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女婿小说>仙侠武侠>江湖局> 第四章
阅读设置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X

第四章(1 / 2)

白清冷松了口气,道:“出来罢。”

此言一出,树干后立刻传出一声夸张的哭叫声,尾音拖得老长:“师兄——”紧接着,从树后走出一个颇为俊秀的麻衫少年,十四五岁的样子,手上还拿着一支小弩,垮着脸道,“我差点就去见婆婆了啊师兄——”

“行了行了行了,别鬼叫唤了!”白清冷看着来人,故作嫌弃地摆摆手,有些无奈。

张壁歌见了,一声不吭地走过去拔下刀收进鞘里。白清冷这才注意到,那刀原来是透过树干、冒出去三寸刀尖,正好停在那少年的颈处。怪不得他叫唤着差点要去见婆婆了。

这种招数根本令对方无法防备,而且需要对力度有极好的把握。这一手刀使得果然好,他勾勾嘴角。

“说说罢,你怎么在这?”白清冷把手臂搭在少年肩膀上,压着他走到树下坐了下来,又叫张壁歌过来休息。

“他们……回去和掌门复命,说在这里追丢了,”少年偷偷瞥了他一眼,似乎在纠结该怎么说,小心翼翼地道,“然后我就偷跑出来找你。他们在这附近守了好久,被我支开了,这不刚到没多久,就听到那里一阵响,我就躲到树后面去了。”少年指指他们上来的那个出口。

白清冷刚“啧”了一声,少年就急道:“师兄,我们不会让他伤害你的!君遏大哥已经暗中动了手脚,装成你的样子把追杀你的那些人全都引开了,现在他们朝西边儿追过去了,你赶快往东走,那里很安全的!”

张壁歌单腿屈膝坐在一边的石头上,手指绞着一撮草,听着他们的话,抿着嘴唇,似乎在想什么。

半晌,白清冷才点点头,摁着少年的头道:“我爹死后,稽越没怎么着你吧?”

“没有,我一直和君遏大哥住在一起。”他挣脱白清冷的魔掌,撅着嘴道,“师兄,你是怎么看出来树后面的人是我的?”说实话,刚才差点被那个凶巴巴的黑衣男人弄死,让他在他这个师兄面前很没面子。

白清冷斜睨了他一眼,伸出右手把指间夹着的一支小箭丢给他,“这东西还是我教你做的,想偷袭我?再长几年吧你。”

少年撇撇嘴,就要去抓他的手臂,“疼不疼?”

他嘶了一声,叫道:“哎行了!还好,不疼。”末了,又冲他道,“去,行云,给我弄点吃的,随便什么都行。”现在气氛一放松下来,他就感觉胃里一抽一抽地疼,好久没见这小子,便又忍不住恶劣地使唤起人家来。

那被唤作行云的少年理都没理他,“呿”了一声,自顾自地抓着他的手臂查看起来。他早摸清了他这个师兄的性格,强是强,基本没有人能伤到他,但是死要面子活受罪,更别说现在有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黑衣同伴在,他要是肯说疼他就不叫白清冷了。看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少年鼻子就慢慢皱了起来。

“别哭,听见没?”白清冷一看他这个样子,就知道他要干嘛了,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门儿上。

情绪酝酿到一半被打断,行云现在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,冲着白清冷一龇牙,从怀里掏出两张饼递给他。

白清冷瞪了他一眼,接了过来,自己拿了一张,剩下的扔给靠坐在对面小憩的张壁歌。张壁歌看都不看,一抬手便接住,微微颔首,算是谢过了。

白清冷一边吃着烙饼,一边挑着那把重剑看着。行云已经窝在一边睡着了。他回想起在古墓里的一刹灵光,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。

广陵一派推崇的是一种泱泱风骨,世代安居在嵇山深处,终日焚琴煮酒、吃墨习剑,问世事却不涉红尘,羡红尘却不贪俗世,骨髓里早已遗留了当年竹林七贤的味道。由此衍生而出的广陵剑法亦如是,万端千变,意在气先,轻剑藏锋,琴锋相融,一招一式都有如挥毫泼墨一般恣意洒脱、收放自如,灵动不可方物。看家剑法《广陵散》招招凌厉,一如嵇康刑场所奏之曲,激越高亢,满斥慷慨悲壮,由剑端释放的内力雄浑厚实,令对手防无可防;《风入松》则一旦施展,长剑扫过之处堪比凛冽狂风冲入万壑松林,直有破竹之势;一部《四弄》,长清篇、短清篇,长侧篇、短侧篇,层层叠进,融会贯通,窥径入室!

