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汽车微微的晃动中，凌小曦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。</p>
“成越！”她惊叫着突然张开了了眼睛，望向了成越。原来这并不是一场噩梦，看着他平静得就好像在沉睡的脸孔，像刀割一般的疼痛又重新袭来。</p>
“成越……”她在成越耳边呢喃，但他仍然是静静地躺着。</p>
“小曦，你怎么了？”炎旭从前面探头过来，努力睁大浮肿的眼睛。</p>
凌小曦摇了摇头，望向了窗外。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放亮，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里散射下来，使远处的山呈现出一片朦胧的青灰色。</p>
当她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，发现炎旭仍然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。凌小曦对他淡淡一笑，轻声说道：“炎旭，是我把你吵醒了吧？”</p>
“呃，不是……”他说着从前面钻了过来。</p>
凌小曦想用手撑起身体挪动一下，却发现手和脚已经麻痹了，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。</p>
“小曦，怎么了？”炎旭紧张地问道。</p>
“我的身体不能动……发麻了……”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。</p>
炎旭咧嘴笑了笑，挤过来把她抱起了一点。这时旅行箱从后排的座椅旁慢慢升起，移动过来落在了她的背后。</p>
“小曦，你坐这里会舒服一点的……”炎旭把她放在了行李箱的箱面上。</p>
“谢谢。”</p>
“呃……小曦……”他望了望成越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，“其实你不要太担心，大哥不会有事的，我一定会把大哥安全带回去的……”他说着又挠了挠头，好像在很努力地寻找合适的措辞，“呃……小曦，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，其实你可以哭出来，这样会让你心里面舒服很多的……大哥不是让你坚强一点吗？不，小曦……我不是说你不坚强……”他马上纠正说，“实际上你真的太坚强了，但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很担心……”</p>
凌小曦看着他，忍不住笑了，“炎旭，你是怕我会看不开吗？”</p>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的意思是……”他支支吾吾，说着却停了下来，突然恼怒地拍了一下大腿，“哎呀，我真是太笨了！小曦，你知道我是个粗人，我不懂得怎么去安慰你，反正我跟你说，我一定会安全把大哥带回依侬神庙，把大哥完好地交给你！”</p>
“谢谢你，炎旭。”凌小曦感激地看着他，又望向了成越，平静地说：“你放心吧，只要你大哥还有一丝气息，我就不会让自己倒下来的。而且你大哥嘱咐我的一件事还没有做完呢……”</p>
炎旭诧异地看着她，“小曦，你真的是这样想的？你……你真的没事了？”</p>
“没事……嗯……可能还有一点……”</p>
这时珋霏从后面的座椅上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，凌小曦望向她，刚好遇到她的目光。</p>
“嗯……小曦……你醒了……”珋霏表情复杂地看着她，又低下了头，“我……我来探一下成大哥的气象……”她说着站了起来伸手越过椅背握住了成越的手心。</p>
“珋霏，大哥现在怎么样？”炎旭紧张地问道。</p>
珋霏很快就皱起了眉头，好一会儿才放下成越的手忧心忡忡地说：“情况并不是太好……虽然祁魂果暂时封住了成大哥的元气，但他现在的元气还是很微弱，我也不知道这个祁魂果能不能真的可以维持三天……”</p>
凌小曦的心一紧，咬着唇望向了成越平静而苍白的脸，“成越，你一定不要放弃，知道吗……”她哀伤地低声说着，把温暖的手放在他冰凉的手臂上。</p>
“小曦，你放心，只要路上没有意外，以我们现在的速度，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到达营地的！”炎旭马上说道。</p>
“可是黑晓团封住了入口，我们怎样才能回去呢？”珋霏却显得十分担忧。</p>
“大哥这样子，我们不可能召唤虬鹰战队了，现在只能从陆地直接去突破黑骁团的防线……”炎旭的眉头皱成了一团，“尚皓，入口附近黑骁团现在是什么情况了？”</p>
“自从游嗤苏醒以后，入口的黑骁团虽然没有增加兵力，但防守得却更加严密。他们收窄了防线，而且好像还在不断地调动。不过他们非常警惕，我们的兄弟根本侦查不到他们的具体兵力安排。”</p>
“那我们营地的情况呢？”</p>
尚皓的眼睛仍然看着前方，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，“那次突围以后，回来营地的兄弟才二百二十三人，护送引路者的二十六个勇士最后也只有八个回来，所以现在我们能调动的就只有二百三十一个人了。炎旭，以我们现有的兵力，不可能从西北方向突围进去了……”他的声音更低沉了，“看来我们只能发信号给驻扎入口的兄弟，让他们去冲击黑骁团的阵营，这样我们才有机会穿过防线……”</p>
炎旭紧皱眉头，挣扎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成越的身上，“是的，我们现在只能是这样了……”</p>
听到他们的话，凌小曦的心马上被揪紧了，“你们的意思是，我们的勇士团要和黑骁团正面对战？”</p>
“小曦，你不要想得太多了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，我们……”</p>
“炎旭，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？”凌小曦打断他说，“成越在离开之前一定已经想好了回来的方法，对吗？”</p>
