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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三十三诗文类(1 / 2)

重作柏梁体

唐景龙四年正月五日,中宗移仗蓬莱宫,御大明殿,会吐蕃骑马之戏,因重为柏梁体联句一首。诗云:大明御宇临万方,顾惭内政翊陶唐,鸾鸣凤舞向平阳,秦楼鲁馆沐恩光,无心为子辄求郎,雄才七步谢陈王,当熊让辇愧前芳,再司铨管恩可忘文江学海思济航,万邦考绩臣所详,著作不休出中肠,权豪屏迹肃严霜,铸鼎开岳造明堂,玉醴由来献寿觞。呜呼!此中宗所以点筹于后也。柏梁之作,君与臣下而已,未闻后与公主、昭容可与也。太宗作宫词,使虞世南和之,而虞尚以体非雅正,不奉诏。今君臣后妃外及夷人,杂然赓酬,恬不为怪,不知当时何无世南者也。

巾诗

正德中年,京都士人忽焉以巾易帽,四方效之。然巾本古冠服也。一时变更,自觉骇异;况贩夫走卒,亦有戴之者,以其价廉易办耳,殊可恶也。于是予有俚语四句,以咏人人。俚曰:“忽出街衢不奈看,今时人物古衣冠;望尘走俗人心厌,况又庸人戴一般。”友人孙体时,一日戴巾来访,恐予诮之,途中预构一绝。予见而方笑,孙对曰:“予亦有巾之诗,君闻之乎?”遂吟曰:“江城二月暖融融,折角纱巾透柳风;不是风流学江左,年来寒马不生骔。”二人相对一笑。孙善诗、字,杂作尤佳,一时有声场屋,惜不能一第而卒。

唐为晋讳

晋史中台星坼时,以为大异,张华等应其祸;唐太宗《咏司马彪续志》却云“政宣竹律知,时平玉条备。”岂非唐为晋讳耶?

诗文论于肃愍是非

窃论程篁墩作《于肃愍旌功录叙》有曰:“当景帝之不豫也,公与廷臣上疏请复宪庙于东宫,期必得请乃已。疏再上,至厥门,而石亨等以是夕奉迎英庙于南宫,复位改元。用大学士徐有贞策,即诬公等以大逆,下之狱。给事中王镇等为之廷劾,至言臣等与于某誓不同朝,左都御史萧维祯等为之廷鞫,则谓于某等意欲迎立外藩,以危宗社。奏上,英庙持之,而有贞进曰:‘非此,今日之事为无名!’由是议决。盖国史所书。炳如日星,而天下之所共闻者也。呜呼!自昔权奸将有所不利于忠勋之臣,则必内置腹心,外张羽翼,蛇盘鬼附,相与无间,而后得以逞焉。若汉太尉李固之死梁冀,宋丞相赵汝愚之死韩侂胄,与肃愍公之死石亨,一也。夫以胡广京镗执政,而马融为之草奏,李沐为之疏诋,司刑之臣又相与文致之,而后衣冠之祸成。故窃以为肃愍公之死,虽出于亨,而主于柄臣之心,和于言官之口,裁于法吏之手,不诬也。首祸之罪,则通于天矣!春秋讨贼,必先党与,亦乌可缄默而自异于孔氏之家法哉!”此段可谓得当时事情之实,而断之明决也。

李空同为《于公祠堂记》,有曰:“予观今人论肃愍公事,未尝不酸鼻流涕焉,盖伤为臣不易云。夫事莫大于君出、虏入、排迁、主战,四者旦夕之势,而存亡之判也。乃今人议则异是。或见鲍庄事,辄曰:‘夫葵犹能卫其足,然独不思勇士不忘丧其元乎?’孟子曰:‘所欲有甚于生者,故生而有所不用也。’然将军蠡、留侯良,功成身退,天下两高焉。此又何焉?呜呼!难言乎,难言乎。岂所谓计免者非忠,贪盛者,违智坎?而贼酋拥太上皇于大同城下,勒降也。大同人登城谢曰:‘赖天地宗社之灵,国有君矣!’至宣府城下,宣府人登城谢曰:‘赖天地宗社之灵,国有君矣!’至京城下,京城人又谢曰:‘赖天地宗社之灵,国有君矣!’于是公飏言曰:‘岂不闻社稷为重,君为轻,斯言也!’事以之成,疑以之生者与?且太子之易,南宫之锢,二者有能为公恕者否耶?公有不如意,辄拊膺忿曰:‘此一腔血竟洒何地!’闻其言,孰非酸鼻流涕者而独咎予也?呜呼!伤乎。伤乎。”此段可谓既能明于之功与心,又能推原致祸,反复变化,文益奇而公益崇,读之真为酸鼻也。不知《文刺史漫抄》云:锢南宫,易太子,为公之罪。予已辩之矣。近时郑继之诗又曰:“虽重获罪戾,社稷功不小。”不知何罪戾耶?可笑,可笑。

