握,从不讲战守之事,而只知贪黩之谋,酒色逢君,门墙固党,以致人心解体,士气不扬。叛兵至则束手无策,强敌来而先期以走,致令乘舆播迁,社稷丘墟。阁下谋国至此,即喙长三尺,亦何以自解也?以职上计,莫若明水一盂,自刎以谢天下,则忠愤节义之士,尚尔相亮无他。若但求全首领,亦当立解枢权,授之才能清正大臣,以召英雄豪杰,呼号惕厉,犹可幸望中兴。如或逍遥湖上,潦倒烟霞,仍效贾似道之故辙,千古笑齿,已经冷绝。再不然,如伯渡江。吾乃报仇雪耻之国,非藏垢纳污之区也。职当先赴胥涛,乞素车白马以拒阁下。上干洪怒,死不赎辜。阁下以国法处之,则当束身以候缇骑;私法处之,则当引领以待锄。”

时浙东郡县降清,易置官吏。闰六月初九日,余姚摄印宫发闾左为驰道,执朴以行役者。众哗不能定。九江佥事孙嘉绩乘众怒,遂斩摄官,闾左少年辍耕而从者数千人。其明日而诸生郑遵谦应之绍兴。遵谦,原任山西佥事郑之尹子也。少任侠,不为绳墨之士所理。阉人屈尚忠逃至越,遵谦棰毙之,曰:“吾闻诸先生(即左都御史),凡系逃官,皆可诛也。”时绍兴守、会稽令皆新署,遵谦斩之而起,召其故所知豪杰以从。初,王期升为太守,梦有持谒入者,觉而记其姓殷,以问推官陈子龙。子龙曰:“越乱兆矣,此殆会稽守殷通也。”至是而验。

又明日而刑部员外郎钱肃乐应之于宁波。时定帅王之仁已授降表。肃乐大会缙绅士子于城隍庙,召募义勇。郡绅谢三宾阴致书之仁,谓一二庸妄书生恐为祸阶,须以公之兵威胁之。之仁至宁,陈兵教场,受约于肃乐,出三宾书诵坛上。三宾戟手欲夺之。之仁色变。有左袒三宾者,使之任饷而止。

时兵部尚书张国维已至台州,与郑遵谦、陈函辉、宋之普、柯夏卿、方国安、熊汝霖、孙嘉绩等迎鲁王至绍兴,即监国位。朱大典亦遣孙珏上表劝进。于是以分守公署为行在,以明年为监国元年,是年仍用弘光年号。列兵江上,分地戍守。方国安当七条沙,王之仁当西兴,郑遵谦当小,孙嘉绩、熊汝霖、钱肃乐当瓜里。

群臣皆奉表劝进。王曰:“孤之监国,原非得已。当俟拜孝陵,徐议乐推未晚也。”固让不可。以张国维、朱大典、宋之普为东阁大学士。国维首参马士英误国十大罪,士英惧,不敢入朝。国维督师江上,赐上方剑行事。子世风为平□将军。大典镇守金华。之普司票拟。未几,起旧辅方逢年。之普谢事。

起章正宸吏部尚书,李向春户部尚书,王思任礼部尚书,余煌兵部尚书,张文郁工部尚书,陈函辉吏部右侍郎。加孙嘉绩、熊汝霖、钱肃乐皆督师佥都御史。封方国安镇东侯,王之仁武宁侯,张鹏翼永丰伯。国安守严州,鹏翼守衢州。补御史陈潜夫原官,加太仆寺少卿,命监各藩镇兵马。

