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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下(2 / 2)

元六年七月朔,皇帝既视文德朝,翰林学士拜疏于庭曰:“陛下即位,尊有德,亲有道,昭举贤良方正经明行修艺文之士,欲以幸教天厂,甚惠。夫太学者,教化之原也。且先皇帝初斥三学舍,增弟子至三千员。惟圣上幸照临其宫。”上以问丞相,丞相曰:“学士议是,今岁屡丰贺,海内诚无事,而陛下聪明仁孝,好学出天性,不因是以风动四方,则事尚何可为者。况祖宗之旧章,皆在可考,请下有司讨沦以进。”制曰可。以岁十月庚午,驾自景灵宫移,伏谒孔子祠,入门降辇,步就小次,由东阶以升,奠爵再拜,礼官告礼成,然后退。幸太学,诏博士皆升堂,坐诸生两庑下,乃命国子祭酒讲《书》之《无逸》,终篇,因而幸武成王庙而过。左丞相实从,于是率诸公赋诗以形容之,在位者皆属和。十二月,许至太学。祭酒、司业仝其僚属以谋之曰:“此太平希阔盛事也,太学何敢私有,必刻金石以传之天下为称。”且属格非序其本末:“格非窃惟成周之隆,其人君起居动作之美,载于诗、声于乐者,多出于左右辅弼之臣,而王之德意志虑,至设官而传道之,不为区区也。今丞相诸公赋诗,与雅颂之作无异;祭酒欲传之天下,与道王之德意无异,宜刻石不疑。元七年正月丁酉谨序。”此李公格非笔也。诸公诗皆七言,以章庠行王堂为韵。赋诗诸公为:吕公大防、苏公颂、韩公忠彦、苏公辙、冯公京、王公岩叟、范公百禄、梁公焘、刘公奉世、顾公临、李公之纯、孙公升、马公默、范公纯礼、王公钦臣、孔公武仲、陈公轩、吴公安持、丰公稷、赵公挺之、李公师德、李公阶、王公谊、许公彦、孙公谔、蔡公肇、周公知默、傅公楫、宋公彬周、宋公商、吴公师仁、张公敦义、刘公符、陈公祥通、邓公忠臣、李公格非,凡三十六人。

东坡谓食河豚值得一死。余过平江姻家,张谏院言南来无它快事,只学得手煮河豚耳。须臾烹煮,对余方且共食,忽有客见顾,俱起延款,为猫翻盆,犬复佐食,顷之猫犬皆死,幸矣哉,夺两人于猫犬之口也。仍汴中食店以假河豚饷人,以今念之,亦足半死。

余家所藏《燕丹子》一序甚奇,附载于此:“目无秦,技无人,然后可学《燕丹子》。有言不信,有剑不神,不可不读《燕丹子》。从太虚置恩怨,以名教衡意气,便可焚却《燕丹子》。此荆轲事也,有燕丹而后有荆轲也。秦威太赫,燕怨太激,威怨相轧,所为白虹贯日,和歌变征。我固知其事之不成,倚柱一笑,所谓报太子而成其为荆卿者乎?”余本孱夫,不能学,亦不须读,第不忍付之宵烛而录之,以副子家卷轴。惜无作者姓名耳。

靖康已前,汴中家户门神多番样,戴虎头盔,而王公之门至以浑金饰之。识者谓虎头男子是虏字,金饰更是金虏在门也。不三数年而家户被虏,王公被其酷尤甚。

政和四年,汝蔡有司上言:“连山岩石往往采击,多变玛瑙。地不爱宝,圣瑞非常,乞下诏封禁,以供御用。”时遣中使出采粗者以供屏牖,妆嵌而晶莹成形,巧绝天工者,盖充满内府矣。然此亦靖康预征也。山者以譬国家磐石之安,变为玛瑙者,马为南方火,当国家以火德应之;瑙者,恼也。变磐石之安为火德忧恼也。

宣和三年二月,新郑门官夫淘沟,从助产朱婆婆墙外沟底得一铜器如壶,两旁有环,腹上有线,其色翡翠,间之以绿,其文曰:“绥和元年,供三昌为汤宜造三十炼铜黄涂壶,容二斗,重十二斤八两,涂工乳护纹级样。”临主守在亟同守令宝省,第重六斤耳。汉权虽减,不宜如许,权知开封府王革上之内府。

