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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回 废营阳迎立外藩 反江陵惊闻内变(2 / 2)

既而府州佐吏并皆称臣,申请题榜诸门,一依宫省,义隆不许,宜都将佐,闻营阳、庐陵二王,后先遇害,亦劝义隆不可东下。独司马王华道:“先帝为天下立功,四海畏服,虽嗣主不纲,人望仍然未改。徐羡之中材寒士,傅亮布衣诸生,并非晋宣帝司马昭。王大将军王敦。可比;且受寄深重,未敢骤然背德,不过畏庐陵严断,将来不能相容,不如奉迎殿下,越次辅立,尚得徼功。况羡之等同功并位,莫肯相让,欲谋不轨,势亦难行,今因废主尚存,或恐受祸,不得已下此毒手,此外当无逆谋,尽可勿疑!殿下但整辔入都,上顺天心,下副人望,臣敢为殿下预贺呢!”料得定,拿得稳。义隆微笑道:“卿亦欲为宋昌么?”宋昌劝汉文帝事,见汉史。长史王昙首,校尉到彦之,亦劝义隆东行。义隆乃留王华镇荆州,到彦之镇襄阳,自率将佐发江陵。

当下召见傅亮,问及营阳、庐陵二王事,悲恸呜咽,左右亦为之流涕。亮亦汗流浃背,几不能对。义隆止泪后,即引傅亮等登舟,中兵参军朱容之,佩刀侍侧,不离左右,就是夜间寝宿,亦衣不解带,防备非常。

既抵京师,由群臣迎谒新亭。徐羡之私问傅亮道:“今上可比何人?”亮答道:“在晋文、景以上。”羡之道:“英明若此,定能鉴我赤心。”恐未免带黑了。亮徐徐答道:“恐怕未必!”羡之亦不暇再问,谒过义隆,导驾入城。义隆顺道谒初宁陵,即宋武帝陵,见前回。然后乘辇入阙。百官奉上御玺,义隆谦让再四,方才接受,遂御太极前殿,即皇帝位,大赦改元。称景平二年为元嘉元年,追尊生母胡婕妤为太后,奉谥曰章。复庐陵王义真封爵,迎还灵柩,并义真母孙修华,妻谢妃,尽归京都。彭城王南徐州刺史义康,官爵如故。进号骠骑将军,南豫州刺史义恭,进号抚军将军,加封江夏王。册第六皇弟义宣为竟陵王,第七皇弟义季为衡阳王。进授司空徐羡之为司徒,卫将军王弘为司空,中书监傅亮加左光禄大夫,开府仪同三司,南兖州刺史檀道济为征北将军。弘与道济并皆归镇,惟领军将军谢晦,前由尚书录命,除授荆州刺史,权行都督荆、襄等七州诸军事,此时实行除拜,加号抚军将军。看官听说!司空徐羡之本兼录尚书事,他恐义隆入都,荆州重地,授与他人,所以先用录命,使晦接任,好教他居外为援。所有精兵旧将,悉数隶属。晦尚未登程,新皇已至,因即随同朝贺,至此奉诏真除,当然喜慰。临行时密问蔡廓道:“君视我能免祸否?”廓答道:“公受先帝顾命,委任社稷,废昏立明,义无不可;但杀人二兄,仍北面为臣,内震人主,外据上流,援古推今,恐未能自免,还请小心为是!”依情度理之言。晦听了此言,只恐不得启行,即遭危祸,及陛辞而去,回望石头城道:“我今日幸得脱身了!”慢着!

宋主义隆因谢晦出镇荆州,即召还王华,令与王昙首并官侍中,昙首兼右卫将军,华兼骁骑将军,更授朱容子为右军将军。未几又召还到彦之,令为中领军,委以戎政。彦之自襄阳还都,道出江陵,正值谢晦莅任,便亲往投谒,表示诚款,且留马及刀剑,作为馈遗。晦亦殷勤饯别,厚自结纳。待彦之东行,总道是内援有人,从此可高枕无忧了。宋主义隆年才十八,却是器宇深沈,与乃兄静躁不同。他心中隐忌徐、傅、谢三人,面上却不露声色,遇有军国重事,仍然一体谘询。而且立后袁氏,所备礼仪,均委徐、傅酌定,徐、傅均为笼络,盛称主上宽仁,毫不疑忌。袁后事就此带叙。

未几已是元嘉二年,徐羡之、傅亮上表归政,宋主优诏不许。及表文三上,乃准如所请,自是始亲览万机,方得将平时积虑,逐渐展布出来。江陵参军孔宁子,向属义隆幕下,扈驾入都,得拜步军校尉。他与侍中王华,为莫逆交,尝恨徐羡之、傅亮擅权,日加媒孽。宋主因遂欲除去二人,并及荆州刺史谢晦。

