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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商量(1 / 2)

三个人正说着话,沈建功就听见屋子外边有人叽里咕噜的声音,这是沈建功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语言。乌日娜早就跳下炕迎到门口,一个老人和刚才出去的姑娘走了进来。

老人戴着一顶晒的发白根本就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鸭舌帽,黑红的脸膛布满了皱纹,那皱纹是沈建功在北京从来也没见过的,刀切的一样深而且密。老人的脸型是典型的蒙古人类型,宽大的颧骨,眯着眼睛,鼻直口阔,身穿着一件蓝色的蒙古袍。老人摘下帽子露出了一头短短的白发,被帽子遮住的脑门部分和脸色比起来黑白分明,显然那张黑红的脸是高原日照的结果。

乌日娜和老人介绍着张秃子和沈建功,老人笑了笑用不太熟练的汉语打着招呼。接着又用蒙语和乌日娜咕噜了一阵。

“乌力吉大叔说,你们远道而来,先不忙谈买羊的事,他要招待你们吃饭。”乌日娜说。

”好啊,早就饿了,这一道叫你的破拖拉机给颠的,肚子都空了。”张秃子说。

乌日娜瞪了张秃子一眼说:“我能跟老人这么说吗?”

张秃子笑了笑说:“随你怎么办吧,只要管饭就成。”

乌日娜又和老人说了几句,老人点了点头走了出去,姑娘也到灶间里忙合起来。

张秃子问乌日娜:“他干嘛去了?”

“给你们杀羊吃。”乌日娜说。

张秃子一听从炕上蹦下来说:“兄弟,看看羊是怎么个杀法,你还没看见过呢吧?开开眼!”

三个人来到院子里,老人早就从羊圈里拉出一只绵羊。那羊可能是知道大限已到,不住的“咩咩”的叫着。

老人一把把羊推倒在地上,用绳子分别捆住了四条腿,然后把羊肚皮朝上的翻过来,掏出蒙古刀在羊的心脏部位横着割了一个十公分左右的口子,那羊瞪着两只眼睛盯着蓝天,鼻子眼里“呼呼”的喘着粗气,沈建功奇怪的是,羊竟然一声也不叫了。

“它怎么不叫唤?”沈建功纳闷的问。

乌日娜说:“绵羊最有种,到死也不吭声的,不过你会看见它在流眼泪。”

沈建功仔细一看,果然,羊的眼角处真有眼泪流下来,不仅觉得惨然。

乌力吉割开了羊的胸脯,把手伸进那个口子里,不一会拿出手来,手已经变成了鲜红的颜色。

沈建功看了又觉得奇怪,乌日娜看出来说:“他是伸进手去把羊的心脏的动脉血管掐断,羊的血流完了就死了。”

羊的喘息声更加粗而急促,不久它的眼睛的光亮就消失了,变成了玻璃球一样的颜色。

老人还是用那把蒙古刀开始从羊的颈部向尾部割开羊皮,露出粉红色的肉,最后开了膛,羊的肚子里满满的都是血。

姑娘拿出一个盆来,里面还放着一些面粉,她用水舀子把羊血都舀到盆里,然后搅合起来,一下子,盆里有了半盆红色的浆糊。

老人继续干着,把羊的五脏从肚子里掏出来,几只狗站在不远处兴奋的看着。老人把羊肠子拿出来,又把其他的东西挑出来扔给了狗。原来狗早就看到要杀羊,等待的就是这一刻。

乌力吉一手提着羊肠子,另一只手从上到下的捋着,羊粪从肠子里流了出来,姑娘递过一个水壶,老人一头往肠子里灌水,一头继续捋,用水把肠子冲干净递给姑娘,自己则去剥羊皮。

姑娘拿过肠子用一个牛角穿进肠子的一头,一边把刚才和成的羊血灌进肠子里,没一会功夫,羊肠子灌的鼓鼓的,这就是血肠。

乌力吉熟练的剥着羊皮,剥下的羊皮摊在地上,羊已经成了一个肉滚滚的身子。羊皮剥好了,他抱起羊走进屋子里,拿出刀在案板上剁成大块,此时灶台上的锅里的水已经“哗哗”地开起来。

姑娘也在牛粪烧的小炉子上坐了一口小锅,把刚才灌好的羊肠子放在里面,还用针在肠子上扎了几个小孔。

“这是干嘛?”沈建功问。

“羊肠在煮的时候会胀起来,扎了洞,羊肠子就不会被蹦破了。”乌日娜说。

羊肉下了锅,沈建功看傻了眼:“不洗吗?”