“是。”炎旭没有正视她，凝望着成越的眼神显得十分悲痛，“大哥原来的计划是，让虬鹰战队在结界入口附近候命，等我们接近黑骁团的防线以后，大哥用感应力去召唤赤目，由它带领虬鹰战队来接应我们。这样，虬鹰战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找到我们，用时间差来打赢这场战，但大哥现在已经不可能召唤赤目了……”</p>
“炎旭，为什么一定要成大哥召唤虬鹰呢？你和尚皓不是也有吗？”珋霏冲口而出。</p>
“珋霏，你以为随便一只虬鹰都可以这么远距离感应到主人的召唤吗？”炎旭不耐烦地说，“只有大哥那只红头虬鹰才能够做到，你明白吗？！”</p>
“可是你不也经常和赤目碰面吗？你怎么不用成大哥的哨子试一下呢？说不定它也能感应到呢……”</p>
“珋霏，不可能的。”尚皓很耐心地说，“虬鹰是忠心又高傲的战鸟，除了和它建立感应的人，它不会听任何人的指令的。”</p>
“可是，我们这样硬生生地冲进黑晓团，就算有入口勇士团的接应，胜算大吗？”珋霏沮丧而担忧地低声说。</p>
“建立感应……”尚皓的话突然让凌小曦想起了一件事情，虽然她觉得不大可能，但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道：“尚皓，如果我和赤目建立过感应的话，以我的力量，它会听到我发出的指令吗？”</p>
“小曦，你说什么——”炎旭惊愕地看着她，马上就换成尴尬的笑容了，“呃……小曦，我知道你和大哥……不过赤目也不会因此和你建立感应的，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……”</p>
“我知道，但成越的确告诉过我，我已经和赤目建立感应了。”凌小曦很认真地说。</p>
“小曦——”炎旭瞪大了眼睛。</p>
凌小曦继续说道：“在我回到结界的第一天，成越在依太湖边召唤赤目，它一开始就对我很好奇，一直看着我，后来成越陪着我走了一段路后，就让我一个人向赤目走过去了……”</p>
“大哥让你一个人走近赤目？”炎旭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她，“小曦，你刚从人类世界过来，对这猛兽一点儿都不害怕吗？”</p>
凌小曦难为情地笑了笑，“开始有点怕，但成越让我看着它的眼睛，我从它的眼睛里看出它对我并没有恶意，后来当我走到它的跟前的时候它弯下了脖子，我很轻地拍打它，它的喉咙里还发出了‘咕咕’的声音……”她说着望向了成越，回忆总会让她的心又忍不住一阵刺痛，“我还记得他说过，我是第一个从人类世界来而能够和虬鹰建立感应的人……”</p>
“小曦，你真是一个奇女子，用这样的方式和虬鹰建立感应的，我还真是闻所未闻，而且你建立感应的还是红头虬鹰……”炎旭张大了嘴巴。</p>
“那炎旭，那你觉得我可以试一下吗？”凌小曦转过头，望向了炎旭。</p>
“当然要试！”炎旭高兴地说，“小曦，如果你真的可以召唤赤目，我们就不用牺牲那么多兄弟，你们也不用冒这么大的险了！”</p>
“可是……”看到他这样高兴，凌小曦反而更担心了，“我的力量这么弱，我也不知道赤目是不是真的可以感应到……”</p>
“小曦，你不用怕，万一真的不行，我们大不了就从陆地突围过去，我一定会保证你们和大哥都安全到达娄枭！”</p>
“是的，小曦。”尚皓也安慰她说，“其实从陆地突围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，现在游嗤不在入口营地，即使要从陆地过去，我们也是很有把握的，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太多。”他说着，突然指了一下前方的路牌，“哎，你们看，前面就是服务区了，你们要休息一下吗？”</p>
“还用问？起码要买点干粮，两个女孩都饿了一整晚了，她们饿晕了我可怎么交待？”炎旭拍了拍尚皓的座椅，对凌小曦咧嘴一笑。</p>
在汽车加油的时候凌小曦下了车，她站在路边，看着远处在依然笼罩在白雾中的高山。早上的阳光被云层挡在了后面，却依然在云层边缘透出温暖的光芒。</p>
“小曦……”</p>
凌小曦听到珋霏的声音，转过身，看到她站在自己身后。她似乎有点不安，在目光相接的时候低下了头，然后又鼓起勇气把一包面包递给了她。</p>
“吃点东西吧……”</p>
“谢谢。”凌小曦接了过去，却只是拿在手里没有打开。</p>
“对不起，珋霏！”“对不起，小曦！”凌小曦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，珋霏也说了出来，她们都望着对方露出了诧异的神情，然后又低下了头。</p>
过了好一会儿，凌小曦才低声说道：“珋霏，对不起，我答应你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做到……你一直当我是好朋友，但我却隐瞒了你，也伤害了你……真的很对不起……”</p>
“小曦，我把成大哥害成这样，你不恨我吗？”珋霏抬头望向她。</p>
“这不是你的错……”想到成越，凌小曦的心又在抽搐，“如果我可以早点告诉你的话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……”</p>
“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恨我？”</p>
“我想即使成越醒了，他也不会怪你的……”</p>
“谢谢你，小曦……”珋霏的眼眶里浸润着泪水，深深地低下了头，“是我太任性了，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的……我一直天真地以为，只要我喜欢一个人，全心全意对他好，他就一定会喜欢我，但昨晚我才知道，我全部都错了……”她说着，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了下来，“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走进成大哥的心里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，我越是去争取，成大哥就离我越远……”</p>
“珋霏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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