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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中(1 / 2)

国朝以来,凡政事有大更革,必集百官议之,不然犹使各条具利害,所以尽人谋而通下情也。熙宁初,议贡举、北郊犹如此,后厌其多异同,不复讲。及司马温公为相,欲增损贡举之法,复将使百官议,因自建经明、行修使朝官保任之法,欲并议之。草具将上,先与范丞相谋,范公曰:“朝廷欲求众人之长而元宰先之,似非明夷涖众之义,若已陈此书而众人不随,则虚劳思虑而失宰相体;若众人皆随,则相君自谓莫已若矣,然后谄子得志于其间而众人默而退。媚者既多,使人或自信如莫已若矣,前车可鉴也。不若清心以俟众论,可者从不可者更,俟众贤议之如此,则逸而易成,有害亦可改而责议者矣。若先漏此书之意,则谄者更能增饰利害迎于公之前矣。”温公不听卒白而行之。范氏家集载此书甚详。

故事,宰辅领州而中使以事经繇,必传宣抚问。宣和间,先公守南都,地当东南水陆之冲,使传络绎不绝,一岁中抚问者至十数。故尝有《谢表》曰:“天阙梦回,必有感恩之泪;日边人至,常闻念旧之言。”后因生日,府掾张矩臣献诗曰:“几回天阙梦,十走日边人。”盖用表语也。矩臣退傅家,好学,喜为诗。先公为相时,欲稍荐用之,已卒矣。

旧制:凡掌外制必试而后命,非有盛名如杨文公、欧阳文忠、苏端明未尝辄免,故世尤以不试为重。然故事:苟尝兼摄,虽仅草一制亦复免试。渡江后,从班多不备官,故外制多兼摄者,及后为真,皆循例得免。近岁有偶未兼摄而径除者,又特降旨免试焉。

国朝宰相执政既罢政事,虽居藩府,恩典皆杀。政和中,始置宣和殿大学士,以蔡攸为之,俸赐礼秩悉视见任二府。其后踵之者其弟修、其子行,而孟昌龄、王革、高伸亦继为之,然皆领宫观使或开封府殿中省职事,未尝居外。及革出镇大名,仍旧职以行,而恩典悉如在京师。其后蔡靖以资政殿学士知燕山府,久之亦进是职,再任恩数加之,虽前宰相亦莫及矣。

先友崔陟字浚明,年未二十举进士。待试京师,一夕梦人告曰:“汝父攘羊,恐不复见汝登科矣。”及寤,意大恶之。既果被黜还家,见有羊毛积后垣下,问何自得之,其父曰:“昨有羊突入吾舍者,吾既烹而食之矣。”陟因大惊而不敢言所梦。未几,其父卒。后数年乃登第,后坐元符末上书论时事编入党籍,仕宦连蹇不进。先公领裕民局,辟为检讨官。未几局罢,后以宿州通判终。

宗室士东字明发,少好学,喜为文,多技艺。尝画韩退之、皇甫持正访李长吉事为《高轩过图》,极萧洒,一时名士皆为赋之。又尝学书于米元章,予尝见所藏元章一帖曰:“草不可妄学,黄庭坚、钟离景伯可以为戒。”而鲁直集中有答僧书云:“米元章书公自鉴其如何,不必同苏翰林玄论也。”乃知二公论书素不相可如此。

程嗣真字儒臣,文简公之子也。少喜学书,自谓独得古人用笔之妙,尝评近代能书者曰:“苏才翁书笔势迟怯,吴越人无识颇学之,自余为辨之后,此间人亦知非也。蔡君谟但能模学前人点画,及能草字而已。周子发书妙出前辈,至于草书殊未得自悟之意。古人自悟者,惟张旭与余而已。”钱塘关氏蓄其书数卷,信为高古,今世不复见矣。

张友正字义祖,退傅邓公之子。自少学书,常居一小阁上,杜门不治他事,积三十年不辍,遂以书自名,神宗尝评其草书为本朝第一。予顷在馆中,与其族孙巨山同舍,尝出所藏义祖家书数卷,每幅不过数十字便了,词语皆如晋宋间人。盖阅古书之久,不自知其然也。