“蒙古人煮羊肉不洗的,用冷水洗羊肉,肉就不鲜了。”乌日娜说。

姑娘在桌子上摆好了酒杯和酒瓶子,酒杯是用牛骨为底座,镶着白银的小酒碗。几个人围着炕桌坐和,姑娘用大盘子端上冒着热气的羊肉。

“这么快?熟了吗?”沈建功问。

“吃你就知道了。”张秃子早就急不可待的说。

盘子里除了羊肉还有几把蒙古刀,每人一把拿在手里,乌力吉给每个人倒上酒有咕噜了几句,乌日娜接着翻译到:“老人说欢迎你们到草原来,感谢腾格里的恩赐。”

“腾格里是谁?”沈建功说。

张秃子笑了笑说:“腾格里就是咱们老说的老天爷。”

老人端起酒杯,用右手的中指沾了一下酒,然后朝上弹了一下,又照此方法朝地上弹了一下,最后沾了酒抹了一下自己的脑门,仰头喝干了酒碗,用眼睛看着客人笑着。

张秃子早就喝了一口,乌日娜打了一下他的手说:“你着什么急,要像老人那样,敬天敬地,然后再喝。”

“怎么敬天敬地?”沈建功问。

“就照老人的样子做了”乌日娜说。

“每喝一杯酒就来这一套,这多麻烦?”张秃子不耐烦的说。

“只是头一杯酒是这样,敬酒的时候是这样的,其他就不用了。”乌日娜说。

张秃子和沈建功照方吃药的比划完毕喝了一口酒,老人举着酒碗看着他们不说话。

“怎么不让吃?”张秃子手里举着刀问。

乌日娜说:“要干了杯中的酒才能吃的。”乌日娜说。

喝了酒大家开始吃肉,羊肉每块都切的有拳头大小,还有手掌宽的羊排骨,刀子是必不可少的餐具。沈建功在北京羊肉没少吃,不过是溜、炒、烤、炖、涮,这么大块的拿在手里吃还是第一次,特别是这肉根本就没有佐料,完全是肉的本来味道,唯一的佐料就是盐。尽管如此却鲜美异常。

老人不断的举起酒杯,每一杯都要干了,沈建功虽然也喝酒,自认为酒量不小,哪晓得是这个喝法,几杯下肚已经是头晕脑胀,连肉也吃不动了。草原人喝的酒度数很高,老人现在给他们喝的就是长在草原上流行的一种叫“草原白”的烧酒,蒙古人给它起个名字叫“闷倒驴”,这酒火炭一样,喝到嗓子眼里就冒火。

姑娘又端进来一盘血肠,沈建功吃了一口,差点把刚才吃的肉吐出来,那血肠腥膻中还有一股羊粪味道,叫沈建功想起了从一进草原就闻到的那股味儿。姑娘进进出出,不断的把肉热了端进来,凉了又端出去热。

沈建功觉得不落忍对乌日娜说:“叫她吃点吧,老忙和着哪行?”

乌日娜扭过头来对乌力吉咕噜几句,此时乌力吉已经喝醉摇了摇头说:“蒙古人的女人是不上客人的桌子的。”

乌日娜把话翻译过来张秃子说:“哪那么多的规矩,来,叫她来坐在我的身边给我割肉倒酒。”

乌日娜狠狠的瞪了张秃子一眼说:“你就是这点没德行,看见女人走不动路!”

乌力吉并不知道他们说什么,嘴里不断的咕噜着好像自言自语,一连又喝了几杯老人这站起身来和乌日娜说了几句话,乌日娜笑着说:“哎,大叔今天要给大家唱一首歌!”

