尽管对于eddie一行来说，东行刻不容缓，几人还是在旅舍逗留了两日——目的只是为确保vcent确实地带津泽回到第十六。</p>
「拜托，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靠谱吗？」听到eddie这个说法，vcent皱着眉头问。</p>
「哦，这得要你告诉我。」eddie咧嘴笑着，满脸挖苦。</p>
这两日，津泽都一直沉默不语；eddie每每心无挂碍地笑着时，他都心如刀绞。</p>
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头痛和晕厥这些症状在这两天中渐渐缓解，津泽也终于可以四处走动，可他却极少离开自己的房间。</p>
如果可以，他真的想永远睡着，再也不理会眼前的人与事。</p>
可是，做不到。</p>
大约是察觉到津泽的状况有些不对头，几人没有再把照看守的事交给他。</p>
这「重任」就落在了andrea头上。</p>
守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表面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蛮荒神，一靠近他就是一脸嫌弃。</p>
andrea这边，虽然他的样貌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，但是继承了祖先的记忆，他的心智却与那外貌相去甚远。这样照顾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，他也渐渐有些招架不住。</p>
奇怪的是，守似乎对那个被俘的「狐鼠之众」的小女孩很感兴趣。每次贴近她，守就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有吸引力的东西，只愣愣地走过去，一双红瞳紧紧盯着她的双眼。</p>
经过两日，那「俘虏」也逐渐变得安静下来。加上她似乎不介意守待在自己身边，几个人就稍稍放松了对她的管制——原本是把她绑在一桩柱子上，现在，则只是捆了她手脚罢了。</p>
****</p>
vcent与津泽借「应扉」回第十六的当天，良芜又降起了冰雨。</p>
eddie、aksi和andrea也相应地打理完毕预备东行。</p>
「应扉」张开后，vcent先行一步。</p>
津泽却在那「门」前犹豫着。</p>
他不知道，penelope的命运将如何；还有，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见到eddie。</p>
「有关你们下一步的对策，就听从dawn的安排吧。」eddie在他身后稍稍弯腰，在他耳边道，「现在，就快回去吧。」</p>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踏进了「应扉」做出的「门」。</p>
——若不是他沉浸在自己繁乱的思绪中，他早该发现，这次的「门」，似乎有些蹊跷。</p>
回过神时，他发现自己正望着的，是漆黑一团的虚无。</p>
遥远的星云和恒星，是接着映入眼帘，并点亮那虚无的仅有的亮光。</p>
他正被排出似乎是「门」的内部由咒力支撑的狭长通道。</p>
——『这是？！』</p>
看着眼前的景象，他忽然有些慌乱。</p>
是宇宙吗？</p>
等等如果是以自己在第十六的肉体</p>
他慌张地向后退着，那黑色的通道却仍在向他的方向收缩！</p>
他左手的手指首先暴露在那异度空间之中。</p>
他感到指尖的血液开始沸腾，但冰冷的温度却直击他的骨骼。</p>
——『该死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！』</p>
「抓住你了，臭小子！」</p>
忽然，「门」又从津泽身后打开，他被人拎着领子大力拖了出去。</p>
惊魂未定地看着「门」在眼前合上，他久久无法从那个方向上移开视线。</p>
他正坐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。</p>
抬起左手，方才被冻结的指尖仍旧僵硬着。</p>
「你这次可是真的差一点没命了，oof，好险！」在他身后，vcent舒了一口气，重重跌坐在沙发上。</p>
「刚才那个是？！我看到了宇宙？！」津泽仍然心有余悸。</p>
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。那里不仅仅是『宇宙』而已，而是『断层』——就是说，不仅仅是空间上的，而且也是时间上的——错位。」仍旧喘息着，vcent这么说道。</p>
津泽双眼微微睁大了一瞬。</p>
他听ertes提过，因为有塔的存在，「门」的使用要格外小心——穿越时间流动速度不同的两个地点，很可能会掉进时空断层。</p>
可是，两人这次使用门的地点是在gaia西北部，而西塔和北塔，在此前都已被摧毁了。</p>
津泽坐在地上的身躯微微一震。</p>