杜韦娘

“高髻云鬟新样妆,春风一曲杜韦娘;司空见惯浑闲事,恼断苏州刺吹肠。”此诗《唐宋遗史》以为刘禹锡罢苏州,过杜鸿渐饮,醉宿传舍。既醒,见二妓在侧,惊问之,曰:“郎中席上与只空诗,因遣某来。”问何诗,答以前诗。《唐诗纪事》亦曰:禹锡赴吴台,扬州大司马杜鸿渐命妓侍宴。《类聚》又以为韦应物过鸿渐之事。予意刘禹锡、韦应物皆为郎中,皆刺史苏州,但鸿渐未尝为司空,且大历四年死矣;韦在苏州,乃贞元间,去杜死日廿余年;刘在苏州,元和间,又远矣;韦、刘且不论,决非鸿渐必然。考之元和间,杜佑为淮南节度,正扬州之地,工部侍郎之升也,必误写为杜鸿渐。否则为白乐天,正与韦、刘同时,又皆狎浪诗酒者也。

啄木

啄木,本名也,俗称啄木,《异物志》谓大如雀,喙与足背绵青色。今所见相符,但形大于雀,而时有红嘴者。及见王元之诗曰:“淮南啄木大如鸦,顶似仙鹤堆丹砂”,则形色又异之矣。后读《尔雅翼》,方知有两种:大者顶有红毛,谓之山啄木;然以青色者为主,故《内经》载:青绿之羽虫是也。魏野咏曰:“千林蠹如尽,一腹馁何妨。”马道曰:“不顾泥丸及,惟贪得食多。”乃一戒贪而一言材,亦各寓意之不同,皆得诗人规讽之情。

野牛蝉声

宋方圭好以诗讥人。一日,宋庠宴客于平山堂,圭谈诗不已,偶见野牛就木挨痒,宋因曰:“野牛恃力狂挨痒”,有客对曰:“妖鸟啼春不避人”,圭几与殴。不久,圭有连坐之祸,又诗客陆某出言无忌。一日,与客同宴,偶尔闻蝉,使客咏之,客曰:“绿阴深处汝行藏,风露从来是稻梁;莫倚高枝纵繁响,也应回首顾螳螂。”自是其人少戢,后乃善终。予思近多此辈,不以陆为法,方为戒,鲜不仆也。

左国几

开封举人左国几妹夫不怜其妹,取妓以充后房。一日,妓逃,而左作诗嘲之,诗云:“桃叶歌残事可伤,家池莫养野鸳鸯;闭门连日春容减,仍对无盐老孟光。”世传诵之。予以诗则妙矣,乃狎语也,在左为之,不当。

瞿宗吉

吾杭元末瞿存斋先生,名佑字宗吉,生值兵火,流于四明、姑苏。明《春秋》,淹贯经史百家,入国朝为仁和山水,历宜阳、临安二学。寻取相藩,藩屏有过,先生以辅导失职,坐系锦衣狱,罪窜保安为民。太师英国张公辅起以教读家塾,晚回钱塘,以疾卒。所著有《通鉴集览镌误》、《香台集》、《剪灯新话》、《乐府遗音》、《归田诗话》、《兴观诗》、《顺承稿》、《存斋遗稿》、《咏物诗》、《屏山佳趣》、《乐全稿》、《余清曲谱》,皆见存者,闻尚有《天机云锦》、《游艺录》、《大藏搜奇》、《学海遗稿》,不可复得也。予家又有《香台续咏》、《香台新咏》,各一百首,皆亲笔有序,观此,则所失尤多也。昨因当道欲得先生事实书集,询之子孙,所答十止二三,志铭亦亡之矣,因述其梗概。又尝闻其《旅事》一律云:“过却春光独掩门,浇愁漫有酒盈樽;孤灯听雨心多感,一剑横空气尚存。射虎何年随李广,闻鸡中夜舞刘琨;平生家国萦怀抱,湿尽青衫总泪痕。”读此亦知先生也。噫!

荆叔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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