津泽猛地回转过头来。</p>
「本来就想在医院的时候驱尸见你，可是那里似乎有个了不得的人类啊。」——老妇和dawn的声音，同时说出了同样的话。</p>
dawn打了个响指，老妇的身体上便升腾起黑色的火炎。</p>
不多时，那具尸体就被完全焚化了。</p>
dawn就在那老妇原来坐着的地方坐了下来。</p>
「这次，我就要听你说说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了。」</p>
vcent从教堂后绕出时，发现除了津泽，还有一个白袍的人影坐在那长椅上。</p>
即使远远的，他也立即意识到是dawn来了。</p>
这样想着，他有些百无聊赖地慢慢向两人踱着。</p>
可谁知，津泽忽然从长椅上站了起来，似乎有些激动。</p>
dawn也离开了长椅，向后退了几步，和津泽拉开了一段距离。</p>
接着——津泽拔出了「扶灵」挥刀向dawn砍去！</p>
vcent大叫不妙，赶忙用「风」移动到了津泽身侧。</p>
他那一击，自然没有命中dawn。后者此时正意味深长地笑着。</p>
「喂喂喂臭小子！我以为我们来找dawn是要问清楚接下来的计划，而不是要和他打啊？！」</p>
「哦——原来是这样。」dawn仍然微笑着，「只要看锦怎么打算就好。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算让我决定一切。」</p>
津泽想要再向dawn发动攻击，却被vcent拦下了。</p>
他是用有伤的右手握刀，此刻额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。</p>
「毕竟，作为人类，选择并且承担后果，本身不就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嘛。」——随着这话，dawn的形象，渐隐于无形。</p>
津泽发出了重重的懊恼声。</p>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将刀收起在腰间。</p>
「喂喂，到底出了什么事？」</p>
「没什么。我会等伤痊愈，再回第十七。」</p>
「呃？」</p>
****</p>
回到家中，津泽才告诉了vcent他从dawn那里得到的消息。</p>
有关塔的事，的确，如果不破坏所有的通天塔，整个第十七还是会被紊乱的时间流支配——虽然西塔和北塔已被毁，两地的时间仍因剩下的两座塔而失常。</p>
摧毁西塔，造成iris当地与第十六的连接被破坏，因而即使是第十七的西隅，也不再与第十六时间相同步。</p>
这也就是说，此后的穿界，必然会面对掉落断层的危险。</p>
此外，dawn在听说了eddie体内xyst的神格的状态之后，少见得似乎有些担忧。</p>
——『嗯那孩子自己估量得不错。神格那样不稳定，原本存在就是奇迹了。什么时候会消失，也就是时间和契机问题而已』</p>
津泽睁大了眼睛。『就没有什么办法吗？』</p>
『哎呀，看来锦你还是对那孩子』dawn转向他，笑得有些狡黠。『怎么说呢，我更在意的，倒是那个神格究竟是怎么会变成那样的。听你的说法，很有可能是它与你带有的他的记忆共鸣而强制剥离了。可是，eulrice的神格倒是有恢复事物完备状态的作用呢所以，想救他，还是要恢复你身上这个神格才行。』</p>
『你指的，是有关「圣」的事？』津泽脑海中浮现出了吴冥一的身影。</p>
『哦。这个，我也不确定呢。不过，也不能说不失为一条线索。』dawn仍旧微笑着，『你看，医院里那个小家伙，不是会使用那种力量吗？——我可是因为锦提到才会去留心的。他可能会给锦带来不小的帮助呢。』</p>
——「医院？」听津泽解释完，vcent一头雾水。</p>
说起来，他还从没有在医院与吴冥一打过照面。</p>
「没错。我想下午就去会会他。」</p>
「这么急吗？」</p>
「不知道具体要搞明白那个咒力需要多久，在第十六休养的期间，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。」</p>
津泽与vcent各自坐在家中沙发的一角。</p>
津泽说话时并不看向vcent的方向，可后者却在打量着前者的表情。</p>
比起昨晚出门前，那侧脸看起来镇定了许多。</p>
「你还没告诉我，你为什么突然对dawn大打出手？」</p>
「这件事我不想说。」</p>
——『我还有一件事想问。』</p>
『哦？』彼时dawn笑得颇有些戏谑的意味。</p>
『aksi告诉我，eddie是被你强迫吞噬了大量抵达第十七意识的痛苦的记忆，才得以得到外貌意义上的成长的。这件事，是不是真的？』津泽在说这话时，情不自禁，语气中逐渐掺杂了些敌意。</p>
那一瞬间，dawn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类似于愤怒和惊讶相混合的神情。只是，就算那确是真情流露，也只在他脸上一闪即逝，倏忽间便溶解在取而代之的微笑中。</p>
『看来锦你都知道了。没错。不过，意识也好，人类也罢，不也都是在学习着绝望中，才得以成长吗？像是锦自己——用穿魂，也是一样吧。』</p>
