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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三章:宋远(1 / 2)

陷入沉思之中,即墨清望着怀里的孩子发着呆,他此时睡着,很是安静,白嫩得像个糯米糍。不论是于情还是于理,那个女子的托付,他都是该答应的。

可这军中不比外边,如今又逢动乱,自保都乏力,谁也都说不准明天的自己还有没有命,谁也都说不准自己还有几个明天。尤其这一战虽是休下,但谁都不晓得何时会再起来,军中又没有女子,这群大老爷们儿都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,忽然来了这样嫩生生一个孩子,谁也没个经验,他们又该如何……

“啊,这孩子真是好看,浓眉大眼的。”

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,轻快得让院里原本凝滞的气氛霎然松了下来。

披着一件厚重大氅,宋歌大步走进来,伸出手来逗逗即墨清怀中的娃娃,只觉得可爱得紧,想必拿过来也很是好玩。撇撇嘴,可惜不能抱啊。

宋歌置于大氅里的右臂直直垂下,自肩部到手腕都裹了厚厚的药膏纱布,许是刚刚换过药、伤口有些裂开的缘故,有血从纱布里边渗透出来,濡湿他外边一层衣衫。可男子却像是没有半分知觉,只啧啧逗着那娃娃。

赤霞一战,宋歌伤得很重。在战后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宜,胡鼎一人忙不过来,于是他跑去协助,耽误了些功夫。安排之时,众人看他模样沉着稳定,下意识便想着,纵然左将军伤了,怕也不多严重,是以没有怎么放在心上。

却不想最后在接受诊治的时候,他撩开战后随意搭上的外袍,于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那皮肉翻开白骨隐现的长长一道血口子,连大夫看了都倒吸一口冷气。

极重的一刀,差点将他右臂斩去,却还好他侧身避开,但纵是这样,那一刀也还是狠狠地劈了下来,落开森森白骨……

记得那时大夫声音和面色皆是极沉,倘若再晚一些时间,这条右臂便保不住了。而宋歌乐乐呵呵,还好还好,没晚没晚,保得住保得住,那便等于小爷又赚了条胳膊哇。

当时大夫在听到之后,胡子都快要翘起来,脸上的颜色那叫一个好看……

得,这伤员自己都不重视,白瞎他着急的功夫!

不过真要讲来,凭宋歌的本事,再是如何,以枪相抵总能挡得住些刀势,不至于伤得那样重。可问题就在于,当时他的手里没有枪,是以不能挡,只能避。

旁人或许会觉得是他大意,可即墨清却清楚其中缘由。他不会忘记自己身在包围圈内的时候,横空扫来为他开出一道缺口的缨枪。

便是银枪脱手之际,恰逢来人偷袭,宋歌因此重伤。

“这娃娃看起来这样机灵,我们定会好好待他,嫂子不必担心。”

半句话没有多问,宋歌就这么应下了,干脆利落得让一旁的即墨清都不由得为之一顿。

不一会儿又笑叹一声,也是,这才是他的行事风格。

是了,即墨清遇事总喜欢多做考虑,宋歌却是惯来随性,再大的事情,稍稍过一下脑子便能做下决定。也不知道这样的习惯是好是坏,但迄今为止,他似乎都没有过错误的决断,即便错了,但他总能承担弥补起来,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。

那女子微微愣住,很快又笑了出来,带着些如释重负的开怀,仿若之前的紧张在这一刻都消散了干净。她正欲道谢,却是刚一开口便咳出声来。

女子忙忙拿着帕子捂住嘴避过身去,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。再次回过身来的时候,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咳得太久,她的脸上涨得通红,额间却发了虚汗。

即墨清凝眸,刚想问些什么,却被女子的一连声感谢给截住了话头,半天开不了口。

唠唠叨叨一大串话,交代的条条道道都是关于那个孩子的,其间,女子似是紧张,瞥了即墨清几眼,每每在他开口之际把话夺过去。慢慢的,即墨清也便缄默下来。

想着,许是先前他的犹豫让那个女子有了误会,以为他不愿意接下这个孩子罢。

在心底叹了一声,默默将女子的话尽数记下,而宋歌依然在一边傻乐着与她搭话,不论女子说什么他都是是是好好好的应了下来,极是轻快的模样。间或还冒出一大堆诸如他如何如何喜欢这娃娃,说什么一见便觉得有眼缘,一定会好好待他,叫她千万放心之类的闲话。

宋歌身上最重的伤,大抵便是臂上一刀,几乎伤及骨骼筋络。可战场上怎么可能只受下一刀?怎么可能只有一道伤口?

