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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四十三事物类(1 / 2)

恶虫有数

铁铸老人

正德间,予同崇德一乡老游山,至林隐寺憩之,见荒地数顷。土人曰:“此欲送人召粮者。”问其地亩粮数之详,老人默然,半晌,语予曰:“还乡当载米几何,农夫几人,铁器十具,来开此荒地,几年可富也。”其心甚势。予曰:“铁还再得一百斤生者。”老人曰:“何用?”予曰:“此铸你不死。”老人默然。

物随气以变化

万物随天地之气以生杀,变化之道寓焉。若春夏之气飞扬也,故青虫化蝴蝶,水虫化蜻蜓;秋冬之气降潜也,故雀入大水为蛤,雉入大水为蜃。举此,则凡物可知,故人欲顺天地之气以养焉。

物理不可晓

杨梅核咬碎,必是八块,百数中偶有一二不同。夏月蚊虫,有同里之处,彼无而此有;有一家之屋,左有而右无。栗子以毛脐于眉上一抹过,下火煨,决不爆。蜡烛散心时,以线紧缚于下段后,即不散也。鹭与班鸠亦堪养驯,但遇白露必然飞去。蚺蛇之胆随日而转,故上旬近头,中旬在心,下旬近尾。熊之胆四时而转,春在首,夏在腹,秋在左足,冬在右足。诸物之胆附肝,独想二物可异也。《埤雅》等书不言所以,岂圣人不欲示人哉?不可理推,深求之凿也。

狗宝马黑

今药店医人,俱知牛黄、羊哀、狗宝三种之药。羊哀谓治翻胃,而牛黄、狗宝治惊痫也。然牛黄常用易识;羊哀形如湿茅纸,时亦用之;狗宝不特未用,见者亦罕。余友人亲得之,乃生于狗胞中,其形质如鹅卵石,而色至白,碎之,内有文理数十层。考之《本草》未收,不知何所用,而何人传也。又见《越冀集》中云:马有马黑在肾。此尤不特罕见,亦罕闻者,又不知何用。

三杨

永乐、宣德间,杨荣、杨溥、杨士奇,皆秉机轴,皆有文学政事之名,同在阁中,则参谒者难于称姓也。故以东西南位别之。盖士奇江西人,故曰西杨;溥荆州人,荆古南郑也,故曰南杨;荣固闽人,住京师之东,故曰东杨。称本朝名臣,至今曰三杨。问其东西南之属。不知也。东杨正统五年死,西杨八年,南杨十一年。

麒麟

永乐十二年,榜葛刺国献一麒麟;明年秋,麻林国又献。成化七年,常德沅江县产一麟,形略如鹿,蹄及尾皆牛,身有麟而额有角,人以为怪,击死,郡守知而取腊藏之库,今惟空皮,鳞亦落矣。嘉靖六年四月,舞阳产一麒麟,口吐火而声如雷,惜野人不知,亦击之死,但双角马蹄,后抬于省城,人人知也。是知麟亦常有,但人不识,多致死耳,闻皆牛生也。

蚊萤

滁有魏生,乘马山行,渐入于夜,隐隐见前途一物如金镜。奕奕有光,殆迫马首,由由然未去也,意以为崇,不得已,举鞭击之,应手坠地,视之,乃一大萤耳。又金文靖公《北征录》中,纪元故都处有蚊如蜻蜓。予以萤光如镜,形虽大,未为害也;蚊若蜻蜓,可被其咂乎?

蒋輗枣

仙家多言枣事,故尹喜与老子西游,食王母玉文之枣;李少君对帝云:“臣游海上,食安期之枣,大如瓜。”意皆诞言也。然正德间,崇德民人蒋輗,素事钟、吕,好植果木。一旦晚,有老人过门曰:“我有枣枝可种也。”蒋受而植之,逾时为童木矣,明年即生佳枣,形色气味,浙地无可与比者,肉且离核,坠地即碎,至今存焉。人亦以为仙种也。

