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不认识照片上的人，但据别人描述，似乎身材很像。”</p>
皮克福德说出了令杰拉德担心的话。</p>
“你问他们，后面怎么样了参加暴乱的人是怎么处理的？”</p>
皮克福德轻点了下头，然后问那两名士兵。</p>
“他们说，军队赶到后，死了很多人，带头的几个人听说都没活下来。”</p>
马查多驾驶的越野车已经开来了。</p>
杰拉德打开车门，一头钻进车内。大家纷纷上车。</p>
阿尔蒂多雷清楚杰拉德此刻着急的心情，他立刻让马查多出发。</p>
很快来到了七十公里外的特米多钻石开采场。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大型开采场，杰拉德一伙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如此大规模的开采场了。</p>
空旷的荒漠上被挖出好几个大坑，四周散布着挖掘机和大型卡车，杰拉德还看到了挖改钻机和凿岩机，它们都静静地停放在开采场中，一动不动。</p>
车子驶进无人看守的开采场，眼前的情景触目惊心，周围血迹斑斑，无论是地上、破陋的房屋上，还是大型设备上，都沾染着点点干涸的血迹。</p>
“这里确实发生过大规模的暴乱。”阿尔蒂多雷摸着一辆卡车门上的一排弹痕，“军队还动用了重武器，看来当时战斗规模不小啊。”</p>
“军队来之前，发动暴乱的劳工应该已经占领了这座采矿场，他们和后面赶来的军队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交锋。”耶德林变了个人似的，忽然清醒了许多，他在一排由十几辆挖掘机和卡车组成的防线前走动。</p>
“怎么没有尸体？尸体去哪了？”皮克福德眼瞅着现场没有一具尸体。</p>
“应该被政府清理了。这地方太过炎热，昼夜温差又大，任由尸体放在野外很可能会造成瘟疫的。”耶德林解释说。</p>
“我得弄清楚他们到底是是死是活。”杰拉德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。</p>
“回镇上问问当地的官员就能知道了。”阿尔蒂多雷说。</p>
“好，我们马上赶回去。”杰拉德当先回到车内。</p>
众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特米多镇。</p>
他们找到了当地的官员，说明了情况。</p>
官员告诉他们，上个星期暴乱发生后，军队让特米多镇组织了一些人手去开采场负责搬运掩埋死者。当时一共组织了五十多人的帮工，用了两天的时间，将两百多具尸体运到了开采场北面的一片峡谷掩埋了起来。这些死者都是开采场的劳工，据说负责镇压的军队也死了不少军人，他们的尸体被军方运走了。</p>
当地的官员给出了那批帮工的领队塞拉的家庭住址，杰拉德等人立即找了过去。</p>
在家徒四壁的单间茅草房内，杰拉德见到了跟哈里差不多年纪的塞拉，他有着深邃的眼睛，黑色皮肤的脸上同样布满了深深的皱纹，他坐在屋内唯一的一张凳子上，丝毫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。</p>
在皮克福德翻译的帮助下，杰拉德跟他提起了上个星期的暴乱。他的脸上波澜不惊，没有露出任何动容的神色。</p>
当杰拉德提到哈里.斯丹顿的名字时，他忽然抬起了头，打量着杰拉德。杰拉德看到了一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闪烁着一点光芒。</p>
塞拉终于开口说了句话。</p>
皮克福德急忙翻译，“他问你，你跟哈里什么关系？”</p>
“我跟他是邻居，我亏欠他很多，所以一定要找到他。”</p>
塞拉听清楚了皮克福德所翻译过来的话，他重新低着头，像是思索了下，然后说了句话。</p>
“他说，你是不是叫维尔伯？”皮克福德说。</p>
杰拉德心中燃起了希望，他赶紧点了点头，“是的。你认识哈里？”</p>
塞拉没有回答，而是再次沉默。</p>
这让杰拉德心急如焚。</p>
没过多久，皮克福德再次翻译塞拉的话。</p>
原来塞拉以前是负责给那座开采场运送水和粮食的。在大约两个月前认识了哈里，当时哈里和他强壮的儿子还有年幼的孙子一起被送到这地方。塞拉当时想不明白像哈里这么年迈，还有他孙子年纪这么小的孩子，怎么会被送到这座开采场？哈里初到开采场因为年纪大的缘故，和他的孙子一起被安排去开采场的厨房帮忙，因此塞拉跟哈里有了接触。</p>
哈里会说一点葡萄牙语，两人在初次交流后，彼此产生了好感。塞拉很喜欢哈里的孙子，时不时会给孩子送去点东西，哈里自然很感激塞拉。一来二去，两人成了莫逆之交。那段时间，哈里跟塞拉说起了许多往事，也提到了为何来到这里。他没有抱怨杰拉德，只怪命运不公。</p>
特米多开采场由于位置偏僻，环境恶劣，还时常发生监工无故欺压、殴打劳工的事情，哈里的儿子丹尼主动站出来为劳工谋取好一点的待遇，反而遭到监工们的一顿毒打，劳工们的怨恨日积月累，终于在那一刻爆发了。他们杀死了开采场大部分的监工，并占领了开采场。逃出去的人通知了附近的军队。军队和开采场的劳工整整打了两天，最后那些参加暴乱的劳工全都死在了军队的枪炮下。</p>
塞拉在事后带着五十几个村民前去开采场搬运掩埋尸体，他在处理尸体时看到了哈里和丹尼的尸体，却没有发现哈里的孙子埃德蒙。他曾极力打听埃德蒙的下落，却一直没有结果。现在他猜测，如果孩子还活着，有可能会被军队的人送去孤儿院。</p>
听完塞拉的详细叙述，杰拉德无力地靠在墙上，他感到一阵眩晕，似乎随时会晕倒。近一个月的辛苦奔波，到最后换来了这么一个糟糕的结果，任谁都无法承受，杰拉德此刻已经心如死灰。</p>
屋子里的人都看着杰拉德，他们不希望杰拉德从此意志消沉。</p>
“你们把他们葬在了哪里？”杰拉德有气无力地问。</p>
皮克福德稍稍愣了下，随即将这句话翻译给塞拉听。</p>
塞拉的面部抽搐了下，他说话的声音很轻，几乎听不到。</p>
皮克福德弯下腰仔细听，随后对杰拉德说：“他希望你忘记这里的事，以后好好生活。”</p>
杰拉德摇摇头，他蹲在老人的面前，看着老人的眼睛，诚恳地说：“不，我做不到，我希望能在他面前，求得他的原谅。”</p>
塞拉伸出手，似乎要抚摸下杰拉德的脸。</p>
杰拉德看着那双乌漆嘛黑的手正朝自己的脸上移动过来，本能地向另一侧躲避。</p>
塞拉最终没有去触碰杰拉德，他咧了咧嘴，似是有点不好意思，然后说了一句话。</p>
“他说，就在特米多开采场东北方向三十公里处的一片峡谷里，哈里和他儿子丹尼是单独合葬在一起的，在他俩的坟墓上有一个用石块拼成的弯月形状标记。”皮克福德说。</p>
“谢谢！”杰拉德说完，将钱包里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，塞进了塞拉的手里。</p>
塞拉站起身来，正要拒绝。</p>
杰拉德没有给他机会，直接离开了。</p>
走到屋外，天色渐黑。</p>
在阿尔蒂多雷的建议下，大伙同意明天再跑一趟峡谷。杰拉德明白现在赶去不现实，他打消了念头，决定明天再去峡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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