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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(1 / 2)

夏履癸商纣

履癸即桀也,有力,能申铁钩索。伐有施氏,有施氏以妹喜女焉。喜有宠,所言皆从。为琼宫瑶台,殚百姓之财。肉山、脯林,酒池可以运船,糟堤可以望十里,一鼓而牛饮者三千人。妹喜笑,以为乐。凿池(地)为夜宫,男女杂处。

纣伐有苏氏,有苏氏以妲己女焉。妲己有宠,惟言莫违。使师延作《朝歌》、《北鄙》之舞,靡靡之乐。造鹿台,为琼宫玉门,其大三里,高千尺,七年乃成。厚赋以实鹿台之财,充钜桥之粟,狗马奇物充牣宫室。以人食兽。广沙丘苑台。《行书纪年》云:“自盘庚徙都,至此,二百七十三年未尝迁动。纣广大其邑,南距朝歌,北距邯郸及沙丘,皆离宫别馆。以酒为池,悬肉为杯,男女裸相逐于其间。宫中九市,为长夜之饮。

汉灵帝

灵帝初平三年,游于西周。起裸游馆千间,采绿苔而被阶,引渠水以绕砌,周流澄澈,乘船以游漾,使宫人乘之,选玉色轻体,以执篙楫,摇漾于渠中。其水清澈,以盛暑之时,使舟覆没,视宫人玉色者。又奏《招商》之歌,以来凉气。歌曰:

“凉风起兮日照渠,青荷昼偃叶夜舒,惟日不足乐有余,清丝流管歌玉凫,千

年万岁喜难逾。”

渠中植莲大如盖,长一丈,南国所献。其叶夜舒昼卷,一茎有四莲丛生,名曰“夜舒荷”,亦云月出则舒也,故曰“望舒荷”。帝盛夏避暑于裸游馆,长夜饮宴。帝嗟曰:“使万岁如此,则上仙也。”宫人年二七以上,三六以下,皆靓妆,解其上衣,惟着内服,或共裸浴。西域所献茵罪香,煮以为汤,宫人以之浴浣,使以余汁入渠,名曰“流香渠”。又作鸡鸣堂,多畜鸡。每醉,迷于天晓,内侍竞作鸡鸣,以乱真声,及以炬烛投于殿前,帝乃惊悟。

酒池肉山,令人欲呕,真乃酒池地狱,有何佳趣!而桀纣一辙相寻。当由上世人情犹朴,未开近日侈靡之窍,一味饮食奢费,遂谓至乐无加耳。裸游甚不佳,况男女相逐,而以为乐,桀纣倡之,汉灵因之,子业斩不裸者,刘金(钅长)好观人交,皆无赖所为,何豪之有!

秦始皇

初,秦惠文王作宫阿基,房未成而亡。始皇以咸阳宫庭小,益广其基,规恢三百里,谓之阿房。阿,曲也。言殿之四阿皆为房。或云大陵为阿,言殿高,若于阿上为房也。其房东西五百步,南北五十丈,上可坐万人,下可建五丈旗。周驰于阁道,自殿下直抵南山,表南山之颠以为阙。为复道,自阿房渡渭,属之咸阳。凡所得六国后宫女子,咸实其中。故杜枚《阿房宫赋》曰:“明星荧荧,开妆镜也;绿云扰扰,梳晓鬟也;渭流涨腻,弃脂水也;烟斜雾横,焚椒兰也。雷霆乍惊,宫车过也;辘辘远听,杳不知其所之也。一肌一容,尽态极妍,缦立远视,而望幸焉。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。燕赵之收藏,韩魏之经营,齐楚之精英,几世几年,取掠其人,倚叠如山。一旦不能有,输来其间。鼎铛玉石,金块珠砾,弃掷逦迤。秦人观之,亦不甚惜。”

唐朱揆《钗小志》云:“秦皇妇女连百,倡优累千。”

汉武帝

元朔中,上起明光宫,发燕赵美人二千人充之,率皆十五以上,二十以下,年满三十者出嫁之。掖庭总籍,凡诸宫美女万有八千。建章、未央、长安三宫,皆辇道相属。幸使宦者、妇人分属,或以为仆射,大者领四五百,小者领一二百人。常被幸御者,辄注其籍,增其俸,秩比六百石。宫人既多,亟被幸者数年一再遇。挟妇人媚术者甚众。选三百人常从幸郡、囿,载之后车。与上同辇者十六人,充数恒使满,皆自然美丽,不假粉白黛绿。侍尚衣轩者亦如之。尝自言:“能三日不食,不能一日无妇人。”善行道养术,故体常壮悦。其应有子者,皆记其时日,赐金千斤。孕者拜爵为容华,充侍衣之属。