花石纲,百卉臻集,广中美人蕉,大都不能过霜节,惟郑皇后宅中鲜茂倍常,盆盎溢坐,不独过冬,更能作花。此亦后随扌匕驾,美人憔悴之应也。

先正有《洛阳名园记》,汴中园圃亦以名胜当时,聊记于此。州南则玉津园,西去一丈佛园子、王太尉园、景初园。陈州门外园馆最多,著称者,奉灵园、灵嬉园。州东宋门外麦家园、虹桥王家园。州北李驸马园。西郑门外下松园、王太宰园、蔡太师园。西水门外养种园。州西北有庶人园。城内有芳林园、同乐园、马季艮园。其它不以名著约百十,不能悉记也。

王荆公《字说序》云:“文者,奇耦刚柔,杂比以相承,如天地之文,故谓之文;字者,始于一二而生于无穷,如母之字子,故谓之字。其声之抑扬、开塞、合散、出入,其形之衡从、曲直、邪正、上下、内外、左右,皆有义。皆出于自然,非人私知所能为也。”其言甚佳,奈《字说》多出私智,何耶?

程泰之《演繁露》云:“唐人婚礼多用百子帐,特贵其名与婚宜,而其制度则非有子孙众多之义。盖其制本出戎虏,特穹庐拂庐之具体而微者耳。卷柳为圈以相连锁,百张百阖为其圈之多也,故以百子名之,亦非其有百圈也。其弛张既成,大抵如今尖顶圆亭子,而用青毡通冒四隅上下,便于移置耳。”若今禁中大婚,百子帐则以锦绣织成,百小儿嬉戏状,非若程说矣。

太宗兴国五年,泾州言定县妇人怒夫前妻之子妇,断其喉而杀之。下诏曰:“刑宪之设,盖厚于人伦;孝慈所生,实由乎天性。矧乃嫡继之际,固有爱憎之殊。法贵原心,理难共贯。自今继母杀伤夫前妻之子,及姑杀妇者,并以凡人论。”庆历间,宁州童子年九岁,殴杀人,当弃市,帝以童孺争斗,无杀心,止命罚金入死者家。开封民聚童子教之,有因夏楚死者,为其父母所讼,府上具狱当抵死,宰相以为可矜,帝曰:“情虽可矜,法亦难屈。”命杖脊赦之。九重之上,乃能究极民情如此。

临安有谚语,凡见人不下礼呼曰“强团练”,余不知其所自来。后得之长老云:钱氏有国时,攻常州,执其团练使赵仁泽以归,见王不拜,王怒,命以刀抉其口至耳,丞相元德昭救解云:“此强团练,宥之足以劝忠也。”遂以药附创送归于唐。故至今以为美谚。

皇朝玉牒于至道,所载自太祖、太宗、秦王以下子孙凡六百六人,公主附之,书以销金花白罗纸,黄金轴,销金红罗标带,复墨漆饰金匣红绵裹,金锁钥。宗室始本支,次女氏,次始生,次宗妇,次宗女,次宫院,次官爵,次寿考,次赐赍,然秦王以下太祀本支第云同姓,惟太□已来,称宗室云。

庆元四年九月朔,太史言日食于夜,而草泽言食在昼,验视如草泽言。嘉泰二年日食五月朔,太史以为午正,草泽赵太献言午初三刻食三分,诏著作张嗣古监视浑仪,秘丞朱钦则等覆验,卒如大猷所言,史官乃抵罪。盖自渡江后,历差多矣。

范文正之同寅而失欢于韩魏公,程伊川之儒正而见诮于苏子瞻,丁谓之小人而始荐于王元之,蔡京之奸邪而见取于司马温公,李丞相之拮据于建炎而有不展之讥,韩蕲王之威宣于金虏而有畏懦之议,皆不知其然而然者也。