上皇太子号曰悼皇帝,弘光帝曰赧皇帝,潞王曰潞闵王。

七月,张国维复富阳,又复于潜。命姚志卓守分水。江上之兵,每日蓐食鸣鼓,放舟登陆搏战,未几复转棹还戍,率以为常。惟熊汝霖以五百人渡海宁,转战数日乃还。

时兵马云集,人治一军,不相统一,部曲骚然。国维疏请于王曰:“克刂期会战,则彼出此入,我有休番之逸。而攻坚捣虚,人无应接之暇,此为胜算。必连诸帅之心化为一心,然后使人人之功罪,视为一人之功罪。”惜不能用。初,孙熊之建义也,皆书生不知兵,迎方、王二帅拱手而授之国成。凡原设营兵卫军俱隶方、王,而召募之街卒里儿则身领之。方、王既自专,反恶孙熊之参决。于是分饷分地之议起。分饷者,以孙熊之师谓之义兵,食义饷,以方、王之师谓之正兵,食正饷。正饷,田赋所出,义饷,劝助无名之征也。分地者,某正兵支某邑正饷,某义兵支某邑义饷也。有旨会议。方、王司饷者皆至,殿庭哗然。户部主事董守谕面奏:“分饷分地,非也。当一切正供悉归户部,核兵而后给饷,核地而后酌给之先后。所谓义饷者,虽有其名,不可为继。”户部主事邵之詹议以绍兴八邑各有义师,专供本郡,宁波专给王藩,以金华归阁部,以五府归方藩。而方、王终不可。统计浙东钱粮六十余万,两藩自分义师,或散或留,听其自为征劝。于是新安王兵散,督师所领之营不过数百人而已。

八月,兵部尚书田仰从海道至。留为东阁大学士。

十月壬辰,清师至,方国安严阵以待。张国维率裨将王国斌、赵天祥继之。清师败,追战于草桥门下。适大风雨,遂收兵而退。清师驻沿江,营木为城。会福州遣兵科给事刘中藻颁诏于越,诸求富贵者争欲应之。监国下令返台。士民惶惶。国维星驰至绍,上疏于闽曰:“国当大变,凡为高皇帝子孙臣庶,所当同心并力。成功之后,入关者王。监国退居藩服,礼谊昭然。若以伦序叔侄定分,在今日原未假易。且监国当人心奔散之日,鸠集为劳,一旦南拜正朔,鞭长不及,猝然有变,唇亡齿寒,悔莫可追。臣,老臣也,岂若朝秦暮楚之客哉?”熊汝霖曰:“吾知奉主上,不顾其他。”皆不奉诏。中藻废然而返。由是浙、闽竟成水火。

十一月,进方国安为荆国公,王之仁为宁国公,封郑遵谦为义兴伯。监国劳军于江上,驻跸西兴,筑坛拜国安,命诸军皆受节制。马士英、阮大铖窜入方营,欲朝见监国。不许。下群臣议,多言士英当诛。熊汝霖曰:“此非杀士英时也,正欲令其自赎耳。”兵部主事某曰:“非不当杀,但不能杀尔。然《春秋》之义,孔子亦岂能杀陈恒,固不可言、不当杀也。”十二月,监国回越城。以谢三宾为礼部尚书,寻入东阁。

铸大明通宝。

兵部主事署余姚县事王正中进某所造监国鲁元年大统历。

监国元年丙戌正月己酉朔,监国在绍兴。以柯夏卿、曹惟才为使,奉书闽中,用敌国礼。

二月,张国柱掠余姚,其部曲张邦宁掠慈溪。国柱者,刘泽清标将也,航海至浙东,依王鸣谦于定海。国柱有弓箭手五百余人,其力足以制鸣谦,乃劫之内向。行朝震恐,议以伯爵縻之。孙嘉绩等量署为胜□将军,始返定海。

总兵陈梧败于李,渡海掠余姚之乡聚。王正中遣兵击之,乡聚相犄角,杀梧。朝议罪正中。某言梧之见杀,犯众怒也,正中保守地方,不当罪。乃止。三月丙寅,毅宗大祥。董守谕请朝堂哭临,三军缟素一日。从之。

钱塘自正月以来,各营西望心碎。王之仁上疏监国云:“事起日,人人有直取黄龙之志,乃一败后遽欲以钱塘为鸿沟。天下事何忍言?臣今日计惟有前死一尺,愿以所隶沉船一战。今日欲死,犹战而死,他日即死,恐不能战也。”

是月,清师决堰,放舟入钱塘江。张国维严饬各营守汛,命王之仁率水师从江心袭战。是日,东南风大起,之仁扬帆奋击之,碎船数十只。郑遵谦获铁甲八十余副。国维督诸军渡江。会闽使陆清源赍诏至江上犒师,马士英唆方国安斩之,且出檄数隆武过。国维曰:“祸在此矣。”