汉成帝

汉成帝好微行。于太液池旁起宵游宫,以漆为柱,铺黑绨之幕。器服乘舆,皆尚黑色。既悦于暗行,慴灯烛之照。宫中美御,皆服单衣。自班婕妤以下,咸带玄绶,簪佩虽如锦绣,更以木兰纱绢罩之。至宵游宫,乃秉烛。宴幸既罢,静鼓自舞,而步不扬尘。好夕出游。造飞行殿,方一丈,如今之辇。选羽林之士负之以趋。帝于辇上,觉其行快疾,闻其中若风雷之声,名曰“云雷宫”。所幸之宫,咸以毡绨籍地。恶车辙马迹之喧。每乘舆返驾,以爱幸之姬,宝衣珍食,舍于道旁,国人之穷老者,皆歌万岁。

《传》称:成帝虽惑于微行,而存心抚民,无劳无怨。及刘向、谷永切谏,遂焚宵游宫及飞行殿,罢宴逸之乐,庶几从绳则正者矣。按《西京杂记》:成帝设云帐、云幄、云幕于甘泉紫殿,世谓三云殿。又掖庭有月影台、云光殿、九华殿、鸣銮殿、开襟阁、临池观,不在簿籍。繁华窈窕之所栖宿焉,恐未必尽废也。

吴王夫差

越谋灭吴,畜天下奇宝、美人、异味进于吴。杀三牲以祈天地,杀龙蛇以祀川岳。矫以江南亿万户民,输吴为佣保。越又有美女二人,一名夷光,二名修明(即西施、郑旦之别名),以贡于吴。吴处以椒华之房,贯细珠为帘幌,朝下以蔽景,夕卷以待月。二人当轩并坐,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,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魂,谓之神人。吴王妖惑忘政。及越兵入国,乃抱二女以逃吴苑。越军乱入,见二女在树下,皆言神女,望而不敢侵。今吴城蛇门内有朽株,尚为祠神女之处云。

魏文帝

魏文帝所爱美人薛灵芸,常山人也。父名业,为酂乡亭长。母陈氏,随业舍于亭旁居。生穷贱,至夜,每聚邻妇绩,以麻藁自照。灵芸年十七,容貌绝世。闾中少年多以夜来窃窥,终不得见。咸熙元年,谷习出守常山郡,闻亭长有美女,而家甚贫。时文帝选良家子女入宫,习以千金宝赂,聘之以献。灵芸闻别父母,歔欷累日,泪下沾衣。至升车就路之时,以玉唾壶盛泪,壶中即如红色。既发常山,乃至京师,壶中之泪,凝如血色矣。

帝以安车十乘迎之。牛皆镂金为饰,粉丹画其毂,轭前有杂宝为龙凤,衔百子铃,锵锵和鸣,响于林野。驾青色骈蹄之牛,日行三百里。此牛尸涂国所献,足如马蹄也。道侧烧石叶之香,此石叠叠,状如云母,其光气辟恶厉之疾,乃腹题国所献也。灵芸未至京师数十里,膏烛之光相续不灭。车徒噎路,尘起蔽于星月,时人谓之尘霄。又筑土为台,基三十丈,列烛致于台下,名曰“烛台”,远望如列星之坠地。又于大道之旁,一里量一铜表,高五尺,以志里数。故行者歌:

“青槐夹道多尘埃,龙楼凤阙望崔嵬。清风细雨杂香来,土上出金火照台。”

此七字是妖辞。为铜表于道侧,是土上出金之义;以烛致台下,则火在土下之义。汉火德王,魏土德王,火伏而土兴也。土上出金,是魏灭晋兴也。

灵芸未至京师十里,帝乘雕玉之辇,以望车徒之盛,嗟曰:“昔者言‘朝为行云,暮为行雨’,今非云非雨,非朝非暮。”因改灵芸之名曰“夜来”。入宫承宠爱。外国献火珠龙鸾之钗,帝曰:“明珠翠羽尚不胜,况乎龙鸾之重。”乃止而不进。夜来妙于针功,虽处于深帏重幄之内,不用灯烛之光,裁制立以。非夜来所缝制,帝不服也。宫中号曰“针神”。

吴主亮

吴主亮,作琉璃屏风,甚薄而莹澈,每于月下清夜舒之。常与爱姬四人,皆振古绝色:一名朝姝,二名丽居,三名洛珍,四名洁华。使四人坐屏风内,而外望之如无隔,惟香气不通于外。为四人合四气香,殊方异国所出。凡经践蹑宴息之处,香气沾衣,历年弥盛,百浣不歇,因名曰“百濯香”。或以人名香,故有朝姝香、丽居香、洛珍香、洁华香。亮每游,此四人皆同舆席。来侍皆以香名,前后为次,不得越乱。所居之室,名为“思香媚寝”。

《烟花记》云:“吴主亮命宫人潘芳作琉璃屏风,镂祥物一百三十种,各有生气,远视若真。一日与夫人戏,触屏,坠其一凤,顿之飞去。”

