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等年纪的小姑娘，说固执，也并非真的固执，可心中总是有那么些不甘不愿和执念，说叛逆，也并非真的叛逆，由其像阿狸这样，和李元一样，在排挤与孤立中长大的人，多少希望别人关注她内心的真实想法，顺从她的感受，说起来可怜，却也相当可恨。</p>
李元并非不能理解她，而是相当理解她，理解透彻，仿佛看到曾经傻逼的自己，越是理解，越觉得愤怒，越觉得愤怒，就越觉得烦躁。</p>
说白了，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个被偷去12年人生的过去的样子，曾经的那个在不经意间，就已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。</p>
现在，他和他正打着架，相互间碰撞和割裂着。</p>
那个他正质问他：为什么不敢去面对缪丝，为什么不敢去把她立刻拉出泥潭。</p>
而现在的他，理智地，冷静地，沉默着，凝视着那叫嚣的少年。</p>
于是他便越发烦躁，同时，还有一个名为无力感的恶魔正挑拨着他的思维：你快躺下，快躺下，躺下逃避就好了，反正世间大义与你无关，人情冷暖与你无缘，实在受不了，你还可以自我毁灭，对不对？对不对？</p>
[磨砂飓风：你看着要崩溃了。]</p>
[笨蛋李：确实有点。]</p>
[磨砂飓风：今天好好休息，指不定我们马上就能完成x64的任务了，正好能趁此机会带你回去看看。]</p>
[笨蛋李：好啊。]</p>
他有点不想回家，一想到书房里还有副“标本”，他心中就一阵恶汗。</p>
难道他接下来几天都要和那“标本”共眠？</p>
李元感觉空气有点冷，打了个寒颤：这他妈谁顶得住啊靠，至少他现在打心底里完全不能接受。</p>
[笨蛋李：桃哥，去你那借宿几天？]</p>
[磨砂飓风：为什么？]</p>
[笨蛋李：好久没和你数绵羊了。]</p>
[磨砂飓风：……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个女人抱一抱？]</p>
[笨蛋李：那感情好。]</p>
[磨砂飓风：操，理由？]</p>
[笨蛋李：我怕黑。]</p>
[磨砂飓风：）]</p>
[磨砂飓风：滚。]</p>
[笨蛋李：都他妈兄弟。]</p>
[磨砂飓风：不。]</p>
那好吧，看来他只能自己去拥抱冰冷的“标本”了。</p>
[磨砂飓风：算了，你可以来，只能睡客房。]</p>
[笨蛋李：真他妈够兄弟！]</p>
相约好各自的责任后，克里斯送阿狸回家，撒旦带着李元回到2号线。</p>
“大别墅啊桃哥！”</p>
李元站在门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。</p>
撒旦的居所起码有100㎡，这对于暗河来说是屈指可数的生活空间了。</p>
不，哪怕是对上面生活的人来说，100㎡的生活空间也让人异常羡慕得很。</p>
在上面，若是住在这样大小的小世界里，光是交每年的房税恐怕都得是一笔不小的支出。</p>
深黑的空间相当神秘，连成拓扑网络的细小激光分布在顶端，照明恰到好处，不仅节能环抱，还能够满足日常生活的设施，出去各式纯黑的家具外，装饰品以克莱因蓝和明黄色为主，纯黑的墙上刻着两只巨大的阴阳鱼，其中一只刻着背鳞，如水波一般涌动，上边不时闪过白色流光。</p>
“脱鞋。”</p>
为了以防意外出现第二具“标本”，李元还是用自己的能力探测了一下撒旦的家。</p>
虽然没有书柜后的“标本”，但某个地方明显有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，通向未知的远方。</p>
“说吧，为什么非得来我这不可。”撒旦抛给他一罐冰凉的易拉罐，坐在沙发上，打量着李元。</p>
只见李元没心没肺的笑起来。</p>
“我怕黑。”</p>
“这里不比你家黑？”</p>
“还记得我跟你说过，我梦到过另一个自己吗？”</p>
冷不丁的，李元吐出实话。</p>
“嗯。接着说。”</p>
“他叫自己f100，长着和我一样的脸，面具下的。”</p>
李元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把话题引到那具尸体上去。</p>
撒旦只是看着他满脸纠结的模样，静等他开口。</p>
“你们看到的那个，薄纱，当时他叫自己伊尔，我怀疑，他是说他叫e2。”</p>
“嗯。”</p>
“然后，我书柜后边，有个尸体。”</p>
“嗯？”</p>
“所以我在想，我是不是杀了哪个世界上来这的我。”</p>
“在说什么瞎话呢。”</p>
“我就知道你不信。”</p>
“你的话毫无逻辑可言，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。”</p>
现在，那股无力感又将他笼罩起来。</p>
其实他也是猜测，他根本不知道那具尸体的身份，也不敢去证实那具尸体的身份，如果他猜中了……</p>
李元盯着酒罐子，眼里多了些惊恐。</p>
如果冯百说的话是真的，那么，他们那些已经走完时间线的另一个宇宙，很有可能借着极强的科技水平入侵这个世界，而他，他才哪跟哪？</p>
冯百说的什么来着？他现在才“初始阶段”？</p>
那他根本不可能有还手之力。</p>
如果是真的，如果是真的，那股许久未出现的恶意，指不定就是哪条下游时间线上的自己。</p>
光是那骇人的力量，就能轻而易举的拆掉城市二层。</p>
如果他拥有摧毁整个世界的力量怎么办？比如……在地球的核心里，利用引力坍缩制造一个黑洞。</p>
妈的，他想都不敢想。</p>
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拉不拉失足少女一把的问题，而是拉不拉人类一把的问题。</p>
这让他背脊发凉。</p>
“胡思乱想什么呢？”</p>
“没什么。”他摇摇头。</p>
撒旦将他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，只觉得他可能只是受那些视频的刺激过头，变得异常神经质。</p>
“想不出结果别想了，好好睡一觉。”</p>
阴阳鱼的流光在李元上方静静的闪烁着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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