四月,王正中率师渡海盐,破澉浦城。又杭州固守,坚不可陷。监国议抽兵属国维西征,以礼部尚书余煌兼兵部事,督江上诸师。而清师屯北岸以大炮击南营,碎方营中厨锅灶。国安曰:“此天夺吾食也。”更念闽中曾以手敕相招,入闽必大用,即不支,便道可退入滇、黔。五月二十七日夜,遂拔营走。至绍,陈兵劫监国南行。

二十八日夜,月色甚明,清师遂入杭州。江上诸军闻报俱溃。郑遵谦携赀入海。

二十九日,惟王之仁一军尚在,将由江入海。国维与之仁议抽兵五千分守各营。之仁泣曰:“坏天下事者,方荆国也。清师数十万屯北岸,倏然而渡,孤军何以迎敌?之仁有船,可入海。公兵无船,速当自为计。”国维乃振旅追扈监国。礼部尚书余煌大张朱示,尽启九门,放兵民出走毕,正衣冠赴水死。

是月,加孙嘉绩、熊汝霖东阁大学士。孙、熊所将皆奇零残卒。嘉绩尽以其兵付某,某与王正中合师三千。两浙来受约束者,尚宝寺卿朱大定、太仆寺卿陈潜夫、兵部主事吴乃武、查继佐,又数百人附之。渡江谭山,将取海宁。以江上兵溃而返。

六月丙子朔,兵溃。

夏旱水涸,有浴于江者,徒涉往来。清师驱马试之,不及于腹,数十骑过江。而列戍惊扰,走死不暇。

监国发自绍兴。富平将军张名振弃石浦,以舟师护监国,由江门出海。令保定伯毛有伦扈元妃张氏、世子由定海而出。

张国维行次黄石岩。而方国安、马士英合兵奔至天台,询之土人,云:“山西有径,可通楚、粤至滇、闽者。”因士众未集,稍憩以俟。山中有石桥,恐敌人之来袭也,命毁之。桥中有石版,版有文二行,曰:“方马之兵,至此而止。”二人大骇,以为此天意也,遂留不去。遣人至杭投清。贝勒大悦,即命阮大铖遗之以书,以异其礼。两人大喜,即决计献监国以降。乃遣将守监国。未至鲁营而守者忽病,不省人事。监国得单骑逸,登海舶,传命国维防遏四邑。遂过东阳,治兵再举。时六月十八日也。

二十五日,清师破义乌。众劝国维入山,国维曰:“误天下事者,文山叠山也。一死而已。”二十七日,出师至七里寺。国维具衣冠南向再拜,曰:“臣力竭矣。”作绝命诗三章。谓知府王澧曰:“子有父母在,可无死。余国之大臣也,义不得生,暂欲剃发以纾民难。”于是经理诸事三日毕,从容就缢。或曰赴园池死云。

王之仁载其妻妾并两子妇幼女诸孙尽沉于蛟门下,捧所封敕印北面再拜投之水。独至松江,峨冠登岸。百姓骇愕聚观。之仁从容入见清内院洪承畴,自称仁系前朝大帅,不肯身泛波涛,愿来投见,死于明处。承畴优接以礼,命剃发。不从。八月二十四日,就义西市。

陈函辉哭入云峰山中,作绝命词八首,云:“生为大明之人,死作大明之鬼。笑指白云深处,萧然一无所累。子房始终为韩,木叔生死为鲁。赤松千古成名,黄檗寸心独苦。父母恩无可报,妻儿面不能亲。落日樵夫湖上,应怜故国孤臣。臣年五十有七,回头万事已毕。徒惭赤手擎天,惟见白虹贯日。去夏六月廿七,虚度一生世法。但严心内春秋,莫问人间花甲。斩尽一生情种,独留性地灵光。古柄共参文佛,麻衣泣拜高皇。手著遗文千卷,尚存副在名山。正学焚书亦出,所南心史难删。慧业降生文人,此去不留只字。惟将子孝臣忠,贻与世间同志。”又作自祭文一、《埋首记》一,从容笑语,扃户自经死。礼部侍郎王思任不食死。太仆少卿陈潜夫偕妻孟氏、妾孟氏,夫妻姊妹联臂共沉河死。兵部主事叶世桓与妻王氏同溺死。兵部主事高岱绝食死,子诸生高朗赴水死。通政使吴从鲁不剃发死。原任山西佥事郑之尹沉水死。诸暨诸生方炯、山阴诸生朱玮赴水死。萧山诸生杨雪门自缢死。医生倪舜年正襟危坐磁缸内,命人掩覆,朗声诵佛死。