『与之相对的，明明也有美好而柔软的记忆，可你，却选择创造一个怪物』津泽逐渐感受到自己难以按捺的怒火</p>
『哦，呵呵。锦怎么能称自己爱上的人是「怪物」呢？小心啦，这把你自己，放在什么位置上啦？』dawn微微睁开了笑眯着的眼睛斜睨着津泽，后者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中的蔑视，『我啊，只是需要一柄剑。剑掺杂了多余的情感，就锈掉不能用了——』</p>
他终于就这样抽出了「扶灵」——就算没有胜算，此刻似乎只有那刀，才能说出自己对dawn的答覆！</p>
——想着这些的时候津泽正和vcent靠墙等在严景涛的诊室门口。在来医院的路上堵了车，一宿未眠又四处奔走，他正有些疲倦。</p>
偏偏此刻似乎是医院人流量高峰期。严大夫的诊室久久闭门不开。大概正因为忙碌，他也并不接电话：津泽几次尝试，最终都是被转接进了语音信箱。</p>
正在他轻轻揉着自己的鼻梁时，门开了。</p>
让津泽有些诧异的是，开门的并不是助手或护士，而是严景涛本人。</p>
送患者出了门，严大夫也注意到了津泽和vcent。</p>
「你们怎么又来了？」</p>
他语气的重点放在了那个「又」上，倒不是嫌弃，只是颇有些担心这两个人又在什么地方受了麻烦的伤。</p>
「哦，倒不是找你的。我们只想知道吴冥一现在在哪里？」津泽直入主题。</p>
「啊，那小子说停尸房那里好像需要帮忙，已经去了一小时还没有回来。」严景涛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腕錶。「我都要忙死了。刚好麻烦你们，如果要找他的话，之后叫他回来帮忙。」</p>
说着，好像不太关心两人的事，他转头叫了另一个患者的名字。</p>
两人一路询问着走向停尸房的方向——原来那是建在医院主楼后的一栋两层的建筑。</p>
医院内部人士进出口和尸体的转移都是通过地下，而作为外来人员，两人却需要从地面的入口进入。</p>
「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需要登记吧这么麻烦的话，不如让我用『天赋』」</p>
「你连他人都没见过，自己一个人进去也没用。」津泽打断了vcent的话。后者于是只好悻悻地跟在他的身后。</p>
可是，就在两人走到了两栋建筑相交接的地方，津泽注意到那巷子尽头的黑影里似乎有一个人。</p>
原本停尸房就乏人问津——向来也只有进行尸体认领时，才会有家属被从这个入口带过来。</p>
四下寂寂无人。</p>
这更让那个人影显得突兀和奇怪。</p>
津泽不由得停住了脚步——vcent几乎撞在了他身上。</p>
良久，津泽向那个背影迈了几步。</p>
正要他又一步将落下时，那个背影顿住了。</p>
「你是叫浅江zsser吧。我从老师那里听说了。」那身影回过头——竟正是冥一！</p>
并没有穿着医师的白大褂，他的体格显得更为瘦削。</p>
「所以，你到这里，也是因为感觉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吗？」他锐利的目光似乎穿过了津泽的身体。</p>
「你在说什么？」津泽皱眉问道。他倒不是在装傻：对于一个能够使用「圣」并且清除了「灾厄」的冥一来说，根本没有必要。他的反问，只是因为自己的「敛咒镜」并没有反应。</p>
「啊，你身上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，却感受不到吗？」</p>
忽然，在津泽口袋中，「敛咒镜」开始发热，并震颤起来！</p>
津泽吃惊地从口袋中拿出了那东西。</p>
——他不仅能够使用「圣」的咒力，连灵觉也敏锐得可怕！</p>
正在津泽诧异之余，一团团黑影向这几栋楼的夹缝中涌了进来。</p>
又是「灾厄」！而且为数众多！</p>
「喂喂，开玩笑的吧，怎么会这么多？！尤其是现在北塔已经被毁，这些东西没理由从第十三这么容易穿界到这里的」vcent走近津泽，颇为讶异地喃喃道。</p>
好像这才意识到vcent的存在，冥一转头轻蔑地瞥向他，「啊——不好意思，听说我好像一出生就会吸引这类家伙。」</p>
说着，他以左手取下了颈上的佛珠。</p>
「不过，你也说得没错——」</p>
话音还没落，他已以右掌在胸前合十行半礼，同时将佛珠抖向一侧正在接近的「灾厄」——一道金光脱出了那佛珠冲着几团移动的黑影劈去！</p>
「最近的确是越来越多，有点烦人了。」</p>
说着，他以挂着佛珠的左手与右手合併，喃喃的似乎是经文，再度抖出佛珠时，十字的金色光刃凭空闪现，击中了另一个方向的团团黑影。</p>
津泽此时也已拔出了「扶灵」，加入了冥一。</p>
虽然区区「灾厄」对现在的津泽来说有些小儿科，但是这次聚集来的数量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</p>
为了快点解决这些脏东西好与冥一谈一谈「正题」，vcent也摇了摇头，汇成咒刃加入了战斗。</p>
那些「灾厄」虽为数众多，但在三人协力下，不久便斩除殆尽。</p>
此时，冬夜已至。</p>
冥一将佛珠套回颈上，双手在胸前合十。</p>
他虽然看起来瘦弱，但似乎体力也还算得上优越——这一番打斗，他的呼吸也并没有紊乱。</p>