杜岐公既致仕,还家。年已七十,始学草书,即工。余尝于其孙鼎家见一帖论草书曰:“草书之法当使意在笔先,笔绝意在为佳耳。”笔势纵逸有如飞动,纸尾书“时年七十八”字。又见有少时所节《史记》一编,字如蝇头,字字端楷,首尾如一。又极详备,如《禹本纪》九州所贡名品,略具苏子瞻作《李氏山房记言》,余犹及见。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而不可得,幸而得之,皆手自书,日夜读诵,惟恐不及,正此类邪。

苏丞相子容留守南都。刘丞相莘老签书判官事时年尚少,苏公大器爱之。元祐中,刘公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,苏公为尚书左丞,同秉政。尝因祠事各居本省致斋,刘公有《夜直中书省寄左丞子容公诗》曰:“膺门早岁预登龙,俭莫中间托下风。敢谓弹冠烦贡禹,每思移疾避胡公。论文青眼今犹在,报国丹心老更同。夜直沉迷坐东省,斋居清绝望南宫。”苏公和曰:“五年班缀望夔龙,曾托帡幪庇雨风。末路自怜黄发老,早时曾识黑头公。升沉不改交情见,出处虽殊趣舍同。谩扣芜音答高唱,终惭下管应清宫。”苏门下子由时为右丞,亦和曰:“雷雨年年起卧龙,穆然台阁有清风。一时画诺虽云旧,晚岁吁俞本自公。松竹经寒俱不改,盐梅共鼎固非同。新诗和遍东西府,律吕更成十二宫。”时朝廷和此诗者甚众,往往见于名士文集中。

神宗患本朝《国史》之繁,尝欲重修《五朝正史》,通为一书,命曾子固专领其事,且诏自择属官。曾以彭城陈师道应诏,朝廷以布衣难之,未几撰《太祖皇帝总叙》一篇以进,请系之《太祖本纪》篇末,以为《国史》书首。其说以为大祖大度豁如、知人善任使,与汉高祖同,而汉祖所不及者其事有十。因具论之,累二千余言。神宗览之,不悦曰:“为史但当实录以示后世,亦何必区区与先代帝王较优劣乎!且一篇之赞已如许之多,成书将复几何?”于是书竟不果成。

祖宗时,诸路帅司皆有走马承受公事二员,一使臣一官者,属官也,每季得奏事京师。军旅之外,他无所预。徽宗朝,易名廉访使者,仍俾与监司序官,凡耳目所及皆以闻,于是与帅臣抗礼而胁制州县无所不至,于是颇患苦之。宣和中,先公守北门,有王褒者,宦官也,来为廉访使者,在辈流中每以公廉自喜,且言素仰先公之名德,极相亲事。会入奏回,传宣抚问毕,因言比具以公治行奏闻,上意甚悦,行召还矣。先公退语诸子,意甚耻之,故《谢表》有曰:“老若李庸阝,久自安于外镇;才非萧傅,敢雅意于本朝。”长兄惇义之文,盖具著先公之意也。

方王氏之学盛时,士大夫读书求义理,率务新奇,然用意太过,往往反失于凿。有称老杜《禹庙》诗最工者,或问之,对曰:“‘空庭垂橘柚’谓厥包橘柚锡贡也,‘古屋画龙蛇’谓驱龙蛇而放之菹也,此皆著禹之功也,得不谓之工乎?”

崇宁初,蔡太师持绍述之说。为相,既悉取元祐廷臣及元符末上书论新法之人,指为谤讪而投窜之。又籍其名氏刻之于石,谓之“党籍碑”,且将世世锢其子孙。其后再相也,亦自知其太甚而未有以为说。叶左丞为祠部郎,从容谓之曰:“梦得闻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,今举籍上书之人名氏刻之于石,以昭示来世,恐非所以彰先帝之盛德也。”蔡大感寤,其后党禁稍弛而碑竟仆焉。胡尚书直孺闻之,叹曰:“此人宜在君侧。”