沈建功觉得奇怪,怎么唱歌还有自己要求的,张秃子喊道:“拉到吧,那歌也听不懂,牟牟的像就像牛叫唤,不唱也罢。”

“你懂的什么?跟蒙古人做生意先要有交情,你这么不尊重蒙古人,我以后不会再给你帮忙了。”乌日娜说着生了气。

“好好那唱吧。”张秃子通红着脸说。

老人并不知道有人并不爱听,自己先唱了起来,老人唱的是“长调”,那声音低沉凄凉,幽远,张秃子喝的眼睛成了一条缝,不住的摸着乌日娜身体,乌日娜好像听入了神,用手不断的挡开张秃子的手。

一曲唱完,老人又举起酒杯,沈建功赶紧用手捂着酒杯,姑娘走了过来。

“大哥,蒙古人的酒杯是不能空的。”说着给沈建功倒上酒。

乌日娜说:“萨仁格日勒,你上我这坐着,别忙了,他们吃不了了。”

格日勒坐在乌日娜身边,乌力吉又开始了下一曲,格日勒也跟着合唱起来,可能由于格日勒加入的原因,歌显得声音层次丰富,沈建功觉得好听起来。

“萨仁格日勒是什么意思,他们的名字怎么这么长?”沈建功问。

乌日娜说:“就是光明的月亮,或者叫如月也行。”

这一场酒喝的天昏地暗,从中午一直喝到太阳落山,草原一下子黑了天。

除了格日勒以外,所有的人都喝多了,张秃子搂着乌日娜躺在炕的一边,乌力吉躺在另一边,格日勒收拾着残酒剩肉,沈建功虽然也喝了不少,但是还能自理,他艰难的挪下炕来走出门外。

天空墨水一样的黑,漫天的星斗闪烁,好像触手可及,沈建功想起了小的时候到天文馆去参观,穹顶上灯光制作的星星就是这样。

空气里带着青草的味道,风凉凉的让浑身燥热的沈建功觉得很舒服。

“大哥进来喝茶吧,外边冷呢。”身后格日勒说到。

沈建功只顾了抬头看星星,这个时候才觉得,身上的热气散尽,风真的冷了起来。他转身走进屋里,格日勒端上茶。

“姑娘,你家里就你两个人?”沈建功问。

“是,我母亲死的早。”格日勒说。

“你的汉语不错,起码我能听的懂。”沈建功说。

“过去上学的时候我们要学汉语和普通话的,你是北京人?”格日勒说。

“你怎么知道?”沈建功说。

“过去我们这有很多北京人在这里当知青,他们说话跟你一样的。”格日勒说。

“是吗?”沈建功随口搭音的说。

“现在还有没走的呢,他们不乐意回到北京去,他们舍不得草原。”格日勒说。

“干嘛不走呢?也许是这的肉这么多,北京难得吃到,草原又这么好看,他们就不走了。”沈建功说。

“草原好看可也有受罪的时候,如果你不走就能知道,草原有的时候就是地狱,再没有哪个地方像草原一样让人活着就能看到地狱的。”格日勒说。

沈建功听了很不解,酒让他睁不开眼睛,抽着烟不说话了。

格日勒爬上了炕,从炕柜里掏出被子说:“睡觉吧大哥。”

沈建功看着炕上躺着的张秃子,乌日娜和乌力吉问:“这怎么睡?”

格日勒把乌力吉用力往这边搬了一搬,靠墙就腾出了一个空挡说:“我睡在这,你挨着我阿爸。”

沈建功挨着乌力吉躺和衣躺下,身子这边是张秃子,炕的两头是乌日娜和格日勒。

格日勒在收拾了一会也上了炕,顺手关了灯。

屋内一下子伸手不见五指,草原上没有月亮就没有任何光亮,周围静的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就腾空而起,因为没有任何动静,狗都不会叫一声。沈建功瞪着眼看着自己也说不准的地方,这是他的第一个草原之夜。

六嫂上了班,大壮没人看只好跟着上了托儿所。由于不适应,孩子经常有病,这样,六嫂就不得不请假在家看孩子。即使是正常的情况下,下班接了孩子再回家要两个多小时,因为六嫂上班的地方是北京的东北方向,而住的却的北京中心,几乎是要跨过半个北京城。

那个时候上班每月全勤单位会有奖金,六嫂就从来也没得到过,相反,病事假超出限制要扣工资在六艘来说却是经常性的。有人说爱情不是用来浪漫的,只是给两个人走在一起找个借口,这话听起来不全面却绝对是有道理的。六嫂时常觉得没了前途,她想不到过日子会有这么艰难,六哥虽然做了买卖,但是生意却不好,这和他本身不善经营有关,也和当时的形式有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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