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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八回 太子勇遭谗被废 庶人秀幽锢蒙冤(2 / 2)

隋主还道是立储得人,可无后忧。太史令袁充,当废立东宫时,曾进言天象告变,应该废立,至此又表称:“隋兴以后,昼日渐长,兆庆升平。”隋主大喜,即改开皇二十一年为仁寿元年,大赦天下。地球绕日,自有常度,乌有无故增长之理?进杨素为左仆射,苏威为右仆射,文武百官,加秩有差。惟因日影增长,令百工作役,概加程课。丁匠等不免叫苦,隋主怎得与闻。散骑侍郎王劭,乘势献谀,谓自大隋受命,符瑞甚多,特辑成《皇隋灵感志》三十卷,进呈御览。隋主取阅全书,内容多系采集歌谣,旁及谶纬,并且掇拾佛书,意为注释,虽未免牵强附会,但自思得国未正,士民或有异议,正好借此宣示四方,表明应天顺人的征验。当下将劭书颁行天下,并赏劭金帛千匹,且亲祀南郊,答谢天庥。

才阅一年,岐、雍二州地震,毁坏民庐,不可胜计。到了孟秋,独孤后受凉感疾,饮食无味,寝卧不安。御医逐日诊治,毫不见效,反且沉重起来。天文似亦预兆灾冓,八月初旬,月晕四重,又越五日,太白犯轩辕,是夜独孤后病殁永安宫,年正五十。隋主感伤数次,乃命礼官治办丧仪,殡灵白虎殿下。太子广至灵柩前,哀号擗踊,若不胜情,至退处私室,饮食言笑,仍如平时。又每朝令进二溢米,暗中却嘱取肥肉脯鲊,置竹筩中,用蜡封口,裹着衣襆,悄悄纳入,外人无从得知,反盛称太子孝思,誉不绝口。转眼间已过了三月,奉柩出葬泰陵,追谥文献。这泰陵地域,是由上仪同三司萧吉所择,奏云:“卜年三千,卜世二百。”隋主说道:“吉凶由人,不关墓兆。”话虽如此,意中实喜得嘉地,竟从吉言。言不由衷,无怪生儿更诈。吉密语知友道:“前太子尝遣宇文左率,嘱我善择山陵,令太子早日得立,必当厚报。我答言地已择就,不出四年,太子必御天下。实告诸君,太子嗣位,隋必致亡。我所云三千年,乃系三十,二百世乃系二传。诸君记着!看我言果有验否?”吉为梁长沙王萧懿孙,既有此技,何前此无救国亡?吉友闻言,也似信非信,搁过一边。