他赶忙站起身来跑进自己的房间。</p>
手机，自然早已经没电了。</p>
他颤抖着插上了电源，焦急地等待开机。</p>
vcent疑惑地走到了津泽房门边，「臭小子，你是怎么了？别那么大活动幅度，你的伤可是还——」</p>
「vcent！我离开那天，是12月10日！可是今天——」</p>
津泽在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后，大惊失色地回头。</p>
「是12月13日！」</p>
vcent也愣住了。</p>
在第十七，自与kilian对战，已经过了约两周时间。</p>
西塔的时间，原本与第十六同步；而那塔，则是在津泽进入第十七的第二天被毁的。</p>
上一次，他与vcent基本只在时间流动稍快的南部逗留。而十日的时间，最终约相当于第十六的四日。</p>
这一次，明明摧毁了西塔和北塔，在西北部逗留两周，怎么可能到了第十六却变成了三日呢？</p>
除非，毁了塔，却没办法逆转塔所造成的改变？！</p>
津泽和vcent对视着，惶恐之色映入了彼此的眼睛。</p>
这匪夷所思的事态让他们措手不及，诡异的沉默包围了两人。</p>
****</p>
vcent与津泽抵达第十六的时间是上午十时左右。</p>
因为意识到情况紧急，津泽迫切想将一切处理完毕再回第十七，于是直接电话联系了严景涛，下午便前往医院处理伤势。</p>
严景涛支开了诊室的助理和护士，与津泽面对面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。</p>
「我还想问penelope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？」他照旧吊着一双毫无干劲的大眼睛，似乎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。</p>
「唔出了点状况，她有一段时间可能暂时回不来了。」</p>
——虽然严景涛是和dawn签订了契约的第十六人类，并因此对津泽一行人的「事务」有所知悉，但人类还就只是人类而已。有关第十七的事情，并没有人对他透露分毫。</p>
好在，严景涛似乎也并不十分好奇。</p>
「对你们的事我一向不多过问」严景涛缓缓开了口，「但是少了她这个『护士』，因为你的身份的事，检查只好我自己来了。你没有问题吗？」</p>
津泽挑了挑眉，「你可是医生，还介意这个？」</p>
「我不介意只怕要么是你，要么是你身边跟着看不见的」</p>
津泽觉得自己的脸颊渐渐烧了起来，「没没有的事。早就不再跟着了。」</p>
「是吗。」严景涛侧了一下头。</p>
——所以，有些事情，即使没向他透露，他也在悄悄看着。</p>
津泽不由得叹了口气。</p>
检查的结果，居然是所有的伤似乎都伤愈良好。</p>
「除了你右手的骨折——那个看起来是新伤加上旧伤吧。」严景涛的眼睛落在了津泽腰间的「扶灵」上。「我记得你是右手为主手的。虽然你的恢复速度一向快得惊人，就算这样至少也要五天不能用力，知道了吗？」</p>
「其他的伤势呢？」津泽焦急询问，无非是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第十七。</p>
「剩下的那些，就用penelope留下的咒药，以你目前的恢复速度，应该不出三日——」</p>
就在这时，吴冥一推门而入。</p>
严景涛抬头看见了他那双漠然的眼睛，不由得一愣。</p>
冥一的目光浅浅掠过严景涛，停在了津泽身上。</p>
他就这样站着，什么也没说。</p>
「冥一啊，什么事？」</p>
「702二床的患者主诉胸痛，想请老师亲自去看一下。」就连冥一在说这番话时，眼睛都紧紧盯着津泽。</p>
津泽被盯得一怔，转而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了回去。</p>
「你先回去，告诉患者我马上来。」</p>
——门被关上后，津泽因出神地想着有关这个能够使用「圣」的人类的事，一时半会儿没有移开视线。</p>
严景涛转过头，从来没有见过津泽那样凛然的神色的他被吓了一跳。</p>
「你们两个是有什么过节吗？」</p>
津泽一惊，这才回过神来，「不，我们只有几面之缘。」</p>
想了想，他终于还是问道，「这个叫吴冥一的，有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？」</p>
——严景涛也有这世上千年的记忆，听到津泽这么问，虽然不明白细节，但却对这问话的缘由明白了大半。</p>
「唔也倒没什么。要他接手的病患，似乎也都反响很好。」他忽然想到了什么，「哦，不过，前几天似乎有个病人应该是和你那时一样被『沙人』缠上了，这小鬼在诊疗时在场——然后这个病人似乎隔日便痊愈了。」</p>
——他果然也只是在用「圣」做一些除秽的工作？</p>
津泽稍稍有些放心。</p>
****</p>
「不行！」</p>
「可是你也看到了！虽然北塔和西塔被毁，第十六和良芜的时间仍然错开了！这件事要赶快通知eddie他们才行！」</p>