乾德四年三月,遣僧行勤等一百五十七人访经西域。兴国五年,北天竺僧天息灾与施护各持梵策来献,及中天竺僧法天有意翻译,乃诏内侍郑守钧于太平兴国寺大殿两度地作译经院,中设译经堂,其东序为润文堂,西序为正义堂。七年六月院成,召息灾等三人入院,以所赍梵本各译一经,命光禄卿汤悦、兵部郎张洎润色,法进等笔受缀文,慧达苛证义。七月十二日,息灾等各上新译经二卷,诏镂版入藏。自是取禁中梵策藏录半载者译之,每诞圣节。五月一日即献新经。八年改译经院为传法院,又置印经院。十月甲申出新译经五卷示宰相。天禧五年十一月丁丑以宰臣丁谓、王钦若为译经使。四年十二月丙子夏,竦上《译经音义》七十卷。景二年九月,法护惟净以华梵对参为《天竺字源》七卷。

《册府元龟》,凡一千卷,三十一部,千一百四门。门有小序,撰自李维等六人,而窜定于杨亿。其书止采六经、诸史、《国语》、《国策》、《管》、《晏》、《孟》、《晏》、《淮南》、《吕览》、《韩诗外传》,及《修文》、《御览》、《艺文类聚》、《初学》等书。即如《两京杂记》、《明皇杂录》等,皆摈不采。其编修官供帐饮馔,皆异常等。王钦若以《魏书》、《宋书》有索虏岛夷之号,欲改去。王文正公谓旧文不可改。又如杜预以长历推甲子多误,皆以误注其下而不改。帝下手诏,凡悖逆之事,不足为训者,删去之。复亲览,摘其舛误,多出手书诘问,或召对指示商略,凡八年而成。然门卷皆常目所见,无罕觏异闻,不为艺家所重。

张佛子名庆,京师人也,以淳化元年生,生三岁而父母俱亡,亦无伯仲昆季,遂养于外戚赵氏。洎长,因袭姓赵,亦未知自明。赵氏之邻有郭荣者,世为右军巡院吏,赵氏因以庆属焉。郭氏告老,庆遂补郭氏之阙,实祥符三年也。庆之司狱,常以矜慎自持,好洁,狱囚必亲沐之,暑月尤数,每戒其徒曰:“人之丽于法,岂得已哉。我辈以司狱为职,若不知恤,则罪者何所赴诉耶?饮食、汤药、卧具必加精洁。”常为其徒悔之曰:“若区区为此,乃欲要福乎?庆亦莫之顾也。”好看《法华经》,每有重囚就戮,则为之斋素诵佛,一月乃止。囚有无辜者,欲私释也,取具去,乃祝之曰:“若无举,我愿以具赎若也。”坐罪,后遇囚得报,必自免其囚。狱有讹鞫者,庆以致误于画条令,美言以喻之也。不讯考而疑狱常决,狱官往往属意焉。后庆年八十有二,无病而卒。其子亨,官三班借职。亨六子,洪左藏库副使,锷、、铎,元丰五年同登黄裳榜,镐、锐并显荐闻,封阴德,有后乃如此。

转运使卢之翰为李继隆诬奏转运乏粮,太宗怒召中使取之翰等三人首。时丞相吕端不敢言,枢密副使钱若水犯颜力诤之,翰等得免,黜为行军副使。后之翰于都堂见钱,长揖不谢,吕丞相在坐,谓卢曰:“君言枢相更生耶?”卢大言曰:“钱公此举,使明主不拒谏,大臣敢直言,律法无枉滥。所当谢者在彼不在翰也。”吕为怃然。

《太玄》极为本朝儒旧诋议,然司马温公法之以著《潜虚》。邵康节每谓扬雄《太玄》不独知历法,且知历理。

有仇生者,少与富郑公善,后以失欢游于韩公之门。未几,韩、富不协,迁怒仇,谓背有所短也。及魏公卒,富公至,不往吊,且欲甘心于仇。或谓仇须面诣谢,仇曰:“刺骨之恨,岂送面可消。但富公正人,韩公君子,短正人于君子之前,能不入于妒妇之条乎?”富公闻之,于是释然。所谓难以情求、可以理论也。第不吊韩公,至竟为富公身后名累。

余尝见太子玉册用珉玉简六十枚,前后四枚,刻龙填金,贯以金丝,籍以锦褥,盛以漆匣,装以金华,饰以螭首。今请用珉简七十五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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