东昏侯

帝为潘贵妃起神山、永寿二殿,皆饰以金壁,内作飞仙帐,四回绣绮。窗间尽画神仙,椽桷之端悉垂铃珮。江左旧物,有古玉律数枚,悉裁以钿笛。庄严寺有玉九子铃,外国寺佛面有光相,禅灵寺塔诸宝珥,皆剥取以施潘妃殿饰。又凿为莲花以贴地,令潘妃行其上,曰:“此步步生莲花也。”涂壁皆以麝香,锦幔珠帘,穷极绮丽。执役工匠,自夜达晓,犹不速副,乃剔取诸佛寺刹殿藻,并仙人骑兽以充之。武帝兴光楼上施青漆,世人谓之“青楼”。帝曰:“武帝不巧,何不纯用琉璃!”潘氏服御,极选珍宝。主衣库旧物不复用,用贵市人间金银宝物,价皆数倍。琥珀钗一只,值百七十万。

陈后主叔宝

张贵妃名丽华,发长七尺,鬓黑如漆,其光可鉴。聪慧有神采,每瞻视盼睐,光彩溢目,映照左右。后主于光照殿前,起临春、结绮、望仙三阁。其窗牖栏槛,皆以沉檀为之,饰以金玉,间以珠翠,外施珠帘,内有宝床宝帐。其服玩瑰丽,近古未有。其下积石为山,引水为池,杂植奇花异草。临春,自居;结绮,张贵妃居之;望仙,孔贵妃居之。贵妃常于阁上靓妆临轩槛,宫中望之,飘飘若神仙焉。每饮酒,使诸妃嫔及女学士(宫人袁大有等为女学士)与狎客(江总、孔范等文士十余人侍宴,后庭谓之狎客)共赋诗,互相赠答。采其尤艳丽者,被以新声,选宫女千余人,习而歌之。其曲有《玉树后庭花》、《临春乐》等,大略皆美妃嫔之容色。君臣酣饮,自夕达旦,以此为常。后主自制《后庭花曲》云:

“丽宇芳林对高阁,新妆艳质本倾城。映户凝娇乍不进,出帷含态笑相迎。妖

姬脸似花含露,玉树流光照后庭。”

隋帝广

大业元年,筑西苑,周二百里,内为十六院。自制院名:一景明,二迎晖,三栖鸾,四晨光,五明霞,六翠华,七文安,八积珍,九影纹,十仪凤,十一仁智,十二清修,十三宝林,十四和明,十五绮阴,十六降阳。院有二十八人,皆择宫中佳丽美人实之。每一院,选帝常幸御者为之首。有宦者主出入易市。十六院争以肴羞精丽相高,求市恩宠。帝好以月夜从宫女数千骑游西苑,作《清夜游曲》,于马上奏之。帝多幸苑中,去来无时。侍御多夹道而宿,帝往往中夜即幸焉。又凿五湖,每湖四十里,东曰翠光,南曰迎阳,西曰金光,北曰洁水,中曰广明。湖中积土石为山,构亭殿,屈曲环绕澄碧,皆穷极华丽。又凿北海,周环四十里,中有三山,效蓬莱、方丈、瀛洲。上皆台榭回廊,水深数丈。开沟通五湖,行龙凤舸。自制《湖上曲》、《望江南》八阕,令宫中美人歌唱之。

晚年益深迷女色,谓近侍曰:“宫殿虽壮丽显敞,苦无曲房小室,幽轩短槛。若得此,则我期老于其中也。”近侍高昌以项升荐。翌日召问,升请先进图本。帝览之大悦,即日诏有司供具材木。凡役夫数万,经岁而成。楼阁高下,轩窗掩映,幽房曲室,玉栏朱楯,互相连属,四合曲屋自通。千门万牖,上下金碧,金虬伏于栋下,玉兽蹲于户旁。壁砌生光,琐窗射日,工巧之极,自古未有。费用金玉,帑库为之一空。人误入者,虽终日不能出。帝幸之,大喜,顾左右曰:“使其仙游其中,亦当自迷也,可目之曰‘迷楼’。”诏以五品官赐升。于迷楼上张四宝帐,帐各异名:一名“散春愁”,二名“醉忘归”,三名“夜酣香”,四名“延秋月”。选良家女数千居楼中。每一幸,或经月不出。是月,大夫何稠进御童女车。车之制度绝小,只容一人。有机处其中,以机碍女之手足,纤毫不能动。帝以试处女,极喜。乃以千金赠稠,旌其巧也。稠又进转关车,车周挽之,可以升楼阁,如行平地。车中御女,则自摇动。帝尤喜悦,问此何名,稠曰:“臣任意造成,未有名也。”帝乃赐名“任意车”。车幰垂鲛绡网,杂缀片玉鸣铃,行摇玲珑,以混车中笑语,冀左右不闻也。帝令画工绘士女会合之图数十幅,悬于阁中。其年,上官时自江外得替回,铸乌铜屏数十面,其高五尺,而阔三尺,磨以成鉴为屏,可环于寝所。诣阙投近。帝纳之迷楼,而御女其中,纤毫皆入鉴中。帝笑曰:“绘得其象,此乃肖其真矣!”又以千金赐上官时。大业十二年,帝复幸江都。东都宫女,半不随驾。攀车留宿,指血柒鞅,帝意不回。戏飞白题二十字赐守宫女云:

“我梦江都好,征辽亦偶然。但存颜色在,离别只今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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