清师至金华,督师阁部朱大典出兵与战,伤清师士卒数万,固守月有五日不下。清师取民间耕牛,载红衣大炮集城下,向一处击之。城崩。大典以家眷悉置于楼,阖门纵火自焚死。其子师郑,武进人,亦死。

总兵张鹏翼守衢州,标下副将秦应科等内应。城破,鹏翼及乐安王、楚王、晋平王皆被杀。督学御史王景亮被执,不屈,遇害。

马士英、方国安等犹拥残兵数□,请入关,隆武帝以其罪大,不许。士英遁至台州寺为僧,随为清师搜获。阮大铖先已迎降,贝勒随令内院办事。方逢年及刑部尚书苏壮等俱剃发投降。士英、国安至杭,贝勒待之厚,两人遂擒鲁王妃及其眷属以献。贝勒复诱两人,使尽携眷属及爱将锐卒入城中驻扎。月余,贝勒治宴,其将领四十八人同时就戮。囚士英、国安,挟之入闽,俱械一室。士英日吟诗消遣。一日引入洪塘,与总兵数人俱被戮。时有黑气从西南来,以为诸臣被戮犹有天变云。

阮大铖未降之先,同党逆之冯铨已署其姓名,嘱之南征者,悬内院之缺以待。大铖初降,不知也。其同邑潘应奎,逆党潘汝祯之子也,时为委署杭严道,名位下大铖数等。大铖入谒,应奎故作色靳之,大铖不觉屈膝。既而示以铨之书,大喜过望。从征福建,方过仙霞岭,口称雷爷相见,遂堕马折颈而死。雷纟寅祚者,太平人,以孝廉仕至河间道,因劾周延儒被黜。至弘光时,六等定罪,为大铖冤死,故显神云。

兵部侍郎杨文骢,士英戚也。乙酉夏,道苏州,取库金二十余万。及清师渡江,与田仰居山岛中,有兵几二万。田、杨同遣兵四百,载币物献清贝勒。贝勒尽杀之。田仰私送币帛数车,贝勒受之,使田兵别营。以铁骑千余围之,尽放田兵出围,令杨兵下马,去器械。又次日,火炮四冲之,乱箭齐发,一营皆没。张名振既护监国出海,投肃虏伯黄斌卿于舟山。

舟山者,四面皆海。元时为昌国卫。昔越王勾践欲置夫差于甬句东,即此地也。今省入定海,设参将一员以镇之。崇祯间,黄斌卿为其地参将。斌卿,兴化卫人,少随其父于京邸,流落不能归。后以恩例当授把总,苦于无资,有妓刘氏助之得办。刘氏乃为其妻,妒死。后自参将升江北总兵。南京既失,遁归。隆武建号,斌卿得附劝进。上言舟山为海外巨镇,番舶往来,饶鱼盐之利,西连越郡,北绰长江,此进取之地也。隆武帝善之,封为肃虏伯,赐剑印,率兵屯舟山,便宜行事。既复上疏乞周崔芝自副。崔芝号九玄,福清之榕潭人也。少读书不成,去而为盗于海。其人饶机智,侪辈皆听其指挥。尝往来日本,以善射名。与撒斯玛王结为父子。日本三十六岛,各有王统之。其所谓东京者,乃国主也。国主曰京王,拥虚位而已。一国之权则大将军主之。其三十六国王则如诸侯之职。撒斯玛于诸岛为最强,与大将军相为首尾。崔芝既熟日本,故在海中无不如意。微行至家,为有司迹捕,系狱三年。贿吏得解,乃变姓名为盗如故。久之就抚,以崔芝为黄华关把总,稽察商舶。乙酉秋,隆武帝加崔芝水军都督,副黄斌卿驻舟山。其冬,崔芝遣人至撒斯玛,诉中国丧乱,愿假一旅,以齐之存卫、秦之存楚之故事望之。将军慨然约明年四月发兵三万,一切战舰军资器械自取其国,余财足以供大兵中华数年之用。自长崎岛至东京三十余里,驰道、桥梁、驿递、公馆重为修葺,以待中国使臣之至。崔芝大喜,益备珠玑玩好以悦之。参谋林舞为使,期以四月十一日东行。舞将解维,而斌卿止之,曰:“大司马余煌书来,此吴三桂乞师之续也。”崔芝慷慨下士,来者多归之。而斌卿为人猜忌,故至是崔芝怒而入闽。

