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曦，你不要说，你听我说……”珋霏哽咽着打断了她，“昨天晚上，当我看到成大哥送给你的玥莺石，我真是很恨你，我恨你为什么要欺骗我，为什么要戏弄我……但后来成大哥在树林里找到我，他告诉我说，你没有骗我……你本来打算找到圣女艾琦可便回去人类世界，以此来成全我们的……他还告诉我，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，如果你离开了，他也会跟着你离开的……你们俩，一个可以为对方放弃在娄枭的地位，一个则可以为对方连性命都交给游嗤……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……”</p>
“珋霏，你不要说了……”</p>
“不，你让我说吧……”珋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，“小曦，你知道吗？其实这段日子我也看出了你真正喜欢的人并不是沛麟……”</p>
“你……你看出来了……”凌小曦惊讶地看着她。</p>
珋霏苦笑着点了点头，“我知道你们不想我知道，但我还是感受出来了……虽然我知道成大哥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，虽然我也知道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沛麟，当我还是很自私地认为我可以改变这一起……小曦，我真是太愚蠢了，我居然愚蠢到以为一块婼蔓石就可以换回成大哥的心，以为成大哥会在乎他在结界里的地位，甚至还以为自己可以代替你……”她紧紧地咬着下唇，泪水又一次往下流。</p>
“珋霏，对不起……”凌小曦的眼睛湿润了，但除了说“对不起”，她实在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。</p>
珋霏伤心地抽噎着，好一会儿才稍微平复下来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，“小曦……我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跟你说了，现在舒服很多了……”</p>
“那……你还恨我吗？”</p>
“老实说，还是有一点，不过……”珋霏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，“我想我很快会没事的……我答应你，这次回去以后，我会让父亲把婼蔓石退给天灵祭司……我也希望成大哥醒来后可以原谅我……”</p>
“谢谢你，珋霏……”</p>
“现在这个样子，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吧！”珋霏恢复了原来的语气，一副如稀重负的样子，“尚皓说得对，事情说出来就好多了，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，摸了一下肚皮，“我突然觉得有点饿了……”</p>
凌小曦忍不住笑了，擦干眼角的泪水，摇了摇手上的面包，“那我们一起分了吃，怎么样？”</p>
“好啊，这种东西我还没有吃过呢！”</p>
不远处，炎旭和尚皓站在车旁，看着她们化解了误会，对视了一眼，会心地笑了。</p>
吉普车一直在高速公路上疾速奔跑，把一辆又一辆汽车抛在后面。</p>
汽车沿北而上，车外的气温越来越低了，不时在路边的山坡上看到白色的积雪。但车里面依然很温暖，凌小曦一直紧紧地握着成越的手，希望可以用自己的体温驱走他身体的冰冷，就好像他当初温暖自己一样。</p>
天黑下来以后，他们转入了盘山公路，当车驶入一个小镇的时候，已经是深夜的十一点多钟了。沉睡中的小镇显得格外寂静，只有路边那些老式的路灯在孤零零地等候着，透过寒冷的空气发出昏暗的光线。</p>
“啊——”炎旭在前面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，“小曦，珋霏，我们很快就到营地了。”</p>
“我们的营地在镇后的山林？”凌小曦不相信地看向炎旭，“这里人烟稠密，未免太容易被发现了吧……”</p>
“你错了，我们的营地就在这个小镇里面。”</p>
这时珋霏刚刚睡醒，揉着眼睛望向窗外，“炎旭，你是开玩笑吧……”</p>
“我是不是开玩笑你们等会不就知道了吗？”</p>
车穿过小镇中心，沿着并不宽敞的路往山上的方向奔去，最后在一个院子的铁闸前停下来了。在车灯的照耀下，一个穿着长棉袄的男子打开铁闸，车慢慢驶了进去。经过那个男子身边的时候，尚皓停了下来，按下了车窗。</p>