听非耳

尝读《埤雅》等书,牛有耳而听从鼻,龙无耳以角为听。盖牛耳无窍,而龙既无耳,此必然也。《草木子》又曰:龟虽有鼻而息以耳。此古人未言。

馒头青白团

蛮地以人头祭神,诸葛之征孟获,命以面包肉为人头以祭,谓之蛮头。今讹而为馒头也。古人寒食采桐杨叶染饭青色以祭,资阳气也。今变而为青白团子,乃此义耳。

肃愍忠诚爱才

于肃愍公之子冕尝曰:“吾父当国时,徐武公有贞极其承敬,吾父亦以其有才相得。”北京一日缺祭酒,景皇帝问曰:“谁可?”父荐有贞,上曰:“此人若做,坏尽天下人才。”又曰:“汝亦有是言耶?”公汗流浃背,神不宁者数日。吾友沈知府南金尝曰:“吾伯在京时,每劝公安逸。公曰:‘尝疏请骸骨,奈不放何?只是一腔血报朝廷耳。’”又见《水东日记》云:“公卧室独悬文山先生一像,自赞于上。”观此,则公素心忠诚何如,爱才何如,徐之报也何如。

和靖诗刻

世重宋板诗文,以其字不差谬,今刻不特谬,而且遗落多矣。予因林和靖诗而叹之,旧名止曰《漫稿》,上下两卷,今分为四卷,旧题如《送范寺丞仲淹》,今改为《送范仲淹寺丞》者最多,已非古人之意矣。今拾遗《和运使陈学士游灵隐》等古诗四章,宋刻首篇者也。今见律绝多,而遂以此为拾遗可乎?《梅都官序》文乃书名于先,故后年月之下,有一也字,乃文章也;今皆削之,而以年月赘其名,且序中易去几字,是可为都官之文乎?至如《东坡之跋》:“诗如东野不言寒,书似西台差少骨”,盖西台乃南唐李建中,今因不知李而改为西施,谬解远矣,又非可惭笑者乎?摘句五言者有十三联,七言有十七联,今皆无之,则梅序谓百无一二,今尤寡矣。呜呼!一书如此,他书可知,宁不尚古。

卖题有数

成化辛丑科,阁老山东刘羽,西席乃余姚王珣也。一日,使其子送柬于王,曰:“三宗七制十一事,亦可出乎?”王答曰:“但刻本常有之。”他日,西席乡里王华来访,见案间此柬,意或为殿试之举乎?回即操笔。过日,果问此也,遂为首选,不知刘为西席,故先卖之,岂意为他人所得?吁,观此,则东坡之与李方叔,正为切对,岂非其数耶。

忠靖二事

本朝尚书夏公元吉,湖广湘阴人也,历仕四朝,秩列六卿,功业不可枚举,具载于国史矣。特述其人不可及者二事,以见其有休休之度焉。永乐间,治水苏松,延儒讲求水利,有叶宗行者与焉,见公治水,久未成功,潜奏于朝,有旨令公覆奏。公大惊,即日邀宗行亲迎阶下曰:“诚如先生之言,受益多也。”未几,荐叶于朝,宗行得授钱塘知县。公后奏绩之日曰:“是叶促成也。”又后雷震奉天殿,言者多云改都之故,而主事萧仪言尤峻,被诛。后科道连名俱言,上曰:“迁都时朕与大臣议久方行,彼时何不言也?”科道因并劾大臣阿谀。太宗震怒,命言官与大臣午门辩对,彼此纷然强质,甚之恶骂。公独奏曰:“御史言官,给事中朝廷耳目,况应诏求言,实臣等罪也。”传命再问如何?公对如前。然后上命各回衙办事。时议非公言,则又有萧仪之诛,大坏朝廷之法矣。

右二事皆公碑志所无,予特补之。闻公纯粹天成,宽而有制,成人才,厚风俗多矣。故杨文定序其文集曰:“议大政。务从宽大处,僚属取长略短。”杨文贞作神道碑曰:“卒之日,自朝臣以至走卒,莫不流涕”云。

鳄鱼

正德间,苏州白莲桥渔人网得一物,鼋头鲇尾,四足如鸭,状类小犬,眼甚赤,鳞甲悉具,时以为怪而放去,苏人皆不识。都公纪之《谭纂》。予意小鳄也。盖韩祠有陈尧佐所图鳄形,但足不同,图或后世翻刻有差。况《真腊风土记》亦云:“鳄类龙无角。”盖龙亦似犬也。鳄则《埤雅》、《本草》所未载,因具述于右。

金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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