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，不愧是号称料事如神的，自称能安邦定国的什么鬼谷门下弟子。不错，我暗中安排下去的事皆如你所料。
但是在那之前，我还有一事要问。”
“问。”孙明毫不含糊的说。
“你今早马车上所说之言，可是句句属实？”
孙明回首看向苗贞，他的眼中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。他突然仿佛能十分清晰的看到苗贞此刻的想法。
在接受这个任务的一开始，苗贞虽然忐忑，却应承了下来。那个神秘的人物许诺，一旦他把任济杀死。
他就可以得到一份冠冕堂皇的官职，管辖一方。至于他到底是如何管辖，这自顾不暇的乱世，又有谁回去监察他呢。
不可否认，苗贞是动心的。
作为一个空有一身武艺和一群追随者的山贼，这已经是飞黄腾达了。
至于杀死任济而因引动的天下大事，苗贞又能做什么呢。他不过是一介匹夫，天下，与他何干。
可是，孙明就这么出现了。口口声声告诉他，他拥有未卜先知的测算之术，告诉他，他有腾龙之相。
天下！就似乎突然之间装在了他的胸中，落入了他的眼中。
可他仍是迟疑的，怀疑而犹豫。所以他虽然暗中布置好了一切，却仍然给自己同时留了两条路。
他在等待孙明给自己一个证明，又或者一个借口。
让他终于可以忘却理智一般，狂热的，向那个九五之尊的地方迈进。
他没有掩藏自己的犹豫，也没有掩藏自己的野心。当孙明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弱点时，他只是坦然的等待一个答案。
孙明突然就从苗贞的脸上，仿佛看到了一个人。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大片乌云。
系统仍然在叮咚作响，身后的死士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，装作无意中瞟向孙明和苗贞的目光，已经开始变冷。
刀疤不留痕迹的稍微靠近史茂丰，慢慢开始保持着一个护卫的姿势，这是苗贞之前暗自吩咐过他的。
孙明知道，也许他要一点头。苗贞就会立刻发出信号，里应外合解决掉身后的杀手。
任济就会暂时安全，可是孙明却做了另外一个决定。
“我可以给你讲一个人吗？”
苗贞一怔，眼睛眯起来，似乎有些不解。但他向九血镖局看了一眼，还是向孙明点了点头。
“一个这样的人，他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英雄，武功盖世，嫉恶如仇。他万夫莫当，在危机之中，他凿沉自己的逃跑的船，打碎做饭的瓮，率领所有的男儿与敌死战。他至情至性，爱兵如子，军纪严明，待兄弟甚至是对手都怀有浓烈的义气，他蔑视心计机巧，不屑肯做虚与委蛇之事。
但是这样一个人，却由于过于刚硬，固守着他的一己之见，却最终败于对手的设计之中。”
苗贞听着，一开始眼眸熊熊放光，直到后半段，他眼中的光芒稍稍暗淡。
孙明继续说道“在他战败的时候，几乎所有的亲随守在他身边拼死护卫。
他原本有一线生机逃离，改日再东山再起。
可是他却说‘吾愧对随我起兵的三千子弟。’因此，放他的战马逃走，而他自刎与江畔。”
苗贞的眼中闪烁着逼人得亮光。
孙明长叹一声，望着九血镖局飘摇的旗帜。
“我只是在想，如果让他重来一次。这个勇猛的英雄，还会决定，带着那些愿意与他生死与共的人，破釜沉舟，踏上这样一条也许有去无回的道路吗？
毕竟，在这世上。聪明的人，总是比鲁莽的人更有机会成功。”
苗贞似乎终于明白，孙明要说什么了。
他打算告诉孙明他的回答，可是一道剧痛，从他的后脑传来。
“孙兄！”身后是史茂丰惊慌的喊声。
那些一路跟随的死士终于出手了，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一道暗镖射中孙明之后，一道身影抬手抽出佩刀，飞身上前，就要看下孙明的头颅。
这个大儒行事奇异，定然有指使之人，必须割下他的头颅带回去，说不定能查出写什么。
然而，突然伸出的双锏稳稳架住了他的刀。
“你!”杀手的面容一颤，他明白的感觉到了苗贞手上传来的，远远高于他平常所展现的内力。“你藏拙……”
苗贞的目光此时却如烈火一般，仿佛灵魂中有什么东西，再跟刚才故事里的英雄共鸣。
“破釜沉舟吗？！”
他挥出一锏，以极大的力量将杀手的刀刃搁飞，又一锏紧随，已十成的内力拍在杀手的胸膛上。
杀手吐着血，倒飞了出去。
仿佛是一个号令一般，本来寂静的九血镖局。突然飞窜出二十几个高手，大部分是山贼的行装，只有几个是镖师的衣服。
他们冲过来，与那几个杀手打做一团。
苗贞收起双锏，夹在肋下。
眼中浓烈的光亮犹未散去。“三千子弟吗？！卷土重来吗？！”
他望着院中那些跟随自己数载的山贼们，正在以命相搏。
他傲然立在已经昏倒的孙明身边，说出他并未听到的回答。
“成败又如何，古来多少王侯将相，真正的英雄又有几个。做不得帝王又如何，兵败身死又如何，今生做兄弟，不能共富贵，亦能同生死。人生如此，何不快哉！”
就在这个平凡的苏水城，后来威震当世的苗贞，终于做出了，属于自己的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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