“符韬，兄弟们都到了吗？”</p>
“禀白骁桀，都到齐了，现在在里面等候呢。”</p>
“很好，我们进去再说吧。”</p>
“是。”符韬恭敬地说，快步走向前面那栋别墅的车库，卷闸缓缓地打开了。</p>
凌小曦抬头望向这栋窗户一片黢黑的三层别墅，心里正纳闷着这么小的别墅怎么可以容纳几百位勇士，而且还悄无声息，车就已经驶进车库了。</p>
车库的卷闸又缓缓地关上，但尚皓并没有熄火，炎旭也没有急着要下车。符韬跟着从后面快步走上来，把手按在车库尽头的白色墙壁上。</p>
突然，坚硬的墙壁好像软了下来，似乎在微微地晃动。凌小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，正怀疑是不是车灯照射的效果，墙很快就柔和地摇摆起来，仿似一张随风舞动的布帘。随后尚皓突然猛踩油门，向墙壁撞去，凌小曦几乎喊了出来，但他们却安全地穿过墙壁，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院子里。</p>
院子里光线明亮，四周的高墙顶部镶嵌着发着黄色光芒的荧石，里面整齐地停放着十几辆货车和面包车，院子后一座外观简朴的三层连排房子灯火通明，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时嗡嗡的声音。</p>
“哇——原来这个房子后面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……”珋霏惊讶地嘀咕道。</p>
“这是十二年前三位大祭司合力所建的一个小结界，”尚皓一边介绍一边驶向前面的房子，“自从禁地结界出现裂缝以后，座前祭司就选了这个小镇建立营地，一来可以为守卫禁地的兄弟提供方便，二来万一黑骁团冲破了禁地结界，也有个可以调动兵力的地方。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入口只是用来补充物资的，平时兄弟都不能在那个意念门随便进出，真正的入口在这个院子里面。”</p>
尚皓说着，已经把汽车驶到房子的台阶前了，一个剪着短平头发的男子马上从台阶上跑下来，在走廊灯光的映照下，凌小曦认出他是出发前围坐在火堆的其中一位勇士。</p>
“来吧，我们下车吧！”尚皓说着打开车门跳下车，炎旭扶着成越起来，正要把他挪到自己背上，尚皓已经为他拉开车门了。</p>
一阵刺骨寒风吹进来，凌小曦不禁打了一个寒颤。“炎旭，等等……”她急忙拉出成越的旅行袋，可是却翻不出一件厚一点的衣服，“炎旭，你大哥没有带其它衣服出来了吗？”她焦急地问道。</p>
“小曦，你不用找了，我大哥平时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衣服……”炎旭说着已经背着成越小心地走下车，外面的男子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成越身上。</p>
“炎旭，白骁弈现在怎么样了？”他看了一眼成越，担心地问道。</p>
“他暂时昏迷了，所以必须要尽快回依侬神庙。”</p>
这时，凌小曦和珋霏也从车上下来了，那男子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，正要行礼，“羲灵……”</p>
“好了，傅盛。”炎旭打断他说，“现在还行什么礼，姜劼他们几个现在在哪儿？”</p>
“呃，他们在二楼偏厅……”</p>
“好，我们马上就上去。哦，对了，麻烦你让人给曦灵库司和绿婴祭司弄点吃的，她们吃完后我们马上出发！”</p>
“好，我现在就去准备！”傅盛说着转身匆匆忙忙走回屋子。</p>
炎旭背着成越穿过大厅，然后在一楼房间的大床上把他放了下来。凌小曦连忙扶着成越睡到床上，拉开棉被为他盖好。</p>
“小曦，你在这里陪大哥吧，兄弟们已经在等我们了，我和尚皓要先过去，部署好今天晚上的行动。”</p>
“嗯，我明白了。”</p>
“珋霏，”尚皓在珋霏身边说，“我们很快就要行动了，等会儿的饭菜不管合不合胃口，你都要多吃一点，知道吗？”</p>
“知道了……”珋霏有点不耐烦地说，“你不用担心我，这段时间我已经不再那么挑剔了。你们快去吧，不要耽误时间了。”</p>
“那好，你们休息一下。”尚皓又叮嘱了一句，才和炎旭转身走出了房间。</p>
看着他们匆匆地离开，凌小曦把目光又转回成越苍白的脸上。她在床边坐了下来，握住了他的手，想到他如此虚弱，却还要面临巨大危险的考验，不禁轻轻叹息了一声。</p>
“小曦，你不要担心，有神鸟庇佑，成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</p>