默默留心这些细节，津泽缓缓将「扶灵」收进刀鞘。</p>
「你的右手有伤，此时还不宜使剑。」冥一并不看津泽，幽幽地这么说道。</p>
「『扶灵』是一把刀。」津泽淡淡回道，「还有，我们并不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，而是来找你。」</p>
冥一转头，他漠然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。</p>
「仔细谈来也许需要些时间。严景——严大夫正在找你。可以的话，请在今天下班时间到我们的住处来谈。」津泽用一种疏远的谦恭这样说完，随即告诉了对方他与vcent的住址。</p>
「喂，臭小子！为什么是我们家？！」</p>
津泽并不理会vcent，而是直盯向了冥一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黑瞳。</p>
良久，冥一一边开口，一边向医院的主楼走回去。</p>
「那么，晚些时候见了。」</p>
****</p>
两人回到家中之后便相对无言地静候吴冥一的到访。</p>
这间公寓自两人搬来后，除了aksi和andrea会莫名其妙「从天而降」，还并没有接待过其他人。</p>
津泽只是双肘支在放平的双膝上出神。</p>
而vcent，破天荒地没有一到家就换上浴衣；此刻正摆弄着为「客人」所设的茶水杯子——一会儿将花纹转向自己，一会儿，又在思索后把那花纹转向客座。</p>
20:37，门铃响了。</p>
仍在摆弄杯子的vcent被吓了一跳，津泽则起身开了门。</p>
门外，正是吴冥一一人。</p>
津泽将他引入，两人竟也似乎默契地并不客套。</p>
可是冥一还没有坐下，就盯着沙发对面的vcent开了口，「在你说明之前，我想先问一下，为什么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会在你家。」</p>
vcent闻言，立即火冒三丈，「你——！」</p>
津泽这才意识到，他能够感受到意识与人类的不同。</p>
「我没办法在这次谈话中把这件事解释清楚。不过，他和我一样，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不要被今天那种东西——或是比那个更糟糕的东西倾覆而存在着。」</p>
冥一似乎对津泽句子最后的「存在」皱了皱眉，随即落了座。</p>
「说吧。」</p>
津泽向冥一大致解释了自己需要习得「圣」的咒力的缘由——为了救一个朋友。</p>
当然，他并没有直接用「圣」来称呼冥一的力量：他总隐约觉得，这个人类似乎是在不明白咒力为何物的状况下习得了其使用方法的。</p>
其余有关第十七的事，他不是避而不谈，就是轻描淡写，或是以一种第十六的人类能够接受的方式，婉转地向冥一做了说明。</p>
vcent全程并不发一言，却一边汗颜一边默默佩服津泽并没有编造谎言，却也没有说出事物全貌，但似乎又把事情讲得合情合理</p>
「所以，你是说，我所使用的力量，可以治愈你这位友人？」听完津泽的话，冥一淡淡地回问道。</p>
「是的。」</p>
得到津泽的确认，冥一沉默了一会儿，才缓缓开口。「看起来你对这种力量有所了解——那你应该也知道，使用这种力量的基本条件，就是一种愿望。」</p>
「愿望？」津泽模模糊糊记起自己似乎曾经从eddie那里听过这件事，可是记忆却很零散。即使搜索eddie的记忆，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，这件事是在什么时候被提起过。</p>
「是的。献身给佛祖的愿望。」</p>
「献身」这个词，终于让津泽想起，原来那是圣诞节他与eddie除掉「欲」的时候，eddie曾经说过类似的话——</p>
『人类许愿时，如果带有自我牺牲的成分，就会有那种咒力出现。』</p>
——但是，「献身给佛祖」？津泽不由得表现出一脸疑惑。</p>
这个家伙果然对「咒」的事根本不明白</p>
看到津泽疑惑不解的表情，冥一继续解释道，「佛家有曰『舍弃自我、依止真如』——生死无惧，般若空慧。」</p>
说着，他又以双手合十行李。</p>
——津泽觉得有些头痛。</p>
「当然，这也只是『发动』这力量的条件而已。」冥一忽然又开口说道。</p>
津泽再度看向了他，屏住了呼吸。</p>
冥一的视线，却落在了津泽的右手手背上。</p>
那里交叠着普通第十六人类本应视而不见的四个「印记」。</p>
「就像你一样——」冥一的视线慢慢地从津泽手上移开，似在示意他，他对那里有什么，瞭然于胸。「我在被方丈收留后，因他认为我有慧根，而赐予了我这个——」</p>
说着，他拨开了挡住他左额的额发。</p>
津泽和vcent同时倒抽了一口冷气——</p>
那里，赫然是一枚金色的「印记」。</p>
是「圣」的印记！</p>
「既然，你说是要救人，我倒不是不可以将它也传于你。」</p>
津泽瞪大了眼睛听着。</p>
「但——条件是，你必须跪在我佛面前，诚心皈依。」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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