福州既破,郑芝龙劫众议降。安昌王恭岛、尚书张肯堂、侍郎朱永、忠威伯贺君尧、武康将军顾乃德皆言不可。崔芝涕泣而谓芝龙曰:“崔芝海隅亡命耳,无所轻重。所惜明公二十年威望,一朝堕地,为天下笑。请得效死于前,不忍见公之有此也。”抽刀自刎。芝龙起而夺之。后数日,芝龙竟去。

崔芝既去舟山,斌卿出师窥崇明。战败,以周瑞援得还军。斌卿怯于大敌而勇于害同类。是年,副使荆本彻至舟山,屯小沙屿。本彻松江建义,兵败入海,其将士善射。斌卿忌之。本彻不能辑士卒,所至为民患。斌卿乘民之怒,造为流言。民有单里者,从斌卿攻之。本彻遂遇害。

至六月,浙东事败。张名振扈监国、毛有伦扈张妃世子至,而斌卿不纳。飘泊外洋。名振故与斌卿为儿女姻,其兵势每相倚藉。王鸣谦至舟山,斌卿诱击之,尽并其众。叛将张国柱乃悉定海舟师以攻舟山。国柱有弓箭手五百人,号骁勇。斌卿念陆战不能胜之,乃使百姓乘城,而身率水师出战于洋,三日夜不能当国柱。名振水营将阮进精水战,以四舟冲国柱营。秋涛方壮,乘之发炮,无不糜碎。国柱仅以身免,乃劫元妃世子而去。斌卿得其楼船百号,声势益振。

阮进者,尝为海中小盗,名振拔之,使统水营。进甚德名振,而斌卿以计间之,使进背名振取其船二十艘,军资器械数万,脱归闽海。

时监国泊舟外洋。会永胜伯郑彩至舟山,遂奉监国入闽。

十月丁酉,监国发舟山。十一月丙寅,次中左所,即厦门也。时郑芝龙既降,并令郑彩执监国以降。彩不可,匿监国,而以南夷貌类者服监国冠服居舟中,谓守者曰:“事苟急,则缢死以示之。”清师挟芝龙北去,乃已。

芝龙子成功年甫二十,不从父志,复建杀父报国之旗于海上。然亦不欲奉监国,仍称隆武年号。郑彩乃奉监国改次长垣,以明年为鲁监国二年。海上遂有二朔。

监国二年丁亥正月癸卯朔,监国在长垣。熊汝霖为相。

辛未,监国牙出师。提督杨耿、总兵郑联皆以兵来会。进郑彩为建国公,张名振为定西侯、杨耿为同安伯,郑联为定远伯,周瑞为闽安伯,周崔芝为平夷伯,阮进为荡胡伯。

周崔芝复海口,以参谋林舞、总兵赵牧守之,遣义子林皋随安昌王至日本乞师,不得要领而还。

二月壬申,克海澄。明日攻漳浦,失利。又明日,清师救海澄,南师退入于

海。丙子,克漳浦,以闽人洪有文为令。五日而陷,有文死之。

郧西王复建宁,其裨将王祁复邵武。祁营山中,取民间几桌数百张,每张悬火线数十炷,黑夜顺流环城而过。守者谓祁兵薄城,炮石交下,迟明,方知其伪。守者习之不疑,一日祁突至,遂破。

