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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张船票(1 / 2)

鹤徵慢慢走进院里,凤徵不在,他不想吃晚饭,天尚未全黑,到门口的时候,他脚步一顿。

书房门敞开着。

“冯叔。”

冯展堂从藤椅上起身,“住得还习惯吗?”

“挺好,多谢冯叔安排。”

“财部实习怎么样,老人没欺负你们新人吧?”

“都还好。”

停了一下,似乎无话可说了,冯展堂递过来一个信封:“这是段组长让我交给你们的,收好。”

鹤徵接过来,入手轻轻薄薄,他道了谢,并没有即刻打开。冯展堂欲言又止,正在这当儿,院外“嘀嘀”几响,接着一阵高跟皮鞋的响声,由远而近,一个撑着绿质白点子花绸伞的身影出现,“有人在家吗?”

“卫七小姐?”冯展堂走到窗户边看了一看,回头意味深长的瞧鹤徵一眼。

“冯叔先坐,我应付一下就来。”

鹤徵也不多说,出到院子,嘉人没想到是他亲自出来迎客,不由得身子一楞,深深地向鹤徵点了一个头:“凤徵不在?”

“你找她?”

“不不,”她忙摇头,摇过之后发现似乎过于冒昧,又道:“我——我来看看你们。”

“她有一个饭局。”

“哦,啊,那你吃晚餐了没?”

鹤徵答:“吃过了。”

这么早就吃过了?嘉人收起小洋伞,踌躇了下,“那末,那末——现在你一个人在家?”

鹤徵道:“这里除了我姐姐,也就是我了。”

“啊,是。”

嘉人的洋伞在地上不时地点着,她不说什么时,鹤徵当然也不说什么。两个人相隔着有二三尺路,就这样怔怔地对立。嘉人拼命想啊想,总算想出一句话来,道:“对了!金陵的天气这样热,我邀请你们去一个地方避避暑好不好?”

“避暑?”

“是的,”嘉人猛点头,从小皮包里抽出一条丝绢来摇摇,以示确实很热:“上次咱们说话时凤徵不是说部里并无太多事做么,想来天热人倦,来回也并不长时间,并不耽误事情。”

鹤徵道:“虽然没有太多事做,但我们是实习员,刚上几天就请假,这样并不好。”

“当然当然,可是——哎呀,这次去庐山是很难得的,据说是总座亲自发令,让我们去陪他呢!”

“总座?”

“是呀,他前些日已经到庐山了,这会儿发了电报来,让我们这些小辈过去。”

鹤徵道:“庐山太远了罢。”

“不远,我们有专乘的游轮。金陵这里人都要热没了,庐山晚上却还要盖被子,你说多凉快!”她又从包里翻翻,递过两张船票过来,慌慌张张塞到他手里,赧红着脸:“你收着。”

“我还没有决定呀。”鹤徵笑笑,看都看没船票一眼,给回去。

“到时候再说!”嘉人不接,掉转身说了句再见,咯噔咯噔高跟鞋踩着急步子走了,生怕鹤徵追上似的。也许她走得太慌张,手绢没有塞得很稳,竟从皮包缝里落在了地面上,鹤徵看了地面上这样一条丝绢,喂了一声,殊料嘉人走得更快,一下就上了车,发动,驶远。

鹤徵无奈,只好向前拾了起来。手绢很精致,绣着浅色的丁香花,香气淡雅,边角wjr三个字母。

冯展堂笑着从屋内走出,将他周身仔细打量几眼,笑道:“人家七小姐是故意留下来的。”

“但她急匆匆的并不像——”

冯展堂摇头:“总之,你是收下呢,还是还给她呢?”

“当然还给她。”

“这样一位有钱有权有势的美丽小姐,你难道一点不动心吗?”

鹤徵道:“正因为她有钱有权有势,所以不敢妄想她会留心到自己身上来。”

“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追求浪漫的,尤其是女孩子,”冯展堂研究似的望住他:“你等着罢,她肯定还要来探问的,你还给她,她也不会要。”

“怎么不要,明明她的东西,角上还绣着她的字母呢。”

“哈哈,真是嫩呐,”冯展堂难得放开一向沉郁的颜色,大笑:“她若是不要,自有千百种借口,总之一定是要送给你,硬让你收下便算。”

鹤徵持着手绢不作声,一副苦恼的样儿。

冯展堂拍拍他肩膀:“这有什么可苦恼的,方才听她说,邀你去庐山度假,这在别人求都求不来,总座的亲自命令,去的一帮肯定都是显贵子弟。孩子,我是看在段组长的份上,才跟你说这些话,就算不是卫七小姐,多认识些别人,将来说不定都有料想不到的好处。”

“谢谢冯叔提醒。”

其实冯展堂最想问的是,你们到底跟段钧什么关系?自从接了这桩任务来,以他手段,竟然探不出一丝一毫这对双胞儿的身份。难道是段钧在外头的私生子?

他又道:“莫说你们,就是我们这些大人,如果能够被召去庐山随扈,那一定是至大光荣,所以这两张船票——”他倒是低头把船票仔仔细细看过:“喝,竟然是太古的官舱!”

“冯叔?”

“啊?啊!”他反应过来,太古的官舱啊,以他交通总长的身份,去哪里不是挂头等厢头等舱,唯独这太古公司的游轮,因为是洋人经营,统共算来竟只坐过两次!

他心内感叹,这卫七小姐的手笔……不知说她是挥霍好,还是叹投胎投得好,卫氏一族雄厚实力,可见一斑。

“……也就是说,能上庐山,是信任的标志?”

