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喊。
“对。”
尼摩船长说,同时他向客厅门走去。
“不过我们能往上浮吗?”
我问他。
“当然能往上浮,”他回答,“因为储水池还没有排水,排水后,诺第留斯号自然浮上海面来。”
船长走了,我不久看见,人们得到他的命令,诺第留斯号的上升停止了。
是的,它可能碰上冰山的下部,让它留在水中是好些。
“我们终于脱险了!”
康塞尔于是说。
“是的,我们可能在这些冰块间被压扁,至少被困住。
那时,因为不能调换空气……是的,我们侥幸出险了!”
“让它完蛋好了!”
加拿大人低声幸灾乐祸地咕噜着。
我不想跟加拿大人作无益的争辩,我没有答话。
并且,嵌板在这时候打开,外面的光线通过嵌板的玻璃时进来。
我们完全在水中,像我所预料的一样,不过,在诺第留斯号的两边,相距十米左右,各竖起一道雪白炫目的冰墙。
船上下两方,也有同样的冰墙。
船上面,因为冰山的下层冰面遮起来,像宽阔的天花板。
船下面,因为翻倒下去的冰块慢溜下去,在两侧的冰墙上找到一个支点,维持它目前的这种地位。
诺第留斯号是被困在真正的冰的地洞中了,这地洞有二十米左右宽,里面是平静的水。
所以,它出来并不困难,或向前进,或向后退,然后再往下数百米左右,在冰山下面找到一条通路就可以了。
光亮的天花板熄灭了,可是,客厅中的光线很明亮。
那是四面冰墙的强烈反射,把探照灯的光波猛烈反射进客厅中来。
电光在这些任意割切的冰群上所发生的力量,我简直不能描写,冰上的每一角度,每一条棱,每一个面,按着分布在冰上的线脉的性质,发出种种不同的光线。
这是珠宝玉石的炫人眼目的矿藏,特别是青王的矿藏,蓝宝石的蓝光和玻璃翠的碧光交织起来。
处处有无限柔和的蛋白色调,散布在晶莹的尖点中间,就像有许多双目不能逼视的辉煌钻石一样。
探照灯的光力增大了百倍,像灯光通过了一级灯塔的凸形镜片那样。
“太漂亮了!太漂亮了!”
康塞尔喊起来。
“是!真美!”
我说,“简直太美妙了。
尼德·兰,是不是?”
“嗳!是的!真美!”
尼德·兰回答说,“真华美!真壮丽!我很恨自己,我不能不这样说了。
人们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。
不过这景象可能要我们付出很大的代价。
如果我要尽情说出来,那我想,我们眼前看见的事物是上帝不许人的眼睛看见的!”
尼德·兰说得对。
真是太美了。
忽然,康塞尔的喊声使我回过身子来。
我问:“什么事?”
“先生闭眼睛吧!先生不要看吧!”
康塞尔说这活的时候,急忙把手遮住眼皮。
“老实人,你怎么啦?”
“我好像什么也看不清了!”
我的眼光不由得向玻璃边看去,但我吃不住那侵蚀玻璃的火光。
我明白事情经过的原因了。
诺第留斯号正在快速地开行;所有冰墙上的静穆的光辉于是变为雷电闪闪的光芒。
这无数亿万钻石的晶光混合起来了。
诺第留斯号受它的帆轮推动,是在电光熔炉中行驶了。
那时客厅的嵌板又闭起来。
当我们的眼睛受到阳光过度猛烈的照射,眼膜上就浮游着强力集中的光线,我们现在的情形正是这样,我们把两手按在眼睛上。
要过些时候才能把我们眼中的纷乱安静下来。
后来,我们的手放下来了。
“真是难以想象!”
康塞尔说。
“我也还不能想到呢!”
加拿大人回答。
“当我们回到地上的时候,”康塞尔又说,“看惯了这许多自然界的神奇,对于陆地上那些贫乏可怜的人手造的简陋小东西,我们将怎么想呢!不!人居住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,真是不配了,不值得我们注意了!”
这样的语句从一个冷淡的佛兰蒙人口中说出来,表示我们是兴奋到了如何沸腾的程度。
可是加拿大人乘机浇下一盆冷水。
“人居住的世界!”
他摇摇头说,“你放心吧,康塞尔朋友。
我们回不去了!”
现在是早晨五点。
诺第留斯号的前端发生一次冲撞。
我明白那是它的冲角碰上了一大群冰。
这可能是由于一时驾驶失误,因为这条海底地道受冰群的堵塞,并不容易航行。
因此我想,尼摩船长是在改变路线,或绕过这些障碍物,或沿着地道的弯折处驶去。
总之,船的前进是不能完全被阻止的。
但是,完全出我意料之外,诺第留斯号显然是向后倒退而行了。
“我们倒回去吗?”
康塞尔说。
“是的,”我回答,“恐怕这一边,地道是没有出口了。”
“那么?
……”
“那么,”我说,“船行很简单。
我们倒退回去,我们从南口出去就完了。”
我这样说是想表示我心里很安定,但实际上并不如此。
这时诺第留斯号倒退着开行,速度愈来愈快,机轮倒着转,带着我们如飞而去。
“要耽搁时间了。”
尼德·兰说。
“早几个钟头,或晚几个钟头没关系,只要能出来就行。
我从客厅到图书室来回走了几趟。
我的同伴们坐着,一言不发。
不久我躺在长沙发上,拿着一本书,两眼机械地看下去。”
十五分钟后,康塞尔走近前来,对我说:“先生看的书很有趣吗?”
“太有意思了。”
我回答。
“我想是很有趣。
先生看的书是先生写的书哩!”
“我写的书吗?”
正是,我手中拿着的是那本《海底的神秘》。
我真是没有想到呢。
我把书合起来,我又来回地走起来了。
尼德·兰和康塞尔两人站起来,要走开。
“朋友们,请留下,”我拉住他们说:“我们留在直到我们退出这条走不通的道路。”
几小时过去了,我看到那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机械压力表提示,诺第留斯号保持在三百米深的一定水层中,罗盘总是指向南,测程器的记录是速度每小时二十海里,在紧窄的水道中来说,这是过快的速度。
尼摩船长知道船行不能过快,但这时候,几分钟简直等于几世纪呢。
八点二十五分,第二次冲撞发生了。
这一次是在船后部。
我面色苍白,两条腿在发抖。
我的同伴们走到我身边来。
我拉着康塞尔的手。
我们面面相觑,拿眼光来代替说话,这比用语言来表示我们的思想,好像更为直接些,这个时候,尼摩船长走进厅中来,我迎向前去。
我问他:“南边的路也堵住了吗?”
“是的,先生。
冰山翻倒的时候把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。”
“我们是被包围了吗?”
“是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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