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埙放在榻旁的案前,在宫灯的映照下犹如朱玉般散着光芒,齐姜靠在榻上,悠悠望向对面的窗口,窗前悬挂着一盏青铜莲花灯,自窗口看出去,是一片竹林,此刻已掩在了夜色中。
阿瞒走进室内,看到的依然是齐姜半躺着静思的姿态。
庄无尘走后,她便见公主对着这支陶埙仿佛在想着一些事情,一直想得出神,连身姿都不曾换一下。
“公主。”阿瞒轻唤,生怕惊扰了安静的齐姜。
齐姜回首,还未说话,阿瞒便惊喜地叫出声:“公主,红斑已经退了。”急忙拿起旁边的铜镜走过来。
映在铜镜中的容颜,如雪如玉,往日起红斑的地方只剩下几分淡淡红痕。
“章大夫的药真灵效。”阿瞒赞道,“我听女使说,章大夫还会帮她们调养颜的药。”
齐姜想起章穆沉稳的样子,竟然会做这些琐事,确是让人意料不到。
“公主,声姬到了里殿,说来拜见公主。”阿瞒又道,“公主见吗?”
声姬是何人?
齐姜一时回不过神来,心里思索了几番,记起离开齐国前,听母亲说起楚国之事,便曾提过声姬之名,当年以庄姬夫人堂妹的身份随着庄姬夫人陪嫁到齐国,也是楚国王宫里除庄姬夫人外,唯一有儿女的宫人。
“请进来罢。”齐姜起了身,端坐在榻上。
一会之后,一位身着礼服的端庄女子低首行入,恭敬地行礼:“声姬拜见公主。”
“声姬请坐。”齐姜说道,细细地看着眼前女子。
虽然声姬已年近四旬,但容貌依然美丽,眼神柔和,神情更是带着万分恭敬,她只是楚王的妾,连名号都不曾有,身份和楚王嫡妻的庄姬夫人实在相差太远。
而齐姜贵为楚王嫡长子庄无忌的嫡妻,身份自然也远高于她。
一位本应是自己长辈的女子此刻只能以低下的身份来拜见,让齐姜顿感唏嘘,百感交集。
她的母亲穆姬夫人是她父亲的嫡妻,身份高贵,美丽无双,虽然她的父母一直是彼此情深意重,但她总似觉得母亲有些她猜不出的心事。
在这些帝王诸侯之家,也不知已有多少红颜的心被深埋在无爱的宫殿中?
远嫁楚国之前,母亲带着无限的怜惜和慈爱对她道:“希望我的阿蘅能得遇良人,一生无忧。”
好几次,她也曾想问:“母亲,你心里可曾真的快乐?”但最终还是没有问。
而她,却是快乐过的,身为齐国尊贵的嫡长公主,是齐王最心爱的女儿,感受着万人仰望的无尚荣光,她的父亲和母亲以他们的能力给了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。
只是面对世事纷呈,她最终还是明白了,快乐和美好永远都只是一刹那,寂寞,痛苦,无奈,彷徨才是永恒。
“公主。”声姬轻轻唤了一声。
齐姜从遐思中回过神,道:“声姬不必客气,唤我一声阿蘅便可。”
声姬有些惶恐,道:“声姬不敢越次。”停了一会,才道:“声姬听闻公主到楚国有所不适,因而带了一份养身药方过来,当年声姬初到楚国也试过公主这般状况,一位老医师为声姬开了一付药,声姬用了多年,效果甚好,所以特地来呈给公主一试。”
阿瞒接过声姬递上的一份绢布,送到齐姜手里。
齐姜细看了绢布上的字,便道:“我身边有几个侍女也因水土不适,正好能用到送来的药方,齐姜替她们谢过声姬。”
声姬脸上有了几分喜色,道:“公主不用谢,能用到这个药方,声姬已经高兴不已。”
看着声姬惶恐又欢喜的神情,齐姜心里不忍,便道:“声姬这番心意,齐姜必定牢记在心,长者为尊,齐姜在声姬前只是小辈,还望声姬以后多对齐姜提点。”
声姬的神情甚是愉悦,道:“公主欢喜便好,声姬不再打扰公主清幽,先告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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