“不错,伺候得好,升个一级两级不在话下,总座在度假的时候总是比平常好讲话的。”冯展堂答:“故而,许多人争着机会要去,明白了吗?”

鹤徵受教的点头。冯展堂瞧他模样,心想终归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子,捺下疑问,没有再提起别的,走了。鹤徵看着他背影,眼底闪过一抹暗光。

盛音音在台阶下找自己的车,经过刚才的混乱,车夫不知道开着躲到哪里去了,她无奈朝凤徵苦笑:“本来还说送你回去,这下只怕人力车都没得找。”

“要不再等等,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来了。”凤徵安慰。

两个人站在台阶上等,和她们同样遭遇的还有不少,到起士林用餐的均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男女,这会儿都有些后怕的神色,偏偏一队灰布制服系皮带的巡捕朝他们过来:“都带走!”

“干什么?”

顿时一群人惊惶道。

“这条路已经禁严,所有人等都要带回局子里审问,走!”

“你们无权这样做!”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士道:“我们只是在这边吃饭——”

“说不定主使者就在你们中间!两个蓝家人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吧,你们都是重大嫌疑!”巡捕恶狠狠地。

“我们有正当职业!我是xx公司xx代表——”

“我是xx洋行买办——”

“我是盐务处xx处长的秘书——”

巡捕只有四个字:“统统带走!”

有身份的男女们本来嚷嚷,然而当看到巡捕们拖来一根粗麻绳,当他们的面,把那些平民百姓的右手缚在一起,打成长长一串,跟牵牲口似的,登时哑了声。

“真是秀才碰到兵,有理说不清。”有人嘟囔着。

“不可理喻,不可理喻!”这是一位年长的老先生。

“各位,我劝你们有话留到局子里去讲吧,现在说的话,完全是白费。”巡捕打开一辆车门:“请。”

不但没绑他们,还有车坐,凤徵想,巡捕们也不是完全没眼色的。

人多,分了好几辆车子,凤徵跟盛音音坐在一块,后者死死攥着她的胳膊:“我还是第一次进警局。”

凤徵低头瞧她,这是紧张害怕,还是激动兴奋?

“凤徵,你怕吗?他们会审我们什么啊?”

“我们什么也没做,平心静气把情形讲明白就可以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警局里人声鼎沸,讲南方北方话各地方言土话的人都有,一路跟着走,有看到畏畏缩缩被巡捕吼的,有摩拳擦掌一副扑到巡捕身上拼命架势的,有破口大骂的,也有唠唠叨叨的……凤徵他们到了最里面最大那张桌子前,正看到长着一双三角眼的捕头冲他面前人的脸啐了一口唾沫。

那人被一边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抓住两手,连抹唾沫的机会都没有。

“带下去,问最后一次,不认的话你们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“是,林哥。”

大汉们押着人离开。

双方面对面的片刻,男女们集体打个冷战。那人鼻青脸肿,口眼角破损,可见的肌肤处处都是被暴打过的痕迹,明显被虐待。

“报告!”巡捕行了个礼。

三角眼一双脚扛到桌上。

“这些是刺杀发生时在起士林里的客人,共三十四名,起士林本身的老板及伙计稍后带到。”

三角眼摆摆手。

巡捕便又一行礼,退下。

三角眼把面前的男男女女打量一番,对左侧小一点桌上的文官道:“登记他们的姓名、职业、住址,还有身上的东西,都搜出来。”

文官应是。

“凭什么搜我们身上的东西,你们无权——”“无权”老兄又开口说话了,不过没了一开始的底气。

三角眼一眼煞住他,“要不是案情严重,爷爷还懒得亲自问。你,就从你开始,西装裤带,都给爷爷脱下。”

“无权”老兄脸涨得通红,“你们无权——”

三角眼嗤地一声笑了:“在爷这地盘,爷就是你的天。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?或者想被‘招待’过后再来同爷爷好好说话?”

“我是xx公司xx代表——”

“管你什么公司什么银行,就算你是总座他老人家底下侍卫室的,碰到今天这种事,也没有二话。动手!”

眼看两旁的巡捕要上来,“无权”老兄蔫了,急忙摆手:“我自己来,我自己来还不成吗?”

于是大伙儿一个个一队队,将身边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公案上,女人们多是口红零碎,男人们则是钱夹手帕,有个人钱夹里钱还不少,一百块的好几张,三角眼吹了声口哨。

除了钱夹外最多的就是各式各样的名片,自己的他人的,其中确也不少标着有权有势头衔的人们的名字,三角眼感兴趣了,拿着一张朝那位百元老兄道:“‘外交部次长盛慕忱’,呃?”

诶?大哥?

盛音音看那位老兄一眼,确认自己不认得他,他怎么会有自家大哥的名片?

不过窥三角眼的脸色,似乎和缓许多,难道大哥名片有用?

如果果真如此的话,那她应该可以把自己身份说出来,免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倒出手袋里的东西,可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。

显然百元老兄和她一样想法,连连点头,“是的是的,近日我与盛次长吃过饭。您看——”

三角眼将名片撇在一边:“做工不错。”

“——嘎?”

大家巴巴望着那张名片,黄金镶边,黄金錾烫,中文与英文双语的“盛慕忱”三个字流畅的飞扬其上,熠熠生辉。

“据说盛次长的名片架也全部采用黄金制成,专门从外国订做的,对吗?”

“阿?呃——”

三角眼笑笑,不再理他,朝盛音音勾手。盛音音决定还是不要把自己身份曝光好了。

她有些畏惧地拿出手袋,一个人影挡在她前面:“我先来吧。”

“凤徵?”

“没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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