四月,海口陷,林舞、赵牧死之。周崔芝退保火烧屿。

是时,舟山复有吴胜兆之事。胜兆,清朝守松江帅也,颇怀异志,聚吴中失职者,并招太湖义旅,以蜡书求援于舟山。斌卿犹豫不敢应。翰林张煌言、御史冯京第俱在舟山,劝张名振以其兵就约。名振诺之。时斌卿已进爵威口侯,其肃虏伯印故在,名振请即以其印封胜兆为期。是月二十六日,胜兆之聚谋者既众,人人以为事成在旦夕,肆言无忌。而所抚义旅多不就约束,欲凌主兵出其上,主兵恨之次骨。其未经招抚者则昵就北师,因捕义旅以见胜兆。胜兆外无以自解,辄斧质以徇。义旅且惑胜兆中变。当是时,名振率师窥崇明,而海啸,楼船丧失八九,踉跄归舟山,煌言、京第间道得脱。因失胜兆之约。义旅遂劫胜兆,斩北官之不从者。而胜兆之部曲且与义旅异志。于是有詹世勋者,矫胜兆之命,召义师次第入,斩之毕,而执胜兆。当事者杂治其狱,陈子龙、侯岐曾、沈廷扬、徐式谷、戴武功皆死之。有周长吉者,亦连染入案,当事鞫之。长吉口承与詹世勋谋叛,非胜兆也。于是并杀世勋。

初,忠威伯贺君尧帅温州,尝贼杀礼部顾锡畴,众论非之。及温破,入闽,复至温之玉环山,收其渔税,挟重赀来舟山。其标将欧兴有隙于君尧,至是潜告斌卿,斌卿遣盗杀之中途。

七月,监国亲征,次长垣。会郑彩、周瑞、周崔芝、阮进之师攻福州,败绩。

八月,克连江。

十月,长乐、永福、闽清皆下。罗源令朱丕承、宁德令钱楷皆以城降。以马思理为东阁大学士,林正亨户部尚书,钱肃乐兵部尚书,沈宸荃工部尚书,刘沂春右副都御史,吴钟峦通政使,余扬左都御史,林嵋吏科给事,黄岳吏部考工司郎中。

大学士刘中藻起兵福安,攻福宁州。其帅涂登华欲降,第谓人曰:“岂有海上天子、船中国公而能成事者耶?”钱肃乐致之书曰:“将军独不闻有宋末年,二王不在海上,文、陆不在船中乎?今将军死守孤城,依沸鼎以称安,巢危枝而自得,计之左矣。”登华得书,遂降。

邓藩审理陈世亨以一旅复安固,援兵不继,被执,不屈死。吏部文选司主事林、兵部侍郎林汝翥攻福清,兵败,皆死之。初,于福京主铨政,曰:“此润色太平之事,顾今日之所急耶?”乃辞去,募兵数千人。为郑芝龙所阻,不得志。复散兵入山,制棺一具、布衣一袭,书大明孤臣之柩以待死。闻监国至而起。

吴钟峦申明职掌,言:“远近章奏,武臣则自称将军都督,文臣则自称都御史侍郎,三品以下不计。江湖游手之徒则又假造符玺,贩鬻官爵。偃卧丘园而云联师齐楚,保守妻子而云聚兵千万。请加严核。募兵起义者则当问其册籍花名,原任职官者则当辨其敕书札付。”监国允之。

十二月,斌卿攻宁波,不克。甬诸生华夏、屠献宸、杨文琦、文瓒、董德叙、王家劝使人走舟山,约斌卿入为内应。斌卿诺之。夏等又结海滨义旅余姚人王翊、王江,具帛书邀之,为侦者所得。邑绅谢三宾又讦夏等以实之,夏等入狱。而舟山之师始至,泊桃花渡,仰视城上,寂无举动。清师以大炮击之,即退。当事诘夏之同谋者,夏慷慨而对曰:“此时更有何人?无已,则太祖高皇帝、崇祯先帝耳。”当事曰:“然则汝帛书所谓布置已定者,何耶?”夏曰:“直为大言,鼓动人心。”当事利三宾之财,亦诬以同谋,令夏引之。夏曰:“若谢三宾者,龌龊鄙夫,建义之事,胡可假之?”三宾在旁,搏颡以谢。夏等皆论死。文瓒妻张氏、夏妻陆氏、献宸妻朱氏、文琦妻朱氏皆自缢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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