祖宗时,有官人在官应进士举谓之“锁厅者”,谓锁其厅事而出。而后世因以有官人登第谓之“锁中”,甚无义理。

《汉书·食货志》盐铁丞孔仅咸阳言:“山海,天地之藏,宜属少府,陛下弗私,以属大农佐赋。愿募民自给费,因官器作鬻盐,官与牢盆。”注苏林曰:“牢,价直也,今世言顾手牢。”如淳曰:“盆,鬻盐盆也。鬻,古煮字,今煎盐之器谓之盘,以铁为之,广袤数丈,意盆之遗制也。”今盐场所用皆元丰间所为,制作甚精,非官不能办。然亦有编竹为之而泥其中者,烈火然其下而不焚,物理有不可解至如此。

韩忠献公罢相,初授守司徒兼侍中、镇安、武胜军节度使,公引故事,以为祖宗旧制惟宗室近属方授两镇,臣若逾越常制,是开迩臣希望僭忒之源。神宗不从,固辞,至于再三,乃改授淮南节度使。元丰间,文潞公加两镇,亦不敢拜。

陈正字无已,世家彭城,后生从其游者常十数人。所居近城,有隙地林木,间则与诸生徜徉林下,或愀然而归,径登榻,引被自覆,呻吟久之。矍然而兴,取笔疾书,则一诗成矣。因揭之壁间,坐卧哦咏,有窜易至月十日乃定。有终不如意者,则弃去之,故平生所为至多,而见于集中者才数百篇。今世所传率多杂伪,唯魏衍所编二十卷者最善。

魏衍者字昌世,亦彭城人,从无已游最久,盖高弟也。以学行见重于乡里,自以不能为王氏学,因不事举业,家贫甚,未尝以为戚,唯以经籍自娱。为文章操笔立成,名所居之居曰“曲肱轩”,自号“曲肱居士”。政和间,先公守徐,招置书馆,俾余兄弟从其学,时年五十余矣,见异书犹手自抄写,故其家虽贫而藏书亦数千卷。建炎初死于乱,平生所为文今世无复存者,良可叹也。

魏昌世言无已平生恶人节书,以为苟能尽记不忘固善,不然徒废日力而已。夜与诸生会宿,忽思一事必明烛翻阅得之乃已。或以为可待旦者,无已曰:“不然,人情乐因循,一放过则不复省矣。”故其学甚博而精,尤好经术,非如唐之诸子作诗之外他无所知也。

刘待制安世晚居南京,客或问曰:“待制闲居何以遣日?”正色对曰:“君子进德修业,唯日不足,而可遣乎!”

曾尚书楙喜理性之学,中年提举淮西学事,游五祖山,凭栏忄兄若有所得者,因为偈曰:“四大本空,五荫皆蕴。灵台一点,常现圆明。”

旧制:辅臣典藩,监司客位下马,就厅上马。先公顷在北都时,诸使者守此制甚谨,每相访,将起,必牵马就厅,索轿再三乃敢登轿。

韩献肃公再相,其弟黄门公在翰苑当制。其后曾丞相子宣拜相时,其弟子开为翰林学士当制。初子开除吏部郎中,子固掌外制,告祠子固为之。近岁中书舍人当制而兄弟有除授,多引嫌,俾以次官行。

《新唐书》初成时,韩忠献公当国,以其出于两人,文体不一,恐惑后世,遂建请诏欧阳文忠公别加删润以一之。公固辞,独请各出名,从之。王钅至云。

刘羲仲字壮舆,道原之子也。道原以史学自名,羲仲世其家学,尝摘欧阳公《五代史》之讹误为纠缪,以示东坡,东坡曰:“往岁欧阳公著此书初成,王荆公谓余曰:‘欧阳公修《五代史》而不修《三国志》,非也,子盍为之乎?’余固辞不敢当。夫为史者,网罗数十百年之事以成一书,其间岂能无小得失邪!余所以不敢当荆公之托者,正畏如公之徒掇拾其后耳。”