且说隋主第四子蜀王秀,容貌壮伟,很有胆力,年未及壮,即多须髯,常为朝臣所侧目。隋主尝语独孤后道:“秀将来恐不令终,我在尚可无虑,至兄弟时必反无疑。”独孤后以秀无他过,置诸不理。隋主乃命秀镇蜀,秀莅治益州,奢侈逾制,车马衣服,僭拟天子。隋主稍有所闻,即语群臣道:“坏我家法,必在子孙。”因遣使赍敕谴责,秀终未肯改。及太子勇遭谗被废,晋王广得为太子,秀意甚不平。广亦防秀有变,阴令杨素进谗,构成罪状。隋主乃召秀还朝,秀入都进谒,但见隋主满面怒容,不与一言。秀再拜而出,隋主乃使朝臣责秀,秀答谢道:“臣忝荷国恩,出临藩岳,不能奉法,罪当万死。”太子广闻秀被责,很是欣慰,外面装出爱弟形状,邀同诸王入宫,替秀解免。隋主反加怒道:“从前秦王縻费,我以父道相责,今秀蠹害生民,我当以君道相绳。汝等不必多言,我自有法处治呢。”说着,即令将秀付诸法司。开府仪同三司庆整进谏道:“庶人勇既废,秦王已薨,秦王俊病殁,见八十六回。陛下儿子无多,奈何屡加严谴?且蜀王性甚耿介,今被重责,或且不愿生全,也是可虑。”隋主大怒道:“你敢来多嘴么,我且断你舌根!”随即顾群臣道:“当斩秀市中,以谢百姓。”群臣俱跪伏殿庭,代为乞免,乃令杨素、苏威、牛弘、柳述等,再加按治。太子广阴作木偶,缚手钉心,上书隋主及汉王姓名,下署数语云:“请西岳慈父圣母,速遣神兵,收系杨坚、杨谅神魂。”令人埋诸华山下。一面使杨素发掘,作为罪证。又云:“秀妄造图谶,迭言京师妖异,捏称蜀地祯祥。”并有檄文草稿,略云:“逆臣贼子,专弄威福,当盛甲陈兵,指期问罪”等语。罪证已具,一并上奏。隋主见了,拍案盛怒道:“天下有这等不肖子么?”便令废秀为庶人,幽锢内侍省,不得与妻孥相见,但给獠婢二人,充当役使。且缘秀连坐,计百余人。又中了逆子奸相的诡计。秀上表称谢,表文中有云:“伏愿慈恩,垂赐矜悯。今兹残息未尽,愿与瓜子相见,请赐一穴,令骸骨有归。”“瓜子”二字,是指自己的爱子言。

隋主反下诏数秀十罪,略云:

汝地居臣子,情兼家国。庸蜀重要,委以镇之。汝乃干纪乱常,怀恶乐祸,睥睨二宫,佇望灾衅,我有不和,汝便觇候,望我不起,便有异心。皇太子汝兄也,次当建立,汝假托妖言,乃云不终其位。自言骨相非人臣,德业堪承重器,诈称益州龙现,托言吉兆,重述木易之姓,更治成都之宫。妄说禾乃之名,以当八千之运,横生京师妖异,以证父兄之灾,妄造蜀地祯祥,以符己身之箓。鸠集左道,符书厌镇。汉王于汝,亲则弟也,乃画其形像,书其姓名。缚手钉心,妄云请西岳华山慈父圣母,收杨谅魂神。我之于汝,亲则父也,又画我形像,缚首撮头,仍云请西岳神兵,收杨坚魂神,如此悖谬,我不知杨坚、杨谅,果是汝何亲也。包藏凶慝,图谋不轨,逆臣之迹也。希父之灾,以为身幸,贼子之心也。怀非分之望,肆毒心于兄,悖弟之行也。嫉妒于弟,无恶不为,无孔怀之情也。违犯制度,坏乱之极也。多杀不辜,豺狼之暴也。剥削民庶,酷虐之甚也。唯求财货,市井之业也。专事妖邪,顽嚚之性也。弗克负荷,不材之器也。凡此十者,灭天理,逆人伦,汝皆为之,不祥之甚也。欲免祸患,长守富贵,其可得乎?

庶人秀得见此诏,吓得莫名其妙,自思诏书所言,纯是冤诬,不知被何人构造出来,锻成这般大罪。禁门深远,无从申诉,只好饮恨泣血,静坐囹圄。贝州长史裴肃独遣使上书,谓:“二庶人得罪已久,宁不革心,愿陛下弘君父之慈,顾天性之义,各封小国,再观后效,若能迁善,渐更增益,如或不悛,贬削未迟。”这书奏入,隋主顾杨素道:“裴肃忧我家事,也是一片诚心。”素默然不答。不劾裴肃,还算厚道。于是征肃入朝,面谕二庶人不能曲恕,且罢肃原官,放归田里。惟庶人秀诸子,听令同处,小子有诗叹道:

谗言蔽主益神昏,父子相夷最贼恩;

一摘已稀偏再摘,可怜皇嗣两含冤!

二庶人不得出头,太子广得步进步,更要做出逆天害理的大事来了。欲知他如何行事,请看下回便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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