从医院回来，津泽就和与vcent争论要快点回去追上eddie他们。可是vcent却毫不松口。</p>
「就算这样，eddie也说过了，我们必须问dawn的意思。何况，你的伤是需要至少三天，不是三个小时。」</p>
此时后者正抱臂翘着脚坐在沙发上，而津泽则焦躁地在他面前的客厅中踱步。</p>
忽然，津泽停下了。</p>
「那就去找吧。」</p>
vcent不解地皱起了眉头，「嗯？」</p>
「既然你们这群家伙都这么听他的话，那就找到dawn，问清楚！」下一刻，他已大步走向门边抓起了外套。</p>
vcent忽然慌张地用了「风」闪到了津泽身前伸开双臂阻拦，「等等，你是要到哪去找？」</p>
「他既能驱尸，又消息灵通。到尸体多的地方去，总会碰上的！」说着，他一把推开了vcent，打开门走了出去。</p>
vcent停在原地，扬起了眉毛，「这臭小子是不是疯了？」</p>
就这样，彻夜达旦，两人遍访了n市的医院与公墓。</p>
vcent觉得津泽这是撮盐入火，而且这种作法事倍功半。但是他又担心他伤还没好就这样四处奔走，如果伤势再度恶化他没法交代，于是只好不情愿地跟着。</p>
直至黎明，两人一无所获。</p>
见天边渐渐泛起了橘红，vcent重重呼出一口气，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。</p>
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处小教堂。而教堂的一侧，设有一块历史已颇悠久的墓地。</p>
津泽看了看vcent，嘴唇稍稍翕动了一下，终于什么也没说，只是在他一旁坐下了。</p>
「小子，你就真的只是因为塔的事情很古怪，才这么心急吗？」</p>
vcent将双手背在脑后，向椅背靠去，双腿交叉着伸展向身前。</p>
——津泽一直觉得他这个动作是和eddie学来的。但是就vcent所说，他伴着eddie度过了孩提时代，也许是eddie学他也说不定。</p>
「你难道，一点都没有在想，『也许eddie会记起来』这种事吗？」vcent的声音，不知为何有些小心翼翼。</p>
津泽弓着上身在双膝上，用抵在腿上的双肘支撑着身子。听到这话，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。</p>
vcent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。</p>
「我没有。」</p>
「我只是想说，就算那样希望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如果一直刻意掩藏你的需求，就算别人想要帮你，都无从下手。」</p>
——！</p>
津泽转头看向他。</p>
vcent脸上是少见的落寞。</p>
此时他已作势站起身，接着伸了个懒腰。</p>
「我四下走走。等你打算离开时，给我个电话。」他一边懒散地向教堂的方向倒退了几步，一边伸出右手拇指和小指在耳侧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。</p>
津泽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。</p>
朝霞初上，一切被镀上了亮丽的橘黄。</p>
——自己真的没有自私地想过，想要eddie记起来吗？</p>
当然不是的。</p>
只是，他总觉得，在迫近的危险之前，自己的愿望太过渺小了。</p>
他不敢说出自己的希望，</p>
不敢承认自己的愿望，</p>
最后变成了不敢奢望。</p>
好像有把刀就插在自己心头，他却不敢去碰。</p>
担心拔下之后，就会鲜血淋漓。</p>
可vcent的话，不仅仅是把那刀指给他看，</p>
还要在上面稍稍用力，试图抽出它。</p>
——比起慰藉，津泽更感到气恼。</p>
他咬紧牙，想再度忘掉那个念头。</p>
就在这时，他留意到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向自己的方向走来。</p>
津泽慢慢直起了上身。</p>
老妇人直走向这长椅边，在津泽身边坐了下来。双手仍扶在竖在身前的拐杖上。</p>
「这里可是好远哟，累坏了我的老骨头。」</p>
津泽看着那老妇，稍稍扬了扬眉毛，转而换了副镇定的表情。「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呢，dawn。」</p>
老妇人转过脸来，皮笑肉不笑地牵动了一下嘴角，口中发出「呵呵」的声音。</p>
「我本来以为aksi和andrea会回来报信，没想到等来的是你。」</p>
——就在他与那老妇面前，忽然凭空出现了身穿白色长袍、披散着褐色长发的男人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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