那重剑如大风者,如何?

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高祖刘邦平定黥布后,经过沛县时、邀故人饮酒,酒酣时分击筑所唱的《三侯之章》:

大风起兮云飞扬,

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

安得猛士兮守四方!

读来竟是说不出的一股王者之气,似乎胸中所积滞闷刹时一吐而出,酣畅淋漓,无出其右!

在古墓之中与那血尸交手时,在它挥剑砍下的那一刻,他猛地发现无论自己手中的剑做如何变化,竟然都无法破解那霸道的凌空一压——

轻剑万变,重剑以不变应万变,万变不克不变。

是了!白清冷眸中骤然异彩大盛,心底腾起一阵狂喜。

世间万物,轻重刚柔,气意形相,迅疾徐缓,圆润端方,从来都是相生相克、相克相遏。难怪之前自己总是逃脱不了广陵剑法的套路,要想遏制它,势必要反其道而行之——广陵重剑意,我则凭剑气;广陵尚轻、急,我则崇缓、重;广陵绕指柔,我则百炼钢;广陵千变,我则不变,广陵藏锋,我则大巧不工!

当真如露入心、醍醐灌顶!

他生生按捺住心中叫嚣着的热烈,三年来举目无路的茫然与不得意似乎眨眼就成了过往。自从那次私自决定脱离琴台,他不仅没有请示当时的老掌门,就连身为广陵二掌门的父亲都来不及告知,便一头扎进深山老林,废寝忘食地研习剑谱,只希望能创造出一套能够遏制广陵的剑法,一举赢了君遏。然而直到师伯稽越继任掌门之位,父亲被杀、白家满门遭到屠戮,他都没有成功,却偏偏由于身在外地,竟意外地躲过了那次血洗……

他白清冷不是执着恩仇的人,但他发誓,必然会让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付出惨烈的代价。

至此,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。褪去了狂热,他又变回了那个桀骜不羁的白清冷,握在剑柄的手指逐渐扣紧,直到骨节泛白。疲乏了许久,又顿悟了剑法深义,这时候一阵困意袭来,竟然抵挡不住地沉沉睡去。

九月的山林深处,虽仍是满山蓊郁,却早已经染上了一分萧飒。

白清冷醒过来的时候,日头已经过了头顶。

行云还在睡,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扫出一片扇形的阴影,嘴巴微微张着,胸前紧紧抱着那张小弩——那是属于少年的睡相。白清冷觉得无聊,鬼使神差地去抽他怀里的宝贝,没想到那两条手臂的力量大得让他都觉得有些吃惊,死死护着,抱得更紧了。他猛然惊觉,不知何时,这小子也已经长大了,当初干瘦的小身板,如今都长出了些肌肉,看上去昂扬勃发。虽然浑身还透着青涩,虽然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喜欢大惊小怪,虽然还远远不够独当一面,但,这个少年确实长大了,不停地长大着。

若是永远这样干净纯粹,不沾染一丝血污,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,那才好。

他许久才回过神来,扭头发现张壁歌也早就醒了,靠坐在一棵树下,屈起一条腿,手里把玩着一对造型古朴的青铜环。

白清冷走过去,在他旁边坐了下来,问道:“看什么呢?”

张壁歌只是扬了扬手里的东西,也没说话。

白清冷瞟了一眼,离得近了才看出,那对青铜环根本不是青铜铸造,不知道是什么材质,通体乌黑,其上出乎意料地什么花纹都没有,光秃秃的,却偏偏有一种异样神秘的感觉,“你在下边儿弄到的?”

“古墓里一个死人身上的。”他微蹙着眉心,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东西。

不知为何,看着他的表情,白清冷总感觉他浑身透着一股神秘感,和这一对古环一样,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。他几次想问他的身份,却明显感到他对此的抗拒,张了张口,最终只是问道:“你家在什么地方?”

半晌,他才道:“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在长白山脚下。”张壁歌终于不再低着头看那古环,轻描淡写地朝东北扫了一眼。

白清冷顿了顿,估摸着他的意思,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。

上一章 目录 +书签 下一页

女婿小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