他并不是除了这一刀便没有别的伤,相反,在卧于榻上起不来的那几日里,便是宋歌自己每日每日都要念几次此番真是亏得厉害。看着眼前男子,即墨清有些无言。

说起来,谁见过哪个重伤员自能爬起来之后,便像是在以寻常之人百倍的速度恢复,且不多时便能这样活蹦乱跳四处乱晃,还有心思认下一个娃娃的?

或许便是因此,以至于后来的即墨清回想起这个时候,脑子里除了女子的唠叨便是宋歌的闲碎,而她临走之时眼底那明显的几许水光和复杂情绪,反而显得不那么明显。

有些时候,即墨清会很不喜欢自己的顾虑,思虑周全固然是好,但顾虑太多,做事情便不会很顺利。然而,那一日,倘若他能多想一些,不以自己的推算来判断女子所想,是不是就能够少一些歉疚呢?

在送来孩子的第五日后,女子被人发现死在家中。

原来在阿四上战场之前,她便已染上重病,在晓得自己不久人世之时,她还担忧过,等阿四回来,她要怎么和他开这个口、要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。

她其实很舍不得的,那个人虽然很多事情都像是不晓得,也半点不解风情。但他是她的夫君。他那派驰骋沙场豪气万丈的样子,她曾是见过的,与平素木讷的模样半点不像,真是帅气得很。却不曾想,老天为她解了这份担忧。

那人再回不来,她也不必与他开这个难开的口了。

即墨清没有猜错,将孩子托付给军中,是她无奈之举,但凡她能够活得下去,哪怕是四处做活、四处乞讨,她也断不会离开他们的孩子。

邻里发现她尸体的时候是在早晨,发现的时候,她的身子早都僵了。桌上没有油灯的痕迹,那便说明,她临时之际入眼该是深夜昏昏,身侧也没有哪个人相伴。想必离开的时候,她很是孤冷罢。听人说,僵了身子的她,手中依然紧握着一把粗糙的剑。

有人认得,那是阿四的。

没有人将那剑抽出来,不是抽不出,而是没有去试。

因那个女子抱着那把剑的表情太过于幸福,哪怕是最后那幸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,也还是叫人不忍。是个人都是会有恻隐之心的,更何况他们也实在没有抽离出剑的理由。

高台之上,凭栏远望,即墨清望的是东南方向,那个地方有他牵挂的人。他没有去参与那个女子的葬礼,不是觉得不会,事实上,在他晓得这件事的时候,女子已是被葬下了。

不论生离还是死别,看起来都像是残忍的事情,哪个都不好。可这样的生死相随也算不得多么动人,不然也不会让人心底发紧。即墨清的视线定定,像是透过遥远的天际,落在了哪个具体的地方。这样久没有见,他有些想她了。

而宋歌单手抱着那软软的孩子,鼻子抽动几下,却是往下边望去,目光同样定定。

那儿有一家羊杂汤小摊,放料超足酱汁浓,秘制配方好口味,香得很。

半晌将视线从摊子上收回来,望了即墨清一样,宋歌心下了然,于是揶揄着凑上去,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望一眼:“咦,啥也没有啊,我们的校尉这是在看什么呢?”

淡然回眸,微微勾唇,宋歌只觉得眼前的人笑得让人有些害怕。

“我不是没事叫你玩的。”打了个寒颤,宋歌转移话题,“我是,我是……啊,对了!这孩子到现在都没有名字呐。你书读得多,我是想问,你觉得这小猴子该叫什么名字?”

望一眼那在呷着手指的孩子,即墨清的眼神柔和了些,声音也不自觉放得轻了,只在抬眼的时候对着宋歌又有些嫌弃:“既是你认下的,自然是你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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