乾德二年,以兵部侍郎吕余庆、薛居正并本官参知政事。先是已命赵普为相,欲命居正等为之副而难其名称,诏问翰林承旨陶谷,下丞相一等者有何官?对曰:“唐有参知政事,参加机务故以命之,仍令不宣制、不押班、不知印、不升政事堂,止令就宣徽使厅上事,殿庭别设砖位于宰相后,敕尾署衔降宰相数字,月俸杂给半之。”盖帝意未欲居正等名位与普齐也。史臣钱若水等曰:“按唐故事,裴寂为右仆射参知政事,杜淹为御史大夫参议朝政,魏征为秘书监参议朝政,萧瑀为特进参议政事,刘洎为门下侍郎参知政事,刘幽求为中书舍人参知机务,然并宰相之任也。又高宗尝欲用郭待举等参知政事,既而谓崔知温曰:‘待举等历任尚浅,未可与卿等同称。’遂令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,以此言之,平章事亚于参知政事矣。今穀不能远引汉御史大夫亚丞相故事为对,翻以参知政事为下丞相一等,穀失之矣,议者惜之。”余以谓凡此官称皆唐一切之制,非有高下、等级著为定令也,亦何常之有。至唐中叶以后,虽左右仆射不兼平章事皆不为宰相,则平章之重也久矣,故本朝因之。既政事自中书门下出,则平章事固中书门下之长官也。御史台自为风宪之地,今一旦以御史大夫厕于中书门下之列,独不为紊乱乎?如必用汉制者,则丞相以下举易其名可也,史臣之论亦未为允。

凡带职诸学士结衔皆在官上,待制、修撰乃在官下。宣和间,薛太尉昂罢节度使改授资政殿大学士,时寄禄官已至特进,故特结衔在官下,其后遂为故事,特进授学士结衔皆在下云。

诗人之盛莫如唐,故今唐人之诗集行于世者无虑数百家,宋次道龙图所藏最备,尝以示王介甫,且俾择其尤者。公既为择之,因书其后曰:“废日力于斯良可叹也,然欲知唐人之诗者,只此足矣。”其后此书盛行于世,《唐百家诗选》是也。

陈参政去非少学诗于崔鶠德符,尝请问作诗之要,崔曰:“凡作诗工拙所未论,大要忌俗而已。天下书虽不可不读,然慎不可有意于用事。”去非亦尝语人,言本朝诗人之诗有慎不可读者,有不可不读者。慎不可读者,梅圣俞;不可不读者,陈无已也。

滕龙图达道布衣时,尝为范文正公门客。时范公尹京,而滕方少年,颇不羁,往往潜出狭邪纵饮,范公病之。一夕至书室中,滕已出矣,因明烛观书以俟,意将愧之,至夜分乃大醉而归,范公阳不视以观其所为,滕略无慑惧,长揖而问曰:“公所读者,何书也?”公曰:“《汉书》也。”复问:“汉高祖何如人公?”逡巡而入。

刘丞相莘老初拜右仆射,表略曰:命相之难为邦所重,惟皇盛世尤慎,此官君臣赓歌今百三十载,勋业继踵裁五十二人。刘公拜相实元祐五年庚午,距今绍兴十年庚申五十年矣,继踵为相者又二十有八人,通前凡八十人焉。

王荆公、司马温公、吕申公、黄门韩公维仁宗朝同在从班,特相友善,暇日多会于僧坊,往往谈燕终日,他人罕得而预,时目为“嘉祐四友”。

吕太尉惠卿赴延安帅道出西都时,程正叔居里中,谓门人曰:“吾闻吕吉甫之为人久矣而未识其面,明旦西去必经吾门,我且一觇之。”迨旦,了无所闻,询之行道之人,则曰:“过已久矣,而道旁多不闻者。”正叔叹曰:“夫以从者数百人马数十行道中,而能使悄然无声,驭众如此可谓整肃矣。其立朝虽多可议,其才亦何可掩也!”

太仆寺总诸马监斥卖粪土,岁入缗钱甚多,常别籍之以待朝廷不时之须。绍圣间,宗室令铄为太仆卿,性勤吏事,检核出纳未尝少怠,吏不能欺,居数年积钱倍于常时,至数十万缗。一日与其贰以职事同对哲宗,问:“闻马监积钱甚多,其数几何?”令铄唯唯,再问,则对曰:“容契勘别具奏闻。”既退,其贰怪之,问曰:“公平时钩校簿书如此其勤,今日上问奈何不以实对?”令铄叹曰:“天子方富于春秋,以区区马监而闻积钱如此,其多谓天下之富称是,吾故不对,惧启上之侈心也。”贰谢非所及。此事先公言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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