晦有二女,一字彭城王义康,一字新野侯义宾,系刘道怜第五子。此时正遣妻室曹氏,及长子世休,送女入都,完成婚礼。宋主授世休为秘书郎,把他留住都中,好一个软禁方法。一面托词伐魏,预备水陆各师,并召南兖州刺史檀道济入都,令主军事。王华入奏道:“陛下召道济入都,果真要伐魏么?”宋主屏去左右,便语华道:“卿难道尚未知朕意?”华答道:“臣亦知陛下注意江陵,但道济前与同谋,怎可召用?”宋主道:“道济系是胁从,本非首犯,况杀害营阳,更与他无涉,若先加抚用,推诚相待,定当为朕效力,保无他虑!”华乃趋退,宋主又授王弘为车骑大将军,加开府仪同三司,弘即昙首长兄,从前加封司空,尝再三辞让,仍然出镇江州,至是宋主有意笼络,别给崇封,且遣昙首密报乃兄。弘当然赞同,毫无异议。

徐羡之、傅亮,虽在朝辅政,尚未得知消息,不过北伐计议,未以为然,特会同百僚,上书谏阻。宋主义隆,搁置不报,徐、傅也莫明其妙。嗣由宫廷中传出消息,谓当遣外监万幼宗,往访谢晦,再定进止。傅亮因潜贻晦书,述及朝廷情事,且言万幼宗若到江陵,幸勿附和云云。晦照书答复,无非是谨依来命等语。

未几已是元嘉三年,都中事尚未发作,那宋主与王华密谋,已稍稍泄露。黄门侍郎谢,系谢晦弟,急使人往江陵报闻。晦尚未信,召入参军何承天,取示亮书,且与语道:“万幼宗想必到来,傅公虑我好事,所以驰书预报。”承天道:“外间传言,统言北征定议,朝廷即将出师,还要幼宗来做什么?”晦又说道:“谣传不足信,傅公岂来欺我!”遂使承天预草答表,略谓征虏须俟来年。

忽由江夏参军乐冏,奉内史程道惠差遣,递入密函。晦急忙展阅,乃是寻阳人寄书道惠,报称朝廷有绝大处分,不日举行。晦始觉不安,乃呼承天入议。再出程书相示,因即启问道:“幼宗不来,莫非朝廷果有变端么?”承天道:“幼宗本无来理,如程书言,事已确凿,何必再疑!”晦又道:“若果与我不利,计将安出?”承天道:“蒙将军殊遇,尝思报德,今日事变已至,区区所怀,恐难尽言!”晦不禁失色道:“卿岂欲我自裁么?”承天道:“这却尚不至此,惟江陵一镇,势不足敌六师,将军若出境求全,最为上计,否则用心腹将士,出屯义阳,将军自率大军进战夏口,万一不胜,即从义阳出投北境,尚不失为中策。”晦踌躇良久,方答说道:“荆州为用武地,兵粮易给,暂且决战,战败再走,料亦未迟。”逐次写来,见谢晦实是寡智。乃立幡戒严,先与谘议参军颜邵,商议起兵,邵劝晦勉尽臣节,被晦诘责数语,邵即退出,仰药自杀,晦又召语司马庾登之道:“我拟举兵东下,烦卿率三千人守城。”登之道:“下官亲老在都,又素无部众,此事不敢奉命!”一个已死,一个又辞,即为后日离散之兆。

晦愈加怅闷,传问将佐,何人愿守此城。有一人闪出道:“末将不才,愿当此任!”晦瞧将过去,乃是南蛮司马周超,便又问道:“三千人足敷用否?”超答道:“不但三千人已足守城,就使外寇到来,亦当与他一战,奋力图功!”粗莽。庾登之听了超言,忙接口道:“超必能办此,下官愿举官相让。”晦即而授超为行军司马,领南义阳太守,徙登之为长史,一面筹集粮械,草檄兴兵。

才阅一两日,忽有人入报道:“不好了,司徒徐羡之,左光禄大夫傅亮,已身死家灭了!”晦不禁跃起道:“果有这等事么?”言未已,复有人入报道:“不好了!不好了!黄门侍郎二相公,新除秘书郎大公子,并惨死都中了!”晦但说出阿哟二字,晕倒座上。小子有诗咏道:

欲保身家立嗣皇,如何功就反危亡?

江陵谋变方书檄,子弟先诛剧可伤。

毕竟谢晦性命如何,容至下回再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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