“是……”凌小曦勉强地笑了笑，看到她身上还披着尚皓的衣服，笑着说：“珋霏，其实我挺羡慕你的，有这么多青梅竹马的朋友，不像我，从小漂泊，没有一个长久的朋友……”</p>
“你指的是尚皓吗？”珋霏瞥了一眼身上的衣服，把它拿下来搭在了手上，“其实呢，我家和尚皓家是世交，尚皓的爷爷曾经是白骁团的骁布，我父亲小时候尚皓爷爷很喜欢他，父亲就经常跟在尚皓爷爷身边，所以两家人一直走得很近，加上我们两家人住得也近，因此我一出生就认识尚皓了。”</p>
“难怪尚皓一直对你这么好，原来你们两家还有这样的渊源。”</p>
珋霏笑了笑，在床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，“是呀，所以我小时候经常跑去尚皓家玩，因为我的确很想有个哥哥，直到在我五岁那年，父亲把成大哥带了回来……”她说着望向了成越，思绪飘到了回忆之中。</p>
“我还很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……那天傍晚，我和平常一样，在院子里等我父亲回来。我等了很久，直到天都黑快下来了，他才带着一个小男孩出现。我很高兴地跑过去抱住父亲，父亲笑着把我拉到那个哥哥面前，说他叫成越，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了。我当时真的很高兴，终于盼到家里有一个哥哥了，我很开心地走过去……”</p>
她说着停了下来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，表情变得深沉起来，“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成大哥的眼神……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……很忧郁，又很冷静，他很有礼貌地跟我问好，却好像没有任何的感情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，会让我的心感到很难过……我很想让家里的哥哥开心起来，于是每天都去找他玩，但是他却总是跟在父亲身边，虽然对我彬彬有礼，可是从来都不答应我的邀请。他每天一大早就到院子里训练，然后跟着父亲出门，到了傍晚才汗流浃背地回来，吃过晚饭就躲在书房里看书，他从来都不笑，心里面好像总是装满了心事……”</p>
凌小曦越听，心就越难过。她不知道一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，是怎么去独自去承受连续失去双亲的痛苦，也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意志，去强迫自己幼小的身躯去努力实现父亲留下来的遗愿……</p>
“后来呢？他一直这样吗？”</p>
“不，”珋霏摇了摇头，“父亲也知道成大哥不开心，所以两个月以后，他把炎旭也带到了我们家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可能是炎旭那种乐观的性格吧，反正自从炎旭来了以后，成大哥就慢慢变得开朗起来，愿意与人说话了。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的，去哪儿都一块，真是比亲兄弟还好……说真的，我当时真的很羡慕成大哥……”</p>
“羡慕？”凌小曦有点意外地看着她，“你和尚皓的感情不也很好吗？”</p>
“我不是羡慕他和炎旭的感情好，我是羡慕父亲对成大哥偏心……”珋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。</p>
凌小曦忍不住笑了，“你是白达枭的掌上明珠，他怎么可能对成越偏心呢？”</p>
“那是因为你不知道……我告诉你吧，虽然父亲对成大哥的训练非常苛刻，但其它方面却很宽容。成大哥和炎旭小时候经常瞒着我父亲偷偷跑去耄鞭林，甚至还跑到人类世界，其实我父亲早就察觉出来了，有好几次还偷偷跟在后面保护他们，却总是假装不知道。每一次他们在外面受了伤，父亲都会把最好的药给我，让我给他们送过去，而对我呢，除了息攸树村和依侬神庙，哪儿都不准去，你说父亲是不是很偏心？”</p>
“我觉得这不是偏心，而是白达枭用不同的方式疼爱你们罢了……”凌小曦笑着说。</p>
“那也是……”珋霏笑着点了点头，望向成越，眼里又掠过了一丝悲伤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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