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,他交与翊一只钱袋。</p>
那正是幼时的他,从那戴着戒指的男人身上偷走的钱袋。</p>
「——不管是谁从你手中得到了它,他们早就消失了。」</p>
他握着那钱袋,望着青衣男人乘的船远去,想到的却是在流民街上,蝇营狗苟的鼠辈为了争得那只钱袋,对他的拳脚相加。</p>
而此刻的翊,身着华服,茫然无措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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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份友谊,无论在翊后知后觉想来有多少虚假,对两人都弥足珍贵。</p>
翊出身流民街,他曾以为「敌」便是他人存在的唯一形式;</p>
而ertes,则曾无论如何小心翼翼地接近他人,都只会换来他人的恐惧。</p>
对ertes来说,翊是治癒他噩梦的良医;</p>
而对翊而言,能够用来形容ertes的词,大概是——</p>
归所。</p>
——与他相伴的少年时期,他常常惧怕,一旦变回一个人,他又会成为那个流民街豺狼虎豹的一员。</p>
ertes又与他,何其相像。</p>
两人依赖着彼此装扮自己的人性;</p>
因为恐惧,而形影不离;</p>
而又因这亲密,忘记了相伴相随的理由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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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一起成长,一起历练。</p>
终于,一起进入了内廷。</p>
连列次,都不分伯仲。</p>
只是首次朝见时,翊却瞥见,</p>
神帝xerces手上,那两枚再熟悉不过的戒指。</p>
他的心陡然一沉。</p>
在他宅中,那只钱袋躺在一个角落,已经破旧不堪。</p>
——恩,总是要报。</p>
可若施恩的人,原本便以报恩为诉求,</p>
那么事情的本身就变成了买卖。</p>
从那一刻,</p>
他知道,他只是商品。</p>
而他在经年累月中信以为真的友谊,</p>
也是商品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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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幸,那之后的日子,他也并不需要过多的伪装。</p>
只要ertes的立场并不与内廷相左,他就不必在扮演两种角色之间挣扎。</p>
翊更愿意相信,那个在ertes和ryan身边,玩世不恭的自己,才是真正的自己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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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是在**erces派遣独自调查翌的失蹤时,翊才感到那安然之感被猛烈地动摇。</p>
他在用双手,为已经深不见底的历史,掘一个更深的深坑洞;</p>
当ertes决定要与edund站在同一立场时,</p>
翊终于隐隐感到,那深坑,将会是自己的坟墓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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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识消亡后,一切就真的烟消云散了。</p>
「坟墓」的譬喻,说来好笑。</p>
大概是我们对本心的执拗吧。</p>
——从dawn手上夺回最后的碎片,他不由得这样想着。</p>
没有归所的意识,只配叫做亡魂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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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终于到来:他被委任接替casiir制辖北塔。</p>
「终有一天,我与ertes註定刀剑相向。」</p>
——这话由他自己告诉自己。</p>
一面这样想着,一面暗自祈求,</p>
那个人的身边,会有别人也这样提醒他。</p>
执刃之人,不可心存犹豫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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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翊没有想到,犹豫的,反而是自己。</p>
他杀不了casiir。</p>
杀不了ryan,</p>
更抹杀不了,</p>
他的归所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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翊被andrea一击踢向塔的咒力场时,虽然ertes已经身受重伤,却仍想要搭救他。</p>
——「随我回去再说!」</p>
回去</p>
不是早就回不去了吗?</p>
他因是非,恩泽,亲手毁掉了自己能回去的地方。</p>
如果可以,他想回去的时间,</p>
是那个傍晚;</p>
如果一切从头再来,</p>
他愿自己没有做跑到炊事房的樑上君子,</p>
而是回到流民街上,</p>
就此了了一生。</p>
『如果可以,』</p>
『我希望我们不曾相遇。』</p>
『只是,』</p>
『却只因与你相识,』</p>
『我才在乎起这相遇的意义。』</p>
他取出了自己的神格,叹了口气。</p>
轻轻嘱咐了好友,他一把将他推出了正要吞没两人的咒力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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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们诞于另一个世界,</p>
是否会思考,</p>
死亡是否是归途?</p>
——可偏偏,</p>
在这个世界,</p>
我愿我的归所,</p>
是我逝去后,</p>
你仍旧留有